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休语伸手点在安安洁的眉心，复杂的魔法图案一闪而过，净化之力横扫一切，安安洁的眼睛和牙齿逐渐变回原样。

那温和强大的力量迅速滚回顾休语的体力，藏入灵魂的最深处。若非这次魔力耗空后她坚持使用法术，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发现这个秘密。

顾休语意识模糊地喊道：“艾瑟尔……”然后噗通一声，和安安洁一起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艾瑟尔拥她入怀，动作轻柔地抚摸她的后背，眸光闪烁，似乎还在回忆刚才那一幕。

她的脚下升起宏大而复杂的魔法阵，她伸出双手，捧起光明，净化之力如潮水向四面八方涌去，照亮了每个阴暗的角落。

像一个真正的圣女那样。

她恩赐被诅咒者重获阳光的机会，表情平静而不含杂质，悲天悯人，如几百年前挥剑砍下天神头颅的那位。

可又是不一样的。

她的目光一落到艾瑟尔的身上，就立刻变得生动鲜活了起来，如同做了好事的小姑娘，满脸都写着“快夸夸我”。

艾瑟尔起身，抱她回到客房。

……

顾休语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不安分地在血管中鼓动，让她哪怕在昏迷中也眉头紧促。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全身都冷了下来，意识沉入魔力之海的海底，漂浮着，没有移动。

浑浑噩噩中，她似乎穿过艾瑟尔的魔力之海，越过了海底那条界线，来到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上空是光明法则，左面是太阳，右面是月亮，下方则是黑暗法则，一轮魔月红的几乎要滴血似的。

一座锈迹斑驳的巨大天平出现在她的眼前，上面缠绕着黑色的花朵，周围落满了花瓣。

天平的两方没有任何事物，却仍然不是平衡的，左轻右重，一端高高翘起，一端低到尘埃里。

顾休语一脚踩在黑色花瓣上，走到天平的面前，沉声问道：“命运天平，为什么会被黑暗所侵蚀？”

四方响起苍茫的声音，气虚如老者：“命定的圣女，为何会与魔王一同前行？”

顾休语坦坦荡荡，并不作伪：“当末日来临，唯有各族齐心协力，才能共渡难关。”

未知声音问：“何为末日？”

顾休语：“人力难以匹敌。”

未知声音反问：“既然如此，何谈共渡？十死无生之险境，又岂是人力所能改变？”

顾休语反驳道：“总要试过才知道，更何况我已经无路可走。”

未知声音沉默片刻，在她眼前亮起一片星空。

那星空繁复神秘，蕴含无穷力量，可却被一道道光痕划开，力量逐渐流逝，再不如之前璀璨。

随着光痕越来越多，星辰更加黯淡，死星堆积到一起，凝结成鲜红的血。

这颗红色星辰越滚越大，最后长成与月亮一般大小，成为人人口中的末日魔月。

原来，魔月真的是末日来临的象征。它因为天痕而产生，汲取万物魔力，修补星空流逝的力量，以免世界坍塌。

未知声音说道：“这是唯一的成神路径，然而，魔月坠，世界必亡，此法无解。”

这意思是，魔月根本不能动，一旦动了，世界末日就会来临，可它偏偏又是唯一的成神之路……除非顾休语放弃整个世界，只顾自己。

顾休语抬头说道：“命运天平，我想与你交换。”

那声音直接否决：“不可，唯有成神者，方能直面我的本体，与我交易。”

顾休语抿了抿唇，这天平在故意逼她，激她吞魔月成神，可偏偏她拿它没有办法。

她的心情一浮躁，眼前的事物顿时扭曲起来，如镜面波光粼粼，成过眼云烟消散了。

她的意识渐渐苏醒。

顾休语在月光下睁开眼睛，在艾瑟尔的怀里躺着，目光落在前方的虚无上，半晌不说话。

艾瑟尔摸着她的长发，轻声道：“那对姐弟的诅咒解开了。”

顾休语终于有了些回应，她轻而缓地眨了一下眼睛，不确定地重复道：“解开了？”

艾瑟尔握住她的手，语气平静而肯定：“是你，解开了血族的诅咒。”

顾休语慢慢起了身，及腰长发竖起来，披了满肩月光。

她摘下魔戒，放到艾瑟尔的手心，那双盈满月光的水眸与他对视，似有千言万语。

顾休语笑了笑，温言道：“帮我把这个送去北地的机械城，伊娃会告诉你之后该怎么做的。”

艾瑟尔看着掌心的魔戒，金色的眼眸瞬间变黑，眼底有深红灼烧：“你要支走我？”

顾休语看出他在想什么，哑然失笑道：“不，是因为这件事很重要，最好快点办。而我的脚程太慢，你的空间魔法用的比我顺，你来做的话一天一夜就能解决。”

顾休语坚定地握住他的手，语气真挚：“我会在这里等你。”

艾瑟尔：“那你要做什么。”

顾休语思考片刻：“帮助安安洁篡位夺权，我要让帝国的掌权人变成我的人。”

这狼子野心是以前的她想都不敢想的，但现在有更高的责任压在她的头上，于是一个人类帝国的王权更替，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艾瑟尔骨节分明的手回扣，握住了那枚有些磨损的魔戒。

他承诺道：“我会很快回来的。”

顾休语眉眼笑开：“我知道。”

魔王的把她放到华丽的大床上，身影隐匿在黑暗中，片刻后就消失了。

艾瑟尔一走，顾休语就立刻从床上蹦起来，直接推门而出，向守门的女仆询问了安安洁的住处后，急匆匆地赶了过去。

她想更快一点。

去的路上遇见了查理，他正要过来看她的伤势如何，没想到正巧撞上了。

这次战斗中最可怜的就是小殿下了，一个是照顾他多年的姐姐，一个是一见钟情的心悦之人，无论是谁受伤了，他都心疼。

查理看上去比她还紧张：“仙女姐姐，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让宫廷医生来看看？”

顾休语微笑道：“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没有什么大问题，宫廷医生就不必了。”

查理皱眉道：“难道小问题也不管了吗？”

顾休语并不与他多做纠缠，直切主题道：“我想见一下安安洁，她应该伤得比我重。”

虽然艾瑟尔只用了禁锢之力，有留手，其实安安洁根本伤得不重，但她现在只需要一个借口而已。

一个与安安洁见面并交流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