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崇邦无奈地摇了摇头，最近的邱刚敖似乎变了一个人一样，以前对他无话不谈，现在却好像有了心事，这个人也不似以前活泼开朗，但是为人更加稳重冷静了，倒也不知是坏事还是好事。

如今的邱刚敖，他是有些看不透了。

——

雾眠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手机在她被抓起来的时候摔在了教室，身份证、钱包更是都在书包里，她就算想打电话联系周晴，也背不住她的电话号码，于是只能像个流浪崽崽一样坐在医院思考接下来这么做。

而邱刚敖开着车到医院的时候恰好看到的也是这样一幕。

女孩托着腮百无聊赖地看着凌晨医院内来来往往、急急匆匆的人们，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看上去也是蔫蔫的。

身上的衣服也没来得及换，血迹混着脏污，活活像个垃圾桶里捡起来的小猫崽。

看到这一幕，他又觉得好笑，又觉得有些刺眼。

“雾眠。”男人停好车，朝女孩走了过去。

肉眼可见，原本还呆呆的像是丢了魂似的女孩此刻眼眸倏地亮了，看到他有些局促地捏了捏衣角，露出的手腕、手背上满是一圈圈的纱布。

“姐夫……”雾眠喏喏地喊道。

邱刚敖走上前，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搭在了女孩的肩头，男人的骨架本就比女孩大得多，一件外套此时能将女孩笼地个严严实实，只有一个小脑袋在外面，湿漉漉的眸子盯着他的时候似乎满眼只能看到他，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别的心思。

他下意识地将手搭在女孩的头上，然后再一次拨通了周晴的电话——完全没有在意凌晨给自己的未婚妻打电话是否会吵到她——当然，一样没有接通。

“手机放在教室了？”邱刚敖问道。

“嗯嗯……”

“也不知道联系我？”

“嗯……不知道咋联系……”女孩显然有些羞愧，脑袋耷拉地越来越低。

邱刚敖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还是落到了女孩的脸上了，她小小地打了个哈欠，显然是困极了。

“不介意的话去我家吧。”良久，邱刚敖说道，现在就算把她放到酒店他也是不放心的，毕竟她受着伤，有没有什么亲人，身上没钱没手机，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他。

想到这儿，邱刚敖的眸色染上几分愉悦的神情。

雾眠微微一愣，这倒是个和目标人物增加情感的好机会，毕竟距离他出事也没几天了——但是为什么，雾眠总觉得有点……危险？

“会不会……太麻烦姐夫了？”

邱刚敖看着陷入纠结的女孩，说道:“没事，照顾你……是应该的。自己还能走吗？”

“可以的。”女孩有些晃悠地站起身子，但是显然没什么力气，邱刚敖不着痕迹地拖住女孩的小臂，纤细的手臂他似乎一只手就可以折断。

男人的力气不容置疑，雾眠只好乖乖地靠着他，跟着他上了车。

邱刚敖扭动车钥匙，启动汽车时，看着副驾驶乖乖巧巧握着安全带，目光都不敢乱看，活像是自己做错事不敢说话的女孩时，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捡了一只受伤小动物回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耐心，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雾眠说着话，今天发生的绑架案他说得最多，大体意思就是让她不用担心。

“姐夫，你平日里工作是不是特别危险啊？”雾眠也很乖，顺势问道。

“还好……”邱刚敖微微一笑，危险？枪伤、刀伤、炸伤……他都遇到过，被击毙在他手上的犯人也有好几个，曾经他将这些视为勋章，但是后来事实告诉他，他们这些基层的警察无论保护多少无辜民众，都比不过上面有权有钱的人一条命。

两人断断续续地说着话，很快就到了邱刚敖的家。

邱刚敖的家不大，但倒是干净整洁，整个房间都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或者摆设，单调中透着一丝压抑，只是茶几上的烟灰缸里还有几只烟蒂。

雾眠想到自己那多愁善感，喜爱艺术的姐姐，只怕看到这样的房间会感到不适吧。

邱刚敖很快收拾出了房给雾眠。

“有什么需要帮忙，随时叫我。”自从重生后，他的睡眠一直很浅，房间里稍微动静他都惊醒。

在监狱的时候，他就整夜整夜不敢睡觉，因为他怕睡着了，再醒来面对的可能拳打脚踢甚至是死亡。

出狱了当了悍匪，他也不敢睡觉，夜里会怕警察找上门，也会怕那些仇家找上门。

重生后，更是如此，上辈子经历的一切总是反复上演，被诬陷、被殴打、被枪杀……疼痛折磨到麻木，最后只剩下了忍耐和沉默，还有日益加剧的恨意。

他的枕头下，始终放着两把军刀。

所以黑夜与白天，对他的差别并不大。

“谢谢姐夫。”女孩乖乖地说道，邱刚敖看到她那一身脏衣服，想了想又拿出了自己很久之前买给周晴但是还没有送出去的衣服给她。

“你今天不能洗澡，先把衣服换了，明明让你姐姐来接你。”邱刚敖说道。

而接过衣服的雾眠脑海中不合时宜地闪过一句话:“你怎么穿着品如的衣服。”

在男人看不到的角落，女孩微微抽搐了一下嘴角。

——

夜里，邱刚敖同样睡不着，但并不是被上辈子那些可怕的记忆困扰，而是脑海中反复浮现女孩被绑在椅子上无助却依赖地看着他的样子，那模样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弱小至极，勾起了他心底最阴暗的欲望。

还有那天她被他逼着试婚纱的样子，女孩纤瘦的身躯却让他可耻地产生了生理反应。

讨厌这个女孩？

当然不。

否则他不会将她带回来。

黑暗中，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想要什么了。

就是那种眼神，那种无知干净的，全然信任他的眼神，就像认主的宠物，至死不渝。

上辈子他杀死周晴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疯了，从那以后他身边没有过任何女人，他对她们没有欲/望，没有占有的想法，恰恰相反，看到那一双双带着索求、带有讨好目光的眸子，他只觉得心底都翻涌着厌恶与杀意，他的怀疑始终让他无法放下戒心。

那些女孩在他眼里，都会背叛他，都充满罪恶。

这辈子重新看到周晴，他同样没有任何反应，只有厌恶。

但是雾眠不一样，在她的眼睛，他能准确地找到自己想要的感觉。

他突然意识到，也许他可以培养出自己想要的女孩，雾眠是个孤儿，与周晴家的关系并不是特别亲密，干干净净心思简单，没有喜欢过任何人，在香港也没有朋友，合他心意又能用她来羞辱周晴……

而且他能感觉到，女孩的眼眸中藏匿着的、对他隐秘的喜欢与亲近，克制在了身份之下，却是那么好看。

就像一颗种子，刚刚萌发了一点点新芽，娇嫩的芽儿经不起任何打击却让人忍不住想采摘。

或许，他可以做个园丁，将新芽浇灌成苍天大树，让根系刺破占据女孩的每一寸心脏，创造一个永不会背叛他的女孩。

想到这里，他的身体涌起一股难言的燥热与冲动，他嗜血的欲/望在反复冲刷着他敏感的神经。

直到后半夜，才慢慢消散。

——

邱刚敖再醒来是被香味勾醒的，昨夜他的睡眠依旧很浅，但是睡眠质量似乎不错。

男人眼中因睡意而起的迷茫慢慢消散，再睁开眼，已经是一片清明。

他穿好衣服，走出去看到的便是穿着红色连衣裙的雾眠正站在厨房前煮着粥，软烂的香味便是从这里飘出来的。

要说煮粥，还是-244撺掇她以此拉进感情的。

邱刚敖努力回想了一下，这件衣服他当时看到就觉得很适合周晴，那时候他欢欢喜喜地买了想要送给周晴，但是周晴却说她不喜欢这种红色，太张扬，他到最后也没送出手。

现在穿到女孩身上，他反而觉得比他想象中地更合适更漂亮。

只不过红色太衬皮肤，女孩白皙手臂上的伤口倒是愈发刺眼了。

“姐夫……”被抓到的女孩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冒昧打扰了，我想着给您做些早饭，谢谢您昨天帮我……”

“还会做饭？”邱刚敖喝了口水，桌子上还有女孩煎的鸡蛋，他自然而然地坐下来，尝了一口，意外很对他的胃口。

“会一点。”雾眠说道，然后又给男人盛了粥递到他面前，乖得跟个小女仆似的。

雾眠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男人不像黑化前的剧情里那么好相处。

“很好吃，谢谢你。”邱刚敖说道，脸上扬起的笑让雾眠刹那间慌了神，脸颊莫名一红，低头又去给自己盛粥。

邱刚敖没有错过女孩的那一闪而过的羞涩与克制，心情都好了几分，只不过在接到周晴的电话后，邱刚敖的心情又低到了谷底。

“阿敖，小眠是不是在你那儿啊？抱歉……我昨天，昨天太累了，没有看到消息……”电话那头的周晴似乎有些慌张，“我现在来接她吧。”

邱刚敖一时间没有说话，昨天……只怕和她的好情人还在拉拉扯扯吧，哪里顾得上她这个妹妹——不过，本就不亲，倒也合理。

“来吧，她在我家。”

“好。”女人甚至都没有询问别的，一个简单的“好”便挂断了电话，完全不在意。

还没放下手机，邱刚敖便收到了侦探的照片，显然是周晴和李瑞东的，两人像是醉了酒搀扶着进了某家酒店。

邱刚敖的笑意一点点消散，握着叉子的手微微收拢，青筋若隐若现，他咬下一块煎蛋的模样落在雾眠的眼眸里突然觉得有些胆寒。

邱刚敖看了一眼敏感察觉到气氛而变得有些不安的女孩，心想:的确啊，姐姐背叛了他，那妹妹来还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