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疆密码之血色交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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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安南将军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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僰道城里两员大将坐在望江楼悠闲的煮茶对弈。楼外江水滔滔,两岸岩壁高耸、怪石嶙峋,二人望着奇谲的风景,促膝而谈。

“蜀中青山绿水,气候宜人,比起中原的荒凉,此处才是人间胜境。”其中一阔目方嘴、宽袍束冠的汉人道。

“李将军好兴致,想蜀主在此间安逸享乐了四十余年,耗尽国之锐气,最终成了我大魏的阶下囚,只可惜了诸葛孔明的旷世智才。”另一短衫戴甲,髭须齐整的汉人回道。

“王大人说的有理,传说诸葛可断前世今生,当年他气绝五丈原的时候,不知是否料到今日。”李将军道。

“诸葛六出祁山的伟业,怕是无人继承了,蜀中已是我大魏的天下,蜀汉所辖尽入我手,各方州郡上书请降,待蜀汉平定,便可顺江而下。”王大人道。

“毅听闻,南中霍戈还未上表请降,此人老谋深算,南中政情民风复杂,大人还需谨慎。”李毅道。

“南中与东吴一直交往频繁,若南中投靠孙吴,蜀中将两面临敌。今日南中之于大魏就如三分天下时益州之于刘玄德。大都督料定霍戈不会轻易投诚,行前已做安排,濬不日将率军南下,蜀中就交给李将军代承。”王濬回道。

李毅吃了一惊,道:“大都督深谋远虑,王大人对南中舆情洞若观火,毅佩服之至,但南中山高林深,蛮夷众多,王大人此行怕是要费些周折。”

王濬回道:“闻李将军世居巴郡,正要请教破敌良策。”

李毅道:“南中自古受巴蜀节制,诸葛曾亲率蜀中大军,渡泸水、盘江,斩杀高定、朱褒,七擒七纵夷帅孟获。平定南中后,诸葛采取‘南抚夷越’的政策,在南中深得民心,为了让南中永远成为蜀汉的安定后方,便扶持落籍的大姓豪族,统领各郡,最有势力的家族都被调往朝中任高官,数十年过去,南中已地富民丰,各大姓蓄养家丁,称霸一方。蜀汉以夷制夷,就地任命大姓做“庲降都督”统治南中,久而久之,继任者恃远不宾、专权擅命,如今的安南将军霍戈就是最具实力的家族霍家的族长,名义上称臣蜀汉,其实是盘踞一方的霸主。大人想要平定南中,愚有一策,可助大人一臂之力。”

王濬略有所思,拱手道:“愿闻其详。”

李毅不慌不忙从宽袖里拿出一卷地图,笑道:“此图得来不易,大人要的良策全在此图中。”

王濬看着条案上大都督的密令和李毅献上的地图,心中如楼外江水,咆哮起来。突然,他转身从剑架上猛的抽出宝剑。望江楼外江水滚滚,怒水击岸的声音如轰雷一般,楼台上宝剑似划破惊雷的闪电,霹雳有声。

南夷道上一队绵延数十里的人马在艰难前行。王濬仗剑站在道中一处石台上望着险峻的群峰兴叹:“自古都说蜀道难,没曾想,南夷道更难于蜀道。”秦常頞开五尺官道,经略南中,后人在五尺道的基础上,扩展延伸,直达建宁,才有了今日僰道通南中的官道南夷道。说是官道,其实就是山谷悬崖上钎凿火崩的石坑,秦汉两朝拓延不断,才有了今日规模,即便如此,仍然十分险峻。

三千人的队伍蜿蜒盘旋在峡谷之中,鸦鹊不时从王濬的眼前飞过,凄凉的叫声传遍了整个山谷,让人听了心生怯意。兵士都脱了铠甲,拄着长兵器在石道上攀行,到险峻处几乎面贴石崖,脚跟能磕着后面人的额头。石道挂在嵯峨高山之中,抬头可见峰峦磊落,低头便是峭壑深谷,兵士用绳索相牵而上,防止跌落。道中随处可见森森白骨,有人的也有驮马的,兵士们已见怪不怪,挡着路的,直接用长矛扒开,有的被扒落悬崖。行前,王濬也没有估计到路程如此艰险,三千人昼夜兼程,进山已有十日,仍然没走出石道。

王濬站在石台上,面目冷峻,眉宇间聚成“川”字许久,眼睛在山谷里一遍一遍巡视,队伍像一条条细皮绳绊在苍翠嶙峋之间。队伍正在休整,尖兵来报,前方没路了,石道好像在山峰最高处突然截断。偏将焦急的看着王濬,不知主帅作何打算?前行无路,后退险绝,队伍的士气已颓到极点,有人甚至开始怀疑王濬出发前的豪言壮语。王濬拿出地图,几名偏将聚拢过来,仔细在图上比划着,看完后所有人都想不通,地图显示官道应该在此处下山,翻过眼前的几座山峰,便可到达一条大河,那里便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牂牁江。队伍现在困在悬崖峭壁之上,进退维谷,地图上的一条墨线在队伍的最前面失去了踪影。

入夜的峡谷比白天更加静谧,队伍燃起火把,一条火龙盘旋在峡谷的悬崖峭壁之上。王濬仍然死盯着手中的地图,心想这图是从蜀汉朝中所获,当年诸葛三路大军平定南中,其中马忠率领的东路军就是走的图上这条路。马忠出奇兵征讨牂牁郡朱褒,先人一步逼近建宁,中路军李恢攻克朱提郡后,打通了朱提官道,这条自古联系南中僰道的古道逐渐荒废,数十年来走的人越来越少。出征前,就有人质疑王濬,为何放着宽阔平坦的朱提道不走,偏要涉险进入细若羊肠的南夷道。王濬料定朱提是南中门户,必有霍戈重兵把守,要想“威慑南中”,只有效仿当年诸葛南征,于牂牁用奇兵。然而就是王濬的一招险棋,让大军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夜空明亮,繁星缀满苍穹,兵士们白天已精疲力竭,都无心观赏头顶难得一见的璀璨星空。王濬望着星辰出神,不一会儿又拿起手中的地图仔细查看,突然他猛的收起地图,对随征偏将说了声:“走!”众人不明就里,但明白主帅肯定有了计较。一行人沿着盘旋而上的火龙,向峰顶爬了上去。

王濬站在石道尽头,不时用手摸着崖壁,望着挡在眼前的石壁,心中充满疑惑:“难道马忠的大军当年从此处飞上天了不成?”

地图在石板上铺展开,偏将在一旁举着火把,王濬眉头紧锁,手中的树枝点在峰顶的位置许久没有挪动。兵士们难敌困倦,顾不上驱赶山蚊,都睡着了,几个偏将轮流在主帅旁举着火把。夜色已深,露珠慢慢在针叶上凝聚,谷中掠过一阵山风,举火把的偏将打了一个寒颤,一个喷嚏毫无预兆的响起,偏将浑身一抖,手中的火把也随之颤动了一下,一滴松油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王濬点指的位置。偏将急忙用手擦拭,这一擦不要紧,居然将图上的路线擦断了,断的位置正好在峰顶。

偏将不安的看着王濬,可他的眼睛并没有看偏将,而是聚焦在断开的地方,最后他拿起地图,用手指顶了顶被松油“融断”的线路,眼中瞬间迸发出消失多日的光彩。这时偏将也看出了些门道,断开的地方原本是一滴石蜡,热松油将石蜡化开,原来被掩盖的地方露了山水。仔细一看,线路并没有断开,而是在峰顶的位置变成了空心的椭圆,中间还有一个很明显的点,就像一只人眼点缀在线路上。“人眼”在峰顶偏下的位置,略思之下,王濬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心道:“马忠莫不是从‘天眼’穿了过去?!”

“天眼”传说自古就在行伍中流传。上古时期,黄帝大战蚩尤,蚩尤逃遁到险峻的山巅,以为黄帝不可能追过来,正当他放松警惕时,天空中裂开一只“天眼”,一道光柱从“天眼”中射出,黄帝站在指南车上,率领一队人马从光柱穿过,直逼蚩尤而来。蚩尤有感黄帝是天神下凡,失了锐气,最终被黄帝擒下斩首。后来,古代的多次战争中都有“天眼”裂开,天兵下凡的传闻。王濬心想:“难道马忠也在此处巧遇了‘天眼’?”

王濬把目光移到图中标示的北斗星上,北斗星投射的位置正好是“天眼”的眼核。他抬头望着星空,用手指点出七星的位置,与图比对着谷中的方位。依据图中的指示,只要找到北斗星的位置,它投射的地方应该就是“天眼”的所在。一阵比划后,王濬脸上又布上疑云,口中念道:“诸葛是摘星入卦的高人,怎么可能将北斗星的位置标错?”

寅时刚过,夜空已尽入墨色,刚才璀璨的星月都被天边启明的金星夺去了光辉。王濬斜靠在崖壁上,侧望着金星投射的方位,心中已开朗了许多,因为根据他的测算,图中错标的北斗星其实是金星。

晨曦在石道前方展开,兵士们还在熟睡中,王濬端坐在地图前,眼光落在石道上下转折的位置——崖壁凹进去的地方。

众人站在石道上,仰望着崖壁上的凹槽。兵士们都奇怪主帅为何突然对石道转折处这道悬崖感兴趣了。王濬命令偏将率众把崖壁清理出来,兵士得令,用刀斧将崖上的树木砍伐一空,再用锄铲将附着在石头上的泥土清除干净。半晌过后,一块光秃秃的石崖呈现在王濬眼前,远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王濬命人架起竹梯,他爬上去用长矛在石崖上划来划去,一道道石缝变得清晰可见,兵士们也学着王濬把石壁上剩余的泥土刮下来,一直到石崖与石道连接的位置,整个一片悬崖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石缝,不时还有徐徐风从缝里吹出来。

王濬沿石道向上一直爬到刚好正对石崖的地方停了下来,一队兵士爬上竹梯,手中拿着铁钎、铁锤在崖上钉凿起来,其他兵士都退到了安全地带。山谷里叮当作响,碎石块不断从石崖上掉落,午时刚过,崖上凿开了一个圆洞,王濬命把崖上的兵士换下来休整。刚爬上石崖的兵士直接从顶上伸出石壁的树枝上悬了根绳子下去,人将绳索拴在腰上沿崖壁掉下来,兵士刚踩到一块凸起的大石头上,感觉脚底一松,兵士双腿尽全力一蹬,整个人离开悬崖,飞荡入山谷中,人刚稳住,便撞向悬崖,双脚稳稳顶上大石块,如此反复了几个回合,其他人都替他捏了把汗。

突然,山谷里传来轰隆一声,刚才光秃秃的石崖瞬间垮塌,王濬双眼圆睁,齐整的髭须微微颤动,手里紧紧拽着地图。随着轰隆声越传越远,地图上的“天眼”变成了悬崖上的一道天门呈现在王濬眼前,刚才飞撞石块的兵士正悬在天门当中来回摇摆。

一股山风吹散了每个兵士脸上多日的疑云,他们似乎透过天门感觉到了牂牁江的湿润,求战情绪像燎原之火一样在队伍里蔓延开。王濬率先爬上天门下的石堆,一条蜿蜒向下的石道出现在山峰的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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