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一听这话，脸一下子就红了。

准确来说，不是红，是像便秘一样，憋了半天都拉不出来，憋得脸都快紫了那种。

刚才跟我叫了半天的板，又是说我们搞对象，又是说我们不懂事。

现在可好，突然冒出一个老师来给我们作证，老头直接就噎住了。

我站起来，用胜利的口吻笑着对老头说，王大爷，开门吧。

老头明显一脸不情愿，但是又特别无奈的样子，眼睛还一直盯着我手里的巧克力。

我从刚才就一直把巧克力攥在手里，看他这个样，我也懒得跟他计较，就把巧克力给他了。

送宋佳芸回家才是第一要务，完了我还要回家去见我2003年的爸妈。

老头接过巧克力，露出一个满意又有点不好意思的笑，麻利地把大门打开了。

老马那样的，是恶人，对付他就俩字，干他！

老王这样的不是，最多就是讨厌、招人烦，最好哄着点，没必要真得罪他。

不定什么时候，可能还需要他帮忙呢。

倒也不算是利用，就是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把路走绝了。

老头乐呵呵把我们三个人送了出来，然后咣当一声，把门又锁了。

老马刚才脸上还带着笑，门一锁，立马就变了脸。

瞪了我一眼，也没说话，骑上自行车就朝南走了。

我也没搭理他，该说的话，该办的事，刚才在操场都弄完了。

宋佳芸时不时看一眼老马的背影，还有点心有余悸的样子。

我安慰她说，没事，你不用担心，有我呢，他以后不敢再碰你了。你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把心态调整好了，该干嘛干嘛。

宋佳芸点点头，没说话。

这也不能强求，遇到这么大的事，调整心态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我问了她家住哪，她说在东湖小区。

这个小区我有点印象，在县城的东头，东环边上，离学校大概两公里多的路程。

我们俩推着自行车，也没骑，就这么一路推着，沿着大马路，往东边走。

一路上都有路灯，可是路灯的间隔稍微有点远，再加上有的路灯坏了，所以一段黑一段亮的。

走到亮的地方还好，一走到黑的地方，宋佳芸就疑神疑鬼地四处看，又好笑又让人心疼。

我对她说，磁带送给你了。

她没反应过来，说，啊？

我又说，林俊杰的磁带，你今天跟我借的那盘，送给你了。

她没笑，但是脸色好看了一些，借着路灯的灯光一看，眼睛亮盈盈的，说，为什么送给我？

我说，就是突然有这么一个想法，不就一盘磁带嘛，又不值什么钱，你喜欢就给你了。

她点点头，说，好。

然后又是沉默。

老这么不说话，气氛太尴尬了。

偶尔有人从旁边经过的时候还好点，半天没人经过，就两个人慢慢推着车走，也不说话，我实在有点受不了。

我说，要不咱们骑起来吧。

她说，不想骑，就这么推着吧，一会儿就到了。

我说，哦。

她说，你累了？

我说，没有，我怕你累。

她说，我不累。

就这么说了几句废话，我觉得更尴尬了。

终于，我鼓起勇气来，问了她一句，那个老马……你为什么跟他去操场啊？他怎么把你骗过去的？

宋佳芸看了我一眼，眼神有点复杂，没说话。

我说，没事，不想说就算了，反正这事也翻篇了。

她说，不是。

我说，什么不是？

她说，不是他把我骗到操场去的。

我说，那就是他碰巧把你堵在操场上了？还是跟踪你去的？问题是你一个人去操场干什么？黑咕隆咚的。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是有人约我去的。

我心里一颤，问她，谁约的你？

她停下来了，低着头，我看见有眼泪滴到地面上。

抽泣了一会儿，她才说，是方剑平，他……

宋佳芸说不下去了，哽咽了一下，又开始抽泣。

但是我已经明白了。

方剑平，帅哥一枚，不光在我们班，在全校都有名，是数得着的几大校草之一。

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眉清目秀的，不算是后来流行的那种小鲜肉，但说一句奶油小生，并不过分。

无数女孩喜欢这一款的。

再加上他平时酷爱打篮球，身材体型也是没得说。

学校篮球场上，如果你听到大片女生的尖叫，八成场上就有他。

看平时的穿着用具，谈吐，以及书包里经常能掏出来的各种零食，家里条件肯定不差，甚至可能相当好。

在我一个男的看来，也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女孩子们大批大批地喜欢他，一点也不奇怪。

如果他说要跟哪个女孩约会，自然会让人瞬间失去理智。

宋佳芸当然也不例外。

然而，从九点到十点，方剑平并没有出现在操场上。

一种可能就是，他突然有事耽误了。

放一个女孩的鸽子，大晚上把她一个人丢在漆黑的操场上，怎么说也不合适吧？

另一种可能就是，他忘了。

嗯，我只能认为他约过的女生太多了，已经麻木了，偶尔忘记了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这就涉及到人品问题了，不仅仅是放鸽子那么简单了。

还有一种可能性，有点黑暗，但是我却觉得这是可能性最大的一种。

就是方剑平和老马有勾结，他和宋佳芸约好了，却让老马去赴约。

虽然很恶心，但是能成功地解释为什么老马出现在操场。

说是巧合，鬼才信！

要说是跟踪，可能性也不大。

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独自一个人去漆黑的操场，能去干什么？只能是约会。

老马敢乱来吗？他就不怕没过几分钟，人家的约会对象就到了？

哪怕他不怕被抓现行，至少事也办不成啊。

除非……他自己就是那个约会对象。

这样，就把一切都解释通了。

说起来复杂，其实几秒钟之内，我也就捋清楚，想明白了。

我恨恨地说，方剑平和老马一样，真他妈不是东西！

宋佳芸小声嘟囔，说，也许他就是有事没去，碰巧老师……

我说，哪有那么多碰巧！

她说，要是他去了，肯定也会像你一样保护我，他说……他说过他喜欢我……

宋佳芸咧着嘴说到一半，蹲在地上就哇哇大哭起来，自行车哐当一声摔了。

她自己说的话，自己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