医院，冰冷的消毒水味永远扣着一个死亡标签，让人诚惶诚恐。

一块玻璃窗之隔，仿佛就是生与死的两个世界，有人努力求活，有人“费尽心思”自我灭亡。

“顾世钧现在的情况怎么样？”聂司城看起来还是很憔悴，眼里的疲惫连带眉梢的黯然，都形象地说明他现在的状态很不好。

“医生说他现在的情况逐渐趋于稳定，随时都有可能醒来。”钟队眼里曳过一丝茫然，就如现在的案子，如漂泊在大海的小舟，还没寻到能靠岸的港湾。

聂司城目光移向他，想起他们的琼州之行，“这次去琼州，有什么收获？”

“收获不多，院长侯勇已经去世，她妻子并不知道他们合作内容。”钟队的愁眉拧了起来，要翻二十多年的“无头公案”，他一开始就做好会经历困难重重准备，只是没想到，现在情况来到寸步难行的死胡同。

聂司城眼底掠过思考，沉声问道：“难道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吗？”

“侯夫人知道他们当年做了不地道的事情，在侯勇过世后，她把所有关于侯勇的东西，都烧得一干二净。”

聂司城深刻明白了目前案子的困境，回想起母亲，他疑惑问道：“我妈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侯夫人说，当年精神病院经历了一场大火，你母亲为了救她被烧伤。后来，他们为了报恩，瞒住那边的人把你母亲保下来，送到偏僻的天露山养老院。与此同时，那一场火灾，把精神病院的资料库都烧没了。”

聂司城脑海里已经联想到，母亲带着一个女人，冲出火场那一幕。心生怜悯，她一辈子都那么善良，哪怕是对敌，都狠不下心。

所幸，此举也算是救了她一命。

“现在案子毫无进展，希望你母亲和顾世钧能尽快好起来，才能了解当年的事情。”他们两个，目前是全队的希望。

“当年调查污染案的专员那边，都没有获得有用的消息吗？”

钟闻天脸色沉重，叹了口气，“没有，他们调查的密封资料我们早拿到了，但收获不大，很多消息当年被不明原因中断，当时有4个调查员着手调查，最后一个调查员在去年也过世了，所以那边的线索暂时没有进展。”

目前，案子进入了瓶颈期，明明已经有了调查目标，但找不到任何指控证据，想从他们身上下手，很难！

“你母亲目前的状况如何？

“比刚回来时好一点，但病情没有太大缓解，还是无法和人正常交流。”

少许，钟队的目光从顾世钧身上移向聂司城，“有些人，作恶多端却逍遥法外；有些人，受尽委屈却无法申冤昭雪；我不相信这就是当今世道。”

一直到聂司城离开，他耳边仍让回荡着钟队的话，他明白其中话里有话。其实他们当律师这一行，和办案人员的目标趋向一致，也是为了追求社会公平、公正，可社会就像阴阳之相，恶人似乎永远除不完，一黑一白，才是这个社会所谓的“平衡”状态。

从加护病房离开，他打算去看看于艺翎和刚出生的小

，经过一个拐角时，无意间被他听到了一句话，“许医生，你朋友的检查报告出来了，你来我办公室详谈吧！”

聂司城朝声源处看去，许迦南和一名女医生正往前面离开，但他们的话引起聂司城的注意。

许迦南的朋友？

检查报告？

他目光深邃悠远，一直看着他们离开方向……

许迦南回到办公室，推门看到聂司城，阳光从他背后打了进来，洇开朦胧的白光，把他的身影勾勒得晦暗不清。

他微微一愣，和聂司城深沉的眸仁相对时，一秒之差压下脸上的异常，冷着脸走了过去。

“来给维修费？”

“维修费我会一分不少给你，但在此之前，你必须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他要求证心中的想法，虽然有点匪夷所思，但一一捋下来，又觉得合情合理？

许迦南看着他漆亮的目光，心里有了番思量后，问道：“什么问题？”

聂司城的手横在桌沿，两人距离渐近，他薄唇一张一合，随着浑身逼人的气势，朝他攻入，“曼青的身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许迦南眸色闪了闪，心口咯澄一跳，这个问题来势汹汹，一时间无法让他回答清楚。

难道曼青告诉他了？

不，不会的。

聂司城颇有耐心地等着他，一秒、两秒，分秒悄然流逝，两人一冷一狂的气场，正在空气中游移对持。

聂司城迫人的鹰眸直勾勾盯着他，想从他脸上发现丝毫的端倪。许迦南始终保持冷漠，不回答，没有任何动作，安静靠坐在椅子上。

他越这样，聂司城越觉得有问题，长指探向口袋，拿出一包香烟，“可以抽一支？”

最近烦心事太多，让他有点迷恋尼古丁的气息了。

许迦南没有一丝犹豫，打开了抽风。

烟雾从空气中寥寥升起，挡住了聂司城晦暗不明的俊脸，猩红的烟头散发着淡淡的威力，又像一只窥秘真相的眼睛。

良久后，聂司城才开口，“刚才，我听到一名女医生和你说话。”

许迦南细细回忆，刚才他也在现场？

“她说你朋友的检查报告出来了，你最熟悉的朋友，不就是曼青就是尹熙茜。但最近，曼青和你走得很近。”

聂司城低嗓轻扬，缓缓说出他的推断思路。

许迦南眉宇微拢，双手搁在桌面，交握堵住下颚，一脸认真看着他，“我想知道你现在对曼青的态度？”

“我爱她！为了她，我可以放弃我所拥有的一切！”

“不管她变成怎么样，你都能接受吗？”许迦南格外认真，一向淡薄的眼睛，变得深沉郑重，观察着他的神色。

聂司城坦然接受他的目光洗礼，斩钉截铁应了声，“对！”

许迦南回想着他曾经做出的种种，不得不说，无论是外表还是实力，他们两个都特别般配。他不再犹豫，把倪曼青的检查报告拿出来，“看到这个，你就明白了。”

聂司城神色严肃，借过那一份薄薄的检查报告，内心特别沉重，他打开文件夹，一字一字地看下去，表情由惊讶变成凝重，心口如被数枚银针刺激，发疼发酸。

“因为上次的车祸，曼青盆骨受到强烈撞击，子宫受损，很有可能会影响往后的生育问题。曼青怕自己无法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她认为长痛不如短痛，所以才决定要离开你。”

许迦南说到最后，叹息一句，“她就是那么要强，有什么事情都想自己扛着，其实这时候，爱她的人更应该站在她身边陪伴她。”

“傻瓜！”聂司城愤愤然地扣上文件夹。

见他要走，许迦南迅速补上一句，“和曼青好好谈谈，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一切皆有可能！”

“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