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乱世做权臣

我在乱世做权臣

119、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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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军刚在相同的地点, 第二次败给燕军,而且比三日前惨烈得多,正是士气萎靡陷入茫然的时候。

主将和副将回到营地后就去薛临的帐中请罪, 还没来得及安抚慌张逃回来的士兵。

始终留在营地的士兵也被狼狈逃回来的士兵吓得心神不宁,发现十万大军只剩下八万后, 更是满脑子都是‘不愧是姬瞳’。

短短的时间内, 整个陈军营地都人心惶惶。

以至于陈军营地严密的守卫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松散, 直到被燕军冲到脸上, 才发现营地已经被燕军包围,领头的主将正是姬瞳。

好在陈军还有本能在, 边试图用怒骂壮胆, 边拿起武器摆开阵型, 准备反击。

真正让陈军绝望的是,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位于正中央的大帐篷忽然坍塌,灰黑色的浓烟从帐篷角落开始蔓延,快速笼罩整个帐篷。

随着浓烟,还有越来越浓烈的橘红色火焰。

人群中突然响起声嘶力竭的大吼,“殿下!殿下在里面!”

这句话宛如特殊号令,让短暂停滞在原地的陈军纷纷动了起来。

有的人喊着不同的名字冲向燃着烈火的帐篷, 想尽一切办法救人,甚至有人在慌张之下直接脱裤子。

还有人立刻奔向马厩, 撇下乱成一团的营地, 直奔与洛阳截然相反的方向。

......

远处的燕军也看到了陈军营地的乱象。

因为正值黑夜, 突兀升起的浓烟与火光都异常显眼。

先行探路的斥候很快回到姬瞳面前,神情要笑不笑,诡异的很。

姬瞳扬起巴掌毫不客气的糊在来人的肩膀上,“别做怪样子, 快说里面怎么回事?”

来人立刻道,“陈国太子的帐篷塌了,营地中央正燃火的帐篷就是陈国太子的帐篷,陈军主将和随军的陈国官员都在里面。”

身经百战的老将军脸上闪过怀疑,看向斥候的目光突然变得犀利起来,“傻小子,莫不是中了陈国请君入瓮的把戏?”

他行军数十年,就没遇到过这么离谱的事。

这算什么,天要灭陈?

斥候见姬瞳不信,急得直挠头,连忙将他轻而易举

潜入陈军营地的全过程一一道来,为了赶时间,连气都没怎么喘,没过多久,脸就憋成了紫红色。

虽然斥候的话中没有自相矛盾的地方,听起来很可信。

但姬瞳还是没法轻易相信,以摧枯拉朽之势拿下黎国的陈军,能离谱到这种程度。

将军的本能,却不会在姬瞳畏缩不前。

即使将信将疑,他也要抓住这个机会。

原本只是打算吓吓陈军的姬瞳立刻改变主意,让随他而来的骑兵变阵为利锥的形状,步兵紧跟在骑兵身后。

姬瞳跨上爱驹,挥舞着金色大刀冲在最前方,直奔陈军营地最中央,火光冲天的地点。

将近十万的陈军,被姬瞳带领的五万燕军追得犹如丧家之犬,足有七万人被留在燕国,余下不到三万人连滚带爬的离开燕国境内。

陈军营地中的大量辎重也都便宜了燕军。

可惜姬瞳让人仔细辨认陈军营地和陈军逃跑路上的所有尸体,都没有陈国太子薛临,连陈国能叫得上名字的大臣都没几个。

官位最高的人,是在已经面目全非的帐篷残骸中找到的陈军主将,他的后背插着柄尽根没入的匕首,大概率是他真正的死因。

姬瞳看到陈军主将的尸体后,原地沉默了半晌,哑声让人将陈军主将单独安葬,竖个墓碑,不必写陈军主将的姓名和经历,能让熟悉陈军主将的人认出是谁的墓碑就行。

陈国是抱着拿下燕国沁县后,沿着翼州与兖州边线的燕国城池一路往北的心思,准备的辎重异常充足,正好解了燕军的燃眉之急。

姬瞳在崭新的帐篷中沉思数个时辰后,让人去传他的军令,大开粮仓,给所有士兵半日睡假。

此令一出,惯常跟着姬瞳的士兵们立刻明白。

几日之内,他们必会随着姬瞳再次征战。

将姬瞳的军令传达下去后,副将犹豫了许久,才私下去找姬瞳,询问姬瞳是要对何处出兵。

赵军都随着赵太子北上。

他们现在,既可以回防原本与赵军对峙的地方,也可以直接杀赵军个措手不及,或者......顺势攻打已经被陈国占领的豫州城池。

即使已经

跟随姬瞳多年,副将仍旧没有自信能准确的猜到姬瞳的心思。

姬瞳倒是没觉得被副将冒犯。

他搓了搓蒲扇般的大手,语气说不上是无奈还是兴奋,“不止洛阳那些老东西们要绞尽脑汁的找好退路,本将军也要考虑未来,若是手上空无一物,有何颜面去见重山?”

五日后,仍旧在邱县停留的宋佩瑜才知道沁县的变故。

面对突如其来的三方夹击,燕国完全放弃与赵国的对峙,对突厥也只是勉强应付一下,孤注一掷的朝着沁县增兵。

连姬瞳都调去沁县,可见燕国的决心。

双方短暂交锋后,陈军就兵败如山倒。

残兵带着陈太子薛临和陈国朝臣,一路溃逃回豫州理县。

还没等陈国喘过来这口气,燕军已经兵临城下。

燕国竟然拼着金山关和洛阳不要,也紧咬着陈国不放。

另一边楚国突然内乱,嘉王首当其冲,不得不从豫州回到荆州,却在路上数次遇刺,回到楚京时已经身受重伤。

楚国的内乱,非但没因为嘉王回到楚国平息,反而因为嘉王重伤越演越烈。

沉寂许久的皇长孙,也就是成王,刚好在这个时候从皇陵回到楚京。

守陵三个月的成王性格大变,身上忽然浮现从未有过的攻击性,性格竟然不知不觉间朝着嘉王靠拢。

朝臣们敏感发现成王的变化后,态度忽然变得暧昧起来,不再如同之前那般,坚决的支持嘉王。

楚国已经尘埃落定的储君之争,又变得扑朔迷离。

吕纪和毫不客气的去拿宋佩瑜放下的信纸,一目十行的浏览过去,发出嗤笑,“竹篮打水一场空,这句话真配得上他们。”

柏杨和骆勇都等吕纪和放下信纸后,才敢去看,柏杨不太能确定心中的猜测,下意识的转头看向骆勇。

骆勇察觉到柏杨的目光后,却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黑亮水润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柏杨,等待柏杨给他解惑。

柏杨失笑。

多亏了有骆勇和平彰在,他才不会因为觉得自己太蠢笨而陷入焦虑。

只要回头看看,就是比他还......却活得十分畅快的骆勇。

杨清了清嗓子,小声道,“洛阳已经在太子面前完全不设防。燕国最开始集结全国余力进攻豫州,也许只是想出口气。将陈军打得落荒而逃后,燕国也许生出念头,想要用豫州的土地做为新的筹码与太子讨价还价。”

“嗯”骆勇似懂非懂的应声,实际上,却并不在意燕国如果作想,为什么会在打退陈军后,一路追杀到豫州。

比起这些,骆勇更想听楚国为什么会突然乱起来。

骆勇祖上开镖局度日,多亏他姑姑慧眼识英雄,他们家才搭上永和帝的东风起家。

即使骆勇的父亲深得永和帝信任,掌握整个咸阳的军防,仍旧有许多世家瞧不起他们家。

骆勇眉宇间有几分像元后,自小就受尽宠爱,被永和帝当成自家子侄疼爱。

自从他出生后,但凡有好东西,重宗和重奕挑完,就能轮得到他。

要不是骆三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永和帝也从来不干预骆三管教儿子,骆勇又从小到大的在重奕手下吃瘪。

骆勇不知道要嚣张成什么样子。

如此骄纵的骆勇,自然不会在明知道某些世家看不起承恩侯府的情况下,还上赶着去与世家相交。

骆勇连赵国的世家都认不全,没什么特殊感情,更不会对远在燕国的世家有特殊情绪。

对于骆勇来说,燕国只是赵国势在必得的地方。

无论燕国做出什么反抗或者顺应赵国的举动,骆勇都不会觉得奇怪,也不会因此产生感想。

至于陈国......

凭着陈国曾数次对重奕出手,想要重奕的命,骆勇就对陈国恨之入骨。

他只想知道陈国倒霉成什么样,不会去深究陈国为什么会倒霉成这样,如何倒霉成这样。

自从开战后,最让骆勇心情复杂的莫过于楚国。

不得不说,楚国襄王是个很会交际的人。

整个咸阳,但凡是与襄王接触过的人,也许与襄王交情平平,却从来都没有人觉得襄王不可交。

骆勇与襄王就是忘年交。

赵国与楚国已经达成联盟近十年。

这十年,赵国与楚国几乎没有发生过分歧。

无论是西域商路、

对荆州出海口的利用、宋佩瑜‘卖’给楚国的金叶纸配方......都是换双方各有得利。

在赵国许多人,包括骆勇的心中,楚国是比西梁更亲近的存在。

这些人也是发现楚国在赵国与陈国的对峙中倒向陈国后,最为愤怒的一群人。

在这些人看来,楚国的行为不亚于背叛。

比起燕国和陈国,骆勇更在乎楚国,他想事无巨细的知道楚国的不好过。

无论楚国是因为什么不好过,骆勇都会将楚国的不好过,想象成背叛赵国的代价。

不过骆勇也不是完全不懂看眼色,即使对柏杨的话不感兴趣,他也不会贸然打断柏杨说有关燕国的事。

自从燕国开始对赵国服软,柏杨的家族就突然想起来,族中还有柏杨这个人,开始频繁的与柏杨通信,却绝口不提要接柏杨回家。

柏杨因为身份尴尬,而立之年还没娶妻。

连永和帝隐晦的对柏杨透露过,让柏杨不必在娶妻之事上有太多顾虑,只要姑娘家中同意,让重奕给柏杨赐婚也可。

柏杨的家族却在知晓柏杨尚未娶妻生子后,立刻问柏杨要不要过继,甚至连过继的人选都挑了出来,吃相难看的让人咂舌。

柏杨虽然早就断了回燕国的心思,也坚决的回绝过继,却始终都保持与家族的通信。

好在柏杨心中清明,从来不会在任何时间对赵国和燕国的事发表看法,也从来都不会与重奕或者宋佩瑜打听有关燕国的事。

东宫小学堂的人也都看在彼此的交情上,从来不会在有关燕国的事上让柏杨难堪。

骆勇难得懂事的模样,引得吕纪和多看了几眼,大发善心的给骆勇指了条明路。

“你想知道楚国的事?”吕纪和似笑非笑的开口。

骆勇双眼一亮,疯狂点头,顺着吕纪和手指的方向看向宋佩瑜,嗷嗷待哺的目光,比他当年在东宫学堂上课时看老师的时候还要迫切。

宋佩瑜将最后一封密信摊开,放在桌子上,漫不经心的道,“当初将人手撤回来的时候过于匆忙,有些东西落在楚国,忘记拿回来。”

金宝收到宋佩瑜的眼色,

主动站出来,笑嘻嘻的与骆勇详说落在楚国的都是什么东西。

十年的时间,足够赵国人将商铺开到楚京的每个角落。

其中最为显眼气派的赵国商铺,都在楚京的各大赌场的三十米之内。

只有出身楚国世家的少部分人才知道,这些铺子不仅经营买卖,还能借钱。

但凡借钱就要有抵押,这些赵国人经营的铺子也不例外。

有人用压箱底的玉佩古籍抵押,有人用房契地契抵押......大体上与楚国的当铺没什么区别。

细微之处,却能称得上是天差地别。

首先,赵国经营的商铺可以主动上门,并且能保证,主人没有能力赎回抵押在赵国商铺的珍宝,珍宝就会送回赵国,不会在楚国卖家,送回赵国的东西也不会卖给楚国人。

其次,赵国商铺能保证,绝对不会将客人的信息透露给任何人,哪怕是亲王、公主逼问,他们仍旧能做到守口如瓶。

放眼楚国所有当铺,唯有在楚国地位特殊的赵国商人才有底气做出这样的承诺。

最重要的是,手中没有珍宝做抵押的人,也能从赵国商铺中‘当’走银子。

对于这类人,与其说是‘当’,‘卖’更为贴切。

没有珍宝做抵押,就想从赵国商铺中拿钱,就要说出能打动商铺掌柜的消息。

不仅如此,卖消息的人,还要亲自将自己说的消息白纸黑字的写下来并签字画押,才能从赵国商铺的掌柜手中拿到钱。

等卖消息的人手头宽裕,还可以用钱将曾白纸黑字写下来并画押的消息买回去。

刚开始的时候,想从赵国商铺拿钱的人听闻‘卖’消息的说法,都会面露防备,立刻义正言辞的拒绝,有的人甚至会对商铺大掌柜破口大骂,叫嚣着让商铺大掌柜立刻滚出楚京。

也有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瞎编些不靠谱的故事去羞辱商铺大掌柜。

大掌柜却在这些纨绔子弟将他们所说的故事写下来画押后,拿出钱匣子,当真要给这些人钱。

知道能在赵国商铺卖消息换钱的人,都是需要典当家什才能生活,还想瞒着的人。

大多都是出身已经

落魄的世家,想要维持祖辈荣光,却不上进,只想着变卖家产维持风光。

赵国商铺的大掌柜出手绝对能算得上大方,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是通篇扯淡的消息,他都出了百两银子。

这些小时候有过奢侈生活,或者在长辈、老仆口中听闻过祖辈奢侈生活,如今却得小心翼翼的掩饰家中空虚,免得被外面的人瞧不起的纨绔子弟,心中嘲笑赵国商铺大掌柜人傻钱多的同时,恨不得能将赵国商铺搬空。

赵国商铺很快便在楚国特定的圈子里扬名。

过了大概半年的时间,终于有了个肯说实话的‘老实人’,将他嫡出哥哥与父亲小妾苟且的事告诉赵国商铺。

‘老实人’的消息有理有据,且能提供关键性证据。

商铺大掌柜收起‘老实人’白纸黑字写下并画押的内容后,给‘老实人’一千两银子。

赵国商铺信守承诺,没将这件事说出去。

‘老实人’却在喝花酒的时候,被身侧的酒女哄得不知天南地北,一股脑的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纨绔们大惊。

一千两银子?

这是他们两年的花销!

没等这夜过去,就有人从花楼冲出来,直奔赵国商铺。

然后因为擅闯宵禁被抓了起来,被家人花钱抵罪后,理所当然的被停了月钱。

纨绔们却丝毫不慌。

没钱?去赵国商铺就有钱了!

赵国商铺收到的消息终于从通篇瞎扯,变成有理有据。

在赵国商铺卖消息的人也从全员纨绔,变成偶尔出现当家夫人或者朝堂上的小官。

不是这些人不嫌丢人,愿意亲自来卖消息。

他们也想让心腹仆人,代替他们卖消息。

但同样的消息,府里的管家卖和他们亲自来卖,价格差五倍。

他们只有边与赵国商铺大掌柜说消息,边在赵国商铺大掌柜的眼皮子底下将说出口的内容,原封不动的记载下来,再按上手印,才能从赵国商铺拿到最多的钱。

面子终究还是败给了银子。

甚至还有人在这件事上发现商机,主动做消息的二道贩子,专门介绍人来赵国商铺卖消息。

久而

久之,众人才逐渐发现赵国大掌柜给钱的规律。

消息越是有理有据,钱越多。

消息有关的人身份越高,钱越多。

来卖消息的人身份越高,钱越多。

......

赵国大掌柜接待过身份最高的人,是楚国某个亲王的小儿子,甚至能经常得到楚皇的赏赐。

他不缺钱,来赵国商铺买消息,纯属为了面子上好看,证明自己不靠爷爷不靠爹,也能比跟班们强。

永和四年,赵国与楚国达成联盟,赵国人的商铺源源不断的在楚国开门。

如今是永和十四年,赵国买消息的生意至少进行了九年。

“可惜掌柜们收到命令后,都急于逃命,竟然将这些年积攒的消息,都落在了楚国。”金宝煞有其事的摇头,眼中却满是掩盖不住的幸灾乐祸。

骆勇下意识的退后两步,他的脑袋还没想通关窍,灵敏的直觉却已经察觉到深深的恶意。

“然后呢?”骆勇的声音不知不觉的变小了许多。

已经将所有文书批注分类的宋佩瑜抬起头,“查抄赵国商铺的楚国人没留意,将放消息的箱子当众打开。”

骆勇寻着声音看向宋佩瑜,又往后退了两步。

宋佩瑜笑着摇了摇头,“恰好一阵大风吹来......”

骆勇目光中的惊奇越来越甚,傻乎乎的问,“你还会召风?”

宋佩瑜的后半句话,顿时被堵在喉咙口,目光中的怪异半点都不比骆勇少。

吕纪和毫不客气的笑出声来,若有所思的看向哭笑不得的宋佩瑜,语气拉长,“骆勇的话也没错。”

宋佩瑜说‘那天有风,将箱子里的消息吹得到处都是。’

那天才会有那么‘恰到好处’的风,将众多罕为人知的消息吹得遍布楚京每个角落。

所有消息都传开后,众人才发现,腐朽世家内部的苟且,只是最普通,甚至能称得上‘平常’的事。

世家之间,明面上好兄弟一辈子,私下相互捅刀子,刀刀见血,才能算得上劲爆。

甚至有世家莫名其妙的开始没落,始终都没找到原因,直到捡到地上的白纸黑字签字画押的信纸,才发现是‘世交’在搞

鬼。

至于纸条内容的真假......

大多数人只想找到导致自己不幸的罪魁祸首,然后狠狠的报复回去。

仿佛只要这样,他们就能重新变得幸运。

谁愿意相信自己是真的不幸呢?

有些人错过信纸漫天飞舞的盛况,却能轻而易举的从街头小巷听闻关于自家的消息。

个别承受能力不太好的人,当场就昏了过去,被仆人抬回的府邸。

一时之间,整个楚京都混乱的不成样子。

抄赵国商铺的时候,嘉王已经是楚国上下默认的新储君。

如此重要的事,自然也是交给能代表嘉王的人去办。

最后选定嘉王的亲表弟,皇后的亲侄子。

如今事情出现这么大的纰漏,自然也是嘉王的表弟背锅,嘉王也难辞其咎。

正是因为如此,已经调兵遣将准备应承与陈国的承诺,对赵国占领的燕县出兵的嘉王,才会匆忙赶回楚京。

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别说太子梦,他今后还能不能回到楚京都是两说。

骆勇知晓他迫切想要了解的信息,却没有想象中的快乐。

他甚至有些懊恼,要是提前知道嘉王会匆忙赶回楚京,他一定亲自带人去伏击,不惜一切代价让嘉王回不去楚京。

可惜......成王的人也太没用了。

直到从金宝那里确认,襄王从燕国赶回楚国后就闭门不出,也没被楚京漫天飞舞的信纸牵连后,骆勇才勉强露出笑意。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形势再次发生变化。

楚国人心惶惶,原本已经尘埃落定的储君之争,再次充满不确定,楚臣们身上完全不见拿下四分之一豫州的欣喜。

陈国更是自顾不暇,进攻沁县不成,逃回豫州后,被疯狂反扑的燕国紧追着不放,连丢数城。

宋佩瑜还收到消息,薛临在陈军从燕国撤离的那天受了重伤,脸上留下大片的烧伤痕迹。

就算用再好的药,这些痕迹也只会淡去,不会消失。

去年,薛临的心腹刚以薛临嫡兄坡脚为理由,大肆宣扬‘君王不可身有残缺’,然后逼着显开帝将薛临的嫡兄过继。

如今尚且不到一年的时间,薛临就面临毁容的

风险。

也不知道在陈国,毁容算不算残缺。

宋佩瑜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薛临的心腹正疯狂打探民间名医的消息,因为过于急切,几乎没有做任何掩饰消息的措施。

以至于宋佩瑜不仅知道薛临心腹正在打探民间名医的消息,还知道薛临的心腹不止在找能祛烫伤疤痕的名医,还在找能让男子龙马精□□医。

楚国和陈国都自顾不暇。

燕国将所有精力都放在豫州。

重奕带领赵军北上,正与突厥激战。

宋佩瑜每天要忙碌的事情突然变少,就连给北上赵军准备辎重的事,都有吕纪和代劳......忽然觉得有些空虚。

他原本的计划是将手头的事都交给别人后 ,就马不停蹄的去追重奕。

但形势转变的太快,宋佩瑜闲下来了,却不是去追重奕的好时机。

重奕北上的时候直奔金山关,路过数个燕国县城都没停留。

去追重奕的人几乎完美复刻重奕的行军路线,重奕不停留,他们也不停留。

宋佩瑜如果现在就去追重奕,就要面临随着被燕军包围,甚至俘虏的风险。

犹豫了几天后,宋佩瑜带着邱县的三万大军前往距离邱县最近,仍旧在燕国手中的县城。

燕国县城中的驻军离开后,县城内的消息也变得更容易打探。

宋佩瑜早就对燕国仅剩的二十一个县城中各自有多少驻军了若指掌。

除了几乎完全封锁的金山关,和南边不断增兵的沁县,唯有洛阳的驻军最多,也才一万人,只有咸阳的七分之一。

其余县城,驻军普遍在一千到三千,只能维持基本治安,防备土匪。

宋佩瑜远远看到插着燕旗的城墙,突然有些紧张,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迎风招展的赵旗和朱雀旗。

以重奕的威名和三万大军的气势,县城内的燕军应该......不会拼死抵抗?

也许还会主动投降。

不投降也没关系。

反正这三万大军在邱县也是闲着吃粮食,宋佩瑜特意带许多辎重,其中包括足够的帐篷和军粮,能让三万大军在县城外野宿半个月。

宋佩瑜摸了摸手腕上与木珠纠缠到一起的蓝宝石串子,终于

将紧张压了下去,从袖袋里掏出个声音特殊的哨子吹响,保证能让身后的每个士兵都能听见清晰的声音。

‘列阵前进’

宋佩瑜骑在赤风背上,目不斜视的盯着正前方的位置,突然有些后悔。

应该将骆勇带出来才是,起码骆勇是个武将,绝不会以一己之力带崩全军的气势。

宋佩瑜身侧的金宝,负责做通过望远镜观察城墙,这种不端庄又没气势的事,随时将最新发现,告诉端庄坐在马背上的宋佩瑜。

“城墙上怎么没人?难道燕国又朝金山关或者沁县增兵了?”金宝的声音满是疑惑。

宋佩瑜眨了眨眼睛,洛阳收到重奕和赵军北上的消息后,绝对不会再往金山关增兵,消失的燕军肯定是去了沁县。

“有人了!”金宝的语速猛得加快。

宋佩瑜的背脊更加挺直,几乎崩成一条直线。

“人怎么越来越多,燕军之前在干什么?竟然连最基本的守卫都不做!”金宝跟在宋佩瑜身边,见惯了赵军的令行禁止,见到燕军散漫的样子,语气中充满恨铁不成钢。

宋佩瑜等了半晌,都没等到他想要的信息,只能主动追问。

“燕军人多吗?”

“他们脸上的表情是雀雀欲试想要迎战,还是张皇失措,或者神色平静打算认命?”

“城墙上有没有搭羽箭,竖盾牌?看没看到守城的大型器械?”

......

金宝差点被宋佩瑜问傻。

他跟在宋佩瑜身边这么多年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甚至对军中各种隐秘的规则都门清,却从来都不知道真正攻城的时候,要注意这么多的细节。

慌忙之下,金宝完全凭借本能回答宋佩瑜的问题。

宋佩瑜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宋佩瑜不问,他什么都说不上来。

不仅金宝越是回答问题越是茫然绝望,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宋佩瑜也觉得,他从金宝口中得到答案后,脑海中的想法非但没有变得清晰,反而越来越紊乱,思维几乎打成绕不开的毛球,连带着被风吹到头上,就能感受到冰凉。

宋佩瑜将脖子上挂着的金哨子放进嘴里,按照某中特定的规律吹响,同时拉

紧缰绳,让赤风停下。

正在整齐前进的赵军立刻停在原地。

全程听着宋佩瑜和金宝对话的副将驭马上前,因为太想掩盖笑容以至于脸色扭曲而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宋佩瑜瞥了眼副将的脸色,转过头去看近在咫尺的县城,目光依次在城墙上神色各异的燕军身上划过,面无表情的道,“退后五里,原地扎营。”

等他从邱县调来个能信得过的主将后,再正式出兵。

否则......

宋佩瑜觉得他可能会因为带着三万大军,在驻军不足三千的城池下全军覆没,成为历史书上文臣转型武将最失败的典型。

他实在不想重奕在金山关收到,他正在洛阳做客的消息。

“噗”、“咳”、“咳”、“咳”

副将发现自己没忍住后,连忙伸手捂住嘴补救,艰难的将脸上的笑意转化成严肃。

他放下手露出紧绷的面容,眉毛狠狠的抖了几下才恢复平静,委婉的劝宋佩瑜,“城墙上的燕军似乎没有反抗的意思,大人不妨先派人去叫门?”

宋佩瑜看向副将的目光由无奈变成若有所思。

叫门?

攻打城池也能与上门做客一样?

究竟是他读书少,还是副将在蒙骗他。

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宋佩瑜僵硬的嘴角逐渐勾起和善的弧度,抬头看向城墙上的燕军。

这么近的距离,已经足够宋佩瑜看清部分燕军的表情。

他能从这些燕军脸上看到好奇和敬畏,确实没有类似憎恨、厌恶的情绪。

宋佩瑜却没法如此简单的认定城墙上的燕军无害。

兵书上说‘兵不厌诈’,谁知道是不是燕军想诱敌深入,才故意示弱。

“退......”

宋佩瑜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被金宝打断。

“城门开了!”

城门彻底打开后,燕军排列整齐的从里面走出来,动作整齐划一,比起赵军也分毫不差。

城墙上的燕军也飞奔下城墙,自觉的站到已经排列整齐的燕军身后。

副将小声对宋佩瑜道,“一千五百人。”

一千五百名燕军抬着头,齐刷刷的走到三万赵军面前,在领头总旗的带领下单膝跪地。

总旗高举县城的兵令,沉声道

,“燕国莫县驻军总旗王石,携莫县驻军降于赵国,还请大人手下留情。”

宋佩瑜满脸呆滞,少有的反应不过来。

这就......结束了?

连叫门都不用,燕军主动开门?

副将喜不自胜的将燕军总旗手中高举的兵令握在手心,对着宋佩瑜单膝跪地,“恭喜宋大人首战告捷!您可真是天生的将才!”

宋佩瑜被副将突如其来的嗓门和声音惊得后退一小步,全凭对‘端庄’的执念才没露怯,双眼却不可避免的瞪大,诧异的看向副将漆黑的头顶。

啥?

天生将才......

副将的良心不会痛吗?

听见副将响彻半边天嘶吼的赵军也单膝跪地,气势昂扬的重复副将的话,“恭喜宋大人首战告捷!天生将才!”

宋佩瑜的面容扭曲了一瞬,更坚定要等邱县送来个信得过主将后,再继续朝洛阳前进的想法。

他欣慰的看向与跪在地上,闭着眼睛拍马屁的那些人截然不同,出淤泥而不染的站在他身侧的金宝。

金宝瞳孔放大,无声张开嘴巴,说不清是兴奋还是受到了惊吓。

察觉到宋佩瑜的目光后,金宝眨了眨眼睛,双膝‘哐’得砸在地上,激动到完全走形的声音响彻云霄,“您攻城的速度比殿下还快!您......”

宋佩瑜面无表情的扭过头,捂着脸越过密密麻麻跪在地上的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大开的城门走去。

这绝对是他最后一次带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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