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惊呼还未出口，就被身后人捂住了嘴巴。那人悄声道：“千万别出声，跟我走。”眼看着几只蜈蚣已在水中翻腾殴斗起来，老陈来不及想别的，便被身后男子拽入窄巷之中。

两人站起身，老陈才发现这个男子身形挺拔、身长惊奇，几乎同院墙一般高，若不仔细看还当是什么怪物，衣衫粗糙破烂，上面有颇多缝补。男子往前走了数步，示意老陈从院子的一处矮墙翻进去。老陈心想：“院中远比在路上安全许多，不如一路翻墙回去，说不定还多些生机。”

此处大院，老陈虽没进来过，却十分熟悉。这里是钟楼附近一座建设已久的宗族祠堂，这一宗族世代经商，虽是大富之家却人丁分散，留在商都的只有宗族长和同族的幼年人。

早年间，其宗族长为教导晚辈，把祠堂当学堂用，请了不少高士来做讲述师傅。有时老陈下钟得早，也曾在围墙外听过三言两语，祠堂里的教书先生们水平确实不一般。后来，渐渐有许多大户送适龄幼子来学习。以往老陈从钟楼上往下望去，常能看到休息的学子们在院中嬉闹。老陈心中一边记挂着独自在家的老伴，一边担忧着院中是否还滞留了孩童。www.medabc.com.cn 江南文学网

按理说，这附近应当是最先疏散的地方。可天不遂人愿，老陈边走边琢磨这座祠堂，随着前面的汉子走了百步，进到屋内，便发现这屋中不仅留有一位瘦弱书生，他还带着四五个七八岁的孩童，此时正缩在角落瑟瑟发抖。见如此景象。老臣心中暗叫不好，这些孩子若不及时送出送上城墙，早晚会沦为蜈蚣怪的点心。

老陈问书生：“为何不带孩子们尽早撤离？”书生的衣服早已披在孩子身上，身上只剩一件里衣，颤颤巍巍道：“在下姓高，是府内一门教员。本来带着孩子们躲在后院的小楼里，祠堂地势垫高，本能抵御大水，便想着不用疏散，后来怪物袭击祠堂库房，在下只得带着学生躲到前殿。本想着躲过此劫，没想到蜈蚣却越来越多。”高书生拽着老陈，指着汉子说：“若不是这位张大侠，只怕我们连前殿都到不了，刚才大侠出去探路，不知怎的将先生带了回来。”

张姓汉子不似高书生那样客套，对老陈说：“我叫张一，来商都只想谋个生计，刚才出去探路，却正巧见到到钟楼坍塌。这位先生知不知道附近哪条路比较好走，我尽快带高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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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孩子们离开。”

张一话音未落，高书生就抢先道：“宗祠院中有一处水渠，可通往外面。”老陈和张一都忍不住摇头，此时的水渠怕不是早就被淹没，张一安抚高书生道：“我刚才以去看过，水流湍急，我甚至不能立住，走那里太过冒险。”

老陈仔细一想，劝道：“刚才我在钟楼之上，见到有人在房上敲锣。蜈蚣扑人时虽在楼顶走动，但是大部分时间仍在路上，估计是房顶不易承重，所以蜈蚣少走。”张一附和：“是了，我翻墙时也没在屋檐上见到大怪物，只有些聚团的小蜈蚣，不足为患。”

三人又合计半天，祠堂中最安全的地方应当是覆盖水渠的回廊，回廊直通围墙，带着孩子们最好走。此时围墙外蜈蚣的动静已经完全没有了，雨声也渐渐停住。张一又往外探查了一次，就连最小蜈蚣都不见踪影，便回来带众人翻上房顶。

老陈回家的方向正是最近的城墙方向，与张一计划的路线相同，于是三人一同带着孩子们顺着主殿走到了回廊上，一路上别说那些红须黄须的大蜈蚣，就连聚团的小蜈蚣们都没见到。

终于走到祠堂边的围墙上，雨已经彻底停了，除了水渠里湍急的水流声，四方八方只能听到踩在瓦上的咯吱声。

“从这里下去吧。”张一率先翻到街上，一抬手几乎够到房顶，正好把孩子一个个接下去。高书生手忙脚乱的，自己都差点滑下去，幸亏老陈在旁边帮忙，几人有惊无险下到地面，只待翻上对面围墙，就能一路顺着街坊到城墙边去。

上围墙也颇为顺利，先是老陈和高先生上去接孩子，张一在下面一个个把孩子往上递。等众人皆立于围墙之上，一眼望去城内风平浪静，老陈和张一都心里不安，就连高书生似乎都察觉到不妥，自言自语道：“怎么这么静啊。”

话音刚落，一个学生脚滑掉下，张一反应最快，堪堪在落水之前把孩子抱住了，两人落在水里哗啦一声，同时祠堂院里传来咕嘟咕嘟的气泡声。三人心中皆一滞，张一赶紧把孩子递上围墙，刚感觉到老陈把孩子抱住，就感到脚底一顶，一股水流从背后袭来。

张一瞬间站立不住，水流把他按在了围墙上，眼看着围墙上的人都被冲进了墙内。他紧紧扒住围墙在水中睁眼，看到其余两人和孩子们在水流里被卷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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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头看去，脚下地砖已经被水流拱得翻开，正是祠堂水渠在地下的暗道被回流的水冲击崩裂。

眼看着暗渠里的水流还在往外涌，张一借势脚蹬翻进墙内，伸手抓住水里卷着的两个小孩，直接扔上房顶，反身继续救人，不出一刻钟已经把众人救至房顶。水已经漫上了屋檐，张一觉得这水来得蹊跷，但此时无暇细想。

高书生出水后赶紧去数孩子的数量，大喊：“还有一个孩子！”张一正在水中把老陈往房上拖，闻言立刻潜回水里，转了半天终于发现孩子在房檐下面的空腔里躲着。

他想把孩子抱走，却见孩子颤巍巍地指向房梁下另一处。张一顺着看去，一只发着荧光的银白色蜈蚣正盘踞在屋檐下，看不出多长，仅宽度就有人腰一般宽，触须下的黑色眼睛看上去似懂人言，此时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张一。

张一不敢动作，小声的让孩子深吸一口气，银白蜈蚣的眼神跟着他的头部轻微动作，张一猛地发力，带着孩子潜入水中，正想往墙顶翻动时，只看见银白蜈蚣也猛然动起来，却竟是冲着围墙去的。

张一感到水流发生了异动，像一只巨兽把房顶整个掀翻，他感觉自己像一段轻飘飘的树枝，瞬间就被抛了起来。老陈从他眼前飞过，当水幕落下的时候，张一看到水中的银白蜈蚣潜入了暗渠中，水流随着蜈蚣的动作，有意识似的冲向暗渠。

张一被水流抵在围墙上，且围墙隐隐有坍塌之势。张一拼尽全力把怀中的孩子塞到一处栏杆里，自己却被水流卷入了暗渠。暗渠里似乎没有尽头，张一的眼前很快陷入了纯粹的黑暗。

就在马上要憋不住气时，他看到头顶似乎有水面，水面之外是一处盛大的建筑，灯火辉煌。张一立刻奋力向上游去，终于冒出水面后，眼前的景象瞬间惊呆了他。这是一处巨大岩洞，各色的火焰顺着岩石燃烧。无数的小蜈蚣像车水马流一样在岩缝中穿梭，张一悄悄的爬到岸上，缩在一处岩壁下。

过了一会，他发现很多小蜈蚣抬着箱子正在往岩洞的深处走，那些小蜈蚣的即使发现了他，也对他毫无兴趣。张一想，如果顺着暗渠返回，自己定是憋不住气的，看远处十分明亮，不知是不是出口。

思量片刻，张一决定顺着光亮的方向前去，看看是否能找到生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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