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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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禁亭春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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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又是一个漆黑冰冷的黑夜。

喜福宫内静谧非常,没有一个伺候的太监宫女,内殿里只燃着一根昏昏欲睡的蜡烛,半晌后才有一只纤细白嫩的手伸了过来,将淹没在蜡油里过长的灯芯剪断,拨正了灯芯,火光这才一跃一跃重新亮了起来,整个屋子的黑暗也随之退开些许。、

坐在床榻上的男人一身玄衣,几乎浸没在了这无边的黑夜当中,手中的长刀拄在地上,金刀阔马如同坐在边疆沙场一般。

福元端着烛台走进贺澧,见他寒若冰霜的眉眼不由得心中一阵又一阵的抽痛。

“你作甚这个样子?”

贺澧没有说话,刀刃却向着自己。福元气急,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一把夺过贺澧手里的刀,“我看你是昏了头!一个山野老匹夫的话都信,他这是挑拨离间,叫我自断左膀右臂,好叫他报复大麟灭他铁富尔全境!他说什么你便信什么?”

贺澧长叹一口气,终于放软了僵挺了几个时辰的背脊。福元将烛台放到一边,坐到了贺澧身边,把自己软软的手塞到贺澧的掌心里,脑袋靠在贺澧硬邦邦的肩膀上说:

“朕还有许多心愿未了,朕想整顿吏治,想疏通南域的水道,想收归世家的田地,想开拓疆土到北屿,想清整百姓户籍,想笼收商贾归朝廷管理,太多太多……”www.zbcxw.cn 星星小说网

福元靠着贺澧,仰起头看向贺澧棱角分明的下颚,“这些心愿我一个人完成不了,不管你是贺家偏宅里养牛的,还是贺幔引的嫡长子,甚至是所谓的真龙天子,都要祝我完成这些事情……父皇说过,做帝王,心里除了天下苍生不可再有其他,赵氏江山不重要,大麟百年基业也不重要,百姓安康才是正道……你我之间更是如此,哪里需要拘泥这些?就算你要这万里江山,朕拱手与你又能如何?山川如旧,日月照常更迭,百姓不会因为换了皇帝而不过日子!”

贺澧就这样任福元靠着,心中却已经翻江倒海,他何德何能,能在这沧海一粟中遇到福元这样的人?

不知觉间,贺澧忽觉脸上一凉,原来竟然已经落下了泪,眼泪滑到了福元的额头上,福元伸手摸到一手的水渍,心里难过得如遭重锤,干脆扭头扎进了贺澧的怀里,拉起贺澧的手把自己环抱了起来,贺澧听到躲在自己脖颈的人闷闷的说:

“好歹大家都是龙,怎的你这龙当的还不开心了?”

贺澧被他惹得没忍住终于笑出了声,抬手捏捏福元的后脖颈,“你是真龙天子,我是什么?”

“你是条狼子野心的蛟蛇!胆敢给真龙天子甩脸子!”

贺澧翻身将福元压在了身下,两人的头发纠纠缠缠的团在了一起,贺澧用眼神一点点抚摸过福元如山如黛的眉眼,秀挺的鼻梁,最后落在粉色的唇上,轻轻的俯下了身……

禁亭春昼,浓雨妨歇,喜福宫的内殿窗户悄无声息的打开了一条缝,一股热浪难耐的挤了出来,福元逃也似的趴在窗边,想要让昏昏沉沉的脑袋清醒一些,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拽了回去,又是一阵狂风骤雨,福元歇斯底里的躺在贺澧怀里,忽觉自己漂浮在了如梦如幻的云端之上,身体随着浪潮一般的云海起伏,贺澧就是那搅弄风云的大手,始终拿捏着他,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直闹到天边泛白,福元才昏睡过去,贺澧起身披上褂子走出了喜福宫,天上残星仍在,日月同辉,同以往每个早晨并无什么分别。

贺澧苦笑一声,坐到喜福宫的廊下等福元起床。

忽然,贺澧后脖颈的皮肤一紧,似已经提前感知到了危险,贺澧下意识往前一翻!方才落脚的地方已经钉下十几个三棱针!

几乎是一瞬间,贺澧连退十几步,每一步错开的同时就会落下三棱针!贺澧急退数十丈后终于不再有三棱针撒下,贺澧却没有丝毫放松。

他脚下一蹬又超前扑去,一头撞进了殿门,果不其然,有人在外对付他,有人在内对付福元!

福元也很惊醒,裹着被褥缩在床榻的一角,手里攥着灯台,灯台插着蜡烛的铜刺对着一个一身玄衣的男人,男人戴着布巾,一双眼睛却亮的出奇,在清晨晦涩不明的日光里泛着清幽的绿光。

“金武儿!你找死吗!”

贺澧大喝一声,金武儿气急败坏,干脆不管不顾的提着把小刀朝福元扑了过去!

不等贺澧出手,福元已经就地打了个滚,卷着被褥滚到了床榻的另一侧,反手将扑过来的金武儿一个擒拿压在了身下,灯台的铜针离金武儿的眼睛只有一寸,那把威慑力不大的小刀也到了福元的手里。

温热的气息扑在金武儿的脸颊上,他余光看到福元脖颈上青紫色的淤痕,立即又嗅到了一股甜腻的味道,不由得一愣。

贺澧把福元捞了起来,贝鲜这才冒冒失失的闯进了大殿,见金武儿挫败的仰躺在龙榻上,一时不知道该往进走还是该退出去。

“金武儿!你发的什么疯!”贺澧把福元小心的放在凳子上,从衣架上抽了大氅替福元披上,这才回头冷声说。

福元挑眉,这样行刺天子天大的罪行,贺澧居然没有生气,反倒语气无奈,这孩子除了有那么一点所谓神力外,难不成还有其他特别之处?

贺澧背对福元,并不知道他家天子心里这会酿出了点陈年旧醋,还叫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贝鲜进来,将金武儿扛出去。

“自己去找贰拾领罪!”

贝鲜‘哎’一声应了,俩人就这样大模大样的走出了喜福宫,贺澧再回头,就看到了福元饶有兴味的一双眼睛。

“贺少师好风度,大清早了了风流账,便要处理新欢旧爱的陈谷子,倒是得心应手?”

这话酸得福元自己都觉得膈应,他不耐烦的朝贺澧挥挥手,起身丢下贺澧披在他身上的大氅,兀自到一旁穿衣服,却忽然一个滚烫的胸膛贴了过来,贺澧将脸埋在福元脖颈里深吸一口他身上清甜的味道,闷声闷气的说:

“新欢旧爱都在这里,要如何处理?我怕处理的狠了,他又要罚我……”

福元的脖子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忍不住笑出了声,抬脚狠跺了一记贺澧,“那孩子……有何特别之处?”

贺澧心下暗笑福元自己也是个刚长大的小孩,还要叫人家孩子,嘴上却一五一十的交代到:“他是金乌族最后拥有神力的人。”

“这个我知道,否则也不会让他进锦衣卫。”

“易华阳杀了他的养父,我杀了他的族长……当初利用他将铁富尔新日的儿子引到天禅戈壁的天堑道上,才有最后那场大捷。但最重要的,还是他能通晓天谕的能力,他看到了我的梦境,恐怕也是通过天谕看到了艾特已经身处地狱,知道了是我杀的艾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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