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停止于雾眠合眼的那一刻，病床边还是高晋翘着二郎腿戴着老花镜在床边看报纸的样子，他的西装依旧那么合体，领带的长度一丝不苟，高晋就算是老了，也是老绅士般的帅气。

他的一只手轻轻覆盖在雾眠垂在床边的手，另一只捏着报纸角，他的目光在报纸上扫过，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到病床上的人体温已经慢慢冰冷。

只是最后僵硬的手指还是弯曲的形状，勾着他的手。

很顺利，雾眠觉得。

生命药水保住了洪文刚二十年的生命，刚刚好撑到了科技更加发达的时代。

人工心脏成功出世，洪文刚换了人工心脏，靠着它又活了十五年。

他死的约莫六十多岁，一生也算是很值得了。

高晋的感化值则是和雾眠的相处过程中一点点提升的。

今天，她给高晋买了一束雏菊花，感化值上涨2点。

明天，她和高晋牵手漫步在海边，看了日落和日出，感化值上涨了5点。

后天，她学了新的华尔兹，拉着他在花园里起舞，他们接吻，感化值上涨了6点。

……

日子很长，她像是修补破洞的人，把破损的地方一点点填满。

最后，高晋也成功地被感化了。

回到电影院，记忆与情感慢慢抽离，她像是被吊起的鱼脱离海水，适应着空气。

“有爸爸的感觉不错？”无脸男问道。

他的指尖虚空轻点，光影转动，下一幕的故事蠢蠢欲动。

雾眠点了点头，没有反驳，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只有一个半透明的小月儿形状浮现在了墙上，它的上方打出了一个小绿勾。

“被保护的感觉不错，准确的说。”雾眠喜欢的并不是爸爸这个身份，而是洪文刚对她的爱护与宠溺。

这种无条件的爱，不同于成为恋人的反派们。

父亲的爱，不是完全占有，他是希望更好地活着，不受他的任何束缚；而恋人的爱，是绝对禁锢，不容反驳。

很新奇，而雾眠来者不拒。

“其实这次的世界虽然是两个反派，但是很轻松不是吗？下一个世界，可能就比较危险了……”无脸男说道。

“开始吧。”雾眠瘫坐在沙发上，看着屏幕浮现新的故事。

“whysoserious”

绿头发，白脸，没有眉毛，黑色眼眶，惨白的眼白，裂开的红色嘴角，镶着铁片的牙齿，绿色的马甲，紫色的燕尾西服，白色或紫色的手套，深色皮鞋，纹身。

他萎靡，仿佛吸毒过量的败类；他病态，说话时仿佛在咀嚼人的骨头；他无序，举手投足间疯癫而难以捉摸。

那张藏在妆容背后的脸，他仿佛魔鬼，撒旦，骷髅，从地狱里爬出来。

他微笑，问道:

“whysoserious？”

他站起身子，面容病态虚弱得好似骷髅，身形却高大强壮，衬衫袖口挽到了小臂，露出了他苍白的肌肤、狰狞的青筋、暴虐的纹身与紧实的肌肉。

故事里，他叫小丑。

邪恶冷酷，狡诈疯狂，是他的代言词。

没有过去，不知道真实姓名，在一个充满犯罪、暴力、欺诈的名为哥谭市的地方，他出现了。

没有动机，没有原因，他是天生的罪犯，病态的疯子，他就喜欢看着人间变成地狱。

他戴着可爱的玩具头套，用机枪扫射着无辜的路人。

他从堆成小山的钞票上滑下，然后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他将一支铅笔，从罪犯的头顶里插入，说“嘿，变个魔术。”

他从警局逃跑，劫走警车，将头伸出窗外，风吹着他绿色的头发与带血的妆容，他的疯狂而自由居然让雾眠有片刻的向往。

小丑的出现，掀起了马戏团般的狂欢，罪犯们找到了首领，他们亦步亦趋地跟从着，将整个哥谭市涂抹成绝杀的沥红色。

他们将小丑视为“犯罪的君主”，而更可怕的是，他们的主子虽然是个疯子，却不是傻子。

小丑是恶的极端，而哥谭市还有另一个极端，人们叫他蝙蝠侠。

他以暴制暴，维持这哥谭市的安宁，因为儿时父母死于罪犯之手，所以他十分厌恶罪犯，因此对待哥谭市的疯子们也从不手软。

他吸引着小丑的注意，小丑也同样在他最敏感的神经上反复横跳，成为他的心头之恨。

他们是宿敌，蝙蝠侠以正义为己任，忍辱负重；小丑则将这一切看做表演，期待将蝙蝠侠也变成疯子，两人一次又一次对决。

而他成功了，他让蝙蝠侠开始迷失，他将他拖入疯狂的地带，两个极端交织，但他也同样赔上了自己。

小丑的身上有种迷人的气质，他裂开微笑的嘴角透着无限的悲伤，他疯狂自由的举动却也好像拖着沉重的枷锁。

雾眠将这种感觉理解为一种反派的脆弱感——他看上去那么强大，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随便几句话、一个局就能将人性暴露的一览无遗，让他们自相残杀，而他可以优雅地端起酒杯笑看开场；可是他看上去又是那么迷茫悲伤，像是虚弱的游魂，靠着鲜血应下脚印，证明自己的存在。

对上那双深邃的眸子，雾眠觉得自己逃不开他的疯狂掌控，也躲不掉他的魅力入侵。

了解他，发现他，他的神秘让雾眠忍不住探索。

她需要进入的故事开始在小丑年轻的时候，他在精神病院里为了逃出去，引诱了一个负责治疗他的心理医生哈莉，在小丑近乎变态的手段控制下，哈莉爱上了小丑并且成为了他的舔狗。

可是小丑只是把哈莉当成了试验品，证明自己可以随意地把人变成疯子。

再后来，小丑也只是把哈莉当成高兴是逗弄的玩意儿，不高兴不需要时踹开的物件。

可是渐渐小丑发现了自己是在乎哈莉的，在她被关进监狱，在她受伤害怕时，他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保护她，哈莉身上残存了小丑最后的人性。

可是小丑不喜欢这样的人性，故事没有交代哈莉与他的真正的结局，可是雾眠回忆小丑中年时癫狂而孤独的眸子，她知道哈莉一定没有一个好结局。

而雾眠要进入的时间段，就是小丑被关在精神病院、遇见哈莉之前的时候。

“我觉得这个任务有点困难。”看完故事，雾眠虽然很喜欢小丑，可是她觉得任务确乎难了，搞不好自己可能会跟小丑女一样。

“所以让他爱上你，让他的所有的动机都是因为你，一切就合理且容易了。”无脸男说道，他很期待雾眠能不能把小丑搞得更疯癫。

“这么优秀的艺术家，成了爱情的奴役，也太无趣了。”雾眠补充道，小丑真的很强，可以说，他与之前的反派们不是一个维度级别的。

蝙蝠侠有钱有装备、站在道德制高点，却还是被赤手空拳的小丑拉进了深渊，可见他的可怕与优秀之处。

无脸男没有说话，他开启传送，雾眠闭上眼，也没有再问。

等到雾眠消失之后，无脸男轻声说道:“那是他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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