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水诀

怒水诀

第三十五章 水火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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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镇,因临近太和山而得名,它东接均陵,北临汉水,是荆楚一带寻仙问道之人常去的灵商重镇。

叶澄、钟无恙二人一路疾行,到了太和镇已是午时。

大路上三个身穿道袍,背负长剑的修士正朝镇中走去,镇口的两棵银杏树下,几个粗布麻衣的僮仆和村夫正围着一个白衣书生,听他讲什么故事,那书生比手画脚,讲得有声有色,风生水起,当他说到精彩处,那几个旁听之人无不拍手叫好,大呼痛快。

叶澄放慢脚步多看了两眼,却被钟无恙一把拽住,往镇中疾走,钟无恙道:“兄弟,咱们先去吃饭,待吃饱喝足再到附近游览也不迟啊!”

他二人健步如飞,转眼间来到街边一酒楼旁边,但见其招牌上写着“玄岳酒楼”四个大字,叶澄默默望了一眼,随钟无恙一起朝酒楼中走去,而当叶澄走至门前,正抬腿迈上石阶时,瞥见石阶侧面画着一个黑色圆圈,当中写着一个“土”字。

叶澄顿足疑惑间,钟无恙已走进门内,左右寻觅桌位,随即向叶澄招了招手,叶澄见状虽有不解,只得暂作阙疑,赶步走了进去。

二人径至靠窗处的空位坐下,早有小二上前招呼倒茶。叶澄趁着钟无恙与小二答话之际,四下观望,见屋当中一桌,坐着三个束发盘髻的青袍道人,正有说有笑谈论着什么,而靠近扶梯的小桌处坐着一个灰衣蓬头的汉子,那人背对叶澄而坐,有意无意地回头朝这边瞥了一眼。

叶澄正转头向窗外看去,这时,钟无恙嚷道:“行了,就这些吧,先把酒端上来!”小二应了一声急忙去上酒。

钟无恙见叶澄心不在焉望着窗外,便道:“叶兄弟,你不必烦恼,若是有缘,没准过几日又能与姜师妹他们相见的。”原来钟无恙以为叶澄对姜月华念念不忘,故而心中烦闷。

叶澄苦笑,低声道:“钟大哥,你误会了!我只是忽然觉得心中不安,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钟无恙四下瞥了一眼,凑近叶澄耳边低语道:“你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

叶澄想起那黑色印记,以为又是黑曜的记号,便将酒楼门前所见告之,钟无恙听后面色微变,沉默片时,对叶澄说道:“兄弟,你多心了,其实,那印记是本门的暗号。”

叶澄吃了一惊,喃喃道:“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我多虑了。”正说间,钟无恙忽而睖睁双眼,看向窗外,叶澄好奇,顺其目光看去,却见街对面两栋房屋的间隙中,摆着“一横一竖”两块灰砖,恰摆成一个“十”字形状。

叶澄正要发问,钟无恙转过头来,微笑道:“兄弟,俺有事出去一下,去去就回来,酒菜若是上来,你先吃就是,不必等俺。”

叶澄惊异道:“钟大哥去哪,可有什么麻烦?”

钟无恙嘿嘿一笑,道:“兄弟不必担心,俺只是去见同门师兄弟!”说罢便辞了叶澄,大步流星地走出酒楼,消失在叶澄的视线中。

正午的阳光悄然照射进来,桌上留下一片金色的光辉,叶澄的左手在那片光幕下,感受着秋阳的温暖,他的右手边摆放着几叠精致的小菜和一壶佳酿。饭菜已渐凉,叶澄仍在等候钟无恙归来。

等待的时候,一切声响都是那么清晰!

叶澄已可清楚地听到那几个道士的谈话:

“如今风雨欲来,怕是要变天了!”

“竟有这么严重?消息可靠吗?”

“错不了!我的表兄就是紫焰宗的内门弟子,前几日我撞见他,他亲口告诉我的。”

“可不是么!我昨日才看见紫焰宗的人在附近出现!”

“据说连天雷宫的人都出动了,这次三大宗门齐聚太华山,只怕......”

叶澄心头一紧,霍然起身,一个箭步窜了过去,大声问道:“你说什么?他们......他们去太华山做什么?”

叶澄突然靠近发问,那三个道人均吓了一跳,其中一人瞟着叶澄,冷冷说道:“阁下如此唐突,实在有失礼数!”

叶澄连忙赔礼,拱手道:“在下一时情急,多有冒犯。敢问道兄,方才所言‘三大宗门齐聚太华山’所为何事?”

那道士说道:“他们齐聚太华......”正说间,他旁边一人干咳一声,给他丢了个眼色,他顿了一下,语气一变,说道:“三大宗门齐聚太华山之事,我们也是道听途说,至于他们为何而去,就不得而知了......”

叶澄心急,连忙追问道:“三大宗门何时到太华山?”

那人瞪了一眼叶澄,淡然道:“这事我怎会知道?”

叶澄心慌意乱,又道:“你......你的表兄不是紫焰宗弟子么,他......他怎会不跟你说......”

那人拍案而起,怒叱道:“岂有此理!我又不是包打听,为何要给你一一说清......”他身旁两人连忙拉他坐下,好言相劝。

叶澄心有不甘,正回转身来,却见另一桌那灰衣蓬发的汉子走到跟前,他侧着身子驻足说道:“你要的消息,我可以给你!”

叶澄大喜,正要问询,那汉子低声道:“随我来!”说完拽步向门口走去。

叶澄疾步赶上,却被小二阻拦索要酒钱,叶澄随手掏出一锭银子,交待道:“酒菜勿动,我那伙伴若是回来,告诉他我出去一下,少时便回。”小二接过银子诺诺连声。

灰衣汉子疾步向东行去,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叶澄,生怕他跟不上似的。叶澄紧紧跟随,不多时,已到镇口,风皋早已偷偷示警,叶澄逐渐平复心境,变得警觉起来。

这时,二人走过一片菜园,来到一座庙宇旁,叶澄四下一望,只见这庙孤零零坐落山前,瓦片残缺,木漆脱落,窗棂破裂,是一座香火不济的破庙。

叶澄随那汉子走进庙去,但见正前墙边立有一尊泥塑神像,前面站着一个红袍男子,正背负双手,凝望着神像。

灰衣汉子一进门槛,那红衣男子便沉声问道:“可有发现?”,灰衣汉子拱手道:“没有,连半个神农谷弟子也未瞧见!”

叶澄正疑他们找神农谷弟子为何,那红衣人兀自背对着他,沉声道:“这位是谁?

灰衣人答道:“我在酒楼遇见的,他想知道太华山现今的情况。”红衣男子缓缓回首向叶澄打量了一番,他转颜一笑,说道:“这位小兄弟是哪个门派的,为何要打听太华山的情况?”

“我是......”叶澄心想,若如实自保家门,恐有不妥,于是假意清清嗓子,接着说道:“在下无门无派,不过是一介散修。”

那人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道:“好好,我可以告诉你太华山如今的情形,但是我可不会平白无故地把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你?”

叶澄道:“你要什么?”

红衣男子正色道:“十两金子!”

叶澄暗暗心惊,思付道:“问个消息便要十两金子,他们莫不是哄骗钱财的匪类?”于是叹了口气,拱手道:“在下不曾带得这么多金银,就此告辞!”说完转身就要出去。

红衣男子道:“且慢!既然这样,我就给你便宜些,算是跟你交个朋友!”叶澄驻足回首,听他接着说道:“一两金子!”

叶澄听了,也懒得搭理他,迈步就走。

突然,门外一人高声叫道:“不可!不可!这位公子是我的朋友,你只管告诉他就是,一文钱也不许拿!”

叶澄脚下一顿,发现这人的声音竟如此耳熟,正回想间,一阵风铺面吹了进来,庙内的帐幔随风飘动,扬起一片灰尘。叶澄定睛一看,看见三个声穿红色衣裙的人走进门来,当中是一个身材瘦削的男子,他身旁有两个形貌俱佳的女子,正挽着他的左右手臂,好似妻妾挽着丈夫一般。

那男子停下脚步,对叶澄笑了笑,道:“叶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叶澄心中一凛,眼前这人赫然是在太白镇与他结怨的紫焰宗弟子吴飞扬。叶澄为之瞠目,思绪登时又回到那日在太白镇与他交手的时候。

随着一声媚笑,叶澄回过神来,环视左右,见外面还有两个红袍男子守在门口,而神像前的红衣男子和那蓬头灰衣人似乎也是紫焰宗的人,当吴飞扬走进来时他二人均是低眉俯首,看来这恣肆无忌的吴飞扬在紫焰宗的背景定然不一般。

叶澄自知无法以一敌七,正思脱身之法,那吴飞扬冷笑一声,道:“怎么?叶公子,你这么快就不认得我了!”

叶澄道:“我认得你,你是紫焰宗的吴飞扬吴公子。”

吴飞扬笑道:“哈哈!原来叶公子还记得我啊......”他忽地脸色一沉,冷冷说道:“那你可还记得我说过什么?”

叶澄自然记得上一次吴飞扬临走时撂下的狠话,此刻一想,当真历历在目。叶澄道:“我记得......但是,在那之前,我有一事请教。”

吴飞扬狂笑一声,道:“可以,你求我,我便告诉你。”说罢盯着叶澄笑个不停。而其他几人亦是抄着手,斜着眼睛,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叶澄虽心生怒气,却也知趣,他微皱眉头,手已放到腰间灵符袋上,准备使御风符先逃出这破庙再说。

他正欲出手,吴飞扬忽地止住笑声,道:“罢了!罢了!本公子便告诉你吧!反正等一会,你就要变成黑炭了......”他冷哼一声,继而说道:“你们五灵宗胆大包天,肆意妄为,竟屡屡残害其他宗门弟子。事到如今,仍不知悔改,任由凶手逍遥法外。受害宗门怎可咽下这口恶气,当下不只我紫焰宗,还有玄御门、天雷宫都已倾巢而出,要到你们太华山去讨个公道。想来,这两日三大宗派的人就到太华山了......”

吴飞扬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把叶澄震得浑身松软,脑中顿时一片空白,他连连退了两步,喃喃道:“怎会如此......我,我要尽快赶回去......”

这时,风皋急忙提醒道:“小子,你快振作些!如今你不尽快解了此围,如何回去帮你师尊!还不快快凝神捏诀!”这话好似当头一棒,叶澄悚然一惊,接着只觉股股热血涌上心头,他咬了咬牙,面色骤变,一股精纯的灵力呼之欲出。

几乎同一时间,吴飞扬冷笑道:“赶回去?别傻了,你哪都别想去!”说着左右看了一眼,撇开左右两侧的女子,又道:“来吧!本公子先陪你耍......”

他那“耍”字尚未脱口,但见白光一闪,叶澄一记“分水诀”猛然袭来,离吴飞扬已近在咫尺。吴飞扬惊呼一声,踉踉跄跄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他捂着胸口,厉声道:“你......”

叶澄不由分说,乘起一股清风,向门外窜了出去,那两名女子连忙去扶吴飞扬,其他人虽是吃了一惊,但毕竟是修真之人,心性不凡,而神像旁的红衣人和蓬头灰衣汉子,当即祭出刀剑,凝神驱符,去追赶叶澄。

门外两个红袍男子反应迅速,持刀向叶澄劈面便砍,叶澄早有防备,奋力一跃,腾身飞起,掠了过去,其后再无拦阻,便急使身法,速速逃离。

小草在风中摇曳,尘土在路上飞扬,鸟雀在树端惊起。

叶澄向西北方向急奔一二里路,赶到一小丘脚下,更无他路,于是施展身法,飞跃到草坡之上。他回首一瞥,见紫焰宗几人也驱使御风符追赶上来,相隔仅十余丈距离,他心中暗暗叫苦,脚下却丝毫不得停歇,匆匆跃上山脊。

待他转过山头,凝目望去,只见前方一湾江水,碧如玉带,片片树木、丛丛青草环绕两岸,远处青山簇拥,晴空相连,数只白鸟声声啼鸣,划破长空,正是景色宜人,如诗如画。

叶澄虽无暇欣赏美景,却是心中一喜,思付道:“如此追逐下去,恐怕难以逃脱,不如借此汉水,与他们勠力一搏,或可击退也说不准......”于是纵身一跃,掠到岸边,随即回转身来,凝神捏诀念咒,准备杀他个回马枪。

“天地玄黄,神水正法,灵入淼淼,水出茫茫......”叶澄正沉声念咒,但见山坡上闪出四道身影,其中三人一袭红袍,另一人灰衣蓬头,正是追赶上来的紫焰宗弟子,他们四人瞧见叶澄,便飞身跃了上来。

就在这时,水中冲起一股巨大水柱,伴着一声声波翻浪滚之响,俨如出海巨龙一般,向紫焰宗四人咆哮而去。其中当先两人正值凌空,无暇躲闪,被这来势汹汹的巨大水柱打个结结实实。

只听见水浪声中两声惨呼,那二人被水柱打到山坡上,几近昏厥。其余两人愕然失色,连忙祭出长刀,凝聚灵力,提刀一抡,召出两团火球,朝叶澄打来。

叶澄不慌不乱,凝神升起水柱,登时把两个火球吞没不见。叶澄心中大喜,正要驱使水柱攻击迎上来的两人,忽然感到灵慧空虚,竟难以驱动水柱。

紫焰宗二人见叶澄术法停顿,面有异色,料想其中或有差池,他们对望一眼,骤然跃起,挥刀向叶澄逼近。

叶澄匆匆聚气发力,飞身向后翻腾,身子在半空转了几圈,飘然落下,又使个踏水之法,立在汉水之上。

紫焰宗那人见此情形,以为其中有诈,突然止住身形,对同伴叫道:“慢着,他擅驱水逐浪,此刻跳到水上,或是诱使我们过去,趁机拿奇术对付我们,先等等再说。”于是站在岸边,看叶澄意欲何为,而适才被水柱击中的二人,此刻也慢慢爬了起来。

叶澄站在水面,想起方才驱水不成的情形,不禁忆起《无痕》所记:“丈水、引水虽势如怒涛狂澜,然耗灵甚多,非修为深厚者,不可御使,若勉力而行之,必受其祸。慎之!慎之!”他此番一试,果然应了书中所说,好在他先天水灵根极高,才未有损害。

叶澄暗暗感叹时,见紫焰宗四人已聚到一起,只在岸边窃窃私语,也不攻来。叶澄心想此时身处江心,他几人必是有所忌惮。忖量之下,便凝神捏诀,在水上以逸待劳。

须臾,紫焰几人忽地一字排开,各自手舞玄妙法诀,不知在施展何术。叶澄正疑间,但见红光一闪,一条赤炎火龙在他们身前冒出,此间看去足有四五丈长。

那火龙咆哮了几声,随即盘旋而起,吞火吐焰,向叶澄飞了过来。叶澄当即御水聚起一股水柱,朝那火龙冲射上去。刹那间,水柱火龙撞在一起,生出片片白气。

纵使水可克火,然而这几人合力使出的奇术,却是非同一般,叶澄的水柱虽很快就把火龙消减半成,那四人又不断凝聚火束与火龙汇聚,持续去扑那水柱,不多时,水柱耗去大半,变成水汽,叶澄只有不停地御水补上去,双方勉力拼斗,一时之间水火不容,竟平分秋色。

就在这时,山坡上又闪出三道人影,正是吴飞扬和两名紫焰宗女弟子赶了上来,转眼间,他三人从山坡上飞掠下来,与先前四人聚到了一起。

吴飞扬面露狞笑,沉声道:“姓叶的!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说着把手一扬,祭出一面镶金铜镜来。叶澄大惊,已识出此物便是那霸道无比的法宝——天阳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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