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很微妙。

三个像是信号格一样的小豆丁并排走在空荡荡的走廊上，左边最高的是郑巴凛，中间是雾眠，右边最矮的是成耀汉，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走着。

尤其是郑巴凛，他几乎都不看旁边的两个人一眼。

“你为什么会和他一起呢？”成耀汉终于忍不住拉了拉雾眠的衣角，小声询问道。

“因为……朴在勋现在也是我的朋友了。”

“为什么？”说话的并不是成耀汉，而是郑巴凛，“谁和你是朋友？”

小男孩的眉头皱成了一团，那张阴郁冷漠的面庞上难得多了几分生动。

“你都愿意告诉我关于猫咪的事情了，还不算是朋友吗？”雾眠说道，一双跟猫咪似的圆眼一下睁大，似乎只要郑巴凛说不算，她就能委屈地哭出来。

郑巴凛沉默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在办公室外看到女孩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就这样信任了她。

“猫咪的事情？”成耀汉疑惑。

“学校里的猫咪不是朴在勋同学杀的，他只是看到了，然后被同学们误传了。”雾眠解释道。

成耀汉听得恍然大悟:“所以朴在勋同学并不是那样的人对吗？”

“是的，他之前还在教堂帮我了。”雾眠思索了一下，最后还是搓着小手选择只说了郑巴凛好。

郑巴凛也有些意外她没有说荒地的事情，似乎那些好像不曾发生过一样。

很快，三个人就走到了医务室。

“我没事。”郑巴凛说道，他并不喜欢去医务室。

“乖。”雾眠板着脸将他推了进去，“老师您好，有同学受伤了，可以帮忙包扎一下吗？”

成耀汉也贴心地带着郑巴凛坐在椅子上，说道:“受伤还包扎的，不然会好的很慢。”

相比起郑巴凛的阴郁，成耀汉就像是个小太阳一样，微微一笑，软软的包子脸让人忍不住想戳一戳。

郑巴凛看着眼前的两个小豆丁，目光中闪过一丝恍惚——为什么要这么关心他呢？两个人为什么看上去那么……快乐又美好呢？

很快老师走了出来，雾眠也和成耀汉去上体育课了。

沾满酒精的棉签一遍又一遍滑过伤口，小男孩安静地看着手臂的血痕，一声不吭。

“不觉得痛吗？”老师忍不住问道，她好久没有见过这样听话乖巧的孩子。

痛？

“一点点。”他说道，冷漠地好像只是在评估什么指标罢了。

奇怪的小男孩，老师想到。

今天放学时候雾眠又惊喜又意外——因为某个小天使脸颊泛着红晕宣布以后要和她一起放学走。

“为什么想到和我一起呢？”两个小朋友背着书包延着路边走着，雾眠高兴地问道。

“因为我觉得我长大了，不应该再让妈妈来接了。”成耀汉提了提书包，笑着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发育比较晚的问题，成耀汉的个头在同龄人中真的不算高，比雾眠矮了半个头，更是比同岁的郑巴凛矮了一个多的头。

“哇，成耀汉同学也太懂事了吧！”雾眠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又伸手摸了摸成耀汉的脑瓜——男孩细腻柔软的头发手感真不错。

被夸了成耀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其实他更多地是想她一起多待一会儿啊……

而就在成耀汉沉浸在能和雾眠一起放学的喜悦中时，余光却再次捕捉到了那个黑衣黑帽的男人。

他的脸色微微一白，却又被雾眠敏感地捕捉到了。

“怎么了？”雾眠拉住了成耀汉的手问道。

“没有什么。”成耀汉说道，这个跟踪他的人不是第一次被他看到了。

他曾经告诉过母亲，也求助过警察，可是没有人相信他，也没有人能够抓到那个男人。

起初他很害怕这个男人会伤害他和家人，但是渐渐他发现他只是在跟踪他，捉摸不透这个黑衣人的成耀汉最终也没有办法，只能任由他。

想到这里，成耀汉的眸子暗了些，他还是不要告诉朴艺雾了的，他怕给她惹上麻烦，更怕……她不相信。

“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吗？”雾眠再次问道，看到成耀汉闪躲的目光和警惕的样子，她大概猜到了肯定跟o组织的跟踪有关。

成耀汉本就智商很高，能察觉到他们的跟踪并不奇怪。

但是可怕的是o组织只手遮天，他们能指鹿为马，让成耀汉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得不到证实，也找不到证据。

可想而知这对小孩子会造成多大的伤害，他们所说的真话变成了“狼来了”，最后只会让大人不相信小孩，而小孩也不再相信大人。

“你可以告诉我的，我会保密的。”雾眠也悄悄打量着四周，但并没有捕捉到跟踪的人。

小女孩的眸子明亮又可爱，好像圣诞树上最亮的那颗星星一样，生动鲜活又温柔地充满耐心。

成耀汉发现了自己为什么总会不自觉地靠近她了，她身上有种莫名的安全感，似乎不管他说什么，女孩都能笑着揉着他的头接受。

“真的没什么！”可是思考很久，成耀汉还是选择了不说。

会吓到她的。

也许还会给她带来不好的事情。

成耀汉想到。

不过小男孩的郁闷似乎渐渐扫空了，他反手握住小女孩的手，然后拉着她说道:“我们回家吧。”

见成耀汉不说，雾眠也没有再问了。

毕竟就算她真的知道了，现在这个小豆丁的身份也干不成什么。

只是雾眠感受着小男孩肉肉的手，心中对成耀汉的心疼又多了几分。

不远处，还有个小男孩正看着雾眠和成耀汉的方向。

只见两个小豆丁手牵着手蹦蹦跶跶地走在路上，时不时拨弄一下路旁的花，过一会儿又指着天边的晚霞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不知道怎么的，郑巴凛看着两个相握的手只觉得有些刺眼，让他不太喜欢，又有些嫉妒。

“真可爱啊。”突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闯入。

郑巴凛侧过身子，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男人正对着两个小孩的背影发出一声喟叹。

细细嗅来，郑巴凛还隐约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而那道声音，让郑巴凛觉得十分厌恶。

他只是看了这个中年男人一眼，这个男人便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视线。

他冲着郑巴凛咧嘴一笑，泛黄的牙齿令人作呕。

“艺雾啊……能帮奶奶去取个蜡烛吗？”

周六的清晨，雾眠正勤快地擦着桌子，在厨房做饭的奶奶的突然请求道，雾眠却巴不得。

“好的！保证完成任务！”雾眠说道，将桌子最后擦完，背上书包就去了。

今天天气晴朗，一看就是个去目标人物那儿刷好感值的好日子。

“你好小朋友，可以帮我一下吗？”刚刚走到教堂门口，雾眠就被一个声音唤住了。

“嗯？”她转头，看到了一个抱着箱子的中年男人，他怀中似乎是今天在教堂领取的救济物品，正散落了一地。

雾眠乍一看觉得这个场景非常眼熟，似乎自己就是第一次这么“吸引”郑巴凛。

接着雾眠再一看，觉得这个男人也有些眼熟。

嚯哟，这不是姜德秀嘛。

在原故事线中，姜德秀是一个恋童变态，后因性侵虐待女童而被判了十年，最后被郑巴凛杀死了。

一想到这里，雾眠只觉得恶心又愤怒，可偏偏眼前的人又装得一脸温吞怯懦的样子，根本看不出他的变态的属性。

“小朋友？”他又试探地问了一句，脸上的笑容愈发讨好。

“哦哦。”雾眠回应道，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走上前帮他捡好东西。

姜德秀连忙感谢道:“啊，真是善良的孩子哦！”

他一面鞠躬着，一面退着离开了教堂。

正在雾眠盯着他的背影思索时，另一个声音打断了她:“别乱做好事。”

雾眠一转头，便看到了郑巴凛那张冷冷的臭脸。

“郑巴凛！”雾眠那张小脸瞬间跟开了花似的凑上前，“你也在啊？”

看着女孩亮晶晶的眸子，郑巴凛只觉得跟那教堂边的小白花似的好看好骗。

“你说，不要乱做好事。”他的目光撇过了姜德秀的背影一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好。”良久，只听到小女孩乖乖地回了一个字，那双眸子里满满都是他的倒影。

郑巴凛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说的话她并没有听进去。

“你今天也在教堂祈祷吗？”雾眠一面说着，一面跟着郑巴凛走进了教堂。

见郑巴凛不说话，雾眠也不奇怪，她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是来帮我奶奶取教堂的蜡烛的，她信教。”

“你不信吗？”郑巴凛突然问道。

“信，我很尊敬神的，神一直教导我做个好孩子呢。”雾眠说道，尽管她那副兴奋的表情和虔诚完全搭不上边。

“你呢？你求神什么？”她接着问道，凑在郑巴凛的身边让他想到了那种想要过来摸摸头、蹭蹭腿的小流浪猫。

“没什么。”郑巴凛说道。

“怎么什么都没什么啊。”雾眠不满地说道，“不过你求了神的话就一定要做出行动哦，不能只在心里祈祷的，有时候神可能忙不过来的。”

郑巴凛顿了顿，抬头看了看十字架上挂着的耶稣和教堂椅子上在周末进行祷告的人们，唱诗班的孩子们的歌声隐隐传来，他总觉得小女孩的话中有所指，但是对上那双坦荡漂亮的眸子，又觉得自己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