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鹿与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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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蹁跹

上一章 简介 下一章

像进入深林,两旁高耸的水杉,笔直而少枝的躯干,挡去的空间很少,露出后面更深的空间,和更远的树,以至于层层深入,犹如无尽。一条笔直的路,和阴森的氛围有些违和,只有它在烈日昭昭下,大方地敞天露地。路的尽头是一栋形制方正的大门。

“听说林建云喜欢常年呆在他的会所里。”温亚楠说。

“哦。”陈津燃无动于衷。

“这次算私人会面,不过我肯定是要谈案子的,他既然答应了,也应该有心理准备。”

“你的私人关系还挺神秘啊。”

“其实没什么,家里有一位长辈和他有些交情,所以我直接打电话给他,把我和你们的情况说了一下,他很乐意接见,也许更想见的是你,天中集团新进大股东。”

“你说我们?”

“对,还有一个人。”

说着,车已经停稳。一个大人头从驾驶室的侧窗上露出来,一只手敲了敲玻璃,然后一起消失了。温亚楠被吓了一跳,正要发火。

“你说的人是他,那个狗仔。”陈津燃表示惊讶。

“对。”

“他来干嘛,想掀林鹿薇的老底,上次还不够?”www.qixinyuan.com.cn 米妮小说网

“上次的事他听了我话,没上报道,作为交换,他说带他探索一下有钱人的生活,然后,因为他对这个涉及上层人士的案子很感兴趣,所以——没关系,反正是主人家同意的,而且他不敢给我添乱的。”

“你和他提案子了,不会想他帮你破案吧。”

“想也不奇怪,你不也想林鹿薇帮你破案吗?哼,我也要找找帮手。”

“什么跟什么,这能一样吗?”

“我说一样就一样,下车。”

下得车来。苏有待在钢结构的电动大门边的树底下探头探脑,捕风捉影。温亚楠这才把火气发出来。

“臭袋子,你干什么,又不是做贼,瞧你那鬼鬼祟祟的样子。”

“说的也是。”苏有待调整身容,走了过来。“亚楠,你们怎么才来。”微微笑着,对着陈津燃点头致意。“对了,过来的打车费报销一下,这破地方也忒远了。”苏有待不卑不亢,面容甚是肃穆。

温亚楠翻个白眼。

“你要不要脸,是谁死乞白赖地求我,让你跟着来不错了,还想伸手要钱?”

“呀,温亚楠你跟着我党咋没学好了呢,公家的事,给口公家饭吃吃也是要的嘛。”

“滚,鬼扯啥,我这次是私人拜访。”

“兄弟,你给评评理。”苏有待捎上了陈津燃,还想纠缠。

“要不你就别进来。”可温亚楠斩钉截铁,说完就走。

陈津燃笑了一笑,用表情询问苏有待。

“这小姑娘,开个玩笑嘛,生气了,嘎搞不灵清。”苏有待说。

温亚楠按了门铃,对着视讯说明来意。

过了好一会,旁边的小铁门弹开一条缝,一个身着黑色中山装的高大男子推门出来。

“是温小姐吗,你好,这边请。”

三人跟着进了门,上了辆电瓶游览车。车顺着门边围墙,绕着大圈,有八九十的弧度后,拐了弯,径直开到一个长方形的泳池边上,停住。泳池另一边是宽扁型的建筑,对着泳池立着一面巨大的无缝拼接的玻璃墙,墙很大,可以纳进足够的光线,连内部也通透。

玻璃后面的深处,有个人坐在沙发上,很显眼,一望可见。

三人跟着进了屋,到了玻璃后面。

沙发上的林建云抬起头。

“林总你好。”温亚楠先开口。

“叫得生份了,你舅舅身体还好吧。”

“还好的,谢谢林叔叔关心。”

“你们坐。”林建云淡淡地说。

巨大而开阔的空间里,只有一面实墙,单一的白色,上面孤零零挂着两幅无框的画。一幅画着一片密林中,一只小鹿驻足回看,另一幅画着满版的蔷薇花,绿叶荆刺齐全。陈津燃站在画前看着,听见林建云问道。

“这位姓苏的小朋友是张区长的老乡?”林建云看着一本正经坐着的苏有待。

“是啊,林总,往大了说,我也算温州人,咱也是老乡啊。”

“温州地方大,方言很多。”林建云说着,又去看陈津燃,“陈博士好像对这两幅画,很感兴趣?”

“很眼熟。”陈津燃回答,坐了下来。

“我记得那年,我们兄弟几个谈到人工智能,老魏画了这幅画——林中迷鹿,他说在部队时去打猎,没听过枪声的小鹿,听到枪响了,会驻足观望,然后跑了或者继续吃草。草食的偶蹄动物,终身处在被捕杀的危险中,失误的代价是生命,但是,任何风吹草动,就开始奔跑,它活不下去。那一刻短暂的停顿,老魏说,是生命最初的思考。”

林建云看了一下一脸微笑的温亚楠,站起来,踱着步,继续说,“甄复教授画了另一幅,蔷薇图,他的意思大概是说,思考是为了生存,生存是为了存在,存在是欲望的本身。万物存在而消亡,消亡的本质是种转变,如何在转变中获得存在,便出现了生命,生命通过繁衍来获得消亡中的存在。这副画,画了密密的花和刺,花是植物的繁衍和欲望的展现,而刺,他说,人类开始思考,不过是蔷薇长出了尖刺。”

林建云站那里,好生感叹的样子,“那年我小女儿刚出生,他们把画送给我,我珍藏多年,最近才挂出来。他们两位是学者,而我是个商人,可其实,人工智能我也从来没放弃啊。”

“你相信永生吗?”陈津燃突然问道。

“如果通过繁衍或者一种转变的方式,我相信,但既然是转变,必然不复从前,你说对吗?”

“这气氛挺玄妙,我也说一个玄的。”苏有待逮到聊机,开口打断。

林建云皱了下眉头,没有发作,坐了下来。

苏有待才不管,高高兴兴地继续说:“有个和尚曾和我说,若能看破这世间的一瞬,便能看破这个世界。”

“佛家的一沙一世界?”温亚楠笑道。

“也许吧,后来那和尚死了,这是个有名的和尚,听说他的死,是因为他终于挤进了有钱人的世界,看到一些他原来看不到的。有钱人的世界啊,也不知道他在死前,是看破还是看不破。”苏有待依然神情自然,语气轻松,眼睛却从每个人的脸上看过去。然后突然有些悲伤:“可惜他不知道,我和他有不一样的想法,我努力地看清楚这个世界,却是为了能看破这世间曾经的一瞬,甚至一眼。我不关心人类。”

“和尚是怎么死的?”温亚楠问。

又高兴起来。“就当他老死的吧,谁知道呢,看到这里的画,我突然想到。不过,重要的是后面的话,来,哥哥教你破案——无论多么复杂的案子,只要彻底看破一个关节,你就能解开整个谜团,关键是你是否真正看破那一个点,你信不信?”苏有待有些调侃地说。

温亚楠笑着听完,不置可否,她转向林建云。

“林叔叔,关于简遥和甄严教授的案子,我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您方便吗?”

林建云慢慢地扫视过三人,淡淡地回答。

“可以,知无不言。”

“您和简遥是什么关系?”

“简遥的父母还好吗?”

“不好,唯一的孩子死了。”

“她是个孝顺的孩子,在我这里还有些钱,回头帮我转交,不过不用提起这里。”

“好,乐意效劳。”

林建云点点头,叹了口气,慢慢说道。

“一个农民工的孩子,离乡背井的,从小长在城市边缘,相貌也好,能靠学业走到这一步,是不容易的,到头来,可惜了。她的老家也是陈博士的家乡,是吗?”

“好像是的,但他们一家很早就离开了,所以也不算同乡。”陈津燃说。

林建云点点头,便不说话了。

“这么说,您和她关系非浅?”温亚楠追问。

“一个朋友,有时候会接她过来玩玩,小姑娘很有商业头脑,做生意比读书厉害,跟着我做了一点投资,赚了点钱,也认识了一些商场上的朋友,有能力,野心也不小。”

“您刚才说的钱,是她投资赚的?”

“是的。”

“您是怎么认识简遥?”

“不太记得,在甄严的实验室吧,我给了她一张名片。”

“冒昧问一句,林叔叔,您和她有男女关系吗?”温亚楠双眼炯炯,真诚地看着林建云。

“哈哈,楠楠小同志,叔叔可是有家庭的。而且,这是个人隐私,不便回答,就算回答了,恐怕你们也不信。说到底,叔叔我不过惜才而已。”

“那您知道她有男朋友吗?”

“哦,那倒不清楚。如果有的话,为了避嫌,自然不好叫人过来了。”

“那您会查看她手机,或者说您平时很关注她的个人情况吗?”

“查看手机?这从何说起。不过,那么多商业机密,能让她帮着参谋,自然是希望她是可信赖的,是吧。你说这些,和案子有关?”

“她有男朋友,而且这个人您也认识,是魏书成。”

林建云面色一凝,马上不动声色,仿佛比刚才还平静了许多。

“男朋友?”口气却明显带着不喜。

“或者说地下情人。”

“哦,”林建东嘲讽似的,“她的死,和这些感情纠葛有关系?不是说和甄严吗?”

“具体的,还在调查中,很多情况还不明朗,所以希望您多给一点信息。”

“这我帮不了你,她的事情,我已经说完了。而且她死的那几天,我们没有交集,这她个人的事就此作罢。”

“那聊一下甄严吧?”

“请说。”

“您对他怎么看,可以说说吗?”

“愿意把最疼爱的女儿嫁给他,还说什么。当然,这是在他对简遥用强之前。”

“之后呢?”

“之后?之后不是发了声明,解除婚约,不再合作,不管警察和大众怎么定性那个事情,我没让简遥深究这个事,已经是顾念故人的情分。”

“可是据我们所了解,声明是您女儿林鹿薇擅自发的。”

“你们只知其一,我女儿的只说解除婚约,其他是我加的,报社先给我来了我电话,声明是在我的同意下发的。”

“有证词指出,你和华东大学的相关领导串联,想霸占甄严课题组的科研成果,把他踢出局,甚至不惜伤害人命,因为该成果关系重大。这点您怎么看”

“谁的证词,谁说的?”林建云眼睛一转,看着陈津燃,“你说的?”

“老师有这样的怀疑,我听到过。”陈津燃回答。

“肯定不止一个人有提到这个说法,否则我不会问。”温亚楠说。

“荒谬,什么成果,在哪?”

“有理由相信,甄严在死前那段时间毁掉了。”

“可笑至极。你啊,根本不知道这人。他哪一次不是口口声声要出大成果,要改变全人类的,最后连个屁影子都没有。你说的这个不值一提,我倒是真希望他弄点东西出来,谁要霸占他的,给他树碑立传都可以,你说呢,陈博士。”

“老师的研究并非一无是处,不过是看得太远而已,我会跟随他的脚步。”陈津燃说。

“唉,希望如此,有你这番话,他总算不是什么都没留下。”林建云从怨怼转而叹惜。

温亚楠又问“那您曾经让魏书成去猎头甄严课题组的核心成员,有这回事吗,为什么,是对课题组有意见吗?”

“说到这里,不妨直言,我有我的原因。甄严这孩子,从小到大非常顺利,眼高于顶,自以为是。其实没有他父母,哪有他的今天。他那个课题组,浪费了多少金钱资源,他不思回报,还听不得一点意见。这个世界对他过于优待了,看见那只林中迷鹿了吗,让他多嗅到一点危机,或许可以帮助他思考,科研上出点实物。”

“所以,”陈津燃说,“不止挖人这一出,连集团对我们课题组的若即若离,校方恨不能摆出取缔我们的姿态,还有媒体方面对甄教授的报道也多有否定和抨击,这些,背后都有你的影子,是你刻意为之。”语气中,有一丝愤懑。

“谈不上刻意,顺势而为。”

“不愧为管理,不,控制着几大集团的商界大亨,这一手达摩克利斯之剑,玩的厉害啊。”

“呵呵,你不需要替你老师义愤填膺。他是我兄弟的孩子,他的死我比谁都难过。还有一个原因,陈博士,简遥对你的科研能力相当推崇,她也提到你毕业的事。我很惜才啊,招揽人才为我所用,这是本能。我和书成不过提了一句,他是上心多了,一切顺势而为,如此而已。”

“是不是还有第三点。张区长要退二线了,听说魏老先生和国外资本频频接触——”温亚楠思索着。

“好了,无关的事就不多说了。”林建云打断,他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的苏有待,又去看着墙上的两幅画,“天中集团始终是我的根本,我不会忘记我们三兄弟的初心,我没有儿子,后继无人。唉,甄严又……对了,你们把魏书成扣在局里了,什么情况,他和案子有关系?”

“请原谅,不便透露,不过应该没有事,您放心。”

“好。那么,陈博士,陈津燃对吧,你居然继承了甄严的遗产,要不是已成事实,我都不敢相信。你有没有什么打算,愿意进天中集团吗?”

“我会考虑的,老师的遗愿我一定要完成,把研究继续下去。”

“嗯。很好,我支持你。”

“集团对老师付出都是值得的,将来一定会证明这一点。”

陈津燃的视线转向落地玻璃,外面草木繁盛,天蓝水碧,六月阳光炽烈,光线充满一切,玻璃上看不到一丝倒影。

一辆白色的汽车从远处驶近,很醒眼。驾驶室下来一个女人,开了后座,用手接下来一个年轻男子——白净俊美,身形挺拔。

很快,女子带着男子进了屋内。

林建云飞快地站了起来,迎了上去。“薇薇”他口里叫着。

林鹿薇原本紧皱的眉头松开一些。“爸爸,这里好远,过来真麻烦呀。”

“来陪陪爸爸,这里空气多好,你可答应了的,要把工作第二位。你看,你都有空陪书亭。”林建云说着摸摸了魏书亭的头,“小亭,来,叫叔叔。”

“叔叔好。”魏书亭的声音是成年男子,语气却似个小孩子。

“阿亭乖,来,坐这里,姐姐给你拿吃的哦。”林鹿薇看了一下全场,笑着,不露声色。她昂着头,依次走过每一个人,又绕了回来。

林建云回来坐下,指着忙碌的林鹿薇,说:“这是我女儿,楠楠和陈博士认识吧?”

“鹿小薇,明星啊,其实我也见过。”苏有待说,“居然是您女儿,林总您的女儿也这么优秀,厉害。”

“哦,都认识?”

“是啊,”林鹿薇说,“你不用给我们介绍了。”

“林总,您叫我名字就可以了。”陈津燃说。

“好,津燃,那么你们都认识,那就都跟着楠楠叫我叔叔吧。”

“好咧,林叔叔。”苏有待无缝接口。

“爸,你叫我过来是给我介绍朋友?”林鹿薇把一盘水果放在魏书亭旁边,“他们几个过来干嘛?”

“没什么,说完了。”林建云看向温亚楠,“这样吧,你们要是不嫌弃我老人家无聊的话,留下来吃个饭吧。”

“林叔叔您说哪儿的话,是不敢打扰。”温亚楠起身,做出要走的神色。

“不打扰,看到你们这么多年轻人,我很高兴,都在会所里,很方便,就这么定了。”林建云撂了话,“薇薇,你带着客人会所里转转,晚上一起吃饭。”

“薇薇姐,这果冻好酸啊,阿亭不喜欢。”魏书亭说。

“这不是果冻,这是一种橙子,吃水果好,擦擦。”林鹿薇把纸巾递给魏书亭,“我没空,我要陪阿亭。晚上我再叫几个朋友过来吧——”转头对着林建云,“可以吗?”

“可以啊,你要叫谁?”

“那个什么商会会长的儿子,姓冯的,还有你很喜欢的,从美国回来的斯坦福那个,大卫。”

“啊,你不是讨厌——”

“我来叫吧,给他们发微信。”林鹿薇跳上沙发,打开手机。

陈津燃三人交换一轮眼神,已然有了决定。

主人们寻着借口走开了,陈津燃三人在会所里用台球桌磨蹭了一些工夫,直到被人带到餐厅。

林建云应酬一番,到了饭局开始,却只敬了一杯酒,就去了别的房间,剩下一群年轻人。

新来的冯子义和大卫争着献殷勤,在林鹿薇身边坐成左右护法。连魏书亭也挤了出去,被林鹿薇安排在陈津燃旁边,不吃东西,桌前腾了一大块地方,拿着素描本在画画。

“薇薇,你别喝酒,和我一样,喝牛奶多好。”大卫说。

“大卫,谢谢关心,你很会照顾人诶。”林鹿薇的声音质感很是酥软。

“大卫,你不是不吃外面的东西的吗,在美国读书都要家里人伺候着,你不该过来吃饭呀。”冯子义说。

“那是因为薇薇的邀请,再说这里是薇薇家的会所,能一样嘛。薇薇,你想不想拍电影,有几个导演,我在美国就认识了,介绍你认识。”

“大卫公子,你还认识大导演,厉害厉害,看您这气质,您一定是学艺术的。”苏有待找到机会,凑着夸赞道。

“什么艺术,人家在美国学养猪的,家里是卖猪肉的。”冯子义说。

“啊。”苏有待假装吃惊。

“我家里要是不卖猪,多少人要吃不上肉。”大卫摆出不以为意的样子。

“大卫说的是呢。”林鹿薇附和。

“娱乐圈我熟得很,用得着那么麻烦吗,来我家,我为你开个趴,随便就给你叫一波来,你说好不好,薇薇。”冯子义双眼盯着林鹿薇,一脸殷切。

苏有待大拇指一伸,赞道:“不愧为冯公子,银行界才俊。”

“搞金融的当然能和搞娱乐的玩到一块去,都要骗的嘛。”大卫明显地奚落。

“我很乐意的,不过能不能不叫他们,我不想让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呢。”林鹿薇眉头微蹙,显得楚楚可怜。

冯子义连忙说:“不叫不叫,咱们薇薇谁呀,是靠才华闯荡娱乐圈的,哪里需要关系。那我们自己开趴,好不好,带上那个阿亭,还有你这三位朋友,也过来,今天就约好了,你看行不,只要你来,怎么着都行。”

“我随时恭候。”苏有待应声附和。

陈津燃却是视而不见的样子,还在和温亚楠偷偷咬耳朵。

“其实和魏书成的口供对得上,是吧。”声音只够两人听见。

“嗯,显然就是一个控制狂。”温亚楠说。

“老狐狸啊,敬了一杯酒就不来了。”陈津燃说。

“没得打探消息了。”

“他们?他们可不是我的朋友。”那边,林鹿薇语气不善地大声说话,桌面上的气氛为之一僵。

“怎么说,薇薇。”冯子义鼓励着。

“这位美女还好,是一名刑警,很酷吧。不过今天过来,不知道怀着什么心思。”林鹿薇眼神灵动,“这个姓苏的,就是个小瘪三,他是餐厅服务员,之前还帮着狗仔偷拍我照片。”

“什么?”大卫尖着嗓子。

“你,把名片还给我。”冯子义冲旁边冷冷说道。

“误会误会,我可以解释的。”苏有待一脸真诚。

“最恶心的是对面那个带眼镜的。”林鹿薇嫌弃的语气更甚了,“他是甄严的学生,一个安徽来的乡巴佬,本来不要紧——”林鹿薇停一下,“但是他喜欢我,正在追求我。”

“哦买噶。”大卫失声叫道。

冯子义没吭声,眼睛对着陈津燃都要喷出火来。温亚楠脸色古怪而苏有待面带惊喜。场上气氛诡异,时间仿佛都慢了。

“你那么好看,喜欢你有什么奇怪的。”陈津燃说。

“呸,你要不要脸,你老师过世才多久,你竟然就打他老婆的主意。”林鹿薇说得义正辞严。

“那你们不是还没结婚嘛,又没多大感情。再说谁让我喜欢你,都是身不由己。”

“人刚死,你下的去手呢。对了,他还有女朋友。”林鹿薇继续指责。

“禽兽,本来以为是只癞蛤蟆,没想到,禽兽!”大卫愤愤不平。

“分手了,在你之前就分手了,相信我,真的,和你没关系的。”陈津燃解释。

“啰嗦什么。我警告你,离薇薇远点。”冯子义语态霸道,一付成竹在胸的样子。

“就是,离我远点,色胚!”林鹿薇叫道。

“怎么了,姐姐。”魏书亭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画里,这时才抬起头,一脸懵懂。

“没事,阿亭,姐姐在骂坏人呢。”林鹿薇轻声安抚。

“哦。”魏书亭释然,又转头看向陈津燃:“哥哥,我可以画你吗?”

“那个阿亭,不要理他——”大卫抢着说。

魏书亭猛地扭过头去,对着大卫面露狰狞,喉咙里发出野兽一般的低吼声,吓得大卫把后半句话吞了回去。

“阿亭乖,没事的,姐姐在呢。”林鹿薇连忙轻声哄着魏书亭。

“是啊,没事的,哥哥给你画,好不好。”陈津燃也附和着安慰。

魏书亭马上安静下来,看了陈津燃一眼,埋头继续自己的画。

林鹿薇对着陈津燃白眼一翻:“还敢答我的话。”

“这位朋友,这里不欢迎你,你可以走了。”冯子义用既冰冷又客套的语气说,显得十分稳重。

“主人没开口,你凭什么。再怎么样,大家公平竞争啊。”陈津燃说。

“哇靠,你也配。”冯子义终于有些按耐不住火气。

“什么东西。”大卫王的嗓子又变尖了。

“你说过你酒量很好,对吧,是男人,干一杯。”陈津燃说着,站了起来,拎起桌上的白酒,顺过来两个分酒的玻璃器,加酒至杯盈。他拿起一杯,将剩下的一杯用转盘转过去,看着冯子义,挑挑下巴。

冯子义冷笑地看着,说:“你以为你激得了我吗,你什么身份,在我面前耍这种技量。”

陈津燃也不管,抓着杯子就往嘴到。

“嚣张个屁啊,我跟你喝。”林鹿薇嚷着,就要伸手。

冯子义挥手挡了,抢先去拿杯子:“那还是我来,不用你替我挡酒,薇薇。”声音里带着激动,神情豪迈地举杯。

高度白酒性子烈,杯子太大,陈津燃感觉喝完的时候被呛了一下,鼻子眼睛都发痛了,冯子义还在努力喝着,陈津燃红着眼睛看向大卫王。“这位吃奶的兄弟,咱们要不要也来一杯。”

“神经病,我需要跟你计较?”大卫王呲笑着拒绝。

“你害怕了?”陈津燃大声地说着,眼睛却已经盯住林鹿薇。

“我怕个屁。”大卫王说,却发现陈津燃没有看向自己——正和林鹿薇对视。

喝完酒的冯子义有些醉态,也发现二人的对视,“靠,看什么看,再看老子弄死你。”说着狠话,人却摊软。

“我怕什么?”林鹿薇双眼游离一下,又回来,“贪图我好看的人多了,我怕了吗?”

“我和他们不一样。在我心里,你不仅人好看,你的心也好看。”陈津燃痴痴说着,“我能看到你灵魂形状,那么美那么好看,我的灵魂就缺了那么一模一样的一块,它是那么的难看,只有加上你的灵魂,我才是完整的。”

“骗子,就知道在乎你自己,你以为你是谁?”林鹿薇凄凄说着。

“你说我是谁?”陈津燃发狠着说,他踢开身后的椅子,从座位里出来。

魏书亭都被惊动了,抬起头愣愣看着大家。

陈津燃向林鹿薇走去。

“津燃——”温亚楠担心地喊了一句。

“你要干什么?”林鹿薇双眼微红,带着哭腔说。

“你说我要干什么吗?”陈津燃凶狠地向前。

“别让他过来。”林鹿薇嚷道。

“干啥,你个鳖孙。”大卫口音都骂了出来,却不敢动粗,向前挡的瘦弱的身体,被陈津燃一把撇了开去。

“我操,我操。”人在另一边的冯子义嘴里叫着,用力地起身,踉跄着要冲过来。陈津燃伸长的左手一推,冯子义又跌回到位置上。

林鹿薇无助地缩在椅子,陈津燃的右手抓住她的胳膊,狠狠把人拉出来,拉进自己怀里,回来的左手,包裹着林鹿薇脑袋,决然地把对方的双唇送至嘴边,吻住。

跌回的冯子义带去一些杯盘磕碰的声音,另一边,大卫喊着,“来人呐,快,快叫人来。”场面听起来有些嘈杂,有些慌乱。

陈津燃一嘴得手,把脸移开,他双眼通红而干涩,眼珠子都似要爆出来,他看着泪眼婆娑,微微啜泣的林鹿薇,想说什么,什么都说不出口。一切声音終是听不见了,两人又拥吻在一起。

众人片刻之间已是呆若木鸡,一些无法表述的表情僵在脸上。可恶的是,那两人还迟迟不愿意分开,让整个场面屏息静气的等着。好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万事有到头之时,不知道数到几,两人终于分开了,现场有人发出松了一口的声音。

望着林鹿薇羞赧的脸庞,陈津燃在她脸蛋嘬了一口。“我们逃吧。”他在林鹿薇耳边轻声说。两人牵着手,低着头,无声地灰溜溜地向门口挪去。

终于出了门口,陈津燃回眸扫了一眼。这一眼实在飞快,什么也没瞧清楚。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清了苏有待的脸,那翘着嘴角笑,一脸嘲讽的神情。

真是奇怪的人,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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