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二点多赶到兰金县土柳乡ZF时，门口聚集的闹事蒜农己然密密麻麻了。
好多蒜农的平板推车上堆满了大蒜，堵住了大门口。
还拉起了横幅：
“杀人不过头点地，蒜农只用汗换钱！”
周边警侦人员警务车顶端的旋转警灯都有些倦怠了，时快时慢。
一警侦负责人正在用话筒对着广大蒜农喊话：
“请大家克制住情绪，不允许聚集闹事，如有冲击ZF大门者，将被拘留追责，毁坏、破坏公物者将被追究法律责任…”
说话间眼看着从远处飞来了众多蒜头，眨眼间淹没了喊话的警务人员。
多亏有先见之明，他们早有防备：身穿防护衣，头戴绿钢盔。
耳朵响起了叮叮当当的敲击声…
看来应对蒜农多次闹腾也有经验了，可警侦人员仍被蒜砸中己是必然，见多不怪了。
“杨兵你回老家了，别闲着呀！下车去捡点不花钱的蒜，估计够吃一季！”
梁康桥开着玩笑，觉得这波“蒜雨”操作的挺有意思…
“兰金县的警侦人员也真是，那防护服上，应该多加些口朝上的袋子，好方便自动收蒜，哎，设计人员没眼光！”
连裘一越的司机听了都在那翻白眼，心想这位梁总可真够财迷。
裘一越听得嘿嘿直笑，想这老兄心态真好，一般人看到这场面都会紧张些，可老兄依旧谈笑风生。
“你就财迷吧！我现在就联系曹头，看怎么能进去？”
赵兵很焦灼，见这场面，还以为“当头的”讲话管用。
“别费劲了，当领导的现在躲避还来不及呢！没看ZF大门口里面站着的都是行政工作人员。”
梁康桥用手指点前面肯定的说道。
“小王，按车喇叭向政府门口方向慢慢行驶！”梁康桥又开始指挥司机。
杨兵赶紧制止：“开玩笑吧，别说进不去，就是进去了也会被堵在里面。”
“听我的，今天我们坐着大奔在人潮汹涌中装把蒜！”
梁康桥看起来很兴奋，继续指挥着！
司机小王犹豫着回头看了看老板裘总，裘总一瞪眼说到：
“听梁总的！你看什么看！”
小王脑子一冲血，汽笛声响了起来，前面的蒜农都回过头来瞧看。
一见这黑色大奔正缓缓地向他们开来，近处的人们向两边迅速躲避，有推平板车的也立马挪开。
渐渐地让出前面的路，逐渐形成了一条车道。
只见梁康桥打开后面车窗玻璃，对外面的蒜农厉声地喊道：“拿蒜砸我呀！砸我呀！”
而两边侧立的蒜农反而满脸堆着卑微的笑容…
看见金主来了！水还舍得砸？
梁康桥刚想关上车窗，两个警侦人员从后面挤了过来，一个拦住了车辆，一个把住车窗向里面大声喊道：
“退回去，你们别给我们找麻烦！”
“哎！同志，你把你们负责人喊过来，我有工作要安排他。我是特委的。”梁康桥小声跟这位警侦人员说道。
警侦人员一愣，刚想说话。梁康桥一把抓紧了他的手：“我没时间跟你多说，证件过后给你们看，我有必要哄骗你们吗？让前面那个人让开。你去找负责人，快！”
此时，警侦人员明显感觉自己被对方攥着手瞬间无力。
他听完话，手也被松开了。他立即挥手向前面的同事说道：“别拦了，你在前面引路，我去叫李队过来。”
说完转身向警务车方向快步奔去。
“这位一定是特委的人，那手上功夫了得！”警务人员细思着。
有警务人员前面开道，又开着大奔“装蒜”，车缓缓地向大门口行进。
梁康桥转头看着赵兵和裘一越惊奇的眼神，笑着解释：“农民现在最盼有钱的大户来，一瞧开大奔的一定是大户。”
他又一指离车窗不远的一众蒜农说道：“谁能了解农民的心理，一是农民自己；二是“地主”。哈哈，别笑！”梁康桥有点得瑟。
“地主就是辛勤聪明的农民代名词。想想过去哪些人能当地主，不说二代三代传宗接代者，就说一代，哪个不是拼了命干成地主的！一是靠勤劳；二是有头脑。”康桥对“地主”开始了精辟分析。
“大多数农民总看眼前利益，舍本逐末，也没办法，只能在土里刨食，换点钱过日子。”
“裘总你知道改革开放以后，原来成份不好那些地主、富农大多也富了起来，根正苗红的贫农会产大多还是贫苦。
看来勤劳致富才是根本！”
“你的观点虽有些偏颇，也有些道理。”
裘一越心里却觉得梁老兄的话是邪理歪说，与他辩驳也毫无意义。
“他们蒜农认为大户是邦助他们的，谁都不会挡路，他们精明着呢，谁跟钱过不去。”
梁康桥告诉了他们，之所以让车向里开的原因。
这时警侦队长也跟了上来，他得到汇报，车里有位特委的领导，就赶紧来请示。
“这位队长，你们一会维持秩序，让大院里的工作人员挨个统计一下蒜农的姓名和需要变卖的大蒜数量、质量。随后我有办法疏散群众，我是特委总部顾问梁康桥。”
梁康桥也没客气，对那位警侦官员直接派了任务。
在旁边坐着的裘一越和杨兵听梁康桥这样讲，心里直打鼓。
“特委总部顾问？有些吹大了吧！”
……
在警侦人员的疏通和聚集蒜农主动配合下，车子开进了大院。
走进办公楼，从会议室里面快走一位秃顶的人来。
“赵兵你可来了，这两位是…”秃顶领导问赵兵，眼睛来回瞅着梁康桥和裘一越。
赵兵首先介绍了“秃顶”是县ZF管农业的头曹和生；
又介绍了梁康桥和裘一越的情况，彼此握手问好。
曹头此刻很高兴，可随即脸色又严肃起来：“三位先听听大家的讨论，会后我们再单独交流。”
说完就带着他们三人走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面大概坐着20多人，一边是地方官员；对面坐着的应该都是之前请来的收购商家。
好像双方在订价和收购数量上有分歧，梁康桥觉得先听听大家建议，再表态挺好。
……
“蒜农提出的收购价还是高，我们出价6毛，这个价还能接受，不过我们只能收500万的货。”
“如何收货？每家每户种植的大蒜质量不同，应该地方上先按不同质量收购，我们再回购。”
“我说还是按出资多少来定收购价格，出资100、200万的怎么能和出资500、1000万的收购价格相同。”
“应该把收购资金汇总一下，根据资金总额再商量收购价格。”
……
会议室里请来的大大小小的收购商正你一嘴我一嘴提着一些问题和要求。
这时，坐在收购商最边上的一位戴皮帽的胖老板大声说到：
“各位，我是一个月前来这收购的贸易商，当时收购价格元／斤，我现在手头上有2万吨，愿意以元／斤价格卖掉，必须一次性付全款，货款两清。”
“各位老板，我这也有I万吨。6毛4一次性付全款。”后排一位中年人也跟风砸价。
……
梁康桥看了一眼曹头，他正皱着眉头，一筹莫展。可梁康桥内心却笑开了花。
刚才卖货的两个老板唱着双簧，故意让众人不敢收购，看来果然有背后势力推动。
梁康桥此时挺想抄他们底，可仔细想想要一步一步来。
先要得到当地领导信任和支持，再收拾压价的势力。
现在六毛多，春节后最低也会涨到一元三、四。
随后给赵兵发了个信息，让他问下曹头准备来收蒜的资金是否统计过？
过会儿赵兵回复了：“前期统计为5800多万。”
梁康桥沉思了一会儿，立即给陈英发出了信息。
“陈英我现在鲁省大蒜基地，收购急需5000万元周转，三个月时间。如同意合作请资金打到我内部卡上。”
三分钟后，陈英的5000万资金到帐。同时陈英也回复了信息：“如果不够，说话！”
梁康桥又想起自己随身带来10万吨动力煤提货单，按市价也值4000多万。
也同时想到了给他煤票的杜老板，随手给他发个信息，想让他跟自己赚把快钱。
“杜老板，我在鲁省兰金县收大蒜，如有意合作，请于今晚或明早赶到兰金县。梁康桥”
信息发过去没到1分钟，便收到杜老板回复：“梁顾问，我现在出发，争取半夜到达。我带2亿资金可够？”
梁康桥一看就笑了，真是不打不相识呀，这会儿心里也有了底气。顺手回复“可以！”
裘一越一直在看梁康桥在发信息联络，估计是在找资金。
他低声跟康桥说：“老哥，我还可以出5000个。”
梁康桥笑了笑发了个信息给他：“我们要做三年，细水长流，现在找快钱是来搅局。”
梁康桥又听了一会儿，看时间己快到四点了，便大声说道：
“各位领导、各位老板，容在下说两句。”然后向对面、左和右拱手致敬。
“我们三人是后来的，这里是我们赵总老家，赵总心急如焚。
今天一大早就让我和裘总分别从沪城和津城快速赶来，我想大家都知道为了什么吧？！”
梁康桥左右看了一眼，然后继续说到。
“不要因为蒜价、质量各方面因素不停地争议，而忘记了我们为谁而来。”
梁康桥眼睛的余光己看见曹头等一众领导，此时都饱含深意地望着他。
“对，我们来是为了领导们排忧解难，是为了安抚蒜农不再聚集闹腾！”曹头眼睛己睁得好大，一会儿望望赵兵，一会又盯向梁康桥。
“我有个方案，各位领导们、各位老板能否让我提议一下？”
梁康桥己然吸引了各方目光。
只见曹头和其他领导们都笑容满面、异口同声地说道：“请讲！”
曹头又加了一句：“梁董事长，您请讲！”
“谢谢领导，我刚才进来时，己安排警侦支队和工作人员开始登记卖蒜农民的姓名、联络方式和出售数量和等级。”
梁康桥向会议室门口、正向里张望着的警侦人员招招手，让他进来回话。
警侦人员快步走到梁康桥面前：“报告领导，按照您的要求，己登录了大部分蒜农的信息，现在需要配合如何疏散聚集人群，队长让我过来请示您。”这位警侦人员就是最初去找队长的那位。
“稍等一下！”
说着梁康桥拿起登录名单，站起来向曹头走来。
曹领导立马站了起来，对梁康桥说道：“梁董事长，你说需要我如何配合吧！”
“领导，别这么说，我提建议你来定是否合适？”梁康桥快步走到曹头面前，把名录递给了他。
“我想建议领导们出去讲讲话，让登记过的蒜农可以先回去，明天按价格优先，质好优先和以少为先的原则按比例收购。”
梁康桥随意订立了一个收购原则，他自己也没考虑成熟。
把提前写好需要领导讲的几点发给了赵兵，他转发给了曹头。
内容是：
“刚才蒜农们登录的个人信息、货物信息、尤其是质量和价格，希望他们再认真填写下，我们以登录的内容为收购依据。”
“请警侦人员和工作人员督促一下，尽量让蒜农体面地散去，十分钟后开始全方位录像，仍在录相上的蒜农，将被取消资格。”
“我们还要继续开会，细化收购方案，请不要影响我们，我们没时间和那些不讲道理、不知好歹的人们瞎折腾”。
看曹头低头看讲话内容，梁康桥就接着说道：
“我的想法先让聚集的蒜农散去，我们内部再继续讨论。”
曹头看过后有些犹豫不决，先看看赵兵，又瞧瞧梁康桥，欲言又止。
梁康桥立马就明白了，领导一旦承诺那就是一口吐沫一根钉，说明天收购就必须收！
“曹领导，你只管说，我先把这10万吨煤炭提货单压在这，别人不收，我以货换货也要收。”
这是态度问题，梁康桥的举动，让曹头等领导很受感动。
曹头便起身毫不犹豫向会议室门外走去。
路过赵兵时，还用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赵兵脸上也挂着傲娇的笑意。
……
曹头代表领导们向广大蒜农们表了态，请他们先都回去。
明天按今天登录的名单进行收钩，收购原则按登记顺序、价低、质好、量少为优先收购。
另外严厉警告：凡登记过的人员在十分钟后，仍聚集闹事者取消被收购资格。
今晚12点前将以短信形式通知登录蒜农明日收购地点、数量和价格。
最后曹头突然要请收购大蒜贸易商代表梁康桥董事长讲几句话。
梁康桥想让赵兵代他讲话，赵兵推脱，只有硬着头皮对广大蒜农大声喊道。
“感谢领导给我讲话的机会。父老乡亲们，我刚刚来的时候，这位警侦队长拿话筒讲话时，大家还用向他抛蒜的方式欢迎他。”
梁康桥朝旁边的警侦队长笑了笑。继续说到：“我现在多么希望你们用家里所有的大蒜都抛向我，我就不用花钱收购了。”
说完这句，梁康桥想象的场景是大家哄笑。
可此时此刻却出奇的安静…
广大蒜农们蔑视着梁康桥，做你个白日梦吧，还想天下掉大蒜！
“冷笑话？！”
梁康桥本想缓和下气氛，没想到很尴尬。随后他一本正经地接着说道：
“明天我们一定会收购的！对以次充好，缺斤少两，杂质过多，价格虚高的出售者，将被谢绝。
大家赚钱都不易，互相体谅一下吧。再聚集者，绝对不会收购，我们按领导安排执行！谢谢大家！散了吧散了吧！”
梁康桥严肃地看了看四周，他心里其实有好多话要说，可最后只靠想象讲话。
奇妙！有时人嘴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好不一样。
梁康桥就是这样的人。
好言好语话说好，
知人知面心不知？”
……
好在聚集的人群渐渐散去，虽然大多蒜农心里没谱，可有了说法，总比没有强！
又冷又饿站了一天，也该回家暖和暖和再吃点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