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华市品玉公寓，成妈妈收拾东西打包到一半腰突然疼的受不了，成爸爸看见她动作一僵赶紧扶着她坐下嘴里说道：“腰又疼了吧？早就说你逞什么能。”他环视一圈用一种伤感的语气说：“也没多少了。”

成妈妈捶捶腰：“这里都是瑗瑗的东西，看你收拾我总担心拉下什么。去吧，你去收拾，我坐这里歇歇。”

成爸爸一步三回头进了卧室，成妈妈捶着腰视线偶然扫过阳台，绿色的仙人掌树从顶端开始已经因为缺水变成棕褐色，成妈妈还记得成瑗从成爸爸手里抢过来的时候信誓旦旦的说：“我会好好养的，我一定能养好。”她这个闺女从小除了读书什么都做不好，要她爸看见又要心疼了，仙人掌养成树要几年呢。

想着想着成妈妈眼泪就掉下来，“瑗瑗你这个白眼狼，人家都惦记着回家看看，你怕你爸骂你也要跟妈妈说说啊，妈妈不骂你，妈妈……”成妈妈哽咽道：“妈妈好想你啊。”

成爸爸在屋里收拾一会儿还是担心出来看看结果发现成妈妈趴在沙发上痛哭，成爸爸站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过去，他等了半晌成妈妈哭声渐小，成爸爸过去说：“不是都说好了不哭了，要是瑗瑗看见她心里也不好受。”www.medabc.com.cn 江南文学网

“最后一次，以后都不哭了。”成妈妈抱着成瑗买的小熊玩偶跟成爸爸走出公寓门，一个年轻女人看见后说：“叔叔阿姨……保重。”

成瑗这套公寓是青年公寓，她在学校上班也有几个朋友但女儿一去成妈妈就没心思再维持这些关系了，没想到今天还能碰见一个熟人。

成妈妈含泪点头，没想到女人问：“这套公寓真的要卖了吗？阿姨你们的家事我不应该多说，但最近建设局不是传来消息划片公寓变更产权，这套有七十年产权还能落户，现在卖不是亏了？你们再多等等。”没了孩子更要多攒一点钱。

成爸爸揽着成妈妈的肩谢过年轻女人的好意，他们夫妻俩坐电梯的时候四目相对，成妈妈开口：“要是能托朋友买过来就好了。”不是他们不打算留，是刘飞航打算卖，这套公寓虽然是夫妻俩全款买的但早在之前就当作礼物送给女儿两人，他们也是现在才知道成瑗在房本上添了刘飞航的名字。

律师说这种情况下即使是开庭法官也会支持刘飞航拍卖房产分钱的建议。

他们夫妻还有积蓄，成妈妈实在舍不得女儿死前居住的地方被卖打算买过来，但律师不建议他们向刘飞航表露这个意愿。

律师说：“二老应该找房产介绍人接触。”律师之前当过一段时间公益律师，见的民事纠纷多了，一般独女死后女婿不上门也没表示的都是表明不愿意再和前岳父母纠缠，他们现在开口刘飞航只怕不会念什么情谊反而狮子大开口把二老的养老本都吞进去。

成妈妈摸着怀里的玩偶说：“肯定要买过来的，天不早了先把瑗瑗接回家，咱们瑗瑗要回家了。”

这天突然起雾，成妈妈定的航班推迟，二老不得不在快捷酒店住了一宿，成妈妈抱着小熊睡的时候梦到自己怀孕那段时间她肚子大成球连腰都弯不了，成爸爸正在外面做生意照顾不好把她送到乡下，成奶奶一大早抓了只鸡要给她炖鸡汤，成妈妈实在喝够了，闻见这个味儿就穿上拖鞋往村口走。

她走呀走呀也不知走了多久乡间小路突然变成平坦大道，再抬头前方就是荟萃小学，一个头上别着发卡的女学生哼着歌朝她走过来。

成妈妈扶着的肚子逐渐变小，女学生慢慢长大，最后穿上了她一个月前亲手给女儿换的那一套衣服。

她想起来了，她的女儿已经死了。

成瑗走过去抱着哭成泪人的成妈妈说：“妈。”

成妈妈摸着她的脸：“我的女儿回来了。”

“妈我的时间不多了，”成瑗忍着泪说，“不要相信刘飞航，是他在刹车上动了手脚把我害死的，我发现他出轨了，我没立遗嘱但我的东西都是你们给的，该拿回来都拿回来。”她说到最后只能抱着成妈妈说对不起。

但成妈妈却收拾好眼泪问：“你还有多长时间？”成瑗也不知道，她只是隐隐约约有一种预感。成妈妈拉着女儿的手问事情经过，听到刘飞航坐在车里等她咽下最后一口气，成妈妈伸手捂着自己的心脏明明在梦中却感觉自己喘不过来气。“妈，”成妈妈抬起头看见成瑗担忧的看着她。

“我没事，你继续说，你们是什么时候坐上车的？”

“六点多，”成瑗说：“我开车的时候经过一段窄路，到了那个转盘刘飞航突然开始跟我抢方向盘，刹车失灵我们连着车跌下去了。”

“他抓着方向盘了吗？”

成瑗回忆之后缓缓摇头，“他一直抓着我的胳膊。”成妈妈来不及失望就听成瑗说，“刘飞航跟殡仪馆的人勾结在尸体火化前剁下我的右手小指骨，他请了一个大师把我镇压在事故现场，要不是有人帮忙，我现在还见不到你呢。”

成妈妈紧紧握着女儿的手，但是再不舍天亮前成瑗的身影也慢慢变淡了，她身后像是突然出现一束暖黄色的光束，成瑗回头看看她走了进去。

“瑗瑗！”

成妈妈惊醒后成爸爸迷迷糊糊的拉开台灯说：“怎么了？”

“我见到女儿了。”成妈妈撂下这句话起身找纸找笔把成瑗告诉她的电话号码记下来，成爸爸戴上眼睛：“这是谁的电话？”

“恩人。”成妈妈清醒过来才想到可以存手机里，她拿出手机拨号但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打通只是保存好，然后对成爸爸详细说事情经过，成爸爸脑子转不过来弯下意识打开录音机说：“重新说，你说我听。”

成妈妈发现成爸爸听完却显得十分平静，成妈妈握着他的手，成爸爸说：“我在考虑哪个朋友库房里有硝石，我做成□□绑到身上跟他同归于尽！”成妈妈抱住他说：“不行！”成爸爸颓然地瘫在座椅上说，“是啊，我怎么能连累朋友呢。”自己家散了还要弄散别人家吗。

他要开车在刘飞航下班路上等着，等他一出来就踩着油门碾过去，他害死了自己女儿怎么还可以活的好好的？！

成妈妈收起眼泪对丈夫说，“不准你去，为了那个人渣赔上你的命，他配吗？活着，瑗瑗要我们活着！”

成瑗原话是：“他太毒了不要跟他斗，妈，你们报警吧，报完警就离开不要再来百华市了。”成妈妈倒是想报警，但现实中怎么对警察说自己是因为一个梦就要他们重新调查呢？刘飞航安排那么缜密早就已经把指纹擦干净了……而且退一万步讲，杀妻案他能判几年呢？五年？七年？还是三年？太短了，太短了，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成瑗死前知道是刘飞航杀她要有多害怕多难过啊。

她握着成爸爸的手，“我们要找人帮忙。”

广开保险公司这天接到一通电话举报，举报人用了变声器但语速很慢逻辑清晰，接线员听出不对后迅速通知领导，举报人声音还在响着，“我对保险号Z125xxx的决定进行举报，被保险人成瑗不是死于意外车祸，她的父母存在骗保行为……在事发前两个月，成瑗的丈夫刘飞航曾在闵行路向东五百米处的小志修车行大修汽车……附属证据会在两日内邮寄至贵公司。”

杀妻、骗保，不论是哪个字眼都十分敏感，更不用提成瑗案中两个都占了。

广开保险公司立马报警，滞留在百华市快捷酒店的成家父母和刘飞航全部被警察扣留询问，成妈妈早就联络好了刑事律师过来，在警察询问时一言不发，刑事律师应付完例行询问后说：“你们与其怀疑独生女父母会害死自己孩子，还不如并案处理。”

说着刑事律师拿出公文袋，把其中几页复印件交给警察，“我当事人已经对前女婿即刘飞航先生提起诉讼，刘飞航先生在当事人女儿火化期间勾结殡仪馆工作人员砍下当事人女儿一根小手指……法庭已经受理，我相信不久后你们就会接到协查文件。”

警察眼神的变换和律师的声音已经进不到脑海。成妈妈感觉自己的心像是破了一个洞，女儿死后她以为自己已经能把那些痛楚淡忘了，但现在心里还呼呼灌着冷风。

成妈妈坐在那里视线仿佛穿过审讯室的墙壁跟成爸爸对视，他们夫妻一向都是和气人，但为了女儿她有无数的勇气，民事纠纷刘飞航能跑能拖，那刑事案件呢？骗保的人是他们但逆推过去刘飞航才是主要嫌疑人，保险公司报案可比一对悲痛欲绝的夫妻报案来的有说服力的多，再加上成妈妈告刘飞航侮辱尸体……

她要为自己的女儿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