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水诀

怒水诀

第十六章 宗门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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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酒意浓浓。

钟无恙总说自己未醉,定要叶澄休息,他来守夜,叶澄争之不过,只好答应下来。

叶澄本就放心不下,加之先前遇到那怪异路人,心中依然忐忑不安,便在这木屋四周,布下感知结界,让钟无恙留意着,如此心里总算踏实了些。

也不知是这几日过于疲惫,还是新伤未愈的缘故,叶澄倒在床上,数息过后,便睡着了。

明月高悬,幽僻林间,孤寂的小木屋内,火盆内只剩下一堆余烬,木门被轻轻推开,一个黑衣人站在门口,他缓缓向床边走了过来,叶澄只觉呼吸已然停止,手脚全然不听使唤,是梦还是现实?

叶澄惊醒,呼呼喘着大气,清新的空气让他神识霎时清醒过来,他猛然坐起,身上盖着的一袭披风,滑落在地,是谁给他盖的披风?

火盆里炭火依旧通红,门口确实站着一个身穿玄色衣服的人,这人正是钟无恙,他斜倚着门板,头垂得很低,似已睡着了。

叶澄叹了口气,缓缓走去,轻唤钟无恙。

钟无恙身子一弹,醒了过来,一脸惊愕地看着叶澄,而后他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斥骂道:“俺真是该死,怎么就睡着了。”

叶澄连忙劝道:“钟大哥,你快去睡吧,轮到我了。”

钟无恙满面愧色,叹气道:“俺不睡了,还是俺来守吧。”

叶澄再三坚持,钟无恙只好相依,在木板床上躺了下去,不多时,便已呼声如雷。

叶澄拿出《无痕》继续修习“寸水诀”,这一次,他背熟法诀,便引水反复练习,不知不觉,这后半夜就过去了。

破晓的曙光,再次给人间大地带来了希望,而叶澄却很是疲倦,屡次施放“寸水”,已让他灵力空虚,神识涣散起来,他盘膝而坐,慢慢吐纳调息起来。

天色大亮,一缕阳光透过窗棂射到床上,照在钟无恙身上,他翻了翻身,打了个哈欠,缓缓坐了起来。

叶澄睁开双眼,对钟无恙说道:“钟大哥,你睡得可好?”

钟无恙咧嘴一笑,说道:“俺睡得很好,兄弟你要不要再睡一会?”

叶澄摆了摆手,道:“不必了,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钟无恙应允。

叶澄微皱眉头又道:“钟大哥,你还有多的御风符么,可否卖我几张?”

钟无恙道:“俺这里还有十多张,给你几张,你拿着用就是了。”说着拿出一个拳头般大小的布袋,手一翻,几张黄色符纸,落在手上。

叶澄睖睁着眼睛,看着这个布袋,接着问道:“钟大哥,这个莫非就是乾坤袋?”

钟无恙摇了摇头,笑道:“不不,这个叫小乾坤袋,准确的说,这个叫下品小乾坤袋。”

叶澄恍然,连连点头。

钟无恙又祭出一袭玄色长袍,递给叶澄:“兄弟,你换上这身衣服,如此,别人便不容易认出你了。”

“钟大哥,真是仔细,我怎么没想到这法子。”叶澄恍然道。

钟无恙嘿嘿一笑:“俺也是昨夜拿披风时,看见这袍子,才想起这事来。”

叶澄换上玄色长袍,与钟无恙在河边稍事清洗,便使用御风符,向东飞驰而去。

“钟大哥,据说乾坤袋之内空间巨大无比,可容纳天地,而小乾坤袋虽无法与之相比,却能装下一城,可是真的?”

“没错,乾坤袋乃天地孕育而成,这世间只有一个,却不知被哪路神仙得了。而小乾坤袋是掌握空间法则的炼器大师人为打造而成,虽不及前者,却也十分难得。”

“钟大哥,你真是真人不露相,竟有这等法宝。”

“兄弟你有所不知,这炼化之物,自然分个三六九等,俺这个是下品的,只能容纳丈余见方的东西。”

“丈余!那也很不错了......”

“唉!这东西俺也是花了大价钱拍卖所得,实是可遇不可求,只此一个,俺若有多的,送兄弟你一个也无妨。”

......

庐山,在一个极其隐秘的山洞深处,有一间宽阔的石室,一个身着黑袍的男人坐在一张石椅上,他的脸几乎全部被兜帽遮挡住了,隐约可以看见他那白净的下巴,他的黑袍领口处有一条很细的紫色镶边。

石椅左手边站着一个身形纤瘦的人,这人头上戴着一个黑色面具,却不知是男是女,他站的很直,好似一根石柱一样,他的衣领处是一条黄色镶边。

石室中央站着一个高大男人,他面朝石椅,双手垂于身子两侧,俯首低眉,显得极为恭顺,这人的衣领亦是黄色镶边。

沉寂的石屋内,忽然一声怒喝:“废物!”石椅上的人霍然起身,戟指大骂。

“连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都抓不住,我要你们何用!”他猛甩衣袖,又坐回了石椅。

高大男人头压得更低,缄口结舌。那纤瘦的人转头对着椅子上的人说道:“曜使大人息怒,我们已经在太白镇至太华山的必经之路上,安排了大量人手,他们这等修为,自然无法凌空虚渡,他们定然跑不掉的!”

石椅上那人冷哼一声,起身从侧门走了出去,那纤瘦黑衣人看了眼高大男人,而后紧跟着离开了石屋......

叶澄、钟无恙二人,以御风符加持,向东行进,先绕过了芒水镇,而后在荒野林间向东疾奔了数十里路,来到一通衢大道之上,这里距渭阳已不到十里路,他们便收了身法,放缓脚步前行。

时值正午,路上行人逐渐多了起来,亦有车马穿梭其中。

钟无恙长呼一口浊气,叹道:“总算快到了,前面就是渭西镇,再过去就是渭阳,已没什么好怕的了。”

叶澄心中也松了口气,颔首道:“嗯,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无论是黑曜,还是方翊、霍衣他们,都不敢乱来的。”

他二人不觉心情好了许多,一路娓娓而谈,不经意间,瞧见前方大路微微向北转弯,一个高大木牌坊立于道路中间,其后排排青瓦土房,依稀可见。

钟无恙笑道:“瞧,想必这就是渭西镇了。”

叶澄早已瞧见,正要答话,却见那牌坊之下,几个青袍男子围成一圈,正在低声谈论着什么,这几人眉宇间英气充足,绝非常人,而其中一人身形健壮,背对着这边,叶澄盯着他看了半晌,觉得十分眼熟。

这时,叶、钟二人离那牌坊不过十丈之远,其中背对他们的那人,仿佛察觉了叶澄的目光,忽而转过头来,向他们看来。

叶澄看其面容,不禁目定口呆,脚下一顿,险些呼叫出声,原来那人竟是严彬。

严彬神色亦然惊诧,却又显得有些古怪,他与其中一个青袍男人说了一声,便疾步向叶澄走来,叶澄正要迎上去,却见严彬双眉紧锁,一只手放在身前,做了个手掌向外扇动的手势,又向叶澄挤了挤眼。

叶澄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看严彬走到身前,便要发问,不想严彬抢先大声说道:“张老弟,李大哥,你们这是往哪去啊?”一把拉住叶澄,满面笑容。

叶澄讶然失色,严彬未等他开口,低声急促说道:“别说话!”回头瞥了一眼牌坊下的几人,叶澄也随之看过去,那几人向这边随意地看了一眼,便各自说起话来。

这时,恰有几个路人向镇中走去,一时挡在了叶澄与那几个青袍男人之间,严彬见势,低声道:“跟我来!”一个闪身窜到了路边的树荫之下,叶澄急忙跟了上去,钟无恙摸头不着,却又不敢造次,也随之而去。

严彬回首见叶澄已跟了上来,纵身一跃,向南边飞掠去了。

他三人迅疾如风,身轻若燕,几个起落下来,已远离大路百丈开外,来到一处窑场,只见这里黄土盖地,四处摆放着各式烧制的陶器,形形色色,令人眼花缭乱。一排棚屋下,摆放着几台拉胚塑形的器具,却没有匠人在此,想来是吃午膳去了,窑场另一边是几间土房,远处还有三个圆窑。

严彬左右扫视了一眼,未见有人,便径直走入一间土房之中,里面堆放着一些成品坛罐,别无他人,叶澄、钟无恙紧随而入。

叶澄急忙问道:“严师兄,出什么事了?你为何在此?”

严彬轻轻关上房门,看了眼钟无恙,神色中颇有疑虑,叶澄又道:“师兄,但说无妨,这位钟大哥信得过。”

严彬随即说道:“方才那几人是我宗执法弟子,他们是奉命前来捉拿你的!”

“什么!他们为何......”叶澄愕然。

严彬不答反问,道:“师弟,你在太白镇上,可是杀了三个紫焰宗弟子?”

“未有此事!”叶澄瞠目,断然说道。

严彬紧锁双眉,一手托着下巴,沉吟道:“奇怪,难道紫焰宗故意诬陷我们......”

叶澄疑惑不已,追问道:“师兄,可是宗门出了什么事?”

严彬轻叹一声,缓缓道来:“昨日下午,紫焰宗宗主龙炎道人,亲临太华山,兴师问罪,他一口咬定说师弟你杀了他们三个门人,而其中一人正是他的侄孙,他盛怒不已,定要向我们宗门给个说法,讨个公道。此时听来漫无根据,本就荒唐,可恰在昨日上午,宗门收到芒水镇弟子回报,说太白镇出了大事,三大宗门皆有死伤,而杀他们的人正好以我宗天罗地网阵束缚他们,更有人亲眼看到是师弟你所为......”

叶澄茫然若失,喃喃说道:“这次果真累及宗门了......”

钟无恙冷哼道:“想不到这么快就传开了!看来他们早有预谋。”

严彬面露惊疑,看着钟无恙,却听见叶澄问道:“师兄,后来呢?”

严彬收回目光,踱了两步,又道:“后来宗主与各位长老商议,有人提出,就说师弟你是叛逃弟子,下令捉拿回来,交于紫焰宗处置,师尊虽极力反对,然而宗主与各长老认为,紫焰宗势大,得罪不得,先以此法,平了龙炎道人的怒火,再暗中查证,以保万全。”

叶澄铿然说道:“那我便和他们回去,将事情原委说与宗主就是了,想来宗主英明,必然明察秋毫,还我清白。”

但听见严彬、钟无恙齐声叫道:“不可!”

严彬瞥了眼钟无恙,当即又道:“师弟你可有证据,证明你的清白?若是没有,回去怕是凶多吉少,宗门高层为了所谓的大局,定然舍车保帅,把你交给紫焰宗。”

“不会的!师尊一定相信我,她不会......”

“师尊自然不会,但其他人呢?宗门内五脉本就明争暗斗,他们又怎会顾你死活!”

叶澄一时心乱如麻,身子向后退了几步,瘫坐在地上,严彬长叹一声,俯身拍了拍叶澄肩膀,柔声道:“师弟也莫要太忧心了,你不妨在外面躲避数日,待水落石出之时,你再回来。”

钟无恙连忙上前劝道:“是啊,我们先离开此地,寻一隐僻之处躲起来。”

严彬看了眼他,又道:“此处东南方向,便是钟南山了,那一带崇山峻岭连亘数百里,师弟可去那里避上一避。”

钟无恙道:“没错,那里是个好去处!”

叶澄细细思量,神色平息下来,看着严彬说道:“师兄,你怎会在这里,你不是......”

严彬轻叹一声,道:“说来也巧,那日,本来要和师尊他们同回太华,念及距故乡很近,便与师尊告假,回家了一趟。昨日听闻太白镇之事,料想师弟或许就在附近,便来这渭西镇一探,昨夜在镇中,看到宗门的人,一问才知其中始末。”

叶澄颔首:“原来如此!”他顿了一顿,微微皱眉,向严彬问道:“这么说来,师兄你是从那些执法弟子口中得知宗门之事?”

严彬急忙答道:“并非如此,昨日田师弟灵鸽传信于我......”

正说间,只听见屋外阵阵脚步声传来,他三人当即噤声,钟无恙轻轻拉开房门,露出一道缝隙,正要向外面看去,却听见外面一人低声说道:“我看见有三个人鬼鬼祟祟,进了那间房子。”

钟无恙一看,却是一个肤色黝黑的匠人,在给几个身穿青袍的男人指路,那人手指的方向正是这边,而那几个青袍男人就是严彬所说,来抓叶澄的人。

钟无恙大惊,回头急遽说道:“兄弟快走,我挡住他们!”说罢,拉开房门,冲了出去,一把开山大斧已祭了出来。

那匠人见势不妙,抱头鼠窜,拔腿就跑。

而几个青袍汉子身形急停,亦是各自亮出武器,其中有刀有剑,真个熠熠生辉,威势不凡,当中一人沉声说道:“你是什么人,何以挡住我们去路。”

钟无恙更不答话,抡起大斧横扫出去,那几人速即向后退去,其中一人以指抚剑,默念法咒,登时剑身通红,召出一道烈焰,向钟无恙袭来。

钟无恙旱地拔葱,腾身而起,只觉一股热气自他脚下飞过,那道烈焰虽是躲了过去,又是一道剑光射来,钟无恙身形一变,猛然坠下,惊险闪避开来。

这时,叶澄从土房的窗洞飞身跳出,向钟无恙看去,尚未出手的两个“执法弟子”正好看见叶澄面目,当下喊道:“叶澄莫跑!”二人立即飞身跃向叶澄。

钟无恙被两人同时以剑气、烈焰猛攻,瞧见厉害之处,迅即俯身一蹲,手掌触地,口中喝道:“起!”身前登时升起一道土墙,挡住了那两人的攻势。

钟无恙正要后退,却见另外两人跃过土墙,去拿叶澄,立时向叶澄喊道:“快走!”一边抡起大斧,向这二人招呼过去。

他们不敢大意,身形骤然一翻,一人持刀来挡钟无恙,另一人凌空施法,召出几根藤条疾射而出,直取叶澄。

叶澄飞身一跃,落到远处的圆窑旁,此刻回转身来,手握匕首,竖起剑指,便要准备一战。而那藤条迅猛袭来,他正欲挥舞匕首招架,但见蓝光闪耀,严彬飞身而来,凌空数剑,将藤条斩去多断,散落在地。

严彬转头向叶澄使个眼色,示意他快些逃走,又御使剑诀朝执法弟子攻去。

使木灵道法之人,神色微变,却也不慌不乱,稳住身形,向后退了几步,先前那两个使剑的执法弟子,已过来接应。

钟无恙与那持刀的汉子近身战了两招,未占到什么便宜,又见先前那两人挥剑前来接应,便向后一跃,拉开了距离,双手合十,念起法诀,登时窑场之中的陶器,一一飘起,犹如得令之千军万马,朝那几个执法弟子冲杀过去。

然而这几人也非等闲之辈,各自御法阻挡,从容不迫,霎时,窑场之上噼啪之声,不绝于耳,可怜此间制陶匠人连日辛苦,劳动成果俱付之流水。

场中一片狼藉,钟无恙看在眼里,于心不忍,却已悔之晚矣。

修仙练道之人,不思造福万民,反来惊扰百姓,祸害人间,若那玄门道祖得知,当作何感想?

叶澄暗暗叹息,只想早些击退他们,离开此地。当下紧握剑指,口中法诀已启,便用那初学的寸水一诀,拿他们一试。

只见窑场一角,一方水池之中,本来平息如镜的水面,忽而冲起一股水柱,飞到叶澄身旁,凝作一团,蓄势待发。

突然,一声怒斥传来:“住手!”窑场之外,几道身影应声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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