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这天，是镇国将军迎娶将军正夫的日子。

大概是连老天都在为这对新人庆祝，接连下了几日的雨，在今日难得地放了晴。

因为柳成因没有长辈，所以坐在上位的只有君王爷和王夫。

贺兰珏在一旁观席，他目光紧紧盯着坐在上首的两人，少年稍显稚嫩的脸上，唇瓣微抿着，眉头轻蹙。

眼底神色莫名。

看着走进大堂的新人，君王爷眸光闪烁了一瞬。

忽地，她长叹了一口气，收敛了所有不好的情绪，脸上挂着一位母亲应有的慈爱和祝福。

在她身侧，王夫唇角含笑，满意地看着新人行礼。

妃白面上全程噙着一抹漫不经心的浅笑，本就出色的相貌，被火红色的婚服衬托得多了几分绝艳。

却不是那种会灼伤眼球，让人只敢远观不可亵玩的艳。

少女唇角的笑意，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许多，仿佛一柄萦绕火光的锋锐长剑，被包裹进量身打造的剑鞘中，敛去了周身凛冽的锋芒。

这场婚礼，明面上受到了许多人的祝福和艳羡。

而在暗处，也有不少人暗中盯着。

二拜高堂行礼的时候，妃白眼尖地注意到，身边的少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紧张，攥着红绸的手指微微颤抖。

在主婚人宣布礼成，新郎送入洞房的时候，她伸手握了握少年的手。

入手冰凉。

妃白顿了顿，低声凑到少年耳边说了句：“别紧张，等着我。”

声线低沉，带着几分安慰的意味。

红色盖头下的人似乎愣住了。

被侍从带着去后院婚房的时候，脚步都有些迟钝。

安静的婚房内，柳成因一个人坐着，他两手捧着一个又红又大的苹果，根根玉指修长好看。

他安静地坐着，一动不动。

周身气息平静得仿佛与世界隔绝了一般，一门之隔，外面的喧嚣嘈杂，都不能进入到房间里一样。

直到房间门被推开，他才突然被惊醒。

倏而抬头望去，却只看到了眼前的一片红色。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起哄的闹声。

“将军，您这也太不够意思了，洞房花烛夜，怎么可以没有人闹洞房呢！”

“就是，不被闹洞房的新婚夜，就不能称之为新婚夜！”

“行，今日本将军新婚之夜，想闹事的人，不如想想明日本将军会怎么好好招待你。”

少女玩味的话在门口响起。

将军话里明晃晃的威胁，想趁机闹洞房的众人一下就歇了心思。

嬉笑着抱怨了下，众人才慢慢散去。

哒——哒——

少女漫不经心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地朝自己走近。

柳成因心跳逐渐加快跳动，他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一片红色盖头，心底渐渐浮上几分紧张感。

握着苹果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

心里的慌乱难以言喻。

少年轻咬了下薄唇，涂了胭脂的唇瓣，被咬得越发嫣红。

“我揭盖头了？”他听到这么一句。

脑中紊乱的思绪，他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发出了声音。

但下一瞬，他就没有时间仔细思索了。

眼前的盖头被挑起，揭开，面前出现了少女将军的模样。

精致的面容，如玉的容颜，两颊微微有些薄红。

闻着空气中一股浓烈的酒香，柳成因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将军似乎喝了不少酒。

一双桃花眼微弯着，似乎心情极好。

清黑如墨的眼瞳，本该透着几分凉薄淡漠。

但当这双漂亮的眼睛萦绕着氤氲的雾气，弧度弯成月牙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却像个蛊惑人心的妖精。

少女将军眼睛蒙着一层雾气，看不清眼底神色。

柳成因不确定她是不是喝醉了。

他握了握手里的苹果，黑长的眼睫轻轻垂落，挡住眼底神色。

就在少年郎君以为，即将发生什么的时候，却发现身前的少女忽然走远了。

他有些错愕，下意识抬头望去。

妃白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对外面的人低声吩咐了几句什么，凌月忙不迭应声，离开了。

柳成因没有听清。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将军吩咐下人什么了。

看着眼前一桌子热腾腾的菜肴，少年郎君微怔。

“吃吧，听说你寅时便起床梳妆打扮了，一整天下来应该也没有吃什么东西。”

妃白边说着，把手里的筷子塞进少年手里。

柳成因怔怔地看着被塞进自己手里的玉白色长筷，有几分出神。

妃白没有坐在桌前看人吃饭的习惯，她便坐到了床边，手里捧着不知从哪里顺来的一本兵书，看得自在。

柳成因看着她在床边坐下，才回神看着眼前一桌子的菜。

心里一时间不知道什么感觉，有点酸涩，有点感动，有点难过。

捏着筷子的手忍不住收紧。

有那么一瞬间，他心里竟然有种想要放弃自己计划的荒唐念头一闪而过。

但很快，全家人临死前的凄惨模样浮现在眼前。

同样是一个阖家团圆的中秋节，他却一夜之间家破人亡，眼睁睁看着一家人死在了自己面前。

而凶手，此刻就在这君王府内。

少年身上的凶气一闪而逝，将军翻看书页的指尖顿了下，随即若无其事地轻笑道：“良辰美景，夫君难道要一直端着碗傻坐到天亮吗？”

少年郎君倏地转头看她，被她打趣的话说得面色微红，窘迫道：“不、不是……”

“快吃吧，等会儿饭菜该凉了。”

“……嗯。”

柳成因转过头，当真开始认认真真吃饭。

不过，背对着妃白，少年眼底是化不开的浓墨。

为什么，偏偏是她呢……

咔擦——

少年骨节分明的长指，用力攥紧了，骨节发白。

很快，柳成因便用完了饭。

凌月带人收拾了碗筷，关上房间门离开。

妃白慢慢踱到少年身边，握着人的手腕，把人带到床边坐下。

“现在，夫君吃饱了，是不是可以洞房了？”她凑到少年耳边轻声道，话里几分戏谑的意味。

本以为那人该羞得满脸通红，妃白的视线却倏地一变。

天旋地转，她就被人压到了身下。

少年半悬在她上方，精致脸上浮上几缕乖巧温和的笑意，他一边伸手不紧不慢地解着自己的衣服，一边轻声道：“是，今夜成因定当好好服侍，妻主……”

妻主两个字，他叫得很轻。

妃白心里突然一慌。

等等，这个发展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不是，你等…唔……”

红帐垂落，红烛轻晃。

新婚之夜，如果问妃白有什么感觉。

那就是，总觉得那人是在往死里折腾她。

明明她才是妻主，该是那个掌握主动权的人，却偏偏被人压着反抗不能。

尤其是在看到她手臂上的守宫纹之后，少年更是发了狠的，折腾她。

妃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