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在不义超人视野里的那个蝙蝠侠是达米安。
得知这个消息时,卡尔·艾尔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怒火。他闭上双眼，以免迸发出的热视线伤及无辜。
“至少还有一条，”钢骨停顿了一下,“不知道是否该称得上是好消息的线索。”
“说。”
钢骨知道,这种时候最好别考验暴君的耐心。
“我们调查蝙蝠侠留下的能量波动时,有很多证据指向时间穿梭。并且，我们在之前的……联盟记录里发现了类似时空波动的记载。”
这消息倒是让不义超人惊讶了片刻：他本以为那是某个来自平行宇宙的蝙蝠侠,但是此事似乎另有一番面貌。
“时空机器么……”人间之神稍加考虑,猛地抬起头来看向钢骨,“他能改变过去？”
“蝙蝠侠应该不会冒这种风险，即使可以,改变过去也有可能引起大量的连锁反应。”钢骨立即说道,但他从超人的表情中发现，他似乎并不是在担忧蝙蝠侠从过去进行袭击,反而露出了遮掩不住的、跃跃欲试的神情。
“你想利用时间机器救露易丝？”钢骨犹豫了一番。他已经很久不揣测超人的心思了——卡尔·艾尔并不喜欢被揣测,也许是因为蝙蝠侠总能洞穿他的想法,但他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义超人摩挲着下巴，凝视虚空：“我——不,我们还需要更慎重的考虑。我们有更伟大的事业需要完成，那或许容不下私情。”
但随即,有一个瞬间，露易丝的模样从他眼前闪过。氪星人的超级大脑让超人并不担心遗忘,他记得自己第一次飞上天空，穿梭云海时拂过脸颊的微凉雨丝,记得氪石留下的钻心疼痛,记得露易丝抱着一沓文件转身时,她的发尾拂过唇角的感觉。
但偏偏是露易丝的容貌,在记忆里似乎已经有些模糊了，像一张被鲜血浸泡过的照片。他无法确定那模糊的幻象究竟是失望还是怒视着他。
当然，这并非蒙昧时代，关于超人痛失的爱妻，网络上留下了许许多多的影像记录。如果超人愿意，他可以用露易丝的照片铺满整个房间，好回忆起她的眉眼究竟是何种模样，但他已经许久不敢透过屏幕直视她的双眼了。
超人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并不害怕再次与蝙蝠侠决一死战。
但是露易丝？
她不会赞同这一切的。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或许凭吊她比寻回她更加合适。
人间之神心有余悸地想着。
“在正式做出决定之前，我希望这种设备被保管在我的手中。”
他语焉不详地决定。
钢骨耸了一下肩，对他的决定并不感到意外：“那么如你所愿。”
塔迪斯暂时将外形变成了一台毫不起眼的红色电话亭，在人流穿梭的纽约时代广场并不引人注目。上次他们来这儿的时候曼哈顿到处都是天使，让纽约给柏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过这个纽约似乎风平浪静，时间场虽然不像其它城市那么稳定，但至少在柏娅的视野之内，这里依旧和谐如初。
“燕子宝宝，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托尼说。
“坏消息吧。”柏娅想了想。
他们停留在正义联盟的黄金时期，让塔迪斯吸取时间能量，顺便放其他人出去休整。不义蝙蝠侠在星城下车，并坚持不需要任何人的跟随，柏娅也只好随他去了。
“坏消息是，”托尼瞥了一眼参数，“而且我们好像被暸望塔锁定了。”
“有攻击意图吗？”
“暂时没看出来。”
天才机械师的语气非常放松，答案也和柏娅所想差不多。要不然的话，托尼大概早就穿上他的战衣准备防御了。
“唔，那好消息呢。”
“这个世界的KestePizza&Vino味道绝赞，堪称不容错过的极品美食。我买了半打放在塔迪斯厨房的冰箱里。”
“……”
“话说回来，”托尼抱怨道，“为什么每个世界都没有复仇者联盟的姓名？我还想看看平行世界的我是什么样呢。”
“就，”柏娅用两只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就绝境钢铁侠那样。”
燕子的描述激起了托尼不太美好的那些回忆，他扬起眉梢，还没来得及想出回击的话语，塔迪斯的屏幕便显示出了一条消息。
“哇哦，”托尼探头看了看，“东道主的邀请。但要我说蝙蝠侠的含量已经严重超标了。”
柏娅和提姆对视了一下，她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那么想揽下这活。
“第一种方案。”提姆倒是很镇定，“我们假装没收到任何消息。如果塔迪斯没有做出危害地球的举动，正联采取行动的可能性近乎为零。不过我认为蝙蝠侠试图和我们沟通，是因为前两次穿越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
“第二种方案呢？”
“我们选择性地告诉他一部分事实。但不论哪种，布鲁斯都一定会对塔迪斯和我们有所防备。”
让托尼去两军阵前挑衅还差不多，和蝙蝠侠沟通这活他恐怕干不来；柏娅则觉得不义蝙蝠侠怪沉默的，有点不太好相处。
提姆摸了摸鼻子，再次认清自己是整个家族最好用的工具人的事实。
“有可能绕开钢骨和蝙蝠侠联络吗？”柏娅问道，“毕竟钢骨是超人那边的，他可能会把这部分记录在正联的资料里，对我们比较不利。”
“我来试试。”托尼挑了挑眉毛。
今天的星城一如往日，繁华而平静。知情的人则能从夕阳中嗅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喜悦气氛。
奥利弗·奎恩此生最幸运的事情之一：一支丘比特之箭同时射中了他和他的小鸟。虽然时至今日他已经43岁，但他们彼此尚有漫长的时间可以相守。
一种纯粹的幸福在他的脸上闪光，使那两撇胡子微微向上翘起。当他穿上新郎的黑色西装时，决不比那位著名的哥谭王子要逊色——要说起这个话题，那位朋友没能来还真是有点可惜。
他光彩夺目的新娘，正义联盟的黑金丝雀穿着一袭纯白的婚纱，无数碎钻伴随她的步伐在裙摆上微微晃动。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布鲁斯·韦恩拿着一支香槟靠在一个不算起眼的角落。比起数十年前，他的外貌多多少少有了些变化。自从超人向全世界揭露布鲁斯·韦恩就是蝙蝠侠之后，蝙蝠侠就不再需要那层天真又轻浮的外壳了。
一时间竟然没人发现那是他。
这很好，布鲁斯不过是来看看。
奥利弗的婚礼他错过了，当他为一颗超人药牺牲自己时，他也没能看到。蝙蝠侠给了黑金丝雀一颗氪石子弹，也会记得她如何用鲜血熄灭烈火。
她本能做到，但仅仅是因为他对超人的一时慈悲……
命运博士给了黑金丝雀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但为了一个模糊的信念，她选择回来。
或许，死在这里？
一只纤纤玉手的触碰让他回过神来，发现一个本不该在此的黑发女人正试着解下他手腕上那只百达翡丽，又或者，她不过是借此机会抚摸他手腕内侧的肌肤。
如果赛琳娜·凯尔只想要那只表，他大概是不会发现的。
“赛琳娜？”
“嗯哼。你看起来很悲伤，漂亮男孩，”猫女飞快地舔了一下自己的下唇，让她枫叶色的唇膏看起来娇艳欲滴，“我倒不知道你对新娘——”
布鲁斯无奈道：“别乱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只是来看看婚礼。”她无所谓地说，同时踮起脚，将目光投向会场的中心，“真是一对妙人啊，不是么？”
哥谭的盗贼女王，在珠宝方面的品味无与伦比。为了不抢走今天那对主角的风头，她颈项间戴了一串镶嵌着茶色宝石的银项链，和那件浅咖绸面礼裙十分相配。
“……我没料到你会对这些感兴趣。”盯着她的耳钉看了一会，布鲁斯直言。
黑猫伸了个懒腰。
是啊，她更应该对他们心照不宣的小秘密感兴趣。
对哥谭上空的接吻和飞掠而过的子弹、对如何避过隐蔽的警报而在拍卖会场堂而皇之地盗走今日压轴、对滴水兽上的秘密、朝不保夕的生活、永无宁日的战斗感兴趣。
“只是有些好奇，”赛琳娜最后说，没有抬起眼看布鲁斯，反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丝绒手套，然后用食指在男人的胸口画了只蝙蝠，“反正我们——我们或许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布鲁斯。”
揣测赛琳娜的心态是门学问。比如现在，他根本无法确定对方是不是在说反话。
“也许我某天会出其不意地准备一场求婚，”布鲁斯低声说，“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在某一个破旧不堪的屋顶上，但我们身后是一轮大得出奇的月亮。”
“你那样做了吗？”赛琳娜突然抬起头来，眼神很是灼热，“我觉得你没有——你不会。”
这不是很难发现，毕竟他根本没有过多地伪装。
“还没。”布鲁斯不置可否道。
“那时候我死了吗？”赛琳娜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你像，嗯，一只落进下水道，浑身湿透但是还在张牙舞爪的蝙蝠。”
“没有多少人还在了，但你是其中之一。”蝙蝠侠说，“如果有朝一日，我们的敌人占领了世界，而我也已经不在，你会去哪里？”
“这个愚蠢的问题有多重要？”赛琳娜眯了眯眼睛，活动手指的样子开始像一只准备攻击的猫咪。
“……赛琳娜。”
“停，别用那种语气跟我说话。”赛琳娜说，“说到底你是死是活我有什么关系？”
沉默。
“好吧，行吧，”赛琳娜叹气，她坐到了窗台上，双腿交叠，微微晃动，不远处，一瓶香槟起泡酒“嘭”地一声被打开，伴随着一阵欢呼，她像一只真正的猫一样抬头观察了一会，被转移了注意力，“他们要宣誓了。”
“黛娜·罗瑞尔·兰斯女士，你是否愿意接纳奥利弗·奎因先生作为你的丈夫，无论生老病死，贫穷还是富有……”
“当你离开之后我会怎么样？”赛琳娜说，“我也许会躲在某个地方，看着一切化为灰烬。”
“……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
“等待一个可行的机会，为你报仇。但也许没有机会，因为死亡也在某处静候着我。”
“……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的尽头？”
“……但说实话，我不相信你会死在我前面。真的，你？别开玩笑了。就算敌人真的很危险，还有超人什么的，我不知道……反正就是不可能。”
赛琳娜看起来有几分心不在焉，因为她并未看向布鲁斯，或如往常一般玩着自己的猫爪。她宝石般的双眸正紧紧盯着远处的某一个位置，直到黑金丝雀背对着宾客们，抛出了那束捧花——她力气可真够大的。
猫女一跃而起。
布鲁斯知道她拿到了捧花。他没上前去凑热闹，但赛琳娜从来没有想要什么但是得不到的。
一阵欢呼。
有些人知道她是谁，但大部分人不认识，这不重要。
是时候该离开了。
当布鲁斯转身离开的时候，赛琳娜已经摆脱了人群。
“喂！”
赛琳娜凶巴巴地把那束捧花塞到布鲁斯手中。
“我一直不知道你想……”
“我没想。我只是想要一束花罢了。”赛琳娜扯住他的领子，“但你可不许死，否则你他喵的之前许诺了房顶还有月亮什么的就都打水漂了，我会一直记住的！”
“记着吧。”布鲁斯说，拇指抚过她的嘴唇，“一定兑现。”
“你不用找我，”赛琳娜说，“因为我会找到你的，无论在哪都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