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水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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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侠义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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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三刻,阳光温煦,山风轻柔,才过了上元佳节,天气似已转暖,是咋暖还寒,还是冬去春来?

话说叶澄自那夹山口向北走脱,在一低洼处的灌木中藏匿半晌,却见一个大汉飞跨而过,叶澄瞧那人有些眼熟,便跃出灌木丛,尾随那人向郢都方向行去。

叶澄在后一路跟随,看了半晌,终于认出这人是谁。

原来这大汉竟是大洼村西边,鬼石岭上那伙强盗的头目。当日,叶澄为救村民,寻到山岭上,打散众喽啰,还伤了一高一矮两个头目,眼下遇到的这个,便是那个持狼牙棒的高大汉子,叫作梁坤,而那个使土遁的小个子叫做皇甫韬,他二人志趣相投,是歃血结义的异性兄弟。

当下,叶澄小心跟随梁坤往东前行,不多时,那梁坤出了树林,前方便是一片开阔田野,叶澄见四处遮掩极少,只能待大汉走得远了,方敢前行。如此这般,他二人一前一后,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恰路过一片村舍,叶澄寻地躲藏,跟得更近了一些。

当时,梁坤一路赶来,只觉饥肠辘辘,口干舌燥,又见村舍人家,便行起凶来,一头闯入其中一间屋舍去了。

叶澄一个箭步闪到墙边,偷偷窥视听辨,正有人言语。

大汉道:“不想死的,快把酒肉拿出来管待老爷!”

男人道:“大哥切莫动手,我们这就办来!”

孩童:“呜呜......”

......

妇人低声埋怨道:“怕他什么,咱这里许多乡亲,发起喊来,他纵使强横,也把他送官衙去了。”

男人低声道:“好,你带孩子先从侧门逃跑,我再呐喊......”

大汉忽而怒道:“还想跑,给我老老实实呆着!”只听见哐当一声,男人发出呻吟,女人凄厉叫声戛然而止,孩童哭得更厉害了。

大汉道:“别哭了,再哭打断你的腿!”

叶澄默念法咒,捏诀提剑,径直冲入房间。只见那梁坤举起狼牙棒,正要对孩子下毒手,旁边一个头破血流的村夫坐在地上,还有一个勇敢的村妇正扑向梁坤,保护那受惊的孩童。

叶澄厉声高叫:“住手!”但见白光一道,流水如电闪般射出,直击梁坤脊背而去。

梁坤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回头一望,见是叶澄,已有几分惧色,正要起身,叶澄一剑刺来,剑尖直抵颔下,哪还敢挪动分毫。原来这梁坤除有一身蛮力,与常人无异,故而如此轻易制服。

当下,叶澄怒目而视,厉声道:“你们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强盗,怎敢在此王都脚下撒野!”

梁坤冷哼一声,道:“这都是拜你所赐,若不是你烧了我们的家,伤了我们弟兄,我又怎会落得四处游荡,朝不保夕!何况方才,我只是向他们讨酒肉来吃,也未曾伤他们性命。”

风皋早已催促道:“何必跟他废话,杀了他!”

叶澄正有所迟疑,只听见那孩童哇哇大哭起来,叶澄一时失神,那梁坤一把抓住旁边妇人,顺势推向叶澄,随即跑到另一间屋,跳窗去了。

叶澄急忙收剑,接住妇人,跑到屋外,见梁坤尚未跑远,立时祭出黑色葫芦,射去一股墨汁,正中梁坤腰背,那力道十分轻柔,梁坤只顾奔命,也不曾察觉。

叶澄又回到适才房舍之中,以水灵道法为那受伤的男人治疗,待其伤势好转,才告别了一家人,去追赶梁坤。

风皋抱怨道:“你为何不一招解决了他,用你那墨水标记,再去寻他,岂不是多此一举!”

叶澄道:“因为我要找到他的同伴,那个人,对这尘世更加危险。”

......

时至未申之间,天色忽而变得阴晦起来。

叶澄远远跟随梁坤,来到西城门,往郢都市集行去。叶澄小心跟随,那梁坤也未察觉到什么,正行了百步之遥,梁坤见小巷口有个卖煎饼的小摊,香气诱人,他此时正饿的心慌,也不管有无钱银,抢了一个煎饼便跑。

那卖饼大哥,丢下面团、灶火,发一声喊,急急去追。叶澄见了,正欲出手擒拿,风皋劝道:“你都跟到这里了,何必为了几个铜钱,放弃追查。”

叶澄只好忍住,跃到屋顶,悄悄追赶上去。不多时,只见那卖饼的人,体力不支,追赶不及,叫梁坤逃掉了。

梁坤回头见无人追赶,停下脚步,哈哈大笑,如狼似虎般啃起煎饼来。

这时,街上走来三个身穿靛青袍子的男人,叶澄定目一看,竟是吴飞扬主从三人,心中付道:“真是阴魂不散!”

那时,吴飞扬正走到那梁坤身后,见他背后黄衫上有一片墨迹,十分在意,便叫手下来问:“汉子,你这背后的墨汁是怎么回事?”

梁坤一边吃饼,一边回道:“什么?墨汁?”他回头扯了扯衣衫,见后腰处有一片圆形墨迹,讶然自语道:“什么时候染上的......难道是他......”

吴飞扬眼前一亮,早已按奈不住,急问道:“是谁?是谁做的?快说!”

叶澄正听得有些不妙,突然,眼前一阵凉风拂面,有人喝道:“王城重地,严禁私自上房,速速下去!”

叶澄大惊失色,却见房顶上一丈开外,有个身穿道袍的异人,正指着自己。叶澄不敢违抗,正要跳下去,却惊动了不远处站在街心的吴飞扬几人。

吴飞扬瞪着眼,戟指叫道:“叶澄......”叶澄心头一紧,急忙跳到里侧的小巷当中,匆匆逃了。

吴飞扬也忌惮异人,不敢跃上房顶,便叫左右手下,分开两路去赶叶澄。而那梁坤不知是何心理,也紧随紫焰宗三人去追叶澄。

城西南角,有几条只过得一人的小巷,纵横交错,整齐地分隔着这片房舍。叶澄疾步如风,奔入当中一条南北走向的巷道,径至巷道尽头,见前方是一道院墙,左右两边巷子里各闪出一人,正是吴飞扬的手下。

他二人各守住一条小巷,断了叶澄去路,叶澄正要往后退时,却见吴飞扬来到巷口,笑道:“你还想走去哪里?还不束手就擒!”手中早已翻过天阳镜来。

叶澄不想在城中大打出手,以免伤及百姓,便轻轻一跃,跳到南边的院墙内去了。叶澄翻入高墙,眼前一幕令他一时怔住,但见宽阔大院内,一排排高有两丈的木架纵横相连,其上木杆交错合围,顶上悬挂着一匹匹染布,整齐排列,迎风而舞。那飘扬长布,如波如浪,遮天蔽日,却别有一番优美的景象。

叶澄从木架下穿梭而过,恰被染布遮挡,正合了心意,这时,吴飞扬三人也陆续入到院墙,见这满满挂着染布的晒场,心知更难找寻叶澄,急叫手下分道两侧去寻,自己则走入晒架下向前搜寻。

叶澄走了片刻功夫,感知到吴飞扬三人已追来,疾步向前,立时走出那“染布林”,见前方是一长廊,中间留一圆拱门,长廊两端连着宽大房舍,里面不断传来唧唧之响,想必是织布机的声音。

叶澄径直过门而入,那一侧却是另一个院子,里面摆放着许多染缸,墙边还有许多半开的染料袋子,角落里有几缸清水。

叶澄见院内有人在做工,不想惊动他们,回身跳到长廊顶上,四下一看,并无巡逻异人,南边不远处便是城郭,当下捏诀念咒,悄悄从染缸内引出一股蓝色染液,等那吴飞扬出来。

正听风辨位时,吴飞扬已冲出那片布林,而木架外围两个手下也走近廊下,叶澄轻喝一声:“着!”但见那染液登时化成三股,射向三人。

他三人正合到一处,顾着说话,哪里瞧见上面,三个顿时变成清一色的蓝人儿。叶澄趁机腾身而起,好似飞燕般掠出这织布染坊去了。

吴飞扬几次报仇不得,心中本就焦躁,此番被染液淋得浑身都是,想想哪里受过如此屈辱,正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睁开眉下眼,咬碎口中牙。当即飞身跳到屋顶,四下却不见叶澄身影。

怒气冲天的他,哪里顾得其他,急运转灵力,灌注法宝,此时虽有阴云,天阳镜依然威猛,吴飞扬转动镜面,往那染布、木架、织房一一照过,霎时,烈焰滚滚,火光四溅。院内尖声连连,哭喊不断,工人织女,奔走逃窜,乱作一团。

吴飞扬站在高处,狂笑几声,喊道:“叶澄!你若逃了,这些人都得死!”他又招手一照,把这院子一周但凡有门的地方,都引燃起来。院内之人,好似瓮中之鳖,岌岌可危。

叶澄早已听到喊声,一回头,瞧见那一片熊熊烈火,已知是吴飞扬干的好事,拔剑捏诀便要回去,风皋却道:“不必睬他,这里不是打架的地方,待他出了城去,再与他一并算账!”

叶澄道:“可是那院中还有民众......”话未了,飞掠回去,跳上院墙。眼见那大火已把房舍吞没无遗,当即凝神念咒,霎时间,波翻浪滚,院中卷起数条水柱。叶澄星眸一凝,左手竖指,右手推掌,那水柱犹如龙腾虎跃一般,向四处火点飞扑上去。

御水之法乃是叶澄看家本领,他自然知晓如何快速灭火,迸发灵力之下,四周存水纵横穿梭,或扑灭火点,或阻火救人,未几,火势骤减,困者得以活命。

这时,吴飞扬站在屋脊上,早见到叶澄折返,吩咐两个手下继续纵火,而他,冷笑一声,握着天阳镜往叶澄身上射去。

叶澄一面灭火,一面注意吴飞扬举动,正瞧见他拿着法宝引火上来,立即举剑遮挡,一时冰火相抗,誓不罢休。然而,此时太阳被阴云遮蔽,天阳镜威力缩减大半,寒霜剑也非俗物,寒冰之力源源透出,天阳镜虽持续引火,却也未占得什么便宜。

叶澄抵御了吴飞扬攻势,又瞥见他那手下继续放火,自知眼下不打倒他们三个凶手,也无法分心灭火救人,于是念动真诀,聚起两股一尺粗细的水龙,绕自身旋转起来。

吴飞扬自上次见了叶澄道法,知道其中厉害,急叫俩手下回来围攻叶澄,而他紧握指决,在天阳镜上划过几道玄妙的印记,只见那天阳镜登时变得火红,好似被激怒一般。

吴飞扬眼神微变,又把天阳镜对准叶澄,只在一瞬间,一团烈焰已烧到叶澄身旁。

叶澄暗暗心惊,正要闪身躲避,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但见那环绕的水龙如有灵性一般,形态骤变,化成一面圆盾,来护叶澄。随着一股白气散开,那烈焰消散不见。

别说吴飞扬一时怔住,连叶澄也是大吃一惊。风皋惊呼道:“小子!你瞧见了么?”叶澄嗯了一声,随之回过神来,就此时机,灵识微动,另一条水龙赫然飞出,直取吴飞扬而去。

吴飞扬一时恍惚,眼见要遭水龙击飞,却见两个手下及时出手,各自挥刀卷起道道烈焰,去迎水龙。

“啪啪!哗——”一阵异响,水势虽削弱不少,依旧拍在吴飞扬的身上,而天阳镜却如一面护心镜,帮他挡下了大部分威势。

吴飞扬翻身倒在屋脊,直往下滚,他那忠心的手下又及时救他下来。

叶澄一时稳住战局,见四下仍有火焰肆虐,急忙驱水去救。就在这时,远处已有异人飞掠过来。

“少主!异人就来了,我们怎么办?”俩手下急忙说道。

吴飞扬皱着眉头,眼睛转了转,给那手下附耳低语两句,三人一齐越墙逃了。

这织布染坊发生如此大火,早惊动了街上民众,一个个踮脚探首,争相来看热闹,其中亦有挺身而出,提着水桶来救火的义士。

叶澄站在高处,驱水灭火,早已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而这围观的人群当中,还有一个白衣翩翩,一表非俗的公子,正面露微笑,直盯着叶澄看。

叶澄引水灭去大半火点,忽听到织房内有人呼救,那声音十分微弱,叶澄识得危急,掠下地来,从廊下径至大屋,左右观闻,直寻到里屋,发现屋顶垮塌,一女子被压在织机下面。

叶澄御水,先灭了零星火苗,再掀了破损的织布机,抱起女子,往院里奔去,才走出房门,来到长廊,却见柱子后面闪出一个大汉,正是梁坤。

只听他大喝一声,举起狼牙棒,劈头打来,叶澄收住脚步,急往廊外闪避,梁坤正趋步来赶,那长廊竟鬼使神差般骤然塌落,一根圆柱恰把梁坤拍翻在地,一命呜呼。可怜一方悍匪,终究难逃天道报应。

叶澄见梁坤已死,心下有些失望,本想跟着梁坤找到他那个五短身材的兄弟,如今看来这个线索是断了。

正暗自思付之际,坊外吵吵闹闹,却有欢呼声传来。叶澄环顾四周,见各处的火,也已全部熄灭。得救的人们,正围在院子中央,相互问候、安慰。叶澄抱着受伤的女孩与她的同伴相聚。

围墙上,站着一个身穿太极道袍的年轻异人,那人目光正看向叶澄时,嗖嗖风响,又一个留着髭须的异人飞掠到了院中,而紧随其后,一声巨响传来,院墙的大门轰然倒下,烧成木炭的门板碎裂成渣,另一个身材粗壮的异人踩着炭渣飞奔进来。

“可有人看见是怎么失的火?”那留须的异人向众人问道。

正当多数人默默摇头时,一个中年妇人高声回道:“我瞧见了,是有人故意放的火!”

三个异人神色大变,面面相觑,那问话的异人急问:“你可看清是谁纵火?”

妇人道:“我看到放火的有几个人,他们手一招,四处都起火了,我吓得慌了神,也记不得是什么模样了”她向四周扫了一眼,看到站在人群外围的叶澄,瞠目看了又看,指着叶澄对那异人又道:“那,那个人,我看见有他!”

异人们暗暗地使个眼色,一齐窜到叶澄身旁,各自捏诀盯着叶澄。

髭须异人沉声道:“你是何人,在这染坊作甚?”

叶澄拱手回道:“在下叶澄,因瞧见这里起火,是来救火的。”

这几个异人早就瞧见叶澄仪表不凡,听得如此一说,却有些心疑。他们正欲继续盘问,其中烧毁的房屋中,恰有门墙倒塌,惊得众人纷纷往院子外面跑去。

仨异人在后面盯着叶澄,一起来到门前,外面早已聚集许多看客。那年轻异人正要驱散看热闹的民众,人群当中挤出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指着叶澄嚷道:“就是他放的火!”这人话音甫落,又一个神色诡异的小个子,瞪着眼睛与众人说道:“没错,就是他!我看见他进去不久,院子里就着火了。”

“不对,不对,这人是来救火的......”人群中也有其他声音,但渐渐显得势单力薄,终究被几个硬说叶澄纵火的路人所掩盖。

人群外,墙角边,吴飞扬满面阴鸷,冷冷发笑。

叶澄骇然色变,心知受人栽赃陷害,已是有口难辩,正有几分逃跑心思,异人互视一眼,捏诀驱符,使出封印之法来擒叶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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