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周小鸾宽慰金玉龙，说：你也不必自责。非同一般的好朋友在一起，有时候会产生一些情不自禁的举动，这、这也在所难免嘛。何况，我们又没有违规出格。

玉龙听了笑道：“也是，也是。”忙揭过这一页，问：“小鸾，现在什么时候了，我是不是该吃药、打针了？”

小鸾道：“中药一日一剂，分三次服下。但今日初服，第一次服得迟了些，所以第二次也给你推迟了些，等会儿我就给你服。但葡萄糖静脉注射，一日只有两次。上午的一次早就注射了，下午的一次，要等到晚饭前才给你注射。”

她又笑道：“小龙哥，这些你都不用操心，只管好好休息，我会按时护侍你吃药、打针，决不会误事的。”

玉龙道：”这我晓得，是我闲（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又叹口气道：“唉！这样下去，我就像个坐楼猪了，每日天天由你们侍候，安安静静地坐享清福。”

小鸾说他道：“你负了重伤呢，为何胡思乱想？”又笑他：“你干嘛要说自己是‘坐楼猪’，不说是‘金少爷’？”

玉龙笑道：“休说我不是一个少爷，就真是个少爷，也做不惯的！”

小鸾笑道：“管你是少爷也好，不是少爷也好，做得惯还是做不惯，我们都得要把你当少爷侍候。而且，必须比少爷还要侍候得周到。否则，我们就是偷懒、失职。你晓得吗？”

玉龙笑道：“我哪有不晓得的？可是，我这享受‘侍候’之人，心中过意不去哦。”又道：“人说‘生不入牢房，死不入地狱’。依我看，这‘生不入病房’也应该列入其中才是。”

小鸾笑道：“你这才一、二十个小时，从昏迷中醒过来还不到八个钟头；而且，还不是真住病房，而是住在人家闺房中，就住厌了？你作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吧，要出这‘病房’的时间，还远着呢！”

她特地又说：“谁叫你不把自己当数，负了重伤、挂了重彩的？这还不是你‘叫化子背米，自讨的’？”

玉龙一裂嘴，露出满嘴整齐洁白的牙齿，笑道：“小鸾，我这不是‘自讨的’，而是‘自愿的’。为了消除那重大的安全事故，为了保护那成百上千民兵指战员的生命安全，不说只是负伤，就是死了，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小鸾忙捂住他的嘴，责备他道：“你又来了！”一面说，一面急得眼圈儿又红了。

玉龙忙握住她的手儿，笑道：“小鸾，快别这样。”

他好言和她说：“你还记得吗？***他老人家教导我们：‘人总是要死的，但死的意义有不同。、、、、、、为人民利益而死，就比泰山还重；替***卖力，替剥削人民和压迫人民的人去死，就比鸿毛还轻。”

小鸾道：“我记得，这是他老人家在《纪念张思德同志》一文中说的。”

玉龙道：“记得就好。”又道：“他老人家同时还说：‘张思德同志是为人民利益而死的，他的死是比泰山还要重的。’我如果在这次事故中不幸死了，虽然比不得张思德同志，当然更不能说比泰山还要重，但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何况，我还有幸得以生还呢？小鸾，你明白吗，我这不是不幸之中之大幸呢！”

小鸾道：“你‘吃了灯草，说得轻巧’。可你知道，别人心里是如何难过的吗？尤其是你屋里那口子和小女儿，她们怎么办？”又低声道：“只顾你自己立志为人民服务，也不替家人和关心你的人想一想！”

玉龙笑道：“好了，好了！小鸾，别埋怨我了。小龙哥也明白自己的短处，有些儿顾此失彼。以后，我注意就是了。”

小鸾道：“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你注意也好，不注意也好，与我什么相干？”又道：“该吃中药了。你歇着吧，我去给你煨热了再端过来。”一面说，一面提了中药罐，过那边厨房里去了。

这里，玉龙一人又半靠半躺地，闭目静心调理。

过了一会儿，小鸾提着冒着热气、散发着药香的中药罐进来了。她用先前用过的药碗，倒出半碗汤药来，放在茶桌上，说：“小龙哥，你别急，这药比一般的汤药都要苦些，等凉一些后，苦味就会略轻些，也利于一口气把它喝下去。”

玉龙笑道：“行，我听你的。”停了停又道：“你别担心，药苦一点我不怕。俗话不是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吗？这药味苦些，药效也会更好些。”

小鸾先前的一些儿怨气，早已跑到爪哇国去了，这时笑道：“你一个大男儿，我还怕你喝不下这苦药呢。你要真是怕苦喝不下，我不晓得捏着你的鼻子灌？”说着，一手端着药碗来到床前，一手伸过去，就要捏他的鼻子。

玉龙边避让边笑道：“我不用你捏鼻子，也用不着你灌。你把药碗给我，我一口就喝完了。”

小鸾笑道：“罗嗦什么？我端着你喝不下去？”

玉龙听了，只得在她手中去喝。

他二人倒是配合得那么丝丝入扣，一个偏着药碗儿不紧不慢地倾倒，一个含着药碗边儿不松口地连连吞咽。她将碗儿竖起来时，他把那汤药也吞咽了个干干净净。

完了，小鸾把药碗扬在空中道：“佬儿真乖，喝得好干净！”

玉龙皱着眉头，咽下口中残留的药液，笑道：“没大没小的，太顽皮了！怎么在叔叔面前，也口没遮拦？”

小鸾笑得前仰后俯，说：“才大了人家几岁，就充叔叔了？尊称你一声‘哥’，你还嫌不足，还要充大？还是个男儿家呢，只想占人家的便宜！”又道：“不和你说了，药也喝了，你也闹够了，该安安静静地睡一觉了吧？”

玉龙笑道：“是！遵命！”说罢，便要撑起来搬棉絮。

小鸾见了道：“别动，我来帮你搬！”说着，她放下手中的药碗，两步走过去，一手扶起他的后背，一手把棉絮往里面推开，再把他慢慢放下去躺下来。然后，她又为他盖上薄被，说：“什么也不要想了，闭眼静心地入睡吧。”

玉龙依言而行，稍过一会，又睁开眼来道：“小鸾。你也休息吧。”

小鸾显得不高兴了，说：“你管那么宽做什么？自己不好生睡！”一面说，一面拿了那把蕉叶形小扇儿，在床前椅子上坐下来，不管有蚊虫没蚊虫，轻轻地、有一扇无一扇地为他防护着。

不大一会，金玉龙便睡着了。过后，周小鸾也一面摇着扇儿，一面打起盹来。就这样，他睡了个多小时，她也便陪护了他个多小时。

忽然，小鸾感觉到有人来到床前，忙睁开眼来看时，只见是李宏新，便立即站起来道：“哦，李工来了？”

李宏新忙摇着手说：“我们小声些，别把他弄醒了。”

小鸾指着她坐过的椅子，说：“请坐。”

老李坐了下来，问：“他伤情怎么样，好些了没有？”

小鸾道：“脑震荡，头晕头痛，恶心作呕。下午醒了一会儿，吃药后睡了有个把小时了。”

老李道：“只知奋不顾身，不知保护自己。我知道，他这种人，早晚都要吃这号亏的。可哪里晓得，出事竟出得这样快！”

小鸾听他这样说，便乘势道：“都是这样说呢！李工，你与小龙哥那么相好；所以，有件事儿，我想求求你，好吗？”

老李道：“小周，什么事，你说吧？”

小鸾道：“等他好了之后，求你劝劝他，叫他从此以后，既要舍己为公，也要善于保护自己。要不然，他以后还会要出事的。到那时，只怕他连人都会保不住，还谈什么为人民服务？”

老李道：“小鸾，你放心，我一定会劝他的。但是，劝不劝得他醒，那就是两个字了。你信不信？他这个人啦，不管你如何劝，若是再面临这样的场伙时，他一定还会要那样做！”

小鸾道：“但我们不能不尽朋友之道啊。”

要知李宏新如何回答周小鸾，请看下一回：金玉龙侃侃谈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