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乱世做权臣

我在乱世做权臣

129、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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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下的陈军曾在三日前, 突然被楚军围城。

围城的楚军并没有直接攻城,而是操着地道的楚国口音,在城墙下破口大骂。

从陈国皇帝到统领豫州陈军的主将, 再到城内的驻军首领,甚至每个守城的士兵都能兼顾。

城墙上的陈军经过短暂的茫然后, 试图与城下的楚军讲道理。

奈何陈军想讲道理, 楚军却只想骂人。

随着楚军骂人的话越来越难听,陈军再也忍不住心头沸腾的怒火。

城墙上的陈军先行放箭, 城墙下的楚军举盾挡箭后又恶人先告状, 说陈军无缘无故攻击楚军, 公然违反陈楚联盟。

然后立刻展开反击。

虽然双方的火气都不小,攻城与防守之间却都是小打小闹。

陈军首领始终都记得上官三令五申,不许他们与楚军起冲突的事, 就算被气得脑袋发昏, 也不敢忘记此等关乎于官职的事。

自从陈军和楚军分别占据豫州后,只要陈军与楚军发生冲突, 最后倒霉的人一定是陈军。

已经有许多军中校尉和将军, 因为约束下属不力的罪名被贬职。

军中早就对此哀声道怨, 大将军却说陈楚联盟后,就是一家人, 便是楚军不懂事,他们也该多担待。

此次确实是楚军挑衅在先,但谁知道......唉。

这场几乎没有伤亡的攻防战进行了两天,楚军攻城几乎不用手脚,只用嘴,给守城的陈军带来极大的心理阴影。

到第二天晚上的时候,已经有陈军不顾驻军首领的命令, 悄悄在城墙上往楚军中放冷箭。

楚军发现这点后惊怒交加,叫骂声也更加暴躁。

立在城墙上的陈军驻军首领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似的,也没让人去找放冷箭的人。

城墙上的陈军见到驻军首领的反应,哪里还不知道驻军首领的意思。

从城墙上飞往城墙下的冷箭突然多了起来。

城墙下的楚军毫不示弱,立刻加强攻城力度。从原本的小打小闹,变成认真攻城。让城墙上受伤的陈军人数,短时间内快速增加。

就在陈军被逼红了眼睛,想不顾后果的与楚军对拼时,楚军后方突然吹起撤

军的号角。

在城墙下肆无忌惮的撒野将近三天的楚军,在号角声中匆匆离开,却给城池中的陈军留下封信。

发现楚军主动撤离后,已经逐渐恢复冷静的陈军驻军首领,看到楚军留下的信后,再次头晕目眩,想也不想的带人追了上去。

信上的内容十分简洁。

先解释楚军为什么要来城墙下骂人。

因为他们归某个楚国将军管辖,这位楚国将军最近与某位陈国将军发生矛盾,所以让楚军前来叫骂。

楚军却在挑衅将近三天后才发现,原来他们出城后不小心走错方向,来错了城池。

这座被他们骂了将近三天的城池,好像并不是归与楚国将军发生矛盾的陈国将军管辖。

这番敷衍至极的解释,完美贴合楚军这几日在城下叫骂的内容。

要是楚军直接撤军,没留下这份堪比挑衅的解释,以陈军驻军首领谨慎的性格,未必会紧抓着这件事不放。

面子再怎么重要,也没有实打实的官职重要。

但楚军偏偏留下这份还不如不解释的解释,泥人都有三分气性,况且是在战场拼杀,见过血杀过人的军人?

被人欺负到这种程度还不敢吭声,他们也不必再自称陈军,干脆自称龟军算了。

可惜楚军跑的太快,陈军驻军首领看完信后,被气得头晕目眩,缓了好半晌才开始点兵,竟然没追上楚军。

立刻有陈军提醒陷入茫然的驻军首领,“楚贼挑衅时有竖大旗,我记得是黑熊旗和春县旗,他们是春县的驻军!”

失去目标的陈军直奔春县。

他们也没想对春县怎么样。

春县驻军骂了他们差不多三天,他们骂回去,总不过分吧?

这些陈军万万没有想到,他们才骂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春县就大开城门,城内的楚军直接列阵冲锋,刀刀致命,毫不留情。

刚打了个照面的功夫,就倒下二十多个陈军。

陈军首领气得呕出口血来,立刻提着刀冲向突然停滞在原地的楚军,“杀!杀了他们!”

陈军脸上的震惊纷纷转化为数倍与震惊的悲壮,奋不顾身的随着陈军首领往前冲。

楚军欺人太甚!

殊不知春县的楚军也很懵。

这些陈军无缘无故来挑衅,他们出城迎敌又有什么不对?

难道还要像之前那样,自以为是有什么误会,放任陈军留在城外,然后等着城内的叛徒给陈军开城门?

谁知道这些陈军是犯什么病,明明是主动来城下挑衅,面对大军冲锋却不抵抗才丧命,居然有脸做出震惊、恼怒的表情。

楚军什么都没做,就活该被陈军挑衅,还不能还手?

双方都处于盛怒的状态。

楚军虽然短时间内刚经历过城破,但并没有与破城的‘陈军’交手,精神状态和体力都没被消耗。

陈军刚经历过将近三日的对峙,又是紧赶慢赶的追到春县,难免有些疲惫,却因为刚见到楚军砍瓜切菜似的杀死他们同袍的画面,处于既怒且哀的气势中,反而比楚军更勇猛。

春县之战以两败俱伤结尾。

两个县城,加起来将近三万驻军,最后拼得只剩下不到两千人。

消息传回赵国的时候,已经在豫州传开。

只不过在楚国占领的豫西和陈国占领的豫东,关于这件事的说法截然不同。

在楚国占领的豫西,春县之战是陈国公然违背楚陈联盟,屡次对出春县的楚军挑衅,甚至做出攻城的行为,楚军只是正常的守城。

在陈国占领的豫东,春县之战则是楚国无视陈楚联盟,因私人恩怨擅自打破和平,先行去属于陈国的豫州城池挑衅,陈军忍无可忍之下才会反击。

虽然只有春县外发生这一场战争,却让楚国和陈国正在逐渐亲近的关系顿时僵持住,甚至有就此一拍两散的趋势。

永和帝收到这则消息后大喜,却没在朝堂上对此事发表看法,也没特别关注这件事的后续。。

七日后,永和帝忽然大张旗鼓的将刻着重奕和宋佩瑜姓名和生辰八字的木牌,放到祖宗牌位前供奉。

早就与永和帝通过气的宋瑾瑜,也亲自捧着刻着重奕和宋佩瑜姓名和生辰八字的木牌,放在宋氏列祖列宗的牌位前。

消息传出后,不仅皇宫和宋府,从上到下都小心翼翼,生怕出半点差池。

就连街头小巷的百姓们,都会在说话的时候,下意识的压低声音。

事实证明

,永和帝和宋瑾瑜之前的担心,并不是多虑。

太子和元君正在问名的消息传出去后,咸阳就接连发生不大不小的意外。

比如弘文馆起火,幸亏发现的及时,才只烧了些拓本,没让火势蔓延到古籍那边。

京郊大营突然塌了两个帐篷,好在没人因此受伤。

......

除此之外,还发生许多只有小部分人才知道的事。

纳采时,由媒人带到宋府的九对吉兽的食物出现问题,有人在虎狼的食物中添加会让猛兽失去理智的药。

安公公独自走在僻静小路的时候,险些被人敲闷棍,恰好魏致远经过,及时救下安公公。

......

桩桩件件的‘意外’,深究下去,都能找到陈国的影子。

追查这些事的时候,多亏正在过养老生活的魏忠屡次出现在其中。

以魏忠为线,刚好能将这些事都穿起来。

为了能从魏忠身上获取更多的信息,永和帝不仅将调查结果都压了下去,还亲自出手给魏忠扫尾。

虽然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却偏巧赶上太子和元君问名的特殊时期,朝堂和民间难免还是会有所议论。

但如今朝堂,早就不再是半年前的朝堂。

如今的朝堂上不仅有幽州赵臣,还有来自翼州、兖州、青州、梁郡和佟郡的臣子。

犹如兖州、青州、梁郡、佟郡的臣子,还会因为尚且没摸清永和帝的喜好和咸阳的形势,主动避幽州赵臣锋芒。

翼州臣子却完全不知道‘客气’两个字怎么写。

皇位上的永和帝?

他们熟得很,很多翼州老臣都是亲眼看着永和帝一飞冲天。

从泥腿子成长为当世名将之一,再从大将军成为叛臣皇帝,如今又从叛臣皇帝变成雄踞北方的霸主。

当年永和帝撕裂幽州叛燕,他们是燕臣,所以征讨逆臣,本就没有谁对谁错。

永和帝既然愿意将他缺臣子的消息传到翼州,就是对当年往事既往不咎的意思。

翼州臣子们感叹永和帝还是如当年那般心胸广阔后,立刻携家带口的前往咸阳。

翼州臣子们到咸阳后,陆续接手朝堂空下来的职位,却没急着提迁都的事。

光是他们从洛阳赶到咸阳,就

让幽州臣子视他们为眼中钉肉中刺。

若是这个时候,贸然提迁都,幽州臣子绝对会与他们拼命。

就算永和帝有心保他们,都未必能保住。

迁都回洛阳,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

他们首先要做的,是在朝堂站稳脚跟,绝不能被幽州臣子打压下去,

自从翼州臣子陆续赶来咸阳后,永和帝更深刻的领悟,千万不要亲自和臣子吵架,尤其是不要和文臣吵架,但可以找文臣替他吵架。

幽州臣子傻乎乎的与翼州臣子吵了几天,才惊觉翼州臣子每次都是站在永和帝的角度上和他们吵架,以至于无论是哪方在吵架中占据上风,最后的结果无一例外,都是翼州臣子更得圣心。

从此之后,整个朝堂都成了幽州臣子和翼州臣子的菜市场。

他们从吵架,变成比谁更能拍永和帝的马屁。

发现永和帝如今最在乎的事情,莫过于太子和元君的大婚。

朝臣们立刻将拍马屁的目标转移到重奕和宋佩瑜身上,果然让永和帝更加开怀。

碍于整个朝堂都在争相拍马屁的形势。

就算在问名的时候频出意外,朝臣们也轻易不敢去触永和帝的霉头。

问名的第三天是大朝会,朝臣们出乎预料的安静。

为了不说错话,他们干脆从头到尾都不吭声。

反正也没什么要紧的政务,完全可以等三日后的大朝会再处理,何必非要在这个时候去戳永和帝的心窝子。

永和帝的心情却远比朝臣们想象中的好。

坐在上首龙椅上的永和帝,非但没因为自从问名后频出的意外,面带恼怒,反而满脸轻松惬意。

他甚至有心情与朝臣们说些闲话,看起来并不急着退朝。

既然永和帝想聊天,朝臣们自然不能让永和帝唱独角戏,不仅要顺着永和帝的话往下说,还要不突兀的抢在别人前面,去接永和帝的话。

其中的难度,不可谓不大。

让永和帝投入巨大精力的吉物已经送去宋府,近来最让永和帝关心的事,某过于重奕的聘礼。

永和帝随口对着朝臣们抱怨,“朕为朱雀准备聘礼的时候,朱雀让人将东宫私库的账册拿来勤政

殿,朕才知道这小子的私库竟然比朕的私库还多。可惜历朝历代的太子,最多只有一百二十八台聘礼,朕就算让人将装聘礼的箱子打得再宽敞厚重,也很难将最好的东西都塞进去。”

说到最后,永和帝还颇为惆怅的叹了口气,望向下首宋瑾瑜的目光中满是歉意。

宋瑾瑜笑了笑,不疾不徐的开口,“狸奴倒是不必发愁,横竖琉璃坊、酒坊、芬芳庭、茗客楼......里面足够宽敞,装不进箱子里的东西,都搬去这些地方,再将这些地方的地契放进箱子里,还能让抬箱的人轻松些。”

永和帝顿了下,若有所思的道,“瑾瑜说的极是,朕想着奇货城本就狸奴的主意,正好拿来做聘礼。可惜虽然有水泥路,咸阳与奇货城的距离还是有些遥远,东西太多,也不好来回运输。”

“有了!”永和帝突然抚掌大笑,“朕将紧挨着宫门的那两座宅子的地契也放入聘礼中,然后将箱子里放不下的东西都搬去宅子。前些年朱雀打到突厥王庭时,光是各种中原少见的稀奇彩玉就有十多箱,还有各种大小的各色宝石、朕从未见过的剔透玛瑙......”

宋瑾瑜与永和帝对视片刻,同时移开目光,去端桌上的茶盏。

原本想借着这个机会,让永和帝从苦闷情绪中开怀,继而在永和帝心中留下正面印象的朝臣们也纷纷去端茶盏。

一时之间,整个大殿都是饮茶的声音。

唯有坐在左边最前方的重奕和宋佩瑜没去端茶盏。

重奕正仗着位置好,能看到他具体动作的人只有永和帝,边在桌子下捏宋佩瑜的手指把玩,边光明正大的走神。

宋佩瑜之所以没有挣脱重奕的手,任由重奕动作,是因为他的心思没在重奕身上。

他在想今日的大朝会氛围为什么会给他一种十分久远,久远到他已经完全想不起来具体细节的熟悉感。

永和帝放下茶盏,正要开口,却见有人进入大殿。

来人满脸喜色,进门便扑在地上,声音激动到完全变形,“陛下,大喜!豫州八百里加急传来捷报!”

还没等永和帝开口,就有朝臣猛得从座位上站起来,高声道

,“恰逢太子殿下和元君殿下问名之际,传来如此喜报。可见太子殿下和元君殿下的喜事不仅得到列祖列宗认可,更能应和大赵运势!此乃天作之合!”

宋佩瑜抬起手挡住下半张脸,将正在说话的人在心中。

这是个从兖州来的臣子,兖州臣子始终都能在某些方面,在各地臣子中格外突出。

被这个人抢了头彩,晚了一步的人扼腕叹息的同时也不甘示弱。

一时之间,整个大殿都是‘天作之合’、‘顺应天意’......等寓意吉利的词语。

永和帝始终都没说话,捋胡子的手却险些挥舞出残影来,显然十分满意朝臣们的话。

过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永和帝才轻咳一声,对朝臣们道,“先听捷报是什么。”

孟公公大声念出信纸上的内容。

朝臣们满是笑意的脸上,纷纷浮现惊讶,竟然不是某地发现祥瑞的捷报,是实实在在开疆扩土的捷报,

正在兖州坐镇的慕容靖奇袭豫州,拿下六座城池。

而且不是六座普通的城池,豫州和翼州之间所有的险要都被囊括其中。

相当于慕容靖已经拿到进入豫州的钥匙,只要赵国能派出的兵马够多,准备的辎重够充沛,肯冒着被正盘踞在幽州的陈国和楚国夹击的风险,赵国随时都能派兵南下豫州。

永和帝坐在高高的皇位上,轻而易举的将臣子们的神情变化收入眼底。

赵国的大部分朝臣只知晓豫州的陈军和楚军忽然发生摩擦,毫无预兆的在被楚军占领的春县外开战。

双方都杀红了眼睛,春县外的陈军甚至专门派人回驻守的城池,将驻守城池内的所有驻军叫去春县。

这场没头没尾仗打完后,楚京和陈京却都没什么动静,像是想心照不宣的将这件事糊弄过去。

事实上,楚京和陈京并不是对这件事没反应。

恰恰相反,这件事让楚京和陈京日子同时变得难过起来。

楚京收到从春县传回来的消息后,最在乎的并不是在春县外战死的一万多楚军,而是没战死的楚军说,城内的旧黎世家同时叛变,在楚军的饮水中偷偷下迷药,趁着楚军浑身无力,给‘陈军’开城门的事

春县的楚军都能猜得到,第一次围住春县的人不是陈军而是赵军,楚京的人自然也能猜得到。

但事情的关键,不是围城的人究竟是谁,而是旧黎世家干净利落且毫无预兆的背叛楚国,出卖楚军。

今日是春县的旧黎世家这么做,明天呢?后天呢?

这次只是迷药,下次呢?

如果城外的人不再是假陈军,而是真陈军。

真陈军还会只将城内的楚军和楚臣五花大绑,就轻易离开春县吗?

......

发生在春县的事,让楚国朝堂从上到下,都沿着脸颊落下满头的冷汗。

相比之下,楚军和陈军几乎同归于尽的春县之战,反而能算得上是小事,甚至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自从楚国嘉王成为楚太子后,亲自下旨将皇长孙贬为庶人的楚皇就几乎不再上朝。

听闻豫州惊变时,楚太子在大朝会上,楚皇则在寝殿中与他如今最喜欢的小辈,襄王和灵云公主说话。

原本楚国老太子还活着的时候,襄王虽然经常不在楚国,身上却有宗人寺卿的官职,身具族长的权利和责任。

自从在燕国与重奕等人分别,赶回楚京,接连经历老太子薨逝,嘉王和皇长孙争夺储君之位的事后,襄王不仅消极面对宗人府的差事,还彻底请辞宗人寺卿,再也不过问朝堂之事。

襄王看着粗犷却自有细腻之处。

前些年他总是往赵国跑,除了赵国永和帝好客,他也正好与肃王投缘,十分喜欢赵国不同于楚国的繁华之外。

还因为襄王已经察觉到老太子的身体每况愈下,开始吃不消处理朝政所消耗的精力。

襄王不喜欢老太子,他和老太子差了许多岁,从小就没什么接触。

但襄王作为楚皇最疼爱的小辈之一,对于楚皇的忠心和孺慕却半分不参假。

襄王曾委婉的劝说老太子,既然觉得处理政务时力不从心,何不试着将不那么要紧的政务交给皇长孙。

当年楚皇开始觉得处理政务吃力的时候,就是让老太子顶上。

可惜老太子并没有感觉到襄王的好意,反而觉得皇长孙在祖父和父亲还在的时候,就开始惦记皇帝的权柄,还勾结

掌握宗人寺又深得楚皇宠爱的襄王争权。

这件事让老太子认定,襄王和皇长孙都不是好东西。

老太子不敢对襄王如何,却特意当着外臣的面,狠狠的给皇长孙没脸。

襄王既对老太子无语,又对皇长孙愧疚。

生怕他留在楚国,会让老太子始终惦记着这件事,更加苛待皇长孙。

所有襄王前些年才总是往赵国跑,甚至住在咸阳的日子都比住在楚京的日子长。

参加过燕国孝帝的寿辰宴,回到燕国后,襄王突然发现,楚京已经不再是他熟悉楚京。

老太子不肯放权,就只能继续在政事上熬心血,身体每况愈下。

他又看不得皇长孙好,虽然不至于像是对待仇人似的对待儿子,却不许皇长孙触碰任何政务,甚至不许皇长孙去楚皇面前尽孝。

相比郁郁寡欢越发沉闷的皇长孙,反而与皇长孙的同龄的嘉王越发得意。

襄王、皇长孙、嘉王的年纪都差不多,也是同龄人中最得楚皇宠爱的小辈,再往下数,就是比他们小了一轮的灵云公主。

襄王长年在赵国停留,皇长孙被亲爹看着不许亲近祖父,恰逢灵云公主的长子生了场大病,灵云公主也顾不上楚皇。

以至于楚皇越来越偏爱经常陪伴他的嘉王,且毫不掩饰他的偏爱。

襄王发现楚京形势不对劲,立刻闭门不出。

他可不敢在几乎要咽气的老太子面前转悠。

万一老太子看见他,突然又想起当年的小心眼,直接气过去,他岂不是倒了大霉?

老太子薨逝前,嘉王的势头就有些挡不住意思。

他终于想到皇长孙是他的亲儿子,想为皇长孙铺路。

可惜已经晚了。

在楚皇心中,皇长孙只是个稍微特殊了点的孙子,甚至还不如虽然远在赵国不肯回楚京,却每旬都会让人送信回来的襄王。

老太子薨逝后,楚皇大恸。

很长的时间内,在没有政事的情况下,楚皇都只肯见嘉王、襄王和灵云公主。

襄王始终都记得他当年阴差阳错的坑了皇长孙。

他每次去见楚皇时,都会找借口带上皇长孙,还因此被嘉王敲打过。

襄王却

不怕嘉王。

就算嘉王成为皇太子又怎么样。

难道成为皇太子,就敢违逆楚皇的意思对他动手?

就算嘉王登基,他也有好兄弟肃王做靠山,大不了携家带口的投奔好兄弟去,吃喝不愁总不是问题。

襄王却没有想到,人倒霉的时候,真的喝凉水都会塞牙。

他在嘉王身上栽了个大跟头。

嘉王将他的靠山掘了。

即使已经过了三年的时间,襄王却依旧想不通。

以楚国和赵国十余年的交情和正蜜里调油的关系,怎么会说掰就掰。

嘉王为了皇太子的位置愿意搏命,也就罢了。

那些因为嘉王和陈国达成共识而选择支持嘉王的朝臣们,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襄王想不通,但是襄王很识时务。

身后的两座靠山只剩下一座,他当然要牢牢抱紧楚皇的大腿。

多年来,他与赵国皇室的亲密,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到,在楚国已经在赵国和陈国之间选择陈国的情况下,他只能夹起尾巴做人。

襄王夹尾巴夹的十分彻底,直接辞了宗人寺卿的职位,再也不理会皇长孙和嘉王之间的争夺。

皇长孙的脾气一如既往的温吞,发现襄王在疏远他,就从善如流的远离襄王。

偶尔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与襄王悄悄说几句话的时候,也都是在感谢襄王从前的好意。

襄王非但没觉得欣慰,反而更可惜。

皇长孙多好啊,怎么就被老太子养废了!

就算因为弃赵选陈之事对嘉王升起再大的偏见,襄王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楚皇认真问他储君的最佳人选,他会选择嘉王。

皇长孙太温吞,压不住朝臣。

主弱臣强,实乃大忌。

襄王担心的没错。

兔子就是兔子,就算借赵国的东风,伪装成了豺狼,终究还是会被真豺狼撕碎。

襄王对皇长孙最大的善意,就是在嘉王被册封为皇太子的时候,去求楚皇亲自下旨,将皇长孙贬为庶人。

他至今都记得楚皇当时的反应。

脸上先是闪过愕然,然后是复杂的让襄王难以形容的情绪。

“不枉朕疼你。”

望着楚皇虽然苍老却异常深邃的双眼,襄王惊觉楚皇似乎又矮

小了许多。

原来楚皇什么都知道。

楚皇现在贬皇长孙为庶人,嘉王登基后,就算对皇长孙没有格外的恩典,也不会再为难皇长孙。

要是楚皇不出手,以嘉王的小心眼,肯定容不下曾经与他争夺过皇位的皇长孙,到时候是贬爵还是直接斩草除根,都在嘉王一念之间。

襄王忽然觉得,也许不是楚皇在嘉王和皇长孙之间选择嘉王,也不是楚皇选陈弃赵。

而是楚皇不得不选择嘉王,所以选择了嘉王投注全部身家的陈国。

襄王没收留已经是庶人的皇长孙。

既然皇长孙有幸脱离纷争,就该让皇长孙彻底离开。

他却不行,他要给最疼爱他的长辈送终,不能让楚皇离开的时候,身边一个贴心人都没有。

三年的时间,仿佛是个轮回。

皇太子忙于朝政,几乎没有时间来看望楚皇,难得来见楚皇,也总是频频看向门外,显然更惦记其他事。

久而久之,楚皇便越来越不愿意理会皇太子,将宠爱都给了常伴在他身边的襄王,甚至比当年宠爱皇太子时更甚。

至少楚皇当年,一定不会满是怅然的问皇太子,“等朕走了,你要怎么办?”

头一次听到这话的时候,襄王猛得震住,甚至还掉了眼泪。

再听楚皇问这个问题,襄王就半真半假的与楚皇玩笑,“太子容不下我,我就去赵国投奔肃王,给他看大门。”

襄王不知道楚皇是为他考虑,还是为楚国考虑。

赵国永和帝的‘老儿子’终于要娶妻,还是个男妻的消息传到楚国后,楚皇突然将皇太子叫来,让皇太子和襄王,分别写封信祝贺赵太子即将成婚。

皇太子自然不愿意,已经修身养心多年的楚皇突然大怒,指着皇太子的鼻子大骂不孝。

皇太子哪里敢担这个罪名?

看燕国孝帝,就算太后不是他的生母,他都不敢在太后指责他不孝的时候无动于衷。

况且皇太子还只是皇太子。

整个楚京的军防,始终都牢牢掌握在楚皇手中。

襄王不仅和皇太子分别写信,祝贺重奕即将大婚,还精心准备了份礼物,大大方方的让人送去咸阳。

也不知道这么多

年过去,重奕和宋佩瑜的爱好有没有改变,会不会喜欢他专门让人照着最经典的样式,用最好的材料打造的小玩具。

难得这日灵云公主也在,楚皇的笑声都比往日里响亮了许多。

“妹妹竟然还认得针线,怎么从来都没见你给我做个小东西戴出去玩?”襄王的目光从楚皇头上针脚密实,花样却歪歪扭扭的抹额上移开,似笑非笑的望向灵云公主,“我不嫌你绣的丑。”

灵云公主又羞又窘,红着脸挽着楚皇的手臂告状,“他竟将我当成针线坊的绣女。想要绣品,还敢嫌丑。”

楚皇抬起手将灵云公主的鬓角的碎发别在耳后,小心翼翼的摸了下头上的抹额,脸上的笑容与终于吃到糖果的小儿没有任何区别。

“绣这么个东西,不知道要在手上添多少伤疤,不必理会那个混小子。”楚皇眯着看得不太清楚的眼睛盯着灵云公主的手。

发现楚皇的动作,灵云公主脸上的表情突然凝滞,茫然的看向襄王,她没在楚皇眼中看到焦距。

襄王仍旧在笑,缓慢且坚定的朝着灵云公主摇头。

楚皇偶尔会有看不清东西的症状,还小心翼翼的瞒着身边的人,却不知道襄王早就发现了这点,照顾楚皇的心情,才从来都没提起过。

既然楚皇不想让他们发现,他们就假装不知道。

灵玉公主突然像小时候那样,将脸埋在楚皇的肩膀上,语气是与哀伤面容截然不同的欢快,“灵云只给父皇做绣活,旁得什么人都不配。”

“好!”楚皇又去摸头上的抹额,“乖囡做这一个就够了,以后都别做了。”

没等灵云公主再开口,楚皇突然转头看向墙角,“难为灵云还惦记着我这个老东西,朕要赏她。拟旨,晋灵云公主为灵云长公主,享双禄,再从朕的私库中拨六个皇庄给灵云。”

灵云公主万万没想到只是个抹额,竟然会让楚皇生出破例给她晋爵的心思,“父......”

“恭喜灵云妹妹,这下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姑奶奶了。”襄王打断灵云公主的推拒。

不过是破例晋个长公主,前朝又不是没有先例。

难得老爷子高兴。

屋内的宫人们

也纷纷恭喜灵云公主,笑嘻嘻的与灵云公主讨赏。

一片欢声笑语中,忽然有人进门,无声跪在楚皇面前,“陛下,豫州春县八百里加急。”

襄王不耐的皱起眉毛,沉声道,“这些事自有太子处理,不必再来惊扰陛下。”

来人却仍旧没有起身的意思,反而背脊更加弯曲,“太子不能服众,朝堂......打起来了。”

襄王倒吸了口凉气,咬住舌尖,才勉强忍住问跪在地上的人‘你说什么?’

“十六郎与朕去看看,灵云先回吧。”楚皇从软塌上站起来,眼睛已经恢复往日里的精光湛湛,脚步却没有他的语气稳当。

襄王只来得及给灵云公主使个眼色,让灵玉公主将儿女也带进宫来等着,便急步去追楚皇。

楚皇没如襄王预料的那般怒火中烧,情绪反而比呼吸声明显加重的襄王平静得多。

听到襄王劝他等轿子,楚皇就停下来等骄子,半点都不着急。

襄王这才放心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安栎”的地雷

谢谢“汤圆六号.”、“無無”、“choulianguai”、“林柍”、“acc97”、“这块板儿砖”、“水煮鱼”、“吉野樱花”、“雪豹安永远滴神”、“小林”、“染彤”、“啊呀啦啦啦啦啦”、“梁凉”、“楼矣”、“风”、“小城故事多”、“谢言昭”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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