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假卑微

他不是假卑微

第171章 本来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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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本墨水无法洇湿的本子里,夹着几张字迹凌乱的纸张。

太宰治把手摸上去时,异能力“人间失格”触发,无数以“书”为主线的平行世界在他面前如画卷般展开,继而是另一批全新的、从未见过的,以“时之政府”为主线的无数平行世界。

是“书”和另外一样类似性质、名为“审武之书”的本子结合之后的产物。

“审武之书”将原本的“书”纳入合并,形成现在扩容的“审武之书”。

为什么“书”的存在已经告知中岛敦和芥川,他作为第三人还活着?

为什么他好端端活着,世界还没有崩坏?

是谁做了改变?

是谁救了他?

是谁为他付出了代价?

——“这是你之前掉下的书。”

——“啊,不用还我,送你了。”他说。

——“不要推辞,哒宰应该知道它的用处吧?放在我这里也没什么用得到的的地方,反而是你更需要它,而且,”他轻轻地,似乎有些羞涩,“我就是……想送哒宰一点礼物。没有什么原因,就是想。”

虚幻模糊的影响在太宰治大脑一闪而过。

——就是……一点礼物。

——你喜欢就好。

“……”www.zuye.org 石头小说网

太宰治按上封面,感受一下,心随意动,与“太宰晖”三字同出于一人之手的“太宰治”三字流转,宏阔晦涩的力量连带着海量知识翻卷不息——他甚至拥有了这个“审武之书”的一半权柄。

与权柄相伴而来的,是沉甸甸的责任。

——从今以后,这本“审武之书”里的世界,都要仰仗他洒水翻土了。

太宰治心中明悟。

这些归属于“审武之书”的力量自成体系,圆融运转,像两株成熟后喜结连理的树,枝条绿叶相挽相依,繁杂根系相缠相绕,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水乳交融。

分不清是谁的养分雨露挽救了谁,支撑了谁。

太宰治身为“审武之书”的半个主人,虽然享有一半权柄,却也无法随意调动其中磅礴的力量,仍要遵循等价交换原则,想得到多少,就要付出多少。

唯一的有趣一点的权柄加成,大概就是可以随意翻阅“审武之书”的每一个平行世界的故事,像上帝拿着一本记录一切的全知的书。从以前落后且耗费时间的“逐步观影式体验”,进化到现在的“电子器一搜就知”模式,效率大大上升。

太宰治随意翻了翻,不经意间碰到几页,浏览过几个细节详实的“世界史故事”。

逢雀。吉田松阳。请杀了我。应子不是应子。刀气。他说过会给我取名字。墓。

与他无关。

不感兴趣。

太宰治掠过,抽出夹在“审武之书”中的九张纸。

全是太宰治发现自己有记忆缺失迹象后,为防止自己忘记做下的笔记。

两张上面写满当初对男人身份的推测,四张上面是散落的零碎语句,剩下三张,是几段连续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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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张纸——

[正确的时间,错误的相遇。

往日的迷梦一朝清醒,所谓的挚友“织田作之助”,一直都是我单方面……紧握不放的执念。

是我这个手握“书”窥得一切的太宰治,为了少年时那些摸不到、也永远得不到的,平行世界中大同小异的“挚友故事”,为自己画下了一张幻想中的大饼。

画饼充饥的“饼”。

如果我没有在那个离开Lupin酒吧的下午从河里捡起他,没有捡起这张原本不会出现在“首领太宰治”生命中的大饼,没有品尝过这张真正看得见摸得着的、热乎乎香喷喷的大饼……

也就永远沉浸在自己的迷梦里,一生都以为画给自己的那个,就是世界上最真实、最好吃的大饼。

也就永远不会知道,他这一块真实的大饼,原来比自己画给自己的好吃千倍、万倍。]

纸的最末,是潦草虚浮到太宰治本人都难以辨认的字迹:[我放不下执念……又……好想吃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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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张纸——

[我想把自己撕碎,放到你面前让你出气;或者把自己吊到你曾经待过的铁丝绳上,把十二架灯开满,再把涂满盐水的鞭子递给你,你高兴了来抽我一鞭,不高兴了来抽我一鞭。

这样一天天、一年年,把我在你身上使过的手段,都还给我一百遍、一千遍,把我训练成只会叫你名字的斯德哥尔摩奴仆,而你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会通过一条条鞭痕,只倾注在我的身上。

我占有你的情绪,你占有我的全部。

——多好。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你哪里忍心……这样惩罚我?

你的品格,也不允许你做出这种事来。

可我对你犯下的罪,却怎么也擦不掉了。]

下面是一行字,划掉。

又一行似乎相同的字,又划掉。

还是一行几乎相同的字,划掉了。

写第四遍的时候,终于不再划掉:[我要写信给武装侦探社的作之助,请乱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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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张纸——

[我的1先生。

你不是织田作之助,又因为失忆没有自己的名字,那以后我这样叫你,好不好?

一直叫你织田作之助,连个自己的名字也留不下,你心里也很难过吧。

不,我连你站在面前都认不出来你,我哪里了解你,知道你难不难过呢。

我什么都不了解你。

就当我想替你难过吧。

“1先生”是你在横滨日报上投稿的笔名,至少这样叫你,叫的只是你。

……我的1先生。

你知道我是个多贪婪的人?

大饼多美味啊,又软又酥,又香又糯,上面还贴着几个字:“送给太宰治”。

你是我的啊。

就算你不是织田作之助,你也是我的啊。

……可到底有什么改变了。

面对着你,我再也回不到从前。

——时间真是最可怕的敌人。

过往二十几年里,名为“织田作之助”的惯性还残留在我的骨血里,我理智知道你就是你自己,可我的大脑里沉淀了二十几年的惯性却在疯狂提醒——

这个人不是织田作之助。

这个人只是借用了织田作之助的名号。

这个人他怎么、就偏偏不是我的织田作之助!

这个人……他要是织田作之助,该多好。

这个人要是织田作之助,该多好。

这个人要是织田作之助该多好!

这个人,不、是、织、田、作、之、助!

我无法回到我还以为你是织田作之助平行世界同位体的时候,再一如从前,毫无保留地对待你。

——我贪图你的一切,却又吝啬地,不肯回馈你同等的一切。

可你知道,我是个多么多么、多么多么——贪婪的人!

大饼多美味啊,又软又酥,又香又糯,上面还贴着几个字:“送给太宰治”。

你是我的啊。

就算你不是织田作之助,你也是我的啊。

就算你不是织田作之助,就算我看你的眼神,从此都要横着一道我单方面过不去的隔膜,你也——是、我、的!]

落款:7月13日,7点40分。

现在是凌晨,他刚和江户川乱步聊完。

这正是昨天上午,他收到作之助回信后记下的。

“……”

太宰治拿笔,掸了掸纸面。

在末尾写:[我的1先生,我永远不会让你知道,我是个多么贪婪的妖魔了。]

[因为……我是凶手。

没有我,你才能过得好。

没有我,你一定能过得好。

我从来没有为你做一回好事,这回,我想为你做一次。]

[我为你,阉割我的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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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泽谕吉先行离开,江户川乱步在港口Mafia守着,打算等黑发君醒来,就把人揣进兜兜跑回武装侦探社!

“社长你有事就先回去吧,有黑发君在,混蛋围巾不敢欺负我!”乱步自信满满,“回武装侦探社告诉大家,让他们收拾收拾,准备欢迎乱步大人带回去的侦探社新成员!”

然而从凌晨等到天亮。

又等到中午。

又等到晚上。

又等到第二天早上。

又等到中午。

又等到晚上。

又等到第三天中午。

在港口Mafia吃第二顿午餐的时候,江户川乱步坐不住了,甩掉手上的筷子,一脚踢上桌子:“黑发君在哪里?!”

“……”太宰治坐在对面,咽下口中食物,目光沉沉看向他,“你知道的,乱步先生,他之前……很久没睡了。”

——被他逼的。

“……”乱步当然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耐心地等到这时候,不然早在前天清晨,他就要求见人了。

乱步大人,当然想让黑发君睡个好觉啊。

“可是、你……”乱步眼中蓄起水,落下一滴泪珠,“你怎么敢、这么对他啊……”

就算早就知道,世界第一的名侦探乱步大人,还是稍微想一想他遭遇的那些日子,就忍不住难过得想要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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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房间很安静,从外面听不到一点声音。

门没有锁。

太宰治打开门,江户川乱步随即跟入。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屋子里一片漆黑。

——好像这里面住的,是个房间里有一点点光就没法入睡的人。

太宰治牙关忽地发软。

——可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以前,就是太阳晒屁股了,也能卷着被子赖着床,没有反应地睡个回笼觉。

门外的光落到床上,隐约描绘出床上团成一团的大球轮廓。

太宰治和乱步的手脚很轻,门打开时也没有异响,床上的大球却动了动,露出一个黑色长发的脑袋。

“唔啊——”男人打个哈欠,眼睛却清醒得很,没有一点睡意,“太宰?乱步?”

“我们吵醒你了?”

“……是啊,你们声音好响,”他道,“没事,醒了也睡不着了,我起床吧。”

——可我以前在你床边吵吵嚷嚷动手动脚,你都能睡得很沉。

不是他们动静太大,而是他变得警觉了。

或许他从前就被锻炼出很深的防备心,失忆后被太宰治磨得又把信任交付,直到现在,潜意识里的生存本能又苏醒了。

两个脑力派同时想到。

江户川乱步伸手肘,趁着昏暗的光线,报复性地往边重重一怼太宰治腹部。

“……”太宰治蹙眉,一声不哼。

夜视能力好到足以把一切看清的男人:“……”

“黑发君!”乱步大声,提前打断男人,“我想邀请你去武装侦探社住一段时间!”

男人:“我在横滨有住的地方,就在和太宰的那座别墅,离侦探社也不远……”

虽然嘴上这样说,他却不打算在那里继续住下去。

怎么说当初是他是因为“织田作之助”这个身份住进的别墅,现在既然发现他不是织田作之助,那他再住下去,也不合适了。

——他没有那个资格。

他也不愿意。

比起“织田作之助”这个虚假的捷径,他当然想让哒宰看见他这个人本身,用自己的身份和哒宰相处!

虽然做不成室友,但他可以把哒宰别墅隔壁的房子买下来,和哒宰做邻居嘛~

只是……他要怎么和哒宰提呢?

男人还记得,当初在节目《我的一周》里,他明明白白地答应过,“要一直一直,白蹭哒宰的房子”。

现在他却提出要搬出去住,哒宰会很伤心吧?

要怎么说,哒宰才不会伤心呢?

唉呀,好忧……

乱步:“不要急着拒绝我,黑发君!你先问问混蛋围巾,他已经同意了!”

“太宰?”

黑暗中响起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一声闷响。

男人起身,套了件衣服,把灯按亮。

灯亮起的一瞬,两人看到男人背对着他俩,似乎弯下腰在床那一侧的地板上捡起什么东西,放到了手上。

可等他转身时,却是两手空空。

太宰治回神:“是的,乱步问过我,我已经同意了。”

男人失笑:“太宰又不是我,他同意有什么用?”

两人皆看向太宰治。

“……”太宰治沉默。

“……不……有用的。”

他说。

“因为那座别墅的房产归属者,写的是我的名字。”

“我不同意,你就没有居住权。”

“……”

男人茫然:“……太宰?”

“你不明白吗?”太宰治笑起来,很柔和地,“我的意思是,那个地方,你没有资格住呀。”

远离我吧,远离我吧。

——没有我,你才能能过得好。

“……太宰?”男人缓缓眨了眨眼,“要我……搬出去吗?”

……你先提出了这件事啊。

“我本来还以为……”他顿了顿。

——本来还以为什么?

“……”

沉默。

“也好。如果你不说,我本来也要提的。”男人微笑。

“……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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