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水诀

怒水诀

第十七章 接踵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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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澄正欲御水相助严彬、钟无恙二人,忽被一声大喝阻断,在场之人纷纷停手,循声望去,但见窑场外,几道身影迅即掠了过来,转眼间便闪身到了土房之上。

来者有三人,俱头戴浩然巾,身穿白色道袍,个个仪表堂堂,器宇不凡,为首一人,年龄略长,已过不惑之年,这人目光锐利,顾盼自雄,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威压之感。

这年长之人,负手而立,扫视了众人一眼,沉声说道:“尔等好生胆大,竟目无王法,光天化日之下,聚众斗法,惊扰平民,速速放下武器,收了道法,随我等去府衙走一趟。”

众人均为之一怔,那几个执法弟子竟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钟无恙瞥了一眼,冷哼一声,对那白衣人嚷道:“我们在荒野斗法,与你异人部何干!”

“放肆!”那年长的白衣人怒喝道,一把宝剑已祭了出来,他身后两人亦仗剑在手,肃然而立,随时准备一战。

严彬暗自御法,召出三支冰箭,猝然出手,往那三个白衣人射将过去。

钟无恙一咬牙,轮起大斧,朝执法弟子吼道:“你们这群怂包,还不快些出手一起将这些碍事的异人赶走。”身子腾身而起,朝三个白衣人迎了过去。

异人,即身怀绝技的奇人、方士。从前,因地方政权为了稳固政治,强化军事,亟需这类人士,常与各地修仙宗门有所往来,甚至以赏金聘用修士完成特殊任务、降妖除魔。而修仙宗门开宗立派之初,人力、物力匮乏,若能得到当地政权的支持,以获取更好的修炼条件,方能扶摇直上,名动四方。长此以往,地方政权与修仙宗门逐渐建立起一种依存关系,于是,“异人部”应运而生,这个特殊组织直接听命于地方统治者,多由各大修仙宗门选派的门人组成,他们常常活跃在府衙与军队之中。因为异人部的形成,修仙宗门之间的竞争亦愈加激烈。

当下,严彬御冰箭向那三个异人飞去,其中一年轻异人立即挥舞宝剑,凌空劈了三剑,三道黄色剑光陡然而出,与那冰箭恰好对上,只听见一串尖锐之声传来,冰箭化作碎片,四处飞散,而那三道剑气仍未消散,径直向严彬射去。

严彬大惊,迅即飞身跃起,躲了过去。那剑气打在远处的圆窑之上,闷响一声,消散不见,而那圆窑上却多了三道裂痕,严彬识得深浅,连忙稳住身形向后退了两步,紧握剑指,准备伺机而动。

年长异人冷笑一声,傲然而立,似乎没把眼前这些人放在眼里,他身后另一个异人,持着长剑飞身向钟无恙迎了上去。

钟无恙抡斧与之近身比拼,却不料,这异人剑走龙蛇,轻盈飘逸,几招下来,打得钟无恙连连后退,几番惊险闪避之后,他身上衣袍已破了几个窟窿。

钟无恙自知近身难以讨得便宜,便一面招架躲闪,一面向后退来。

此时,那几个五灵宗的执法弟子,对视一眼,突地身形一闪,两人去援严彬,两人去助钟无恙。

叶澄兀自站在远处,对这两个异人的实力也是一惊,异人本是修仙门派中的精英,但严彬、钟无恙亦非等闲,却一上去就颇显劣势,想来此间渭阳乃通都大邑,驻扎之异人,必是精英中的精英。

而那个年长的异人,至此尚未出手,想必实力却在其他两人之上,叶澄看向这人时,心中竟莫名生出一丝畏惧。

这时,地下突然响起一阵轻而低沉的声音,这声音由远及近而来,叶澄循声一看,远处地面一个圆形凸起的土块,往这边急速移来,它所过之处,土面松散下沉,看上去好似一个沟渠。

叶澄忽然想到,此乃土遁,是一种土下行走之道法,若非疾行,并无声响,而此刻地下动静虽不小,却不知严彬与钟无恙一心迎战,是否察觉,叶澄心中一凛,当即喊道:“地下有人!”

然而为时已晚,钟无恙等人所立之处,骤然升起一片土石,向他们打去,他们方才察觉,哪来得及招架闪避,一个个俱被土石打得飞起,连钟无恙亦未幸免。

就在这时,那年长异人身形一变,终于出手,只见他把剑一横,双指轻抚剑身,登时剑光闪耀,一道白芒疾闪而出,打在半空之中身形未定的三人身上,那几人身子犹如电触,全身一颤,竟一时动弹不得。

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三条木藤忽然飞窜而来,将那悬空未落的三人一一缠住,一把拉到了严彬三人这边,原来及时救人的正是执法弟子中使木灵道法之人。

眼下,那使木灵道法的异人就在严彬他们一丈开外,瞧见机会,同样御使木藤向严彬三人招呼过去,不想,钟无恙三人被拉回地面,尚未恢复行动,这边严彬三人竟又被一一缠住,寸步难移,另一个使剑技的异人,身形一展,亦扑了过来,眼看这六人就要束手就擒。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见一阵刺耳的破空声,呼啸而至,两股一寸粗细的水柱,好似两道白练,从圆窑旁,疾射过来,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又是啪啪两声闷响,那使剑技的异人和那御木藤的异人,宛如断线的风筝,在空中划了一道长长的弧线,重重甩在地上。

那年长的异人,脸色大变,缓缓看向叶澄,一片肃杀之气,油然而生。这人剑眉一轩,左手捏指诀,右手一扬,掌中宝剑,脱手而出,悬在半空,直指叶澄,他嘴唇微动,念起咒来,登时风起云涌,飞沙走石,而那半空中的宝剑,白光闪起,发出一道道白芒,击向叶澄而去。

叶澄早有防备,双手在胸前打了两个手印,玄之又玄,继而低声喝道:“寸水——百枪乱舞!”

只见他身旁数股水流,接连迸射而出,与那道道白芒,轰然相撞,场中水花四溅,砰砰作响,这“寸水”的威力竟不比那白芒弱,一时之间,难分伯仲。

那年长异人,突地嘴角一扬,手诀微变,那半空中的宝剑,光芒更盛,射出的白芒,竟愈加快速,叶澄顿时觉得应接不暇,不知不觉灵力狂涌而出,额头上已渗出汗来。

这时,严彬与钟无恙等人终于缓过气来,纷纷御使法宝道术,向那年长异人招呼上去,大家以为就要取胜之时,地下轰隆一声,一面面土墙拔地而起,围做一圈,把严彬、钟无恙他们六人围在中间,而他们的攻势,也一一瓦解,原来这是地下使土遁的异人,突然发难。

“封灵!”那年长异人大喝道,他骤然停下对叶澄的攻势,祭出数道红色灵符,扬手一甩,手中灵符急速飞出,悬于一圈土墙上空。

“不好!是封印!快跑!”严彬大叫道,众人精神一振,同时腾身跃向墙外。

“哪里逃!”不知是哪个异人喊道,方才被叶澄击飞的两人,一手捂着胸口,一手驱使几枚红色灵符,直赶他六人。

严、钟等人凌空飞起正要落下,地上片片瓦砾如大浪般,侵袭而来,这却是地下的异人在御法阻挡。他几人奋力招架,也只能免于损伤,一时却难以行进。

那道道红色灵符,好似一张张染血的手掌一般,向他们无情地抓了过去。

一声低叱突然传来,其中一人被灵符打中,身子一软,爬倒在地,而后接连又是五人中招,纷纷瘫坐下来,呼呼喘着粗气。

叶澄灵力亏虚,自身难保,眼睁睁看着他们六人被封了灵慧魄,也无力上前相救。

钟无恙抬头望向叶澄,奋力喊道:“快跑......”

叶澄心有不甘,捏紧拳头盯着钟无恙他们,竟还想再战。这时,忽听见风皋传音道:“还不快走!他们皆是因为你,才在此与那些人缠斗,你再这般迟疑,他们就白忙活了。”

叶澄转念一想觉得也是在理,深深地看了眼严彬、钟无恙,一咬牙,霍然转身,自腰间抽出一枚御风来,双脚急蹬,腾身飞起,向窑场外逃去。

两个受伤的异人正欲起身去追,年长异人阻道:“别追了,由他去吧,这里抓住六个,也算是对百姓有个交代了。”

凉风拂面,枝叶横飞。叶澄借着御风符之力,在林中飞驰片刻,奔出三四里路,终于出了那片树林,前方地势平坦,豁然开朗,赫然是一片广阔田野,这里野草渐枯,秋菊正盛,片片农田阡陌纵横,远山云遮雾盖,别有一番景致。

叶澄缓缓停下脚步,擦了擦额角的汗珠,他回首向后望了一眼,林子里寂静无声,并无异样,暗付道:“此处离那窑场已远,想必那些异人并未追来。”忽而又想到了严彬与钟无恙,他二人被异人逮去,怕是要受几日牢狱之苦,才能出来,想到此处,顿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叶澄暗自叹息一声,向前走了几步,坐在田埂上,深深吸了口气,极目远望这广阔之地,享受着片时的惬意。

忽然,风皋传言道:“小心!”

叶澄大惊,猛然起身就走,不料还是慢了一步,但见三条人影从树林中飞掠出来,把他死死围住,这三人身穿黑色劲衣,面蒙黑巾,却非先前遇到的黑衣人,更不像那几个异人。

叶澄心中正疑,听见其中一黑衣人淡淡说道:“你是叶澄?”

“你们是?”叶澄扫视他们一眼,说道。手已放在腰旁,准备随时祭起御风符逃离。

那人看着叶澄的手,仿佛已看出他的心思,沉声说道:“既是叶澄,随我们回太华山......”

叶澄心中一紧:“难道他们也是宗门派来擒我回去的人......”

这时,风皋猝然传言道:“树林里还有人!”

叶澄大惊,急忙向树林看去,却见林间几点寒芒疾射而来,直打他的胸腹部位。是谁躲在那暗中偷袭,叶澄已无暇去想,身子猛然后仰,与地相平,那些许寒芒从他身上一闪而过,只留下一阵锐器破空的余声。

他双手一推,脚下一蹬,背上像抹了油似的,向东面田间滑了出去,而后腰身一旋,以掌拍地,身子霍然弹起,右手指间已多了一枚黄色灵符,风又起,影疾行,叶澄向东飞掠而去。

这几日的惊险离奇遭遇,已练就了他敏锐的神经,此番闪避逃跑,一气呵成,竟无丝毫迟疑。

叶澄起身逃跑时,隐约瞥到林间窜出几条黑影,而那三个围他的黑衣人似乎面朝树林,并未向他追来。

成片的花草,齐整的农田,在他耳边疾驰而过,风中夹杂着一阵淡淡的清香,远山似乎在向他招手。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已然西去,这片广阔之地终于消失在他的视野,眼前是一片灰蒙蒙的柏树林,他猛然回头望向身后的田野,那里只有犬、牛、农夫,却未见到杀手、黑衣人。

他慢慢停下脚步,深深吐出口浊气,这紧绷的身体,在放松下来那一瞬间,竟仿佛疲倦了许多,好在那些黑衣人并没有追来,叶澄暗暗庆幸着。

忽然,一股尖锐的疼痛感自他右胸传来,他伸手一摸,低头一看,手掌上赫然留下一片黑色血迹,叶澄一想,必是方才躲避时,被暗器划伤了,到现在才察觉。

“小子!你这伤......”风皋突地窜了出来,飘在叶澄身前。

“不碍事的,一点皮外伤,只是这毒有些麻烦......”叶澄望了眼前面的柏树林,说道:“我这还剩一些解药,应当可以解毒。”原来昨日傅梁在那些黑衣人身上搜到的药物,并未用完,正好用得着。

叶澄缓缓走入树林,但见前面古柏森森,遮天蔽日,原本明朗的大地变得阴暗了许多,远处空寂的林荫小路,亦变得难以辨识。

他走到一颗繁茂的柏树下,背靠着树干盘膝而坐,为避免毒素继续扩散,他先封住了身上的几个大穴,然后打开手中的药瓶,准备给伤口敷药。

冰凉的土地,静谧的树林,荒野似乎已成了他的伙伴,何时方能归去?地上的凉意仿佛渗到了心间,他又想起了钟无恙,先前磨难之时尚有伙伴,此番但觉孑孑一身,竟是无比孤寂。

风皋急道:“等等!你怎么确定这药能治你这个伤,或许方才偷袭你的人和昨日那些黑衣人并非一伙的。”

叶澄神色惘然,淡淡说道:“如今已顾不得那么多了,至少这外敷之药不是毒药调制的,即使无效,也不会要了我的命。”

“你何时变得这般消沉了!”风皋瞪了他一眼,斥道。

叶澄手一顿,若有所思的看着地面,而后苦笑一声,道:“我没事!”他扯开衣裳,将药粉敷了上去,风皋在前面左右踱步,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之后,一片乌云飘了过来,树林里变得愈加灰暗,叶澄感觉伤口不再那么痛了,连精神状态都好了些。并且,他现在确定了两件事,第一,在树林里发暗器伤他的必是黑曜的人;第二,他之所以能够这么顺利逃脱,必定是那几个身穿黑色劲衣的人与黑曜的人交上手了。

现在只有一件事,很是疑惑,为何相继来了两批五灵宗的人,难道方才遇到的三个黑衣人并非五灵宗的,那他们目的何在?

叶澄想来想去,也没个答案,轻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而就在他起身的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一股肃杀之气,骤然而至。

只见叶澄身后柏树的树干之上,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凭空出现,他倒挂着身子,手中握着一把细长的匕首,这匕首竖直朝下微泛寒芒,眼看便要刺入叶澄的头颅。

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叶澄感觉身体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大手拽住,一把拉了出去,他踉跄地跨了几步,身形一稳,便看到风皋伸出的右手缓缓放了下来。他此刻正怒气冲冲地盯着树上爬下来的黑衣人。

叶澄回转身来,见树下之人,已翻身直立,这人戴着红色面具,装束、身形与前日夜里遇到那个戴红色面具的黑衣人,竟然一模一样。

叶澄讶然,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此间虽光线颇暗,但这人距他不过丈余,看得清楚明白,他可以断定眼前这人就是前日遇到那黑衣人头领。

也正是这人,害的他蒙受不白之冤,与同道中人反目,被宗门所抛弃,有家不能回,镇邑不能入,流落荒野,与风为伴。

叶澄咬牙切齿,怒目而视,心中一股浓烈的恨意,油然而生,就要上前与之拼命。却听那人冷笑一声:“哈!真是走运,竟然在这种地方遇到五行精灵。哼!先解决了你,再收了他。”他身形一变,骤然扑向叶澄。

风皋的确是五行精灵,但他强压修为,隐藏实力,却是这人意想不到的。风皋本不愿出手制敌,但此刻自己行踪已然暴露,却不得不出手了!

只见他随意地把手一扬,数道宛如月牙的白刃,自阴影中倏然闪出,向那黑衣人围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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