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待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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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9 章 入我相思门(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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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景明语气恹恹,漫溢的低落。

难得见宋景明这样,关山在一旁憋笑憋得好生辛苦。宋景明本就窝火,见他取笑更来气,抄起桌上的笔记本作势就要砸他。

“诶诶诶,别动手啊师兄!。”

关山连忙拦下那个本子,脑子一转就生出了鬼点子。

“嫂子不知道,那就让她知道啊!”

关山攒局的能力惊人,不过半个小时,他就已经打着给宋景明庆生的名义在街口的羊蝎子店里整了一桌。

别看这群人整天对病人耳提面命地嘱咐别吃这个别吃那个,脱了白大褂,最懂得及时行乐的也是他们。管他尿酸还是血糖,一群人难得放松,便只晓得今朝有酒今朝醉。

这家羊蝎子店的老板和协和人等都是熟识。一大锅热乎着冒白汽的羊蝎子吆喝着就上了桌,汤底是老板祖传的老料熬的,再配以几十种香料与之同台竞技,那复合的香气窜鼻入肺,众人隔着回廊闻见气味时,便已知此锅必定异彩纷呈!

羊脊骨在锅子里堆成了小山,架在咕噜咕噜的炉子上,继续将肉质炖得酥酥烂烂。众人不用筷子,戴上手套亲自抓骨食肉。与法餐式的斯文考究相背,这种近乎原始的取食方式更激起人类基因里的旷远记忆,那是一种野性的美。

脊骨肉擅于躲藏,食者必须采用吮食的方式来征服它。唇骨相触间,味、嗅、触、视、听五感齐动,食趣横生,滋味成倍!

食至半饱,馋意暂纾时,众人才记起举杯。冰凉凉的啤酒将透明的玻璃杯染得金黄,活泼泼的气泡和雪白的酒沫都迫不及待地逃出杯盏,淌入酣畅的食局。

众人兴头都高,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宋景明作为主角却是最安静的一个。旁人碟子里的羊骨多得都堆不下,宋景明却单单挑了几块锅子里煨的白萝卜块,吃得慢条斯理,意兴阑珊。

那萝卜煨得软软烂烂,吸了羊汤,虽也是滋味丰厚,但到底不是主角。

他本就极少参加酒局,就算有场子,他也通常都是保持清醒到最后,再负责安置众人回家的那个。那种冷酒下肚,血热翻腾,神经虚张的感觉,他原就很不喜欢。

他是惯于冷静自持的,从来都是。久而久之,他便喝得很少,酒量也不太好。

况且今天,他本就没有酣畅取乐的兴致。

但作为今天的寿星公,他当然不会被放过。酒杯接连被端到他面前,宋景明礼貌性地淡笑,却总是推拒。

关山眼见着宋景明打着“开车”的旗号,几乎把整桌都拒绝了个遍。关山差点无语,恨铁不成钢!

“今天还开什么车啊!我给你找代驾。”关山说着就直接将酒杯塞到了宋景明手里,并且强抬到他嘴边,“师兄,你今天必须喝!”

关山每个晚上在急诊都要处理几个耍酒疯的病人,故而手劲儿大得很。宋景明一时没有防备,倒真被关山灌了一杯,只是动作太猛,小半杯都洒在了胸前,弄得好好的衬衫沾满了酒味。

有些事就怕开头,关山这杯酒的口子一开,后面的酒就再也挡不住了。宋景明一连又被灌了四五杯,直到另加的三斤羊蝎子上桌,他这才被众人暂且放过。

宋景明没吃两口菜,几乎算是空腹。这酒虽不多,但灌得太快,接连下肚后也够让人脑袋发胀的。有些情绪也连带着被作祟的酒精放大。

宋景明把玩着手里的酒盏,不禁想起了那个在陈盼之窗台下买醉的人。那人也是这样,一杯又一杯地酒灌愁肠。

说来可笑,此刻的自己又和那人有什么区别呢。

身边越是欢歌喧唱,宋景明越是觉得格格不入,神色黯然。关山几次想拉宋景明入局,可他师兄偏偏如那遭了潮的柴火,怎么也点不燃。

久抑成疾,积郁成伤。这说的何尝不是宋景明。

这群人太吵,以至于宋景明的手机震了几次,他都没有察觉。直到他习惯性地划开屏幕去确认消息的时候,才看到上面的5个未接来电。

5个电话赫然都来自同一个人!赫然正是他这几日朝思暮想的人!

宋景明看见“陈盼之”三个字闪烁在屏幕上时,精神一震!失色的眼眸霎那间就被重新注入了光亮。

他按捺不住,抓紧了手机,立马站起身就要去回电,生怕电话那头的陈盼之跑了似的。

可不料,却被关山拉住了胳膊,截住了路。

宋景明以为他又要拉自己喝酒,此刻没工夫应付他,只冷冷地吐给他两个字:“有事!”

说着就要甩手。

关山哪里是那么容易被甩开的人,他早就瞄到了刚刚宋景明的屏幕:“是嫂子?”

“恩。”宋景明应得干脆利落,说完还是急着出去回电话。

“急什么,我来替你回。”关山仍不轻易放他的路,甚至趁他师兄反应过来之前顺走了他的手机,还一脸正色地对宋景明说:

“师兄,你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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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盼之在家闷了几天,才终于赶在周一的日头落山前寄出了一份发往A城高新区的包裹。里面装着的是她迟到的歉意,以及告别。

快递小哥的身影消失在街口。

陈盼之心里的重石落了地,她想萧意应该读得懂吧,读得懂“从此音尘悄然,各自珍重”。

此刻日暮远山,新月将起,陈盼之整个人靠在大豆袋里,悠悠地长舒了一口气。

除了接过徐英华和老陈的两个电话,她已经好几日没看过手机了,更遑论微信,故而划开手机时,跳出来的消息量差点惊得她从豆袋里弹出来!

除了一些不太紧急得消息,来自宋景明的消息最多。

陈盼之心里一突!

刚松懈下来的心绪,霎时又慌乱了起来。但这种慌乱和之前不太一样,她现在像是因为做了错事而紧张得手脚冒汗的小孩。

将近三天的时间里,宋医生一共发了二十几条消息。从那夜痛苦告别后的宽慰之语,到第二天清晨的关怀问候,小到“天凉添衣”,细至“一日三餐”……

他知道她心情不好,一会儿问她想不想吃街口蛋糕店新出的甜品;一会儿又拍了在家里磨的咖啡发给她,上面的拉花是一只很可爱的小兔子,宋景明说是新练习的图案,说他觉得这个图案很像她……

可是这一条又一条的消息,满怀着关心和期待地送达她的聊天框,却始终没有得到回音。

陈盼之留意到宋医生发来消息的时间和频率。

可以观察到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宋医生发来的消息越来越少,间隔越来越长,陈盼之几乎可以感受到宋景明越来越浓厚的失望。

聊天框里的最后一条消息时宋医生今天清早发来的:【今天查房,勿念。】

“勿念”两个字直接引爆了陈盼之的羞愧之感,歉意泛滥成海,她懊恼得几乎无地自容。

她怎么就这么忽略了宋医生呢!啊!她恨不能现在就冲到宋医生面前,抱住他说对不起。

可是奔跑太慢,时间来不及。

认错要快!陈盼之立马给宋医生拨了电话过去,电话里“嘟……嘟……”了好一会儿,她在豆袋里挺直了腰背,正襟危坐地等待着“审判”,可电话那头仿佛是也想让她尝尝被忽视、被冷落的滋味。她连拨了三遍的电话都无人接听。

陈盼之慌得抓着手机在房间里转圈圈,还下意识地把手掌抬到嘴边,不安地啃着自己的指甲,这是她小时候的习惯,已经很多年不这样了。

怎么办呢,宋医生这是生气了。陈盼之紧张地想着:这可不得生气吗?换谁谁不生气啊,怎么办,她好像一个渣女555。

她踱了半天的步,还是觉得这种轮流冷处理的状态得赶紧结束。

她已经怯懦过一次,她再也不允许自己重蹈覆辙。

宋医生住在华亭清苑1501,她还记得的。这个时间他应该要下班了,她不如直接登门负荆请罪。

曾经那十年的教训,让现在的陈盼之拉满了行动值。

左不过半个小时,她就已经收拾好自己,蹲在了宋医生家门口。

可她左等右等,都没等到人,拨出去的电话也总是忙音。

陈盼之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事,但电话里告知无人接听的那个女音冰凉又冷漠,她听了还是忍不住有点委屈。

夜色越来越深,她蹲在宋景明家门口,心里煎熬得开始红眼眶之际,才等来了宋景明的回电。

她一直守着手机,电话铃一声都还没响完就已经被她接起。

“喂!宋医生!”

陈盼之的声音焦急又不安,可回应她的却不是期待中的宋景明的声音。

店里的背景声嘈杂,关山故意扯着嗓子对电话里喊:“是嫂子吧!师兄喝大啦!这会儿都走不动道了,您方便的话能过来一趟吗?”

“什么?”陈盼之没想到接电话的会是关山,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方便方便!我马上过来!”

关山说宋医生喝得都走不动道了,陈盼之哪里还敢耽搁的,赶紧站起来往楼下奔。因为蹲得太久,腿有点麻,着急起身的时候还差点摔了一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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