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凤爸说：“春生，再过个把月你和阿凤也就成亲了，咱们就真真的成了一家人了。”春生说：“是。叔，您放心，我会好好待阿凤。”阿凤爸说：“这个我没啥说，我信你。春生啊，既然是一家人，大家的心劲就要往一处想，你家我家都要想着如何过好日子。”
春生说：“叔，您说的极是。”阿凤爸说：“我听说你从老林里拖回来个傻女人？”春生说：“我去林子收夹子给碰上的，不是什么傻女人，人家好着呢。”阿凤爸说：“呀，我咋听说的和你说的不一样呢。”春生说：“叔，是这般样来，人家真的不傻，人家的穿着什么的，咱村就没有一人能比得上，还戴得有手表呢。我估计她在林子也呆好几天了，我看她是照着溪水走的，若是傻人在老林里早走没方向了。”
阿凤爸说：“春生啊，这之前呢咱两家是换亲来着，现在你妹子两茫茫，我为着咱家的后续着想原本是要把这亲事……只是凤丫头对你倾心，她嫁得也近，这要有什么事就都可以照应。虽是说你们家也说给得起彩礼，但是这彩礼呢能不能给凤丫头她哥娶门亲事，实是眉头紧的事。但若是拿凤来换亲呢就是实打实的。我不瞒你说，自打你妹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有多少人家来提示换亲，我都没松口。”
春生说：“不是，叔，哥的事肯定能成。”阿凤爸说：“能成当然是好。但这也是没十足的事，我这心里也是搁得慌。你看现在老天爷开眼，就给了你个好时机，否则为什么不是别人碰上，偏偏是你碰上了呢？那女人你给了咱家，你看你和凤丫头的彩礼钱也就省了，这彩礼省下了你们的日子不就好过些么？”
春生说：“这……。”阿凤爸大声说：“别这的那的。你现在就给我个痛快话，把那女的给到咱们家行是不行？”春生扭头看立在房间门口的阿凤，阿凤走过来说：“死人，这份上了，你倒是给个话呀？你这扭扭怩怩的，莫不是你看她漂亮，想……。”春生说：“不是，凤，你千万不要这般想。”
阿凤说：“那你要我咋想？既是没有，你倒是按咱爸的意思给个话呀。你想把人急死？真真是想不明，一个无亲无故的傻女人让你这般捉急。”春生站了起来，说：“叔，凤，你们容我回去想想成不？”阿凤说：“不行，你现下就给个准口话。今当口你若是走出这个门，咱们的事就完。”
春生说：“叔，凤，我实是应不下这个口。再者言说了，这也不是我想给就能给的，她这算是走失人员，按国家的规矩，是要交由政府来论处的，如若不然……就如上次那女的，就已经交由县收容所落生了。”阿凤爸说：“这是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以后的话嘛，咱们先顾着眼下。以后就算是竹蓝子打水，我也不找你和凤丫头来拖事。”
春生说：“叔，那人可是有身孕的人。”阿凤爸说：“那就更是好了。她进了咱家的们，延下啥都算是我们家的种。我不嫌弃。这以后呢不还可以怀的吗？春生，我想出这主意可都是为了咱两家好。”春生呼了口气，转身走出了门。走不远，身后传来嘭的一声关门声。
春生回了家，跌坐在门口的矮椅上。春生妈出来说：“哪惹来这满脸的褶子？”春生抬头看了他妈一眼，叹了口气没有出声。春生妈说：“你倒是说个一二呀。”春生说：“他们家想要了里面睡着的那位。说是给了他们家，就不要彩礼。”春生妈啊地一声，说：“这哪儿能成？这人家只是一时犯了糊涂，说不定哪日就能……你应了口？”
春生摇了摇头。春生妈说：“这说的是了。这是失心良的。阿凤那孩子，是达礼的孩子，她怎么个看法？”春生说：“就是她说我若不应下，走出她家门，那我们俩的事就算完。我出她家门，估计就是她狠心儿把门关上的。”
春生妈说：“这都要上喜事了，咋就惹上难心事了。这是咋办好哦？”春生说：“我还不信了，离了他家，我春生就打光棍来着。”春生妈说：“我还是那话，阿凤这孩子是达礼的人，你找她说道说道，兴许……。”春生说：“不可能了，都把话儿说绝了。”春生妈说：“这就把话儿说绝了？”
春生说：“她和她爸当下口就要我应下，我哪应得下嘛？若是那人家的家人寻了来，我们怎么做人嘛。国家也不许这般作。若是人家的家人寻了来告了官，进局子的还不是我也有份子。”春生妈轻哼了下，说：“原本是做了件善事，未了却把自己个难上了。”春生说：“她还在睡？”春生妈说：“睡得可不赖。你为要上哪去？”春生说：“公社。”春生妈说：“你倒是吃上些东西再走呀。”春生说：“不饿。”骑上单车。
春生仗着年轻，不想走官道，抄近路，上山过溪河水，就把单车扛在肩上。这倒是可以省一小半的路程，也要两小时才能到公社。上次也是有个女的走失到了村子，也是春生妈收留的。那时，春生找的是民政，人家说找他们没用，得要上派出所。这就有经验了，春生到了公社直接的去了派出所。
刚好派出所的人上班。春生把情况给派出所反映了，人家查了记录说并没有报失的人口，还说有时间就去接人。这时春生是饿了的，跟人家要了碗水喝，这就又回赶村去。过溪河时看到有鱼，寻了根棍子把鱼往浅滩上赶，十多条鱼只抓了两条，暗暗可惜。
眼见就要到村，想着约个村医去看看阿泉吧，这就拐到了另一村去，载着一村医来家。
阿泉还在睡。村医给阿泉把了脉，又翻看了舌苔，说：“倒是没啥紧事。”春生妈说：“她就老睡的。”村医说：“困极了，自是如此。”春生妈拿了两个鸡蛋给村医。把村医送走。问及去公社的事。春生说：“派出所那边倒是没查着有失报的人。说是过些时就来接人走。”
春生妈问：“这鱼哪获来？”春生说：“溪流抓的。”春生妈说：“给阿凤家送条去。”春生有些忸怩。春生妈说：“杵着干嘛？还不快去。去了好好说话。”春生拗不过，只得拿起一条鱼来。春生妈说：“眼瞎了，拿条大的。”
春生只得换条大鱼过来阿凤家。阿凤家门开了条逢，往门逢里瞧，却见阿凤爸和一个女的在说话，把眼光移往那女的身上瞧，春生脑子嗡的一下，火气就上来了。这女的春生认识，是个媒婆。就见媒婆拍了一下阿凤爸的肩说：“阿凤爸，我做事你放心的嘞。赵三家的闺女与咱们阿凤不相上下，你们亏不了。”
春生一把将门推开，说：“怎么不亏？那赵家小子是个大……别的另论，且是做个饭也做不来。”阿凤爸说：“出去。你是其它人，咱家的事你管的？”媒婆也说：“就是的，人家的事你管得来？”春生指着媒婆愤愤的说：“你这是做孽。阿凤若是嫁过赵家，没有好日子过得来。”
阿凤爸从门角拿了根锄头把子举起来，说：“你个外人瞎搭屁话，我削你。”把子落下砸在春生的额门上豁了口子淌出血来。媒婆哟哟哟地说：“这咋说的就动上手了呢？春生，他是长辈你可静着别动。”挡在春生的面前。
春生擦了一把血，转身出门却与下工回来的阿凤撞了个满怀。阿凤抓住春生说：“这是干了啥了？”春生说：“凤，他们……他们要把你嫁到赵家去。”阿凤低了头，轻声说：“我的事，你还是别管了吧。”闪过春生进了门。
春生恨恨的跺了下脚回家。路上在一条小河沟里洗了把脸。春生妈说：“咋又把鱼拿转来了？咦，你门额磕破了？……成闷罐子了不会出声了么？”春生把鱼往地上摔，说：“就这么一半天，他们……他们就让阿凤嫁到赵家去。”
春生妈说：“这迅快的？”唉了口气，说：“这怪不着你。其实我老早就看出来了，娇妹无了踪无了影，阿凤爸就别生了其它的心思，就只差着来事摆明了。偏偏是你还真的是给他来了事。不理。生死由命，好赖在天。”
阿泉出了睡屋，春生妈说：“小红，来，这是你春生哥，就是他去收夹子见着你，把你背回来的。”春生看着阿泉，笑说：“你叫小红？这么巧，和我妹子的小名一样。你记起来东西了？”阿泉看了看春生妈，对着春生怯怯的叫的声：“春……春生哥。”
春生妈说：“你睡了这久，身子还软的，来，轻轻坐下。她哪儿记得起东西了，你去了公社不一会，她就起了来。我们论着，总不能哎哎的叫着那多不好听。她既是叫不起自己的名，我就叫她小红吧。还让她叫我干妈。”
春生说：“这好这好。小红，来了有两天了都没好好吃东西。我这就马上开火弄吃的。我还奇了怪，那溪河来来往往记不着几多遍，今儿咋就见着了鱼？妈，咋罐子里是不是还有红糖来着？”春生妈说：“有撮儿。”春生说：“好德嘞，我做糖醋鱼吃。”春生妈说：“随你。”春生说：“妈，地里给我抠块姜。”
春生妈拿个柱棍，阿泉也随着站起来，说：“我想外面走走。”春生妈说：“是该走走啰。起。”俩人相搀着走在村子上。村人见了都招呼，就说：“春生妈，这妮子是醒了来么？东西记起了？”春生妈说：“醒是醒了。她叫小红。”村人说：“小红啊哈哈。这个俊的。”又问：“这是上哪去？”
春生妈说：“春生溪河里捉了两条鱼，要我给他地里抠姜去。”村人说：“姜啊，您走不利索，我这有多的，我这给你，不去地了。”春生妈也不客气，就真从村人那取了姜就往回走。
春生做好鱼，去把村长叫来，且交待别忘了拿酒。村长说：“你哪是叫我去吃饭，是惦记我这酒咧。”村长拿了饼酒过来。春生妈给阿泉说：“小红，这是村长。村长好人咧，助我家事不少咧。”村长嘿嘿笑说：“能帮则帮，有甚好说的。”
阿泉给大家舀饭。村长说：“这人看着是正常，恐还真似春生说的是一时失了忆。”接过阿泉递过来的饭放过一边，说：“谢谢你啊小红。”阿泉说：“不谢的。”春生给阿泉特做了鱼头汤，说：“小红，你要是吃不惯就不要吃。”阿泉说：“谢谢春生哥。”
春生给自己和村长倒酒，村长说：“我听说阿凤家把你家这边的婚事给毁了？”春生拿起酒碗，碰了碰村长的酒碗，说：“这婚事毁早有苗头的。”村长说：“我是听说阿凤他们家想要小红？”春生说：“是有这么个念想。但不可能的。咱要这么做了，就是失了心。小红的家人若是寻了来，可怎么说？”春生妈说：“是的呢。就算这小子答应，我也不肯应。小红，这鱼头汤……。”阿泉说：“好喝。”
村长说：“春生是好后生，想嫁你的女娃子多了去。赶明我就给你选一家。”春生妈说：“这就好。”村长夹红烧鱼肉吃，说：“春生做鱼是有一手。你去了公社，上面怎么说。”春生说：“我直接的去了派出所查了，并没有失报的人。派出所的人过些时就来把小红接走，恐是要放到县收容所去。”村长望着阿泉，说：“也是这么个程序。也是她命好，若不然是别个拽了去，成啥样就不好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