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歧战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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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暴雨侵商都,铁齿噬金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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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在下。

这是今年入夏后的第一场大雨,前半年大旱,刚开始下雨的时候,城里人人奔走相庆。可是当这场雨越下越大,人们开始笑不出来了。如今,暴雨已经连下三天,路上的积水足以把人淹没。

老陈敲了三十年的钟,因为暴雨,第一次没有按时出门。

“出不去了,”老陈看着天,“外面路都没了,都成河了。”窗外的雨点子连成了线,一片白花花的,分不太清还是不是白天。路口的钟,至少十几个时辰没响过,钟房应该是休工了。

但是老陈盯着天,心里只感觉不安定。不对劲,一定有什么不对劲。

他突然记起,屋里还有个旧浴盆,是他娘留下来的,多年没用了。前几年老陈折腾得动,每年收拾出来上桐油,这两三年没打理过,不知道漏不漏水。老陈把它收拾出来,从二楼降到路上。老陈的老伴拦不住他,只能目送着他用扫把当桨,往钟房划去。

老陈着划水,逐渐意识到不对劲,守城军为什么还不开城泄水?难道城外发大水了吗?街道上的水毫无流动的迹象,只有平日里没留意过的下水口,变成一个个漩涡暗流,在水面上形成不明显的水涡。

浴盆颤颤巍巍的,老陈没打伞,浴盆边走边接水,幸好没翻。钟房地势高,水只能淹到老陈腰上,可浴盆差不多触底了,捞不起来。老陈索性把浴盆扔在钟房门口,去敲钟房门上的气窗。

“咚咚咚咚咚”,老陈使了全劲得拍,雨声哄哄隆隆的,他觉得自己耳朵里都是水,不确定屋里的人能不能听见敲门的声音。

气窗打开,露出杂役小王的脸,慌慌张张地给老陈比划:“嘘!水里有东西!”

“啥?”老陈听不清,身后的水里,木盆突然动了一下。老陈吓了一跳,是耗子还是鱼?水太浑,看不清。他扒着气窗,嚷嚷:“赶紧开门!”小王疯狂摇头:“开不了!院子里堵着的,你赶紧翻墙!”

木盆又动了一下,大几十斤的实木盆子盛满水,少说一二百斤,“唰”一下被顶起来一半。老陈活了五十多年,从没见过这场面,是什么巨大的东西在水底窜。

此时,院子里甩出来根粗麻绳,老陈抓着就爬,秃噜着翻过墙头,脚一滑,把绳子另一头的小王砸倒在地上。“那水里啥东西?哪来的鱼这么大劲?”老陈从水里爬起来,院子里的积水刚到脚踝,看来院门封得挺好。小王呲牙咧嘴地在地上扯老陈的裤子,“恁娘嘞,我脚崴着了。”老陈把小王搀到屋里,大堂烧了火盆,一半是炭火的噼啪声,一半是刻漏的滴答声,屋里的其他人不知道在哪。

钟房里从没这么安静过,平日里开市宵禁都要响钟,值班的至少有七八人走动,圭表、刻漏、沙漏都得时时有人看着。现在刻漏上正到酉初,老陈下意识地赶紧去找屋顶的报钟绳,发现绳子都没了,老陈有点慌。

往日的规矩,钟房报时少一刻,当值者杖责二十,这次雨太大,出现几次漏报也罢了,等雨过了再说领罚。但现在,眼见着钟房被拆了一半,老陈可担待不起。“这是咋回事?”老陈指了指房顶,小王说:“别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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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了,你上楼帮忙去吧。”说完一把抢过老陈手里的药,他刚把鞋袜脱下来,脚踝到小腿已经泛起了淤青。

此时,二楼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是一百个人同时在悄悄跑步。老陈心里发毛,但是看到小王对声音毫无反应,想来也不是什么凶险的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走上楼梯,二楼的回廊里,几十只脚脚尖贴脚跟,像一只长着人腿的巨大蜈蚣在二楼爬。老陈趴在楼梯上,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突然一只手从他头上伸下来,按住了他的领子。

“别出声!”老陈一下就听出这是总管的声音,钟房二楼的回廊上,十几号人前胸贴后背的在走小碎步,暴雨之下的阴影就像一只巨大的人肉蜈蚣。按着老陈的总管是从梁上倒吊下来的,老陈看了一圈,所有人的脸惨白,他也趴着不敢动。

除了雨声,什么声音都没有。不,不是完全没有,雨声中有什么东西正在由远及近,飞快朝着钟房过来了。

“哒哒哒哒”,似乎有人急促地用竹杠敲地面,一团黑影从雨帘里冒出来。那是一条巨大的黑壳蜈蚣,黄色的触须在回廊里来回扫动。老陈睁大了眼睛,一道闪电亮起,蜈蚣的黑壳上反射出金属般的光泽。

闪电过后的瞬间特别黑,老陈感觉浑身血液凝结了,回廊只有蜈蚣触须到处碰触时轻微的唰唰声。等眼睛适应了回廊里的微光,老陈看到蜈蚣的黄色触须变成了四根,他想跑,但总管按住他的力气又大了几分。

雨水还在不停落下,现在似乎小一些了,老陈慢慢发现,多出来的黄色触须是假的。钟房的伙计们一个个贴着挪动,肩上拴铁甲,腿上绑黄布,用自己组成了个假蜈蚣,力士站在队伍最前,揣着两根刷了不知什么东西的竹竿,装作蜈蚣的触须。

“这都疯了吧!”老陈想,那蜈蚣一口就能把人咬成两截,你们却在这里玩杂耍,好好躲在屋里不行么?

此时,雨幕里遥遥传来一声锣响,蜈蚣立刻回到了雨幕中。老张后背一紧,总管已经借力翻身回到了梁上。透过二楼的栅栏,老陈看到隔着几条街的房顶上站着个人,正拿着锣边敲边跑。

巨大的蜈蚣转瞬间翻过两道房顶,房瓦飞溅,眼看着就要扑到敲锣的人,另一边鞭炮声响起,蜈蚣转头探查的一瞬间,敲锣人跳下屋檐。鞭炮声只响了几下,失去目标的蜈蚣在原地徘徊两下,片刻后滑下房顶不见了。

老陈此时才意识到自己还趴在楼梯上,总管见他抬头张望,示意他回到一楼去。一楼空空荡荡,小王趴在大门上不知道在看什么,老陈也凑过去看。小王见他过来,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外面。

钟房门上的气窗只有脸大,老陈看了半天,外面似乎除了水什么都没有。小王凑过来悄声问道:“你看那水里,是金子还是银子。”老陈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水太浑浊,只能隐约看到好像是有反光的东西。

正看着,“噗通”一声,一块银子从天而降,老陈往上看去,十几只蜈蚣结成团涌动,正搬着一个箱子在房檐上走。箱子上印着商都银号的章,银块挂在箱口,随着一块块的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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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陈悄悄关上了气窗,这些蜈蚣虽然不比刚才那只大,但估计也足有碗口宽,如果引过来不是好对付的。两人溜回屋里,小王刚想开口,老陈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几声毫无规律的钟响。一瞬间,老陈明白了为什么他觉得不对劲,连小王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自钟房停止报时,老陈就一直听到不规律的钟声,以往钟房的报时声鳞次响起、次次清晰,这才让老陈一时没认出来钟声也是钟房的钟发出来的。“这敲钟是干嘛呢?”老陈拽着小王问,小王坐到火盆边:“让你上去你咋下来了,上面不要人了?”老陈摆摆手:“你们到底在干嘛呢?”

小王“斯哈斯哈”的撩开裤腿,给淤青补上药,“还能干吗,”小王解释道:“还不是为了救人命么。那些大蜈蚣进来的时候,刚敲过开早市的钟,虽然有积水,但是那些小贩撑船也要出来,更何况也不能让百姓没饭吃。”

“然后呢?”老陈挨着火坐下,湿透的衣服越来越冷了。小王压低了声音:“然后就死人了!先是个肉铺送货的被拖下了水,血一下子就冒出来了,早市那叫一个乱,也不知道总共死了多少。后来,早市上的人躲哪得都有,也就咱钟楼高,能看得清楚点蜈蚣从哪过来。没出半个时辰,就有个衙役传话过来,说用钟声吸引那些怪物,让城里的人分拨往城墙上躲。”

老陈想到屋里的老伴,心想糟了,官府来人找的时候,她知不知道一个人先走。小王接着说:“你家住得偏,不过这时候也差不多有人去叫了。”老陈拍着腿想站起来:“不行,我得回去!”小王一把抓住他:“你疯了!刚才能过来就已经是运气超群了,外面才来过蜈蚣,你现在出去还能有好吗!”

话音未落,二楼跑下来一顿人,力士以身搭梯,其余人麻利地翻墙出去了。总管跑在最后,看到老陈两人还在愣着烤火,上来一手一个,提起来就往门边拖。“赶紧走,”总管说,“蜈蚣发现钟楼的作用了。”

老陈本就想走,闻言立刻挣开总管,踩着墙边的力士翻墙跳进水里。没跑几步,听到小王在喊:“不行不行,我腿使不上力气!”总管让小王坐在他肩上,力士大喊一声“起”,小王的手就已经搭在了围墙上。

老陈想着这三人用不着自己帮忙,还是赶紧会去找老伴为上,没想到转头才走了两步,就感觉地动山摇,脚滑摔在了水里。水流直把老陈冲到了巷子尾,等他站稳身子抬头一看,巷子头的钟楼已经变为一滩废砖。一只红须绿甲的巨大蜈蚣以站立之姿矗在废墟上,几只黄须蜈蚣从它身边爬过,冲着老陈的方向过来了。

老陈吓得腿软,滑坐到水里,眼看一只如马大的蜈蚣触须就要扫到他,却突然被水里的什么东西吸引了。那蜈蚣把头埋入水中,抬起头来时,嘴里竟是刚才小蜈蚣掉的银子,一口就吞了进去,再俯首去水里找别的银子。

老陈趁机缓缓向后挪,他身后是一条窄道,只容一人通过,想来进去之后就能安全许多。红须蜈蚣已经爬走了,附近的几只黄须蜈蚣却都被水里的银子吸引了过来,老陈屏着呼吸,终于挪进了窄道里,突然在水里摸到了一条人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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