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衡之云淡风轻地描述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

叶青青听完明白了，敢情就是他之前住院的那段时间，有次她站在他病房门口，都听见有人说谁谁又来找他麻烦了。

他们几个大男人守在房间门口，个个都挂了彩，脸上都写满了疲惫。

她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傻乎乎地站在门口，没去想什么，眼泪却扑哧哧往下掉。

她那神情，就好像陆衡之上战场战死似的。

陆衡之那些小兄弟一看到他们的嫂子落泪，本来还想开开玩笑活跃气氛的，后来看她也是实在伤心，不敢耽误，赶快领着她进了进去。

陆衡之当时脸上没什么血色，边上还站着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那便是王菲菲。

“不准说出去，听见没？”

当时王秉也在，听到这句眼皮就跟抽筋了一样上下蹦跶，不停地朝着陆衡之使眼色。

“能不能好好说话。”

陆衡之好像也明白自己说话确实重了，只是他这副挂了彩的样子，实在不想让青青看到。

“我真的没事，眼睛别哭肿了。”陆衡之声音软了下来，慢慢劝道。

他真是拿她没办法。

叶青青冷静了下，后来和王秉他们一起眼睁睁地看着陆衡之处理伤口。

动作行云流水般熟练，就像做过很多次一样。

那次便是郭晓带头挑事，趁着陆衡之在医院把所有人打发出去后，领着一帮混小子闯进去，群殴了陆衡之。

有点晚了，天边开始出现夕阳，河边的柳枝抚上叶青青的脸颊。她摘下那片叶子，抬头，泪水朦胧地望着他：“那你以后想怎么办？”

陆衡之微笑：“别担心，我有的是方法对付他。”

过了一天，听说郭晓就被郭家关了禁闭。以后就算出门，也有老爷子派的人暗中监视，过得十分憋屈。

“说说你一模。”陆衡之一秒变脸。

也许以前的叶青青经常“发挥失常”，排名靠后；可是现在的叶青青，考这个分数，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我不知道。”

叶青青半天没说话。

“我看过卷子了，你的水平不可能发挥这么差。”

叶青青没再回避这个问题，踌躇地、犹豫地答了一句：“嗯。”

“我帮你补习，林阿姨已经同意了。”林婉莹也是认识陆衡之的，在这个提“早恋”如临大敌的高三，林婉莹却对他十分地放心。

“你呢，想考什么大学？”叶青青认真地看着他的脸。

“A大的外国语学院吧。”陆衡之这一回答倒是出乎意料。

“为什么？”

“有用。”陆衡之短促地一笑。

A大是全国最好的艺术类院校之一，陆衡之知道她想考艺校，他倒不是很介意在哪上大学，基本上无论哪个学校，都有学习第二外语的地方，如果青青还有想法，那反正也都可以改。

“那我也要去。”叶青青不想活得那么累了，总觉得有陆衡之在的地方，她会安心一些。

“你考的上吗？”

男孩笑得挺欠揍的。

“你怎么知道我考不上。”叶青青气鼓鼓地。

陆衡之笑得欠揍：“回家吧，给你讲题。”

回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傍晚了，林婉莹正在煮汤，看见陆衡之便喊他留下一块吃饭。

“不了，”陆衡之本想拒绝的，看着叶青青急眼，觉得好玩，又改口道，“好啊。”

随即轻车熟路地进了书房，好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自在。

叶青青放下书包，用冷水洗了把脸，拉开椅子坐在桌前做题。

陆衡之也就坐在邻桌，好整以暇地拿出演算纸开始推算，不一会就做好了。

他看了看，随手圈了几题：“其他的不用做了，做这些就行。”

都是些大题，不是很难，却也检验运算能力和知识的融会贯通。

不愧是状元的脑子，想得都跟常人不太一样。

叶青青暗自服气，嘴上却一处也不饶人：“其他你帮我做了啊？”

“手累。自己抄。”

“…………”

写完后，叶青青正准备把手机关机，宋冉冉突然发来一条消息：七十九页第六题有答案吗？

三十秒后，叮地，一张图片传了过来。

叶青青把手机屏幕调成横屏，放大图片，拿了张纸开始演算。

过了十多分钟，叶青青回了：根号a。

顺便把刚刚用的演算图纸也发了过去。

宋冉冉那边几乎是秒回：爱你哦！后面还跟了个小猫抱着爱心的表情。

叶青青摇摇头，失笑。

那边，陆衡之因为先做好题就出去简单吃了两口饭，看时间也不早了，直接敲了敲门，把一卷档案夹扔给叶青青。

“每天看十页，做两套卷子，做完不会的带学校问我。”留下这几句，陆衡之急匆匆地走了。

叶青青到嘴边的问号戛然而止。

她打开档案袋，抽出一摞白花花的试卷，还有一本错题笔记。

根据高考考点整理的，从中等到偏难，是三年全部的错题和综合习题集。还有一本厚厚的重点高校内测卷子，一共五十几套，叶青青是听说过的，但从没看到过活的。

男生没女生细心，但所有陆衡之标注的重点，都用红蓝笔分别做出了记号，该详的绝不省略，该省略的也绝不再多一分描述。

她也向来没看到过陆衡之做过什么笔记——毕竟，很少有他不会的题。

说不感动是假的，叶青青感觉鼻子有些发酸。

陆衡之都是这么细心的吗？

好像没见过他对别人这样。

叶青青有些愣神，发着呆，就连林婉莹进来送水果都没注意到。

接下来的几天，她一回家就写作业，写完把陆衡之交给她的任务完成，才能睡觉。有时候林婉莹心疼她，也知道高三辛苦，只提醒她别太晚了。每次答应过，叶青青却又会熬到十一点多。

陆衡之就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标注出的重点都是她曾经最会犯的错误。她不敢有懈怠，兢兢业业地完成。拿去给他看的时候，他就像个最好的老师，先狠狠地批了她一通，指出错误，又用了最简单的方法提示她，每回都是她自己解题，自己完成，这种成就感无与伦比。

每回有了些许进步，他也会在最后拎出来讲，好好表扬她一番。

不久，就是二模了。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叶青青想到自己平时做了那么多卷子，又有陆衡之的辅导，就也不怎么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