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6
御主召唤出的英灵是另一个自己,还是符合魔术学的。
“毕竟人总是和自己相性最好。”韦伯如是道。
鸢眸青年蹲在沙发的椅背上，闻言转过头，意味不明地睨韦伯一眼。
——太宰治这种生物,没有哪一个会和自己相性好。
晚霞散绮红，如丝幔从门沿垂下，浸没面具男人的肩头。
以英灵身份降临的首领宰贴着男人，围巾鲜红，黑风衣带着深沉与故事,眉眼秀丽成熟，一个侧脸的角度、一个指尖的倾斜,都掀起择人而噬的危险感。再看他气质，又仿佛那割人的冷厉压迫皆是幻觉,只余润眼的温和，眉梢全是依依亲昵。
在众人的注目下，面具下的男人肉眼可见地柔和神情，清亮的眸中瞬息闪过许多难以辨析的复杂情感，最后，定格在微微笑意，拥住了英灵：“太宰。”
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暗中观察的齐木楠雄惊得头皮掀起。
这是当年他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阻止对方接合世界的那个太宰治啊！！！
从那以后，超能力者的平凡日常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世界稳固员的社畜人生……和这个魔鬼首领宰相比,习惯性坑超能力者的财团宰简直就是绝世小可爱！
“死鬼~之前趁我睡着偷偷逃走了,这回被我抓到,我看你还敢不敢逃！~”首领宰像个黏人的小女孩，抱着男人的腰故作撒娇。
“不是逃。”男人提臂,右手覆住红围巾青年的左脸颊,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把话咽下。
他像是有无限耐心，专心地注视他，声音温温地：“……我很高兴，太宰。”
——你出现在这里，我很高兴。
喜极欲泪，想都不敢想的高兴。
红围巾青年侧着脸颊，贴着他干燥温暖的手掌，在男人的注视下，脑袋慢慢斜压过去，把头部的重量交付给他的手掌，接着是整个人的重量都倚着他。
男人放任他挂来，为他调整舒适的姿势。
红围巾青年在他手中点头：“我知道了。”
“我记住了。”
我记住了，我是能让你高兴的那个人。
“以后的日子，还有很多很多，我会让你更高兴。一直高兴。”
红围巾青年感觉到，说“很多很多”时，男人半拥着他的手臂紧了紧；说“更高兴”时，那手臂又紧了紧。
可他却什么也没答。
1027
投怀送抱、熟稔搭话、亲密黏糊，这一波操作，简直就是宣示所有权！
麻仓叶王想道。
在场就这么几个人，他向谁宣示？
麻仓叶王暗瞥蹲在沙发上沉默旁观的鸢眸青年，被他脸上的笑容激得脊背生起一层寒意。
“哥，这是谁？”鸢眸青年在沙发椅背上站起来探身，悬空拉成一长条，伸手捞住男人的一缕黑发，摇了摇。
示意红围巾青年自己站好，男人顺势放开，笑了：“这不是你召唤的英灵吗？”
又走近沙发，把一长条宰捞回一团，薅进沙发里：“小心一点，动作这么危险，也不怕摔跤。”
鸢眸青年仰头看他，乖巧：“哥才不会让我受伤呢，哥哥会保护我的！”
“唔，小治是不喜欢苏珊吧？”
男人走近金毛犬，蹲下来，手法曼妙地揉了一把亲亲导盲犬的金色狗头，对着红围巾青年：“小治不喜欢狗，我在外面有栋房子，你可以和苏珊先住那里，要是嫌远的话，也可以就近住酒店。”
“好，我想住你那儿，”红围巾青年应声，走近来蹲下，挨着男人，模仿他手法揉狗头，“那你晚上来陪我住？我们都好久没见了——”最后一句是拉长了的撒娇。
“住这里就好！”鸢眸青年抢道。
男人伸手，把首领宰垂到地的红围巾搭腿上，以免弄脏：“我晚上有私事。”
婉拒。
“这可是我召唤的英灵，英灵不都要和御主待在一起吗？正好是我的同位体，生活习惯和喜好也差不太多，干脆和我住一个房间好了，方便又快捷，省得给哥添麻烦！”鸢眸青年飞快道。
就是睡觉也要拴在一起，别想占我哥便宜！
“既然我的御主这么慷慨大方，”首领宰似笑非笑，“那就这样吧。”
“那也好，”男人无意干涉这两人的选择，“那我把苏珊带走……唔，不管你们俩参加圣杯战争的愿望是什么，第一要务都是要好好保护自己。我今晚还有事，你们俩要努力好好相处。”
“1……等等！”
“哥哥哥！”
“唔？”他抬眼。
见俩人欲言又止，说不出什么话来，男人微笑，心满意足地拉住苏珊的牵引绳，骄傲又可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门一开一合，拉上叶王，牵着大狗走啦！
1028
“白饮，你就留他们两个单独在一起吗？”
“唔？”
“你不怕他们……”
“怕什么？”
没有你坐镇，我怕他们会上演兄弟阋墙的惨案啊！
脸扣面具的男人停驻：“叶王，小治很好，太宰也很好。”
“如果发生了什么，不好的那个，一定是我。”
“……”
叶王站在男人身后，牵着金毛犬的人影在地面上拉长拉长。
他取下面具，发丝转为洁白，露出锋利而美的五官，蹲下来展示脸庞：“苏珊，给你看看，这是我哦。”
苏珊“汪呜”一声，温存地舔舐他脸颊。
男人欢快地笑，揉了揉她。
麻仓叶王伫立原地，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跟上去了。
他身边有许多人，或亲密或追随，他却只向一条导盲犬展示真我。
“晴明公，我又看到了千年前，妖神白饮殿如坐极天雪巅的孤寒。”
“……是吗。”
“我能感到，千年之前的白饮殿，和现在的白饮殿，都在思索渴求着什么。白饮殿这种令我难受的状态，已被白饮殿暗中复活的审武不能改变，别墅里的那两个兄弟，也不能改变。”
“是啊，叶王。我从生前就开始揣摩，白饮殿那样的人，他那样的高度……还会渴求什么呢？”
“……”
“啊，晴明公。今天那位红围巾青年的到来，令白饮殿心情很好。”
“那很好嘛。”
“是很好。”
1029
圣杯之战的裁阶被召唤，事情还发生在自己身边，作为体恤下属的好领导，男人把信息传给对方，并附加催工令一条。
“禁止杀死裁阶作为魔力储备。就让这次圣杯之战召唤八个英灵，你的目标，是除裁阶外的七个。另：加快动作，我要在下一次月圆之前看到圣杯之战的结束。”
表面身份为魔术师文斯特的幻术师D·斯佩多折起书信，小心放进衣兜保管：“我将战场构建在了伦敦，而前来参战的诸位御主，也快陆续赶到了。”
“你参加圣杯之战的愿望是什么呢，御主？”空气中传来成年男性纯正的英音。
D·斯佩多：“完成‘他’交代的任务罢了。”先前的字条被施加幻术，英灵并未看到其中的内容。
“能让御主你效力的人……真是好奇。”
“不必推崇我，我只是一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背叛者。”D·斯佩多毫无情绪，“好了，伦敦算是你的主场，去我先前让你把‘神隐之剑’送去的地址，不管那位子爵召唤出来的是英雄王吉尔伽美什还是恩奇都，开启本届圣杯之战的第一回合，展现你花之魔术师实力——梅林。”
“如你所愿，御主。”
当夜，伦敦塔桥上传奇魔术与王之财宝的光芒冲击四散，震裂空间，直至晨光微曦，了无痕迹。
满室耀亮，静得骇人。
“你把我带到了哪里，梅林？！”吉尔伽美什冷斥！
“是梦境。看来英雄王不小心和我一起掉进了别人的梦中呢。”
“嗤，梅林，这就是你在魔术上的可悲造诣？”
梅林施术：“梦境的主人……真巧，居然是太宰治？”
吉尔伽美什：“那个把英灵殿底蕴搜刮干净、妄想复活的愚蠢之人？”
“不是妄想，据说已经复活了。”梅林笑眯眯，心里想的却是那个似乎也名为“织田作之助”的……“亚瑟”。
——亚瑟认得出，他却认不出。
两人前行，四周全是煞白滚烫的台式巨灯。
梅林：“这个梦……是太宰治被人召唤，和御主产生梦境交流的过往之梦啊。这一场梦，或许太宰治的御主，就正在旁观。”
“观赏妄图逆转生死之人的过往，倒令本王产生了几分兴致。”
环绕的巨灯中央，有铁丝绳从天花板垂下，嵌进被囚之人的腕骨，将人高高吊起。
像受刑的罪人。
是犯了多大的罪，要承受这样的刑罚？
血干涸，脊背笔直，从容如山。
两人站停，见那人抬起头，面孔虚无，转过来，仿佛从梦境主人的记忆中醒觉，冲两人缓缓一笑。
温和而包容。
“……！”
“……！！！”
多熟悉的笑。
吉尔伽美什血眸震颤，记忆中故人的影像层叠涌上，发出气音：“恩奇……”是你吗？
梅林无意中咬破舌尖，面色冷漠，拔剑就要削向铁丝绳！
削了个空。
“哐啷——！”刑室门开。
梦境过往中，红围巾黑风衣的太宰治，端着水杯进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