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信长的岛国战记

织田信长的岛国战记

第24话︱君臣情信长的第1道防护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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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长迄今为止所渡过的二十年人生里,最讨厌的就是那些影响并拦截到他做事的阻碍物。

遇到这种阻碍物,他的做法通常都是亲手把它们砸碎,这次亦然。

四名叛军骑兵以包围圈之势向信长同时发动进攻之际,他右脚猛地一顿,身体霎时腾跃而起,转瞬已经落到南面骑兵身后。

“?!”那名骑兵骇然回首,信长手中的打刀已闪电般挥了出去。

只一下,就切开了对方的喉咙。

南面骑兵连惨嚎都发不出来,喷涌的鲜血飞溅到信长的衣服上,犹如朵朵怒放的梅花。

信长迅猛夺过南面骑兵的打刀,视线掠向北面骑兵,手中的刀如同暗器般飞射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砍入对方的头颅。

北面骑兵惨叫着跌下马背,那匹受惊的骏马嘶吼着扬蹄就跑,刚巧撞到西面骑兵的座骑,让西面骑兵险些从马背撞落。

此时,战场上忽然响起了一阵略显悲怆的号角声。

信长知道,这是叛军在号令将士撤退所发出的信号,意味着山口教继决定撤军退回鸣海城了。

但置身战场的信长并没有为此分心,仍全神贯注地投入到这场以一敌四的严酷对决里。

带着猛兽般的战斗本能,信长迅速将斩杀目标锁定东面骑兵,单手抓着缰绳,控制着坐骑朝他冲了过去。

东面骑兵反应倒是非常镇定,比起他的三名同伴,他的应战能力绝对更胜一筹。

当信长策马朝他直冲而去时,他亦驱马向信长正面迎击。

信长最先抢占出手先机,抡起打刀就直接以一记刚毅凌锐的横劈砍向他的左肩。

东面骑兵观察到信长向左偏移,料定信长必然会将刀转向他的左侧。

于是他趁势将身体朝左方一倒,籍由单手抓住缰绳以保持平衡,漂亮地躲过了信长的一刀。

然后他飞快地弹起身体,转守为攻地持刀向信长的右手腕劈击而来。

东面骑兵的剑法如白蟒捕食,力图咬下信长的右手,从他的剑法技巧或力度来看,显然当属鸣海城内的一流剑客。

可惜他遇见的对手是信长。

当东面骑兵的打刀如白蟒张大锐牙直扑而来时,信长直接执刀回应了一记挑格。

他把东面骑兵攻来的刀向左边挑格开去的防护剑法,如同银龙张开锐爪拔开来自白蟒的袭击。

东面骑兵的剑法才刚被他以一记挑格卸了力度,他又在片刻间发起下一轮的强势反攻。

信长所用的执刀挑格再反攻的剑法,属于日本剑道里的“挑刀防守反攻术”,关键在于挑格敌人的刀与反攻动作不能存在间断,必须一气呵成。

他无疑成功地达到了这项要求。

信长在反攻里,用的是“抡舞”这一剑术。

他选择以一记直劈砍向东面骑兵面部,刀尖在空中正好划出一个半圆的轮廓,形如剑舞般飘逸凌厉。

东面骑兵只见眼前银光一闪,还没来得及举起打刀,面部就泛起一阵椎心刺骨的痛楚,接下来他就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四名叛军骑兵里,仅存的就只有西面骑兵了。

在他稳住身形后,便策马挥刀绕到信长身后,意图以偷袭的方式斩杀信长。

聆听到背后的马蹄声,察觉到瞬息涌来的浓厚杀气与恨意,信长却没有转身迎敌。

他甚至都没有回头,就这样将后背完全暴露在西面骑兵的攻击下。

这让面容狰狞的对方越发激动地将身体探向前方,恨不得将手中的刀立即就刺入信长后背。

在他举刀相刺时,信长忽然反手朝后方掷出了手里的打刀。

那柄打刀在空中划出了一条优美曲线,刚好落到西面骑兵的脖颈处。

他的头当即与脖子分离。

解决完四名叛军骑兵的信长,正准备飞身下马去拾掉落在地面的打刀,未曾想刚利落地率兵解决掉周遭叛兵的泷川,却率先捡起了他的打刀。

捡起信长掉落的打刀后,泷川先是甩掉刀上沾着的血渍与脂肪,再用自己的衣服将刀身擦干净,再双手恭敬地将打刀呈交给马背上的信长。

“泷川,没想到你不但战斗力爆棚,还很有眼力见嘛。”信长调笑道。

他接过泷川递过来的打刀后,随即身手灵敏地翻身下了马。

接下来,信长开始扫视着尸横遍野的四周,但见视线范围内,已再无一名敌兵身影了。

“主公,叛贼应是撤兵回鸣海城了。”泷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刚传来的号角声,应该就是山口教继向叛贼们发出的信号。”

“嗯,虽然打得很辛苦,不过还是把他们给打跑了。”信长缓缓吐出一口长气,“天气很糟糕,雨还在下,我们也撤回那古野城去吧。”

泷川正待回应,不远处忽地传来一声惊喜的轻唤“主公!”,打断了他和信长的这场交谈。

那是丹羽的声音。

在如断掉的珍珠般洒落的雨滴里,丹羽与河尻从北面跑了过来,奔在最前方的就是丹羽。

他神情雀跃,看到信长安然无恙更是不假掩饰地流露出惊喜之情,像是恨不得立刻就能奔到信长身边。

然而看到他的信长和泷川,却是另一种既吃惊又疼惜的反应。

与兴冲冲奔跑而来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丹羽身上纵然受雨水冲涮却依然保留着鲜明血渍的衣裤,还有他多处被砍得很深的刀伤。

“丹羽……”信长喃喃地说,忽地冲他大嚷了起来,“你是笨蛋吗?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一个劲地疯跑!还不快点给我停下来!”

信长一边嚷着,一边丢下打刀,拔腿就冲着丹羽迎了上去。

“没事,我不打紧。”

丹羽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对浑身多处伤口所发出的剧痛毫不在意。

他只想跑到信长面前,好好确认这位自己自幼追随的主君到底有没有受伤。

对信长的牵挂,盖过了他数道伤口那痛楚难耐的折磨,而信长对他表达的关切,又鼓励着他燃尽气力加快步伐。

这脚步一快,就超出了丹羽所能承受的极限。

他左脚一个趔趄,明明前方并不存在任何障碍物,他却像被什么给绊了一下,然后身体忽而失去平衡,重重地往地上跌去。

“丹羽!”

除了信长,另两名战友河尻与泷川亦一同惊呼出声。

信长急得一个大踏步便跳了起来。

可以的话,信长真想伸出臂膀,一下子把丹羽拉到身边啊!

这样丹羽就不用摔倒在满是泥泞的地面。

但无论信长再怎样拼命向前方伸出右手,始终还是没能抓住丹羽。

他眼睁睁地看着丹羽重重摔在地面,被溅起的泥泞泼了满满一身。

这一摔,丹羽非但没为在信长面前跌倒感到懊恼,反倒产生了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在战斗里着实耗尽了浑身元气,如今织田军也算是击退了鸣海城这帮叛军,他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甫一放松,丹羽就晕了过去。

跑到他面前的信长想也没想,就蹲下来一把将他扶起、再紧紧搂进怀里,哪怕大雨倾盆、泥泞飞溅,信长也统统都不在乎了。

“辛苦了,丹羽。”信长和声说,“你可以好好睡上一觉了。”

他低头直挺挺地看向丹羽晕睡间恬淡的脸,过了半晌,又补充了一句:

“现在,我们一起回家去吧!一起回到那古野城去吧!”

感受到两人这份自幼相伴着一道成长的浓厚情谊,站在信长身后的泷川、直立在信长左侧的河尻都没有说话。

他们只是静静地、静静地陪在信长身边。

撤军回到那古野城后,信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浴桶里好好泡了个热水澡,将满身的血腥味与汗渍味给冲刷了个干净。

恒兴早为他安排了城内的御医,在他走出浴室后就即刻帮他上药与包扎伤口。

在御医为他缠好最后一份绷带后,信长顾不上休息,立马就在正殿召集所有亲信一起开了军情总结会议。

战役里多处负伤的他,依然不改往常大步流星的步伐,元气十足地领着恒兴踏入正殿。

政秀、佐久间、泷川及河尻已在这里恭候多时。

“河尻,都统计出来了么?”刚走进正殿,信长就朗声发问,“弄好就报给大家听听,看看这一仗里敌我哪方损失更重一些!”

“是。”河尻俯首正色禀告,“据在战场上清点的尸体统计,我军属下有近六十名武士牺牲,而叛军一方有近二百五十名叛兵被我军讨伐。”

“嗯,虽说战争总难免涉及生死,但以六十名武士去换二百五十名叛兵这个结果,却多少还是让人有些高兴不起来。”

信长在上座的座垫上大喇喇地盘膝而坐,目光炯炯地扫视了下座的亲信们一遍,嘴角随即泛起一丝温和的笑意。

在下座的小侍从们眼中,成年后的信长逐渐长成了一张犹如用刀雕琢出来般刚棱冷硬的脸。

与恒兴、丹羽及利家魅力四射的英俊帅气不同,他轮廓的线条更偏向冷与硬。

正因有着这极为硬气的英挺五官,信长才刚用锐利有神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掠过,就让除了政秀以外的其它人都不由得端正了坐姿。

只有在信长泛起笑意时,他这刚硬的脸部轮廓才会得以缓和下来,让一直随侍在身边的小侍从们回想起昔日那个顽劣淘气的少年。

“这趟出征,是我有生以来正式迎来的第一场战役,多亏了大家,我才能安然归来。”

“有爷爷领着佐久间、恒兴和利家守着那古野城,才得以压制住其它对这城虎视眈眈的觊觎,我军归来也才能有城可进。”

“所以,现在我要当众宣布:自今日起,恒兴、丹羽、利家和光隆四人将由小侍从晋升为我信长的家臣,今后他们将共同辅佐我处理朝政。”

由于信长在之前严守口风、并没泄露出丝毫信息,就连先前在居所侍奉照料信长的恒兴对此亦毫无察觉,所以他和利家都齐齐吃了一惊。

在相互惊诧地交换了眼神之后,感动与惊喜、惶恐这三种截然不同的神色,同时在恒兴与利家脸上来回交替着。

从意想不到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后,两人迅即诚惶诚恐地俯身拜倒在地,不约而同又发自内心地齐声进行了回应。

“感谢主公!我等自当鞠躬尽瘁,以报主公知遇之恩!”

作为一同成长起来的伙伴,利家与恒兴连在感谢词方面都保持着如此心有灵犀的默契。

信长轻轻点了点头,视线在利家身上定格,温和笑意随即转化为已成个人招牌的歪嘴坏笑。

“喂,利家。”

“是。”

“时间过得真快呀!转眼你都十五岁了,这些年来武艺突飞猛进,还长成了一个人高马大的帅气武将啊。”

身为主君的信长,此时说话的语气却似足了正和弟弟交谈的兄长,这种亲切的口吻让下座的家臣们听在耳畔、暖在心坎。

利家算是他的小侍从当中年纪最小的一位,虽然年幼,但论武艺、剑术与忠贞都丝毫不比恒兴、丹羽、光隆这些哥哥们逊色。

九岁时就已经长到167厘米的利家,如今175厘米的身高在这个时代可谓极其出挑,温润俊帅的五官在一众武士里尤其引人瞩目。

受到信长当众夸奖,方才十五岁的利家就识大体地顾及到周边家臣的看法、及身处的议政场所,并未过多言语,只是脸带感动地再度向信长俯身致谢。

“利家,当了家臣可要再接再厉好好奉公啊,我可是相当期待你今后的表现!”

刚打了人生中第一场初战的信长依然很有朝气。

虽然在讨伐战里他没能如预期般将山口教继父子斩于刀下,但这显然没影响到他的心情。

“光隆不在这里,去把他喊过来!”信长洪声下令,“我想看看他知道自己成为家臣后的表情。”

“是!”小侍从里有人立刻应身而动,步伐飞快又身姿端正地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津田光隆就应召赶到了正殿。

尽管受到主君的紧急召见,但满腹经纶的他依然神情淡定,选在下座右侧的后端坐下,刚好坐在最为年少的利家身边。

“光隆啊,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叫到这里来吗?”

“这个……刚刚拓也说您传召我时,有稍微向我透露了些口风,因此小人大致上知道原由。”

“哈哈哈,不愧是最为饱读诗书的小侍从啊,这淡定的反应还真像是你的风格。”

信长笑着拍了拍大腿,兴致勃勃地向前探过身体,以挑战式的目光直挺挺地望向光隆。

“光隆,我知道你对很多事情都感兴趣,尤其读了很多相关于水军的书籍资料,对吧?”

“是。我们尾张拥有海港,对于这样一个与辽阔大海相接的国家,小人认为今后发展出海上防卫是必然之策。”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么光隆,我就委任你主力研究和开拓相关海上防卫之事,你有信心把它做好吗?”

“小人不敢妄言。但对这份委任,小人一定兢兢业业、全力以赴,这是我唯一能回答您的话。”

“很好!”信长扬了扬眉宇,“建立水军需要更庞大的财力、物力与人力,三者缺一不可。”

“光隆,我要你从此刻起就着手进行研究和准备,一旦时机成熟,我要尾张也能拥有属于自己的一支水军!”

“小人遵命!”

这一次,文雅淡然的光隆罕有地洪声作答,他迎向信长的眸子里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

这正是信长期待迎来的反应。

看着神情坚毅的光隆,信长不再多说些什么,只是心领神会地继续望向光隆。

君臣二人就这样籍着目光默默进行着无声的交流。

端坐在下座、位置离信长最近的政秀默默看着这一切,复杂的心绪就犹如一艘随骇浪摇摆起伏的船,任他再怎样努力遏制也无法平息。

自己从小抚育长大、这一路上为之操碎了心的少年,在不知不觉间竟然长成了这么有远见的青年,让政秀既觉得感慨、又甚是欣慰。

他安静地跪坐着,心绪浮移地望向信长。

被自己看着长大的这孩子,如今算是长成老主公织田信秀所期望的模样了吗?

政秀五味杂陈地在心里叹了一口长气。

信长的野性还是太过明显。

那股形诸于外的痞气与不羁,作为一国领主来说仍旧显得太另类了些。

即使在三山之战击退了山口教继的叛军,但信长仍未能成功收复鸣海城,他的周围依旧是强敌环绕。

姑且不说鸣海城叛变的教继,从末森城的信行到清洲城的彦五郎,每股势力都代表着一份极为棘手的危险,但凡一个处理不好,信长就可能为此被拉下领主宝座。

政秀为此忧心忡忡。

但最让他痛苦的,莫过于在如此严峻紧张的局势下,嫡长子雄辅向信行阵营倒戈的行为。

政秀认为自己身为信长的监护人与师傅,却连儿子都没管教好,才导致这个平手家继承人作出此等不忠不义的背叛之举。

他的心一直为此绞痛难耐。

如今看到信长开始着手扶植并打造自己的嫡系人马,力图将他们培养成朝政里的中坚力量,政秀又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那一意孤行、犯下大错的长子。

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自己家在信长继位后最为关键的时刻,非但不能全心全意地效忠尽责,甚至还在背后捅信长一刀的背叛之举。

一想到这里,政秀的心就痛得像要撕裂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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