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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了解他多少,太宰治？”灵王又道。

三分钟前，太宰治还驳斥了灵王这句话；三分钟后，面对同样一句嘲讽,太宰治缓慢直起身来，面色苍白透明：“……你说得对。”

灵王将太宰治先前的挑衅还回去：“我一直注视着他。从审武为我将纲弥代之祖挫骨扬灰的那一天开始，我就一直注视着他。而太宰治，你认识审武的时间长度，还不足我与他相识的千分之一。”

——确实是不打一点折扣的“注视”。

蓝染心想。

把审武的生活以立体影象形式在灵王宫同步直播,甚至还就着审武的某些行事风格，嫌弃他当初布局不够堂皇、下手不够利落！

可怕的是,审武知道灵王在追他的连续剧，却除了无奈,一点排斥介意也无。

“你不想让我见他，”红围巾青年站起来，掸了掸衣服，“看来你是不会帮我了。”

“太宰治，对于审武，你不了解他的心情，不清楚他的渴望，不知道他的过往，你从他那里得到谁也不可能给你的如山珍宝,却贫穷到无法给予他一分一毫。你曾经践踏他的血肉与真心,如今想再见他,也只是揣着不想放手的不甘，为了一己私欲。你什么都没有准备,什么都没想好,吝啬地想拿一小块心来钓他的全部……”www.zuye.org 石头小说网

“你想做什么呢,太宰治？我看过太多人类的心思，爱到愿意为自己天天歌唱直至啼血而死的夜莺，人类哪怕是并不是那么喜欢，没法回以同等的爱意，也要将夜莺视为自己的所有物，囚禁它，占有它，不放它自由，剥夺夜莺寻找可能爱它之人的权利。”

“而审武，他是你太宰治这一生中，遇到过对你最好的人……哈，天知道审武对谁都能很好……”灵王把话切回，“他之于你，甚至超过织田作之助之于你……是嘛，毕竟织田作之助于其他太宰治而言是救赎，于你而言却只是执念……要是复盘重启后你没认清这一点，恐怕都不用等那么久，审武在你的刑讯室里就可以直接达成尸骨无存的成就。”

红围巾青年静静听着，看不出悲喜。

“太宰治，你简直是我见过所有人类中最糟糕的那一类，满脑子的负面情绪，软弱、不坚定、冷漠多疑，还是个违背人性的自杀者，人类的闪光点在你身上几近于无，”灵王挑剔道，“这样一个人，却叫你好运遇到了审武。”

“你想见审武一面，不是因为他需要你，而是因为他对你重要。你知道他爱重你，你想像抓住夜莺那样抓住他——你知道自己不用回以同等感情也能轻易获取他的爱重，所以就算到现在，你也什么也没想好，只打算轻率地对待他。”

太宰治把所有话都听进去了。

他站在那里，漆黑的睫是合上的夜色：“是……你说得对，你说得都对。”

“可我是人类，我就是这样自私、丑陋、血蛭一样的恶心东西——人类之中，太宰治尤甚。”

“虽然我的异能力名为‘人间失格’，但我到底、终究，还是个人。我自己都厌恶自己，偏偏我的1先生，”他很安心地笑了出来，“他觉得我好。”

他的1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送你一座繁华似锦的城，你回他一粒随手捡来的石子，他都要欢欣鼓舞，满足快乐得不得了。

“……”

探到这里，太宰治也明白了：“你跟我说了这么多，看来还是打算帮我？”

灵王语气透出失望：“太宰治，你犯的最大的错，就是不知道你自己在他心里到底有多重要。”

“我帮你，不是因为你想要见他，而是因为……他需要你。”

“……什么？！”

直到很久以后，太宰治才痛彻心扉地明白，灵王的这句“他需要你”，是多么沉重。

“我一直注视着他，你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吗，太宰治？”

灵王挥出一道影像，画面上，白发绕踝的男人身处玉雕翠饰的苍色王廷，一身黑底金纹的繁复衣袍。他半卧在躺椅上，批到一半的文件盖住了脸，指间羽毛笔要掉不掉。脚边匍匐着的三圈深渊顶级人形魔物容色幽惑、紫角尖锐，正静默等待指令。

太宰治看不到灵王那边的影像：“他在干什么？”

“……他在思念你。”灵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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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异地，对于太宰治挣脱不得的困局，灵王给出的帮助，只是一句话——

“你不是审武之书的半主吗？”

太宰治不是蠢货。

他拍拍审武之书，琢磨一下：“他……还有给我留下什么吗？”

审武之书扭了扭，书页哗啦，在某一页停下。

是男人熟悉的堂皇字迹：[太宰：帮助别人总是一件快乐的事。我希望挽救织田作之助的性命，能让你感到快乐，让你拥有活下去的动力……那是我所无法给你的。

但是太宰，救一个人也是很累的。看看曾经闷在港口大厦顶层又瘦又病的你就知道啦！当你感到疲惫的时候，就停下来看看风景，休息一下，或者可以排挤你某个世界的同位体，陪那个织田作之助慢悠悠过完一生~

不要担心，我已经为“修改织田作之助命运线”这一变动充了超超级vip，你可以尽情挥霍，想什么时候停就什么时候停，想停多久就停多久！只要是你还没有进过的世界，织田作之助就会一直等着你来救，不会趁你不注意偷偷死去哒！

太宰，愿你永远健康快乐=v=]

“……”

——救一个人也是很累的。

——那你费心思救我的时候，是不是也很累？

“我一直都没有仔细翻过审武之书，”太宰治自语，“其实只要问一问，我就能看见这段话。”

“也是……他那么温柔周到。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设计逼迫我，连一条退路都不留下？”

“他早就说过了……是礼物啊。”

太蠢了，太蠢了。

一直寻求的钥匙早就被男人当做礼物的一部分藏在了手边，他却蒙蔽双眼，一直看不到。

“他早就说过……是礼物。”太宰治喃喃重复，一抹眼睛，双手沾满水色。

他又揉眼睛，捂了眼睛，黑发凌乱，干脆放肆落泪。

“我……”

胸中有什么暖意细密生长——为他润物无声的温柔。

四肢百骸皆暖。

“……”

灵王：“审武从未堵塞你寻找他的路径。”

“是。”

“你以为他是设局阻止你找他，实际上——”

“他根本没想过，面对等着我救性命的织田作之助们……我还会想找他。”太宰治接道。

“……”

没、想、过。

红围巾青年愣愣地，看着那行“太宰，愿你永远健康快乐=v=”，蓦地利笑出声！

你为我打算了这么多，从始至终都建立在“太宰治一定会舍弃你”的基础上。

——那、你呢？

那你自己呢？！

转瞬间，他四肢百骸皆冷，胸腔疼得捏出一把冰。

“你不懂替自己…我、替你、疼。”太宰治虚弱地喘一口气，眸光对着远方的人，轻轻说。

咽下悲鸣的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