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气,但软饭硬吃[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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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骗氪养崽游戏里的崽(28)

大手握紧了匕首,抬起来对着天空,借着稍显灰暗的光线细看,利刃在雪天寒芒闪烁。

这并不是一把普普通通随处可见的匕首。

即使没有任何卡斯特罗城内铁匠铺的徽记,也没有图瓦王国任何一名刀剑大师的印记。

但匕身嵌着一颗龙晶。

阿拉提亚大陆许多传说故事和歌谣当中传唱的内容里,龙晶不是在巨龙的额心,就是在巨龙的心脏位置挖出。

阿瑞德的家族世代与恶龙为敌,他是清楚的。

龙晶在巨龙的脖子,逆鳞掩盖之下的位置。

取之难如登天。

获得龙晶,相当与彻底杀死了一头巨龙,而非只是在战斗中击败对手。

阿瑞德不知道水鹊是从哪里获得的这把匕首。

对方交给他时,嫌弃又后怕地看着利刃上来自箭蛇的污血。

“麻烦你清洗之后再还给我吧。”

他接过来之后,腰间佩戴的宝剑嗡鸣震颤,对于匕首上的同类龙晶有所感知。

得到点头后,水鹊对他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那条蛇的血真的好脏……”

阿瑞德呼出一口气,白色的雾随之吐出,和脑海中映出的画面一起,转眼消散了。

自从巨龙在骑士团当中掳走了安抚骑士,大部队已经不眠不休进军了一天一夜。

装在马蹄之下防止雪天路滑的马蹄铁也换过了。

成群的兵马横跨过低矮山脉与河流峡谷,马蹄践踏后的雪地由白转黑,露出底下泥土的颜色与枯黑的草茎。

一路上已经不记得对抗过多少波魔物了,途径波涛汹涌的大河时,有披甲战士受到溪马的蛊惑,被驮入水中浸亡了,不少士兵已经盔甲破败,伤痕累累。

越是深入维斯山脉,魔物的侵袭规模与次数成倍增长,频繁到不正常。

马儿咴咴嘶鸣着追赶上来,布莱恩从骑兵队伍的末尾挥鞭赶上了阿瑞德,两匹高头骏马齐头并进。

布莱恩神色担忧,询问:“阿瑞德队长,距离龙谷还有多远?”

阿瑞德牵紧缰绳,“按照目前的速度,还要走上七天。”

找到龙谷,就相当于是已经靠近了维斯山脉的核心地带外缘。

他们此行的目的,只是想先剿灭一波维斯山脉外缘的魔物,核心地带哪怕只是外缘,也不是他们能够征服的范围。

之所以到那里去,是因为要找到失踪的前太子和被掳走的安抚骑士。

布莱恩面色凝重,“太慢了,整体的速度太慢,七天太久了。”

久到他们完全不敢去想,还能不能再见到水鹊,对方是否安然无恙。

阿瑞德沉默着,没说话。

布莱恩拉扯缰绳,使得两匹马的身位更靠近了,他才压低声音道:“王庭护卫队有异常,蛇群侵袭之前的上半夜,我起夜看到了他们在——”

阿瑞德看布莱恩的手势。

年轻的王储松开缰绳,右手食指在左手摊开的手心上圈画,一个大圆圈,五芒星、三角形还有两个三角形组合而成的六角星。

那是异教徒的典型标志。

阿瑞德的目光顿时锐利起来。

“和我一起去向司铎大人禀告。”

教会的队伍在主力部队的核心,目的是为了让白魔法圈尽量辐射整个部队,加以白魔法的祝福,让骑兵们有更清明的头脑与源源不断的气力,并且在受伤之后尽快恢复。

西尔卫斯特的神情依旧平淡,令人捉摸不透他的心绪。

圣职者本就对黑魔法相关的一切力量敏感,或许护卫队的异动早就被教会的司铎了解清楚了。

把事情说完,阿瑞德垂下头,对着西尔卫斯特行了一个礼,右手成拳隔着盔甲,贴在心脏的位置。

“圣廷骑士团骑兵队长阿瑞德,请求单独带领一支勇者小队全速前行,为进军的队伍一探通往龙谷危机四伏的前路。”

七天太久了。

不仅布莱恩这么想,包括阿瑞德在内的其余人也抱着这样的想法。

得到了司铎的首肯,阿瑞德面上一喜,他正准备去挑出骑兵当中的亲随,布莱恩拦下他。

他知道自己大病初愈,不是勇者的合适人选,只是将一片盾牌递给阿瑞德,“请把它带上吧,阿瑞德队长。”

那是王庭唯一一面原料由深渊之龙的龙晶铸就的盾牌,足以抵御恶龙的火焰。

虽说来源有些不光彩,是布莱恩从王庭偷偷带出来的。

现在他要将它交给更适合的人。

吟游诗人会传唱大陆的屠龙骑士。

………

骑士团的进军并不顺利,水鹊这里的情况也算不上好。

金玉缠绕编织的果篮,幸好里面还有浅浅铺的一层浆果,他没有吃完。

水鹊提起来,给银龙展示,“你看清楚,我没有那个……我只是吃浆果吃多了!”

“而且我是男生,不会生龙蛋!”

他羞恼得耳朵尖也是粉色的。

银龙的前肢行进,凑前看清楚了果篮内的红色浆果。

和水鹊嘴角沾上的颜色是一样的。

知道真相后,它愉悦地扫了扫龙尾。

不同于黑龙漆黑一片没有其余颜色的鳞片,银龙的龙尾末端,鳞片是与竖瞳如出一辙的金色。

银龙耐心地劝说:“这种浆果不易消化,您以后最好少吃一些,而且它属性寒凉,对您身体不好,以后有龙蛋的话,对我们的孩子也不好。”

它轻轻易易地接受了浆果吃撑了的说法,但好像没有听见水鹊后面一句话一样。

它坚定的态度让水鹊动摇了。

难道……

难道他真的能怀龙蛋?但是他自己不知道?

水鹊慌得开始怀疑自己了。

但也只是短短的一瞬,他的脑袋立刻转了过来,没有陷入龙谷骗局。

好烦人!

他决定以后讨厌龙谷里的每一头龙!

关郃发誓,他以后要把龙谷里的每一头龙都杀掉。

杀光!

这群该死的淫龙!

………

可能是对黑龙的实力有所顾忌,不想正面交锋,银龙赶在黑龙回来之前离开了巢穴。

即便如此,它并没有掩盖自己气息的意思。

导致黑龙回到家后发现自己的领地有陌生气味,而自己圈养的人类身上这样的味道更是浓郁。

在哪?

在哪?

在哪?

繁衍期的黑龙几乎没有理智可言,它焦虑地在巢穴里踱步,每一步锐爪都重重地践踏着地面,如同地震一般,洞顶坠落下碎屑与尘埃。

水鹊险些没站稳,靠到了角落贴着岩壁。

黑龙把下面的龙谷搅得一团糟,林木的树干露出焦黑的炭,河流干涸仅剩河床的泥沙,小螃蟹受到惊吓没有头脑地横走,芦苇荡里的鸟雀不敢鸣叫。

它离开龙谷的时候,空中下起泪滴一般的雨。

它把一切抛在身后,但还记得洞穴里的人类说过需要调味料,它从龙谷里带回了紫苏叶和葛缕子,烤鹿肉的时候能够调味。

调味的草药抛掷山洞一边,沾了尘埃也没有人管。

在哪?

偷偷潜入它的领地,碰过了人类的同族,在哪?

漆黑吻部带着温热,拱了拱水鹊的腹部。

水鹊是背后靠着岩壁才没有被拱得一个趔趄。

他其实也不算吃得太多,只是正常状态下的肚子都是平平的,丝绸的长衫又富有垂坠感,吃饱了略微鼓起一点点,就容易看出来了。

黑茫茫的瞳孔拓散。

……藏在这里?

黑龙怒不可遏,但它没办法对自己圈养的人类发火,它像一个头顶被迫长出绿色鳞片的无能龙族,只能伸出蛇信子一般的龙舌,分裂的尖端舔了舔人类柔软的肚子。

鼓起的一小段弧度,沾了水,白色长衫中央微凹下一个小脐。

水鹊忍无可忍,“你干什么呀?”

他猛地敲了敲黑龙的头顶,黑色鳞片硌得他手疼。

好在只要多敲几下,坏龙就修理好了。

涣散的竖瞳缩回正常大小。

“……抱歉。”

艾尔德兰说。

他为自己愚蠢的行为做出解释,“我在繁衍期……状态可能有些异常。”

艾尔德兰:“你最好,和我保持距离。”

说得像是什么贞洁烈龙,又把人类关在这样的山洞,无论如何也没法保持一个遥远的距离。

恢复理智的黑龙衔起一边的调味草料,进入温泉清洗上面的尘埃。

他为水鹊做了晚餐。

但没多久又出去了。

回来的时候,星子满天,装在山洞的天窗里。

水鹊本来陷在柔软的两床被子上快要睡着了,风灌进来,送了一阵阵血腥味。

他迷迷糊糊地坐起来,也不知道黑龙是去做了什么,金色的龙血滴滴答答溅在地上。

黑龙拘谨地站在离水鹊不远处,低头看了看地面的血迹,“我明天会清理的。”

水鹊撑着手跳下来,“你去打架了吗?”

黑龙没说话。

水鹊猜,他应该是惹了龙谷所有龙。

金色血液顺着脖颈、前肢的鳞片缝隙滑落。

水鹊翻出了自己的皮革小包,晃了晃,“你需要我帮忙吗?”

黑龙定住了,好一会儿,趴伏下来。

水鹊上前,捣草药的时候咽了咽口水。

龙血是金色的,看起来……

很有异域的食物风情。

他只是尝尝味道。

水鹊抬眼小心翼翼地瞥一下艾尔德兰。

黑龙疲惫地伏在地上,眼皮合上了。

水鹊伸出一根手指,抹了一下黑龙鳞片缝隙当中的金色。

糊了满手指。

红洇洇的舌尖探出来,谨慎小心地舔了舔。

水鹊咂咂嘴。

有点像蜂蜜味?

更确切地说,他觉得像是蜂蜜芥末酱涂在了年糕和炸鸡上。

他是真的饿了。

黑龙却猛然睁开眼睛,“你在做什么?”

“没、没有。”

水鹊摇摇头,不承认自己的罪行。

他的唇边还站着蜜色的一层。

艾尔德兰欲言又止,最后说道:“龙血不可以……”

水鹊把做好的糊状草药直接按在巨龙的伤口,耳朵粉粉,小嘴叭叭:“什么啊,我听不懂,对,你在流血呢,我帮你止血就不会再流了……”

他很快后悔了。

明白了黑龙没说完的语意。

躺在被子上时,就像吃了过多的补药,比泡温泉还要热。

汗涔涔的,湿漉漉的,关节处都是粉色的。

沁出的汗把额发也打湿了,眉尖秀气地蹙起来。

艾尔德兰不忍看他太辛苦。

水鹊看着洞顶大口子里的星星,忽远忽近的,时时感到迷离倘恍。

尖端分裂的龙舌从长衫底下收回来,扫过还在一阵一阵簌簌发抖的小腿肚。

黑龙的吻部已然湿淋淋的全是水。

艾尔德兰依偎到水鹊身侧伏下,竖瞳安静地盯着他,“我可以亲你吗?或者,你会亲我吗?”

水鹊用手盖住自己的脸,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会!不会!不会!”

并且他以后再也不会碰任何蜂蜜芥末酱沾年糕炸鸡!

艾尔德兰半阖眼,静静述说:“我不算是一头多坏的恶龙。”

“或许我是母亲不忠的果实,生来罪恶。”黑龙闭眼之前,还在问,“你会拯救我吗?”

呼吸声清浅。

人类好像在做不太好的梦,长睫毛轻闪。

黑龙依偎着人类,安宁地合上眼。

………

银龙又来了,它这几天上午都会在黑龙摧残龙谷时来这里做客。

龙族的思维直白,即便是彬彬有礼的银龙,也是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您闻起来就像是被那头黑龙完全侵犯了一样。”

水鹊一点也不想和这群与他有种族隔离的龙族说话。

银龙却说起了黑龙的事情,“那家伙的母亲是逃婚的,被上一个黑龙掳来巢穴,我觉得它的父母精神状态都不够稳定,虽然它在人间的‘继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但我原本还是抱有希望的。”

“结果像它疯成这样的龙,还真是少见啊。”

“你在这里都看不见,这几天的龙谷简直是炼狱。”

水鹊听到了重要信息,正想问些详细的。

银龙反而环绕他一圈,扯开了话题,疑惑道:“真是奇怪。它竟然没有向您请求交配吗?我以为它原是人类,应当更懂得哄骗您。”

“虽然我也认为那样的行径十分可耻,但它越是压抑,越是将精力发泄在龙谷——”

“它的力量就会越削弱,它原本属于人类那一半的人性就会越虚无。”

水鹊和那双金色的竖瞳久久对视。

直到这样的金色成为了浇落山洞的血雨。

刀剑与漆黑的龙鳞相撞,铮铮地响。

巨龙的力量与精神已经不足以完满地维持山洞内的温度,与万丈雪渊一样的白雪,开始落下来了。

纷纷扬扬,从顶部洒落进寒夜的洞窟里。

日夜不眠、风尘仆仆赶路而来的圣廷骑士们,攀上山洞后仅仅只剩阿瑞德一人,剩余者都在龙谷不同的区域与其他的龙缠斗。

他的盔甲破旧,他的形容疲惫,他的下巴冒出了短短青茬。

狂风大作,锐爪如钩,盾牌被勾连甩到洞口外。

阿瑞德只能用宝剑横抵在前,挡住黑龙的这次攻击,受力过大,顶着地面的铁靴也往后划出一截,泥土和石屑堆起。

宝剑剜起几片龙鳞,金色的龙血飞溅。

水鹊很想叫他们不要打了。

即使他已经再三对阿瑞德说明对方不是恶龙,而是消失的前太子艾尔德兰。

但是没有用,双方看着死敌,已经无法听见任何声音了。

一身铁叶甲的骑士砸到岩壁上,砸出一个凹坑,再轰然落到地上,扬起灰尘。

阿瑞德喉咙尽是血气,撑起来,不忘提醒水鹊:“别过来,避远一些。”

只有水鹊在的角落是整个洞窟的安宁一隅。

“不可以的……不能再继续了……”

水鹊惶惶然地开口,眼睛因为密切关注一人一龙之间的战斗已经出现了酸胀。

宝剑被龙衔咬甩开,剑打转成圈状轨迹凌空飞向远处,最终彻底插入陡峭的岩壁。

剑柄嗡鸣。

骑士已经没有盾牌也没有长剑了。

金色的龙血沿着脖子汩汩地流淌,汇聚成小河。

他们会有一方最终死去的。

水鹊后脊冰冷。

他想起艾尔德兰在第一天带他到这个山洞之后,说的话。

“因为命运。”

每一个屠龙骑士和恶龙的最终结局都是相似的。

那这个世界的命运是什么?

水鹊有一瞬间分不清楚自己是阿拉提亚大陆的人,还是游戏中的养成人物了。

他晃神的这刹那,骑士已经被压制得抵到地面,没有翻身之力了。

水鹊听出了黑龙的动静,滚烫的龙息在酝酿。

他大声呐喊:“艾尔德兰!不可以!”

黑龙只是顿了一下。

寒芒一闪。

匕首迅疾地插入脖子,剜出逆鳞,连带着底下的龙晶。

庞然大物轰然倒塌在一侧。

阿瑞德艰难地支起身躯。

获救的公主已经是满脸水淋淋的了。

骑士没有力气去拥抱公主了。

而且公主走向了巨龙。

水鹊茫然失措,他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在他眼中死去。

他只会慌促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眼睛太烫了,所以眼泪一直在啪嗒啪嗒地掉。

掉到巨龙闭起的眼皮上,掉到巨龙剜开的鳞肉上,掉到砸出一个小水洼。

一直在道歉,水鹊最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不停地说对不起了。

他好像是世界上受了最大的委屈的小孩。

他都这么伤心难过了,这头龙也不会为了他死而复生,一点点眼色也没有的。

水鹊忽然想起那天晚上,艾尔德兰问他可不可以亲。

他当时决绝地拒绝了。

沉入梦乡前,艾尔德兰好像说了句什么?

“你会拯救我吗。”

他恍惚地想起来,还以为是黑龙在耳边说话。

龙目仍旧死寂地闭着。

水鹊梗着脖子,深吸一口气,小脸紧紧绷着,以人工呼吸的架势,对着黑龙的吻部覆下去。

一点反应也没有。

冰冷冷的。

没有起伏,没有呼吸。

怎么完全不像童话故事里的那样?

水鹊撑起来,刚刚太用力,唇珠也压出一点点白痕。

他眼尾垂垂,委屈地小声说:“我是第一次亲、亲……你怎么也没有反应呀?”

龙目猛然睁开,竖瞳紧缩。

艾尔德兰:“……真的吗?”

水鹊当然是乱说的。

阿瑞德正在他身后不知道想什么,薄唇抿成一道直线。

【骑兵队长,你为何如此沉默?】

【笑死了,真正是宝宝第一次亲过嘴子的阿瑞德无话可说】

【忄参】

关郃冷眼看着巨龙撑起脖颈,龙首轻贴水鹊。

冷笑:“这龙还真难杀啊。”

【恭喜养成人物[水鹊]解锁成就】

【达成成就:公主与恶龙】

【成就描述:是心爱之人的亲吻拯救了恶龙!】

【达成成就:世界上最清纯的小男孩】

【成就描述:啊,就算是最最崇尚纯洁的独角兽来了,它也会心甘情愿地匍匐,睡在他的怀里,只因他的每一次亲吻都是纯洁的初吻!】

第112章 骗氪养崽游戏里的崽(29)

屠龙斗士的后代阿瑞德,率领一支仅仅三十人的骑兵队伍,闯入龙谷救出了被巨龙掳走的安抚骑士,还带回了失踪的前太子艾尔德兰殿下。

几人的故事经由吟游诗人的作词编曲,由图瓦传唱到整个阿拉提亚大陆。

故事中如金石般耀眼的部分,当然是在骑兵队长阿瑞德斩下黑色恶龙的头颅后,安抚骑士真诚的泪水,拯救了已然被恶龙杀死的艾尔德兰殿下,使其死而复生。

据说,当日整个龙谷的巨龙都被安抚骑士驯服了。

有人看见他们乘着一头银白色的巨龙回到图瓦,漂亮的安抚骑士坐在龙首,扶着龙角,白金发稍长,在风中翻涌成海藻波浪。

人们坚信他身上具有神奇的魔力,能够驯化邪恶的巨龙。

图瓦圣廷这一次的进军非常圆满。

与此同时,王庭护卫队受到国王指使,与异教勾连企图破坏行军计划,为祸圣廷的阴谋也浮出表面。

这是一起图瓦历史上典型的王权与神权之间的争端。

图瓦国王被押送往圣城接受宗教审判。

揭发王庭护卫队的王储布莱恩,在卡斯特罗城大主教的拥护下登上王位。

凯旋而归的圣廷骑士团受到了整个王国的欢迎。

庆祝的酒会持续了一个月,修道院拿出葡萄果园的果实为大家酿制葡萄酒,每个人都能领到属于自己的一盏。

热情的笑容洋溢在所有人的脸上。

只除了关郃。

这一夜的月亮很圆,月晕澄白,万里无云。

教堂肃穆,神坛上端放着甲胄与武器,前方的长椅坐着一队年轻人。

他们将在这里守护神坛一整夜,虔诚地祈祷与忏悔,在明天红日升起后,参与授剑仪式,从见习骑士转变为正式的授剑骑士。

关郃死死盯着长椅上依偎着的两人,他们与周围的其他人似乎格格不入。

这个阿瑞德,什么骑兵队长,正事不做,大晚上的跑来教廷陪水鹊。

需要他陪吗?

什么玩意儿!

看着光明磊落,呸,心机男!

怎么水鹊头一歪,就知道用肩膀接住?

关郃的怨气重得像被老婆的奸夫杀死后去世多年的死灵。

几张长椅上围坐的见习骑士们,视线似有若无地扫过水鹊睡颜,统统压低了闲谈的声音。

授剑仪式极其盛大,教堂铺着红布毯,每一个角落都插满岩蔷薇、蓝星花与雪白水仙,大主教带领所有到来的年轻人做弥撒。

本地的贵族与大商人们皆受邀在教堂内部见证授剑仪式。

待教堂内的仪式结束,新的授剑骑士们将骑上最好的马匹,缓缓环绕卡斯特罗城区一周,接受城内所有人的祝福。

水鹊和所有见习骑士们并排站着,小脸严肃,宣誓永不背弃骑士精神,履行骑士责任直到生命终结。

年迈的主教,提起身侧用圣水沐浴过的剑,剑身轻轻拍打每一位新任授剑骑士的肩膀,语调悠长,缓步行走的同时向他们述说着骑士的基本准则。

成为授剑骑士,意味着他们将获得圣廷准备的、在教堂经过圣职者祈祷加持的剑。

由对应的圣职者为他们将剑佩戴在腰带上。

“司铎大人……”

水鹊看见了为自己赠剑的圣职者。

西尔卫斯特颔首,低头躬身为水鹊佩戴宝剑。

那不是普通的宝剑,与其他授剑骑士的全不一样。

十字的剑柄,雕刻着桔梗花与枝叶,中央镶嵌着一颗幽黑的龙晶。

龙晶传来熟悉的能量。

水鹊忍不住回头,他的目光扫过教堂成排的长椅。

与黑发黑眼的青年对上视线。

薄唇牵起淡淡的弧度,艾尔德兰与其他见证者一同鼓掌。

布莱恩继承了王位,而艾尔德兰成为了图瓦拥有最广阔封地的公爵,他们是唯二没有成为授剑骑士的见习骑士,因为他们的特殊身份,圣廷为他们加封了荣誉骑士。

艾尔德兰见水鹊还呆呆地盯着自己,好像不知道该不该接受由他的龙晶铸就而成的剑好。

他摇了摇头,希望水鹊不要顾虑。

那枚龙晶本就是他交给西尔卫斯特,希望圣廷为水鹊铸成宝剑的。

艾尔德兰忘却不了成年之夜时,国王满目惊怒,眼中映出他浑身黑鳞的丑陋模样,撕裂了国王这么多年来坚信的与亡妻纯白而矢志不渝的爱情。

被废除王储资格后,艾尔德兰时时感到自己与这个世界的割裂。

好在,黑龙找到了它最合适的归处。

水鹊微微抿唇,对艾尔德兰扬起一个笑,他笑着的时候,唇边漾着一个小梨涡。

视线移转,水鹊经提醒,正要端正身姿转回去。

却见到了教堂角落的魔术师。

手指轻压宽大帽檐,瓦蓝色的眼睛看着他,薄唇微启——

“祝贺你的……”

“下次见。”

眨眼的瞬间,那个位子上已经没有人了。

水鹊读懂了对方的口型。

只有一个词不清楚。

他转回来低着头,口中尝试模仿。

是“命运”?

祝贺你的命运?

奇奇怪怪的。

他最近好像不止一次听到这个词了。

仪式还没有结束,水鹊把这个问题抛之脑后。

他们转步离开教堂,要乘上圣廷最好的马匹,环绕卡斯特罗城。

但是脚步刚走到红毯的末端,踏出教堂门口。

分明是万里晴空,地面却猛然飞沙走石,树木被吹得沙沙响。

银白的巨龙,龙鳞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七彩的光晕夺目,降落在水鹊面前,龙翼收拢,前肢伏地。

“请上来吧。”银龙垂着龙首,“假如能成为您的代步工具,将是我此生莫大的荣幸。”

水鹊左右看了看同伴。

犹豫了一下,轻踩着龙的前肢登上龙首。

他身披圣廷的红色斗篷,稳稳侧坐着,手扶龙角。

那一天,伴着金色的光线,所有人都看见了银白巨龙之上,那位脸颊粉扑扑,笑起来唇角会旋出一个小梨涡,不停向地面招手的小骑士。

【恭喜玩家通关游戏】

【解锁结局:是骑士团公主,也是最伟大可爱的驯龙骑士】

【解锁结局:公主和骑士、恶龙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由于养成了出色的信徒,养成人物[水鹊]在本次结局时的名望值将转化为玩家的受信仰值,请玩家核验】

关郃不敢置信地问:“什么?什么?什么结局?”

游戏系统敬业地重复。

【恭喜玩家解锁结局:公主和骑士、恶龙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通关游戏后,画面重新回到了一开始抽中的养成人物卷轴。

关郃恍如隔世。

绘卷里的水鹊,还是原来初见时候的模样。

春风温柔,光影摇曳,他扶着缠绕秋千的青藤,白金色的发尾披拂到锁骨。

眼睑薄薄的,一直轻颤着,似有所感,缓缓睁开双目,向关郃看过来。

神圣的。

纯洁的。

像天使,只是降落在午后的秋千,不小心睡着了。

一想象到这样的水鹊,待在圣廷骑士团里,周围虎视眈眈,关郃一口饭都吃不下了,心如刀绞。

【宿主!剧情进度涨到了——79%?!】

77号的语气由喜转惊。

不知道是不是关郃的幻觉,他好像看到绘卷里水鹊瞪了他一眼。

水鹊委屈得要命:【他怎么卡在79%?连剩下的1%也不给我?】

没了这1%,他这个世界就要不及格了!

77号:【可能是他还没有做吐槽视频,这里就缺了一大块剧情完整度!】

这个剧情点没刷出来。

难怪他要不及格了。

水鹊不知道怎么做才好了。

绘卷外的关郃,越想越是怒火冲天,他切后台翻了翻游戏官网,内测时限还剩五天。

关郃没管聊天界面上,官方对接人发来催促宣传视频的消息,他做了一个决定:“重开!”

他要重来!

什么圣廷王庭,全都离水鹊远一点!

【二周目,启动!】

【主播你打游戏通宵不眠不休是吧?】

【水鹊能不能借我养养……】

………

卡州托城是图瓦王国北部边陲的城郡,它比邻阿拉提亚大陆的圣城赫里奥,现在是圣廷最年轻的红衣主教,西尔卫斯特的主教区之一。

而布费亚村,是卡州托城城外,西边山谷的一个小村庄。

不同于世俗贵族管领下的村庄,这里的村民虽然不富庶,但并不需要向领主服役,他们只需要在每年交上一点儿粮食作为田地与草场税。

这是位于教区边邻的特殊福祉。

除此之外,似乎没有什么能将这个村庄与其他村庄区分开。

或许还有一个。

仅仅流传在村庄内那些游手好闲的无业青年口中。

山谷的边缘,靠着一条清澈的溪流之处,有一座独栋的小木屋。

里面住了一位阴暗的巫师。

没有人见过他长什么样子,是男是女,他每次暴露在人眼前,都匆匆走过,身上披着灰扑扑的斗篷,戴着过大的兜帽,几乎一点皮肤也不露出。

他的小木屋前种满了邪恶的植物,他的屋内时常传来怪异的声响,烟囱常常在半夜冒出灰烟。

无所事事的青年们之所以揣测他是巫师,正是因为以上种种特征。

这一日是市集日。

卡州托城的大广场会供城镇和附近村庄的居民们自由买卖。

圆头圆脑的小精灵比卡州托城内的大钟楼还要准时,叽叽咕咕地围到床边,把小巫师叫醒。

水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小木屋只有两层,第一层承担了所有功能起居,二层其实是阁楼,改成卧室。

家里的空间,但被主人布置得很温馨。

小木床只能容水鹊一个睡下,所以并不大,整个松软的床铺塞满羽绒。

墙壁的油灯里灯芯草已经燃尽,空气中是附魔后的雪松、丁香根和安息香等药草汇聚在一起的香气。

窗台有绿色的小盆栽,雪白的双手伸出,将百叶窗推开,阳光透过来驱赶破晓时分的清凉。

水鹊穿好衣服鞋子,打着哈欠从楼梯走下一层。

圆滚滚的小精灵们已经做好了早餐,咕叽咕叽地围上来。

小麦牛奶粥在锅中咕嘟咕嘟地响。

夏天没用的壁炉因为勤劳的小精灵们时常打扫,一尘不染。

水鹊坐到木桌前,弯起唇,一个个叫小精灵的名字,“谢谢贝尔、贝克、维拉还有尤尔。”

小精灵尤尔撞开其他精灵,一蹦一跳地把盛着热粥的碗放到水鹊面前。

桌上铺着淡黄的披巾,椅子垫着色彩宜人的软布,墙上挂着花样织物,任谁看,这里都是一个温馨的小家。

但是小巫师的生活不容外人窥探。

一层的窗子是不透明的、模糊的绿色玻璃。

吃完早餐,水鹊要快点到市集上去,布费亚村和卡州托城有一段距离,他要迈出山谷,再顺着平坦的马道一路入城。

小精灵收拾碗勺,把挂在门口木头挂衣架上的灰色斗篷送到水鹊手边,等水鹊穿好了,再贴心地给他递上昨晚制作的魔法香膏。

水鹊为了等待这个香膏的行星周期,昨晚熬到很晚才制作完,一沾床就睡着了。

这次一定能卖出去!

他信心满满,小小罐的香膏塞进斗篷的内兜里。

水鹊的行程表里第一项就是赶集卖香膏。

他掀起帽子,将近把整张脸都蒙住,和居家的小精灵们告别,踏着小羊皮靴出了门。

小木屋后有棵大橡树,而门前的花盛开得正好,整个花圃里都是他和小精灵一起栽种的药草。

水鹊满意地看了看胡椒木的长势。

余光注意到房门附近有一朵不起眼的一枝黄花盛开了。

这意味着会有意想不到的好运!

水鹊信心满满。

他顺着山谷走出去,才走到马道的地界。

小羊皮靴踩在落叶堆上,下一秒有绳索一紧,风声呼呼,水鹊反应过来时,天空和地面已经完全倒置了。

他晃了晃,原来自己正被倒吊在树上。

水鹊的眉眼染上愠色,他可以猜测到是谁这么恶劣。

炼金术士只是一位普通路过的善良居民。

他诧异地看着,有一名中了恶劣陷阱的小巫师。

对方正狼狈地倒吊着,绳索勒紧了他的小羊皮靴。

灰扑扑的斗篷衣摆完全垂落下来,露出南瓜裤和小羊皮靴之间裸露的一点儿大腿和粉圆膝盖。

炼金术士热心地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割开绳索,小心地抱小巫师下来。

水鹊看也没看救命恩人的脸,他隐含怒气地问:“你和特恩认识吗?你们是一伙的?”

“噢,特恩是谁?是我刚刚在森林里赶走的,鬼鬼祟祟的游民青年吗?”

炼金术士挑眉。

特恩是布费亚村里游手好闲的青年之首,上次他们拦在了水鹊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拿着毛毛虫吓唬灰扑扑的小巫师,想要逼他掀开兜帽。

很讨厌。

等等……

怎么感觉这个人的声音有些熟悉?

水鹊这才认真去看了对方的容貌,认出对方时汗毛直立。

即使这已经是新存档了,在新存档覆盖的情况,炼金术士肯定已经忘了之前世界上有过一个安抚骑士。

对方不认识他的。

只是在好奇地打量他而已。

炼金术士的视线让水鹊惊出魂来。

打量?!

对,他的兜帽!

水鹊赶紧披好兜帽。

严严实实的,不露出一点,又是一个灰扑扑的小巫师。

但已经为时过晚了。

因为刚才的闹剧,兜帽挂到了背后,没有起到任何遮挡的作用。

水鹊背后沁汗,急匆匆地绕过炼金术士就要跑。

对方抬手拦住他,“你是……?”

水鹊紧张得口不择言,“我不是小女巫,也、也不是小男巫,我不知道什么是巫师!”

他又要跑,炼金术师掰住他的肩头。

“噢,我都看到了,你的小犄角。”

炼金术士的眼中充满兴味。

“你是梦魔?”

第113章 骗氪养崽游戏里的崽(30)

炼金术士看得很清楚。

小巫师皮肤雪白,发丝是柔软无害的白金色,只有头顶的一对犄角,是黑黢黢的。

那对犄角尚且十分幼小,像睡莲露出的尖尖角,昭示其主人还是个未成年的小梦魔。

就连控制犄角收回都做不到。

一定连入梦也没尝试过吧。

炼金术士抬起的手牢牢桎梏住水鹊肩头,因为这个动作,他粗平纹亚麻布的上衫,袖口退到腕骨之后小臂的位置,露出了衣物之下的诡谲花纹。

留意到水鹊的视线在他纹身上短暂停留。

炼金术士大喇喇地把衣袖捋上去,他展示给水鹊看,笑容爽朗,“你看,放心,我也不是什么世俗意义上的正经人。”

即使他长得人模人样,笑起来露出标准而洁白的八齿,在这样的情境下,简直就像一个游荡的骗子坦诚地说自己不是好人。

他本来是想让小巫师相信他们是一类人的,见水鹊紧张得不说话,炼金术士试图找出新的话题缓和两个人之间的气氛。

“噢,你的尾巴呢?梦魔不是都有小尾巴?”炼金术士好奇地侧身,想要绕过去看水鹊背后,“是藏在你的南瓜裤里了吗?”

他的架势毫不夸张地说,仿佛下一秒会掀开水鹊的斗篷去看看他尾巴到底藏到哪里去了。

水鹊吓得狠狠踩了炼金术士一脚。

他这一下是用了狠劲儿的,炼金术士吃痛,英挺的五官皱在一起。

沿着马道上日积月累形成的轨迹,一辆简朴的马车驶过来,大约是见到大道上纠缠的两人,车夫扯紧缰绳,降下马车的速度。

水鹊趁着这个机会,拦截下马车,快速的跳上去,对车夫说:“先生,请帮帮我,有个奇怪的异教徒一直纠缠我。”

车夫回头看了看斗篷披身的水鹊,又看了看另一边手臂缠绕纹身的炼金术士,狐疑了一瞬,但由于他还要赶上卡州托城的市集日,于是赶紧挥鞭,马车疾驰而去。

水鹊坐在马车上,松了一口气。

车厢内,除了他,只剩下农产品,各种麻袋装的谷物,坚果、苹果、梨堆放在角落,颠簸时会骨碌碌地滚到水鹊脚边。

车夫应该是个手头勉强算得上是宽裕的自由农民,毕竟能在家中饲养一匹马还要养护马车不算容易。

水鹊在卡州托城的广场下来了,他给了车夫一先令作为感谢。

车夫不敢置信地咬了一口银币。

一先令,十二便士,按照物价,在图瓦大部分城郡都能买得起一头牛了。

他见着灰扑扑的斗篷走远了。

关郃对此非常满意。

不枉他从这个周目一开始,就给水鹊洗脑守护灵很有钱,他想要多少有多少,如果有陌生男人上来搭话,理都不要理,也不能随便跟那些有钱男人走。

关郃暗自点头。

当然,他也是看过星网上热门的几个育儿经帖子。

要培养孩子的独立精神。

比如说在孩子的行程上,安排兜售自制的产品。

虽然水鹊做的这个香膏,今天能卖出去估计才一点五便士,但这并不妨碍关郃给了他五十先令去卡州托城上最好的酒馆,吃最好的菜肴,甚至还能剩下许多钱来购买炼制下一支魔法药剂的材料。

市集日非常热闹,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擦踵,各行各业,穿什么样子的都有,这让水鹊的装束显得不那么奇怪了。

他正在物色合适的客人,需要认真挑选,从服装、性别、举止等鉴别谁会为他的香膏付出一点五便士。

前方是香料行会的会馆,有一名套着长外褂、衣装整洁的中年男子,从会馆门口趔趄着出来,他压着圆边帽,狼狈地躲避着行人好奇窥探的目光。

声音恶狠狠地骂道:“该死的卡州托香料行会!和卡斯特罗的行会一样吝啬,我呸!”

他朝会馆吐了一口唾沫,瞥见有人进出会馆,又自己踩踏着抹去了唾沫的痕迹。

水鹊好奇地上前,“尊敬的先生?”

男子立刻直起腰背,清了清嗓子,转过身看到是个灰色斗篷的怪异者,又摆摆手,“我可没有多余的善心,一边去吧,我忙着呢!”

他刚刚足下的动作,使得靴内破了洞的袜子,洞口卡进了他的大脚趾,极不好受。

水鹊只看见这人外表整洁,他从斗篷内袋里取出用小彩罐装的香膏,认真地推销:“先生,我认为您会需要这样一罐魔法香膏的,它很便宜,只需要一点五便士,但是它其中蕴含的魔力远远不止它的价格。”

他故意没说这魔力是来源自白魔法还是黑魔法。

有些精通白魔法的修道士也会售卖魔药。

男子被挑起了好奇心,随口问道:“好吧,你这香膏是什么功效的?”

水鹊诚实地回答:“增智的,先生。”

“你是说我看起来很愚蠢吗?!”

本就被香料行会会馆的管事者驱逐出来,男子心中窝火,怒气好像要把他头顶的圆边帽都喷起来。

“滚!滚!一点五便士,我就是施舍给路边的肮脏流浪者,也不会和你这样的骗子交易!你不如去找卡斯特罗城那香料行会的会长,求求他发发善心!”

他一下子这么生气,水鹊缩了缩脖子,有点吓到了。

还是礼貌地询问:“请问,你说的会长叫什么?”

男子没见过这么怪异的人,连讽刺也听不明白吗?

“多里安·格鲁休斯!天哪,我求您去找他吧,可比找我这样的小人物容易多了。”男子讥讽地笑。

水鹊:“噢……”

他不是没听明白这个人在嘲讽他,水鹊只是好奇曾经的继兄的情况。

听起来,玛伦夫人并没有改嫁路易斯伯爵,继兄们仍然在母亲所在的格鲁休斯家族。

在这个没有鹊·路易斯的时间线上,多里安仍然是卡斯特罗城香料行会的会长。

新的存档是在上一个结局所处时空继续开始的。

水鹊听说西尔卫斯特已经成为了最年轻的红衣主教,阿瑞德晋升成为了图瓦圣廷骑士团的团长。

但几年前的那场行军,并不像水鹊参与过的那样顺利,没有听闻所谓的“公主”,然而艾尔德兰仍旧失踪了,龙谷的黑龙带领其他龙阻挡了圣廷骑士团进军的步伐。

国王的阴谋差点得逞,王庭护卫队的背叛使圣廷骑士团折损了许多人员,最终屠龙斗士阿瑞德与黑龙两败俱伤,勉强保存了圣廷骑士团的大部分战力。

圣廷休整骑士团的这几年来,神秘的巫魔会在整个阿拉提亚大陆活动,大陆中许多荒野之地出现了原属维斯山脉的魔种,正在逐渐沦为魔物的温巢。

短短四年,一切变化得太多了。

水鹊拢了拢斗篷边缘。

这一周目关郃给他抽中了林间孤儿的身份牌,特殊种族是梦魔。

守护灵似乎打定主意了让他远离一切圣廷王庭相关的事物,一心把他往邪恶大巫师的方向培养,要与圣廷势不两立。

从十四岁开始的养成,因为犄角和尾巴,水鹊一开始连门也不敢出,好在关郃买了一个小精灵套餐,让他的起居不至于太狼狈。

就这样闷在小木屋里学习了两年,才披着斗篷尝试走出去活动。

幸好,查阅的古籍上提到,梦魔的特征,到了成年时就可以自己收回了。

等过了今晚,他以后再也不用披着不透气的闷斗篷了!

水鹊小心地捏着帕巾,躲进小街巷里擦汗。

他擦汗的时候也不敢把兜帽放下来。

炼金术士倚着墙,慢悠悠出声:“还没卖出去?”

水鹊差点像小鸟一样惊飞!

帽檐太宽大,以至于他都没发现对方。

炼金术士被他的反应逗笑了,“我有这么可怕吗?我可是跟了你一路了,也没有躲藏 ,警惕心这么差可不太好啊,很容易落入圣廷骑士团的手中的。”

水鹊抿了抿唇,转身要离开晦暗的小巷子。

炼金术士像甩不开的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来,拦在他前方,“你不是要卖那个香膏?我买,但是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怎么样?”

水鹊稍微迟疑了一会儿,他到目前为止没有成功卖出过任何魔药,因此最后还是选择把内袋里的香膏交到炼金术士手上。

炼金术士接过那个彩色的小罐,给了水鹊两个便士。

水鹊怔了怔,闷声道了声谢谢。

多么可怜的小巫师,这里才两个便士!

炼金术士叹息。

水鹊信守承诺,“你要问我什么?”

炼金术士端正神色,严肃地问:“这个香膏是你平时涂的吗?”

“……”

水鹊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兜帽歪了歪。

炼金术士拧开罐子的盖,仔细嗅闻,“和你身上的香味不一样啊?”

他不死心,追问:“你自己涂的什么香膏?”

怎么闻起来这么好闻?

水鹊摇了摇头,“我自己不涂的。”

炼金术士:“噢,为什么?”

水鹊不好意思,但十分诚实地回答:“因为药效不太稳定。”

以前都是守护灵试药的,他自己做的自己从来不用。

炼金术士:“……”

他犹疑地看了一眼手中的小罐,“这是增智魔药,对吧?”

他抹了不会反过来降智吧?

水鹊在兜帽底下抿起嘴巴,悄悄偷笑了一下,“对,你可以把使用后的感想告诉我,我会改进的。”

好不负责任的小巫师。

炼金术士讷讷地收起香膏。

他决定回头让巫魔会的老友们试一试。

经过这么一番聊天,两个人的气氛才缓和下来。

炼金术士问:“你住在布费亚村?还挺远的,中午我请你在卡州托城饱餐一顿?”

他体恤魔药只能卖两个便士的贫苦小巫师。

水鹊摇摇头,“我还要去买东西。”

炼金术士:“你要买什么?”

水鹊从内袋里取出一张方块那么小的牛皮纸,这是他用来当做备忘录的,记的是今天要买的材料。

他小心地摊开在手心里让人看。

炼金术士扫了一眼,皱起眉头,“你这些在市集可不好买,尤其是双角兽的角,在城里你连魔物的毛也见不着。”

“嗯嗯。”水鹊说,“但是其他的材料比较平常,双角兽的角找不到的话,我回去用鸡脚代替好了。”

炼金术士:“……”

难怪炼出来的魔药自己都不用呢。

…………

炼金术士带着小巫师,从街尾黑天鹅酒馆的后门进入,与老板娘打了声招呼。

掀开角落的木地板,沿着向下的木质阶梯,黑暗得看不清前路,每一步踏着都吱嘎吱嘎响。

水鹊捏了一把汗,依稀记得关郃说过不要和陌生男人到黑黑的地方。

可是炼金术士说这里能买到他要的材料……

好在抵达地下之后,敞亮起来了。

到处是摆着圆形酒桌,人们热火朝天地畅饮,麦芽酒、浓汤、面包和干酪源源不断。

这里是反叛者与流动者的聚集地。

他们几乎是差不多的装束,穿着方便行动的无袖亚麻衫,粗放地袒露着手臂精壮的肌肉,扬起橡木啤酒杯,碰撞时浑浊的麦芽酒飞溅。

水鹊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有的在咒骂圣廷。

他没来过这样的地方,显得有几分拘谨,好在灰扑扑的斗篷完全盖住了他。

炼金术士环顾一圈,在寻找合适的人选。

牵着水鹊到角落只有一人独饮的圆桌。

“嘿,大血猎!”他打了个招呼,带着水鹊自来熟地坐下。

被打招呼的人,明显并不高兴,冷冰冰地说道:“别再这么叫我。”

他的装束与其他人相差无几,无袖亚麻衫前胸的系带松垮,手肘双双撑在圆桌上,后背紧绷出精劲起伏的肌肉。

炼金术士没理他的抗议,对水鹊介绍,“他以前是吸血鬼猎人,为圣廷卖命的。现在嘛,当起赏金猎人来了。”

水鹊没吭声,听到炼金术士的前一句,小心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幸好他现在已经不是吸血鬼了。

炼金术士低下头,凑近他,压低声音神秘地说:“如果是梦魔,以前也在他的狩猎范围。”

水鹊觉得炼金术士就是在故意吓他,所以他悄悄在木桌下踩了对方一脚。

赏金猎人突然冷森森地锁定他:“你做什么?”

微抬起的下颚线条凌厉,鹰目锐利深邃。

踩、踩错人了……

水鹊哑了一会儿,兜帽下的脑袋瓜极速转动,一闭眼乱说:“对啊,炼金术士你干嘛踩别人脚?很不礼貌的。”

炼金术士:?

他反应很快,哭笑不得地接过了话,对赏金猎人说,“我踩到你的脚了,真是抱歉。”

听起来没什么歉意就是了。

赏金猎人眉头皱得死紧,“你带一个小鬼来工会?”

水鹊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么一说,在场的估计大多数都是和对面一样的赏金猎人。

炼金术士:“他需要一些魔物材料,这可是巫师界未来的希望!”

赏金猎人怀疑地打量那个小斗篷,不做回答。

炼金术士碰了碰水鹊的手臂,提醒:“把你需要的那个单子拿出来。”

水鹊听话地取出自己的清单,小声念:“你好,我需要双角兽的角粉末10克、树蛇切碎的皮5克,毒角兽的尾巴一根,狮子鱼的脊骨粉15克。”

赏金猎人看着这个小斗篷低着头,一字一顿地念着自己的需求,念完了,手伸过来把小牛皮纸交给他,不仅白得晃眼,手掌和指节更是一点茧子也没有。

他扫了一眼清单,“一百先令。”

炼金术士瞪大眼,“这么贵,你专门坑小巫师?看在我的面子上,都是朋友,不能减免?”

赏金猎人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一百五十先令。”

炼金术士哑口无言,最后点头,“行、行。”

他准备帮贫苦小巫师付了这冤枉钱。

水鹊拦住他的动作,“没关系,我有带钱的。”

他拿出一个鼓鼓的钱袋子,推给赏金猎人,“我没记错的话,里面应该有两百先令。”

是关郃近几天给他的,还包括了昨晚给的五十先令。

满满当当的银币,砸在木桌上都有闷响。

把其他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有人对炼金术士扬起酒杯,“大炼金师,怎么你和这小鬼进来后这么香?你抹香膏了?真是优雅。”

炼金术士笑了笑,对赏金猎人咬牙:“可比定价多了一百先令,你会处理好的对吧?什么时候能到货?”

“五天。”

炼金术士牵起水鹊离场,“五天后我会带他过来。”

………

炼金术士说五天后到布费亚村接他。

水鹊回到家已经很累了,他吃了小精灵准备的晚餐,洗漱完就打算睡觉了。

守护灵在他睡着前现了形,扶着水鹊的肩膀,让他清醒一点听自己说话。

关郃严肃:“你以后少和那个炼金术士说话,我一看他就不是好人。”

水鹊迷迷糊糊地说:“可是以前我都买不到那些材料……”

他做魔药老是把坩锅都炸了,就是因为总是用劣质材料替代。

关郃沉默了。

看着水鹊的睡颜,叹了口气。

毕竟试药对他来说,也是折磨。

他不得已妥协,下一秒却见面板多了个夜间行程安排。

【恭喜玩家解锁养成人物[水鹊]的夜间行程安排】

【夜间行程无需行动点】

【根据人物[水鹊]的梦魔身份,可选择今夜是否安排:梦境冥想?】

【每一次成功安排梦境冥想后,第二天人物的魅力值与健康将各加一】

【请选择:是/否】

还有这种免费的好事?

关郃没有犹豫,选择了是。

他不太了解什么是梦境冥想,但是听起来挺有用的,又能加属性。

………

水鹊睡的不太好。

摇摇晃晃的,像坐在大海里的小船一样。

一阵大的颠簸,马声咴咴。

原来不是在小船上,是在马车里。

可是他不是在阁楼的床上睡觉吗?

等明天早上醒来,他就能收回犄角和尾巴了。

眼皮振颤,终于受不了颠簸的环境,睡意全无,睁开了眼睛。

嗯?

水鹊动了动手腕,发现自己的双手被麻绳绑在背后动弹不得。

周围是陌生的环境。

木质车厢里只有他一个人,窝在角落里。

夜风从百叶窗吹进来,冷嗖嗖的,也不像是夏天。

水鹊拧动手腕,怎么也挣扎不开,向外面求助,“有人吗?”

77号及时提醒:【宿主,你现在是梦魔,要吸食梦主人的情绪,跟紧梦主人,等他的梦境结束才能醒来。】

水鹊问:【那现在谁是梦主人?是谁在做这个梦?】

他正疑惑着,注意到车厢内的异动,马车停下了。

靴子踩在泥沙地上,原本驱赶马车的人由远及近,走过来掀起帘子。

月色下,鹰目锐利地紧盯水鹊。

是白天见过面的赏金猎人。

但对方的五官此时看起来要更年轻一些。

血猎环视一圈车厢,嗓音低沉,直冒冷气,“你是谁?原来的低等吸血鬼去哪了?”

他捕猎的明明是一只低等吸血鬼。

眼前的是什么?

对方窝在车厢的角落,上身穿了清凉得不合时节的无袖短衫,薄得几乎半透明,透出泛粉的肌肤。

双手反曲在后腰被绑着手腕,小胳膊因此挤出软肉来。

整个人白得不像话,一身软白,月光下像是剥了壳的蚌肉。

“你好?”水鹊弱声问,“你能帮我把后面的绳子松开吗?绑得太紧了,我的手有点疼……”

血猎记得自己用麻绳捆住的是一个低等吸血鬼。

而不是——

他的视线下移。

简直像是还在睡觉就被他捕猎过来了。

下身是白色灯笼裤,裹住了雪白大腿,底下探出来一根黑色的、极细的小尾巴。

尾巴末端是个漂亮的爱心。

血猎皱眉。

好不检点的一个小梦魔。

第114章 骗氪养崽游戏里的崽(31)

“不能。”

血猎冷漠地拒绝了水鹊的请求。

水鹊咬了咬唇,唇瓣红殷殷的,中央压出一小道白痕。

被俘虏的小梦魔,看起来十分可怜。

水鹊侧了侧身,让血猎能够看见自己背后由麻绳束缚的手。

血猎目光一凝。

他注意到,对方的腰身柔软,回身的动作让腰背对着他的方向,短衫单薄,无论是窄窄的腰,还是由于姿势而突出一点的脊背曲线,都能看得很清楚。

半透的布料,甚至让血猎瞥见了盈满月光的两个小腰窝。

他这是什么意思?

勾引他?

血猎冷眼猜想。

水鹊挣扎了一下,低着头,“你看……我的手腕肯定磨红了,你帮我解开吧,我不会乱跑的。”

他说这样的话,显得特别乖巧。

因为背对血猎又垂着脑袋,白金色发丝从两侧滑落,露出嫩生生的脖颈来,皮肤很细很白。

血猎没见过这样没戒心的魔物。

轻易地把背后袒露给敌人?

是觉得他不会杀他?

匕首反射着令人胆寒的刀光,精芒一闪。

“好了。”

麻绳从中间断开。

水鹊动了动,惊喜地发现后面果然没有阻碍了。

他心疼地自己左右手互相捏了捏手腕。

麻绳给他磨出了一道浅浅的红,有点扎扎的刺痒。

血猎看他委屈得和什么样,又小心翼翼地朝自己偷觑一眼。

他以为这个梦魔在摆脱束缚之后,肯定要采取行动了。

结果小梦魔只是在偷看被发现后,干脆破罐子破摔的,直勾勾地盯着他……

血猎眉间一皱。

是在蛊惑他?

水鹊指了指,血猎顺着他的指向,看向自己粗绒布的外套大衣。

“天气有点冷,你能不能把外套借给我穿?”水鹊眨了眨眼,大概也觉得自己的要求无理,不好意思地抿着唇角笑。

他也不想的,他怎么知道今晚会入梦?

要是知道别人的梦里是秋天,他就多穿点再睡觉了。

血猎:“……”

他把外套的扣子解开,大衣劈头盖脸地丢给水鹊。

血猎眼看着他慢吞吞地套上自己的大衣。

这不是件多长的外套,大约才到大腿,小梦魔穿起来却完全过了膝盖,和穿了件长袍差不多。

外套的设计,只有上面的三个扣子。

衣摆是平的,逐渐有缩成窄燕尾的裁剪趋势。

轻薄的短衫遮盖得剩下一点衣摆褶皱。

灯笼裤是盖不住的。

二月雪一样白的腿,只有关节处是泛粉的。

血猎有些莫名其妙的,眉头锁得不能更紧了,喉结却微妙地下压了一瞬。

他说话时冷气直冒,“你们梦魔都穿得这么……”

血猎移开视线,在想一个更合适的词语,最后点评:“乱七八糟。”

水鹊觉得他好没礼貌,反驳:“因为我在睡觉啊,难道我要穿盔甲睡吗?”

他的话其实不符合当下的梦境场景。

听血猎的意思,他应当是顶替了这个梦境里,血猎原本抓获的一只低等吸血鬼。

他这么说,会不会让对方意识到这是个梦?

77号和他说,梦魔如果让梦主人发现是处于梦境后,梦主人八成会立刻清醒,这会损害到梦主人的头脑与身体。

而梦魔也徒劳无功,没办法吸食到对方的情绪了。

所以接下来血猎追问的时候,水鹊含含糊糊地一笔带过了。

“我怎么知道你抓的吸血鬼怎么跑了?”他低着头看车厢,嘀嘀咕咕,“你抓错了我一个无辜的梦魔,我能怎么办?”

血猎目光沉沉,再次打量水鹊。

他没有多少和这一族魔物打交道的经验,他主要的狩猎范围是夜间残害人类的吸血鬼。

对于梦魔的了解,仅限于知道梦魔以吸食人类强烈的情绪为生。

偏好纠缠那些重病者、被压抑者、禁欲修行者以及孤独之人,受挫的意志、长期压制的欲望、扭曲的怨恨等都是梦魔的食物。

血猎隐约有耳闻,梦魔其实是魅魔的变种,不同的是,梦魔是男性,魅魔则是女性。

对于这类魔物来说,最美味的食物,自然是人类极度原始的欲望。

他们会在夜间趁人类处于睡梦中,潜入梦境与人交合,夺取人类的精气。

这也是血猎刚才观察水鹊的一系列动作时,第一个猜想是对方在引诱他。

“自己其实在梦里”的这个设想,好像朦朦胧胧隔了一层白膜,仅仅闪过瞬间,和流星一样消失了。

不可能是梦里。

男欢女爱,梦魔的针对对象是女性。

像眼前这个梦魔这样小只的,要是潜进男人的梦里——

血猎的视线把水鹊从头到脚扫过一遍。

脸小,骨架也小,身上没肉,就大腿和屁股肉一点。

大概能轻易地让任何一个男人抱起来,大腿肉在掌心里能随意挤压得轻微变形,从带着粗茧子的指节之间溢出来。

会被梦主人把着腰,欺负得足尖绷紧,颤颤巍巍够不到地板,只有滴滴答答的透明水液会顺着流落到地面。

挣扎的时候,大概也只要捏一捏那软弹的爱心尾巴尖,等小梦魔完全软成一滩水,再哄一哄,巧言巧语说要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献给至高无上的小梦魔,就足够应付了。

毕竟对方看起来不太像寻常邪恶的魔物,一副纯然的长相,很容易受骗受欺负的样子。

血猎觉得,那些易受蛊惑的蠢人应该会很高兴,虽然被夺走了健康和精气,但他们把小梦魔喂得很饱,餍足到经他们舔过的肌肤糜红,嘴巴也被吃得唇缝都合不起来。

水鹊咽了咽口水,他捏不准血猎的心思,总之对方看他的眼神似乎很可怕。

他紧张得无意识地在动尾巴。

心形的尾巴尖正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大腿内侧,就在膝盖上一截的位置。

把腿肉拍打得发粉。

血猎的目光被吸引,冷声责问:“你不能管好自己的尾巴?”

“收好。”

水鹊抬眼看他,莫名其妙的。

尾巴又没长在他身上,干什么管这么宽?

他垂着脑袋,手指把不受控制的尾巴塞进灯笼裤裤腿里,口中嘟嘟囔囔的,但说话不出声,血猎直觉他应该是在骂自己。

但没有关郃骂得过分。

“这是什么赏金猎人?态度这么恶劣,我能不能出价先把他的人头摘了?”

“还有为什么安排梦境冥想——会让我们家水鹊梦到这个死人?”

【养成人物[水鹊]成年后解锁种族技能[梦境冥想]】

【主动效果:安排夜间行程后,会随机进入白天遇到的任意npc梦境】

【被动效果:在未安排夜间行程情况下,会进入当夜梦到养成人物[水鹊]的npc的梦境】

关郃:“……谁批准你们工作室设计这个技能的?我要把你们工作室的全抓起来!”

【老登,知道便宜没好货了吧……免费无需消耗行程点,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好事?】

【主播吃一堑,吃一堑,吃一堑,继续吃一堑】

【你是一点智都不长是吧?】

【我先做梦,水水今晚来我梦里,让我亲亲呢】

水鹊再抬头,原地的血猎已经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又回来,把一个织毯丢给他。

血猎斜睨一眼他蜷缩腿坐着的姿势,冷声说:“盖腿或者垫着,随便你。”

说完,转身离开。

没一阵,马车又缓缓驾驶起来了。

车厢和前面有个小窗,水鹊坐过去,对外面驾驶马车的血猎说话,“我们要去哪里呀?”

血猎没搭理他。

就在水鹊怏怏低下头,以为这人不会回答的时候。

血猎才出声:“圣城,大圣廷。”

水鹊瞳孔一缩,还想问话。

血猎一句话堵死,“少说话,不然把你当吸血鬼交账。”

后面果然不出声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威胁吓到了。

位于圣城的大圣廷,无论是对于哪种魔物,无疑都是足够叫他们闻风丧胆了。

血猎驱赶着驯马,好半晌,车厢内传出叽叽咕咕的小声抱怨,断断续续,“这么凶干嘛……就会凶我……你个没有梦魔喜欢的臭血猎……”

血猎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并不提醒对方这个音量他能听见。

免得这个梦魔改成在心里骂他。

………

赫里奥是阿拉提亚大陆的圣城,是圣灵教的中心神权城市,独立于所有世俗王权国家。

而大圣廷是所有国家圣廷分部的统领,其所在的教堂建筑群位于圣城中央。

无论何时,赫里奥城内都熙熙攘攘穿梭着形形色色的朝圣者,他们从不同的国家远道而来。

有的是来自大陆边缘贫苦农民,他们也许一生只能来圣城一次,会进入大圣廷做礼拜,乞求圣灵宽恕其此生所有罪孽,如果有机会能够祀奉圣器,那么更是死而圆满,进入天堂。

血猎冷眼观看朝圣者狂热的神情,他们风尘仆仆,身上的长袍灰迹斑斑,衣摆坠着泥浆,头发在长久的朝圣途中打结,枯黄得像是干旱龟裂的土地。

他驱使马车在大圣廷之前停下,他需要进入里面,虽然到手的低等吸血鬼不见了,但他仍旧需要就这件事述职,包括详细报告卡州托城此前的夜间吸血鬼伤人事件。

至于车厢里的梦魔……

血猎掀开帘子,警告,“你呆在车里,别出声,别出去。”

“现在在大圣廷,你自己清楚后果。”

随时会有巡逻的圣廷骑士经过。

水鹊窝在车厢角落里,乖巧地点点头,“你待会儿还会回来吗?”

梦魔不能离开梦主人太久的。

黏人。

血猎淡扫他一眼,“这是我的马车。”

他不可能随便抛下自己的一辆马车。

他的语气就好像水鹊说了什么惹人发笑的话。

水鹊:“噢……”

知道了,马车夫。

他在心里埋汰这个讨人厌的血猎。

车夫走了,水鹊百无聊赖地待在车内。

这个梦境的环境过分真实了,或许是建立在赏金猎人曾经还是圣廷血猎时候的记忆基础上的?

不是有人会梦到过去发生的事情吗?

水鹊胡乱地猜想着。

他想着想着,过了不知道多久,差点睡着了。

大圣廷深处却传出来兵荒马乱的声音。

无数铁靴踏在大理石地板,重重的步伐轰轰然。

深夜里,刀剑相接发出脆响,丁零当啷。

突然有大手一掀帘布,一个人接着一个人跨步上了马车。

最后,匆匆忙忙地,又有一个人奔上来。

他们的动作接连,三个男人的重量踏上来,足以让车厢都吱嘎摇晃了几下。

马车有圣廷所属的血猎标识,因此姗姗来迟的铁靴远去,竟然没有一人察觉到上前来查探。

车厢本就狭小,现在满满当当塞进来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把全披着织毯的水鹊,更是一整团地挤到角落只有一点点的位置去了。

最后一个上车,金发碧眼的杂戏演员疑惑发问:“什么味道?血猎在马车里熏香了?”

绵绵密密的香气,说不上来的甜稠,叫人想起灌木丛里的莓果、新酿好的枫糖浆还有野外的百合球茎之类的。

如梦似幻。

不应当出现在被圣廷通缉追捕的逃亡者途中。

魔笛手没有理会杂戏演员的话。

他是中途分开了负责吹笛断后的,薄唇将近抿成锋锐的直线,询问空手而归的魔术师和杂戏演员:“圣器呢?”

魔术师随意地摊手,接着掌心侧向杂戏演员,慢条斯理地解释:“他暴露了行踪,我们还没来得及进入内室。”

魔笛手的视线冰冷刺骨,和刀子一样扎向杂戏演员。

杂戏演员:“拜托,我是演杂戏的,我又不是专业小偷?!”

魔术师的话语意蕴深长道:“可不要吵起来,叫小客人看见热闹了。”

三道视线看向车厢角落的一整团织毯。

羊毛的毯子,顶上支起两个小角形状,叫人想忽视也难。

水鹊小心翼翼地,扒拉蒙头盖脸的织毯下来,小声小气地说:“你、你们最好快点下去,这是我的马车,不然……”

“不然我就要不客气了。”

第115章 骗氪养崽游戏里的崽(32)

是一只小梦魔。

白金发冒出两个幼小的黑犄角。

手撑着毛毯支在脖子下,严严实实的,几乎盖住了整个人。

表情不安地盯着他们,如临大敌。

“哈?”杂戏演员质疑水鹊的话,“你是血猎的俘虏吧?你确定,这是你的马车?”

水鹊正准备理直气壮地应下,这时车帘掀开,去而复返的血猎,深绿色眼睛将车厢内的情况收入眼底,视线最终锁定在水鹊身上,确认小梦魔并没有因为刚才的混乱动静而逃跑。

马车夫回来了。

“暂时占有……那也是我的马车。”

水鹊梗着脖子说完,不尴不尬地抿住唇。

血猎对他的话没有发表什么意见,或者说是无暇发表意见,确认水鹊还在马车上,他横眉扫向其他人,“我还没有答应和你们的合作。”

魔术师笑眯眯地往后靠着椅背,“那你要叫圣廷骑士到这边来吗?毕竟捉住圣廷的通缉犯,对你和你的家族来说可是大功一件。”

血猎没有立即回答,他沉默地立在漆黑的夜色中,现在的时间已经将近破晓了,天边微亮,背光的条件下让水鹊看不清他的神情。

气氛僵持下来。

魔笛手忽然出声:“很挤吗?”

是对着水鹊问的。

他一上车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一排车厢长椅的角落藏着一团。

但没有多在意。

看清小梦魔的真容后,却心生亲切感。

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们之间应当有更亲近的联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他往外侧边缘坐,空出更多的位子后,小梦魔反而还更加缩紧了。

血猎风言冷语地讥讽:“他胆子小得像鸟儿一样,你吓唬他会飞走。”

水鹊听出来这个人在嘲笑他,于是瞪了血猎一眼。

血猎反倒极其新鲜一样,眉峰半挑回视他。

魔术师打断了他们的气氛。

他对血猎说:“你一直不清楚的事情,我了解细节,还有证据。先送我们回驻扎地,对于合作的事情,或许你会改变主意的。”

“太阳要出来了。”

魔术师斜眼睨向外面的天空,鱼肚白,微光,城市也从漆黑中苏醒,街道上的鸡鸣人声吵嚷起来。

他看向原地不动的血猎,“你要等圣廷骑士再一遍回来检查,再动身吗?”

血猎面无表情,到前方驾驶马车前,莫名其妙地折回来问水鹊:“你应该不怕光吧?”

他只知道梦魔多在夜间行动。

他马车的车帘布并不怎么遮光。

水鹊不想理他,嘟哝:“反正怕了我会自己飞走。”

血猎冷然扯了扯嘴角,他转向跨步,坐好后鞭挞马匹。

马嘶声咴咴,在破晓时分扬尘而去。

………

“真的不挤吗?”

魔笛手第三次问。

水鹊不安地抓紧织毯,闷声闷气:“不挤。”

不挤是假的。

车厢没多大,其他几个人骨架大,个高腿长,水鹊原本的位置没剩多少了。

魔笛手淡声提建议:“如果觉得挤,可以坐到我的腿上。我不介意。”

水鹊撇了他一眼。

奇奇怪怪的。

谁要坐到他腿上?

一扯缰绳,马车急停。

车厢与前面连接的窗子,出现一双深绿鹰目。

“我介意。”血猎皱紧眉,语气嫌恶,“别在我的马车上乱搞,脏死了。”

血猎冷言冷语,“马戏团到了,你干脆把这个梦魔带回你们帐篷里,省得我浪费时间应付他。”

他好像把水鹊当成了一个避不开的大麻烦。

魔术师缓缓出声:“你说话可不太像古德家族教育出来的子弟,真是刺耳伤人心。”

他道破血猎前后矛盾的言行,“不想应付他,你可以在刚才把他交给圣廷,反正梦魔也在你领命的狩猎范围,难道不是吗?”

血猎顿了一下,没有回答魔术师的反问。

“下车。”他说,“让我看看你说的证据,值不值得我考虑合作。”

流浪马戏团的驻扎地,就在城外的郊野。

彩色麻布帐篷,布面打着补丁,四五个学徒趴在露天的圆桌上,喝得酩酊大醉,睡成死一般沉寂。

无论怎么看,都完全是破落、没有人气的马戏团,足够掩人耳目。

血猎最后看着马车里的水鹊,“你不下来?”

水鹊动作慢吞吞的,把叠好的织毯递还给他,“谢谢。”

血猎眉峰拱起。

织毯是他平时行旅时偶尔休憩用的,只有洗干净的皂角味。

被水鹊盖了大半夜,上面全是对方身上那股甜稠的香气。

他原本想说“直接丢了”。

话到嘴边,盯着那叠得不算整齐的织毯,血猎接过来什么也没说,放回储存的木头箱子里去,落下锁头。

再回头看,水鹊已经自己从马车上蹦了下来。

血猎以为他会叫自己抱他下来。

毕竟这个梦魔看起来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草地松松软软的,只偶尔有一丁点儿扎脚。

水鹊身上穿着血猎的粗绒布大衣,下面还是没遮住的灯笼裤,还有雪色一片的双腿。

阳光从枝叶的缝隙透过来了,照得肌肤白腻得晃目。

看起来像是幽会男人到深夜,在清晨穿着男人外套归来的,不三不四的小梦魔。

血猎摒弃自己无端的联想。

魔笛手这才看清水鹊的衣着,他解了外套,围在水鹊的腰下,彻底盖住了双腿。

他做完这件事,又问水鹊,“我有干净的衣服,你要到我帐篷里换吗?”

水鹊小心地后退一步,“不、不用了。”

反正只要等梦主人梦醒,他就又回到自己温暖的床上了。

杂戏演员没见过魔笛手这副操心的样子,他印象里,对方向来比魔鬼还要刻薄。

真是可怕。

可怕的小梦魔,身上一定有着某种魔力。

魔术师从帐篷里出来,他将一把破碎的匕首交给血猎,“不觉得眼熟吗?”

血猎神情瞬间变得阴恻恻的。

“当时巫师法庭的审判现场,指控你生母的证据。”

魔术师说出对方心知肚明的答案。

他转步,牛皮靴踏在草茎上,露水打湿了鞋面,“你不是一直也感到怪异吗?一个古德家族曾经的女仆,生下你之后,被古德夫人赶走,孤身住在村庄边缘,除了种种花草,做些缝纫的简单活计,每个月几乎只有探望自己唯一的孩子时会出门,和别人说上话。”

“人际交往简单,性情温顺,却被指控为女巫,邻居控诉她曾经使用幽灵刺伤自己,并以这把匕首作为证据。”魔术师说出真相,“这把匕首其实属于观众席的一名观众,在无心之下扔出的。”

魔术师没有理会血猎越来越沉的脸色。

“真不巧,法庭斗剑的那天你领了圣廷命令在围猎低等吸血鬼,导致你的生母连斗剑代理人也没有。”

他继续说:“那一个月城外的火刑了结了一百多名所谓的巫师。这只是其中一个在圣廷猎巫运动倡导下,潦草了结的冤案。”

血猎反问:“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说辞?”

魔术师把一份杏仁乳布丁递给坐在桌前的水鹊,才回答血猎的问题,“你本来就对案结有所怀疑,难道还需要我招魂死灵来和你对峙吗?”

“死灵招魂术,我也学过的。”

两人的视线齐齐投向出声说话的水鹊。

水鹊咬了咬汤匙,意识到自己不该随便插嘴,但对于两个人怀疑的目光,他不满地说:“在《红龙》里学过,一本魔法书。”

他好歹也是一个巫师。

在小木屋里潜心学习了各类魔法书好久的。

水鹊跃跃欲试,对着血猎说:“你愿意的话,也可以找我来帮你,不过,可能材料还是需要你找。”

他是一个特别乐于助人的小巫师。

他这么一插嘴,把阴霾的气氛驱散了。

血猎定定看了水鹊一会儿。

转头对魔术师说:“脱离圣廷与合作的事情,我不会立刻给你答复。”

魔术师不紧不慢道:“不用着急。我们在等下一个四年的仲夏节,在那真正到来之前,巫魔会都欢迎你。”

梦境的环境忽然搅动起来,水鹊怔怔地坐在椅子上,从他这里看,稍远一些的地方,其他人的面孔已经模糊不清了。

梦主人要苏醒了。

魔术师离水鹊最近。

他坐到水鹊对面,仅仅隔着小圆桌面的距离。

双手交叠,瓦蓝色的眼睛和水鹊的对上,“好久不见。”

他这一句话,让水鹊后背的冷汗都沁出来了。

魔术师若有所思,他看着水鹊,“我今晚又梦见你了?还是说,这里是那个猎人的梦境?”

他环视一圈,梦境正在崩塌着,森林与天空已经虚化得将近消失了。

又转回来和水鹊继续说话,“你连《红龙》也学过吗?真是见多识广。”

水鹊不知道怎么回答,也摸不准魔术师异常的话语,只好点点头,不说话。

魔术师背后是坍塌的环境,他说话仍旧慢条斯理,好像在和水鹊享受一个普通的下午茶,“你觉得他会叛离圣廷吗?”

“不过,你应该已经知道答案了吧,不然也不会进入他的梦境。”

水鹊在梦里也记得不要浪费食物,他不忘把杏仁布丁吃完,抬眼看向魔术师时,眼中流露出单纯的好奇,“你为什么要挑唆他叛离圣廷?”

只是因为要扩大巫魔会的势力吗?

而这又是为了什么?

魔术师微笑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在梦境彻底坍塌成漆黑的碎片之前,他对水鹊说:“请下次来我的梦里吧,我会想你的。”

………

黑天鹅酒馆。

“所有的,都在这里了。”

赏金猎人心不在焉地,将一整个布袋丢到圆桌对面。

“清点吧。”

即使已经能够收回梦魔的外在特征,水鹊还是习惯出门披着灰扑扑的大斗篷。

他从斗篷里伸出手,解开布袋的绳结,炼金术士好奇地凑过脑袋来,水鹊只好让出一点点位置让炼金术士也能看见布袋内的材料。

要求磨成粉末的,也好好地磨成粉再用更小的布袋扎起来了。

水鹊在兜帽底下点点头。

赏金猎人紧盯着那双手,白皙的,柔若无骨似的。

他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四年前的事情。

醒来时,除了梦醒前后的,其余每一个细节都十分清晰。

他隐约觉得,自己应该听见过,昨夜那个入自己梦来的小梦魔的声音。

清点完,满意的小巫师再次重重点了点头。

由于这个动作,一缕白金发从帽檐漏了出来。

哗的一声,赏金猎人起身,在水鹊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疾地掀开了他的斗篷兜帽。

蜜色眼眸枫糖浆一般,抬起来时倒映出男人峻深的面部轮廓。

地下酒馆的雇佣兵们,一时间都停住了豪饮的动作。

视线黏腻,齐齐灌注到边缘的白金发小巫师身上。

有人低声道:“难怪走过的时候这么香……”

赏金猎人最后可以说是扯着水鹊的手,离开酒馆。

他走路大步流星的。

水鹊要一边扯住赏金猎人重新给他蒙上的兜帽,一边跟上步伐,“你、你别走这么快!”

赏金猎人忽然原地停下了。

水鹊差点撞得一个趔趄。

“怎么?要我背你吗?”

赏金猎人咬牙。

余光看见付完酒账的炼金术士跟上来了,不好询问水鹊昨晚为什么要进他梦里。

转回身说,“你不是会死灵招魂术?材料我找。”

水鹊迟疑地点点头,“但是我之前都没有尝试过的,不一定能够成功……”

赏金猎人无端感到烦躁,“随便。”

其实答案根本不重要。

没有答案,他也会叛离圣廷,叛出家族。

他只是……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提这个要求。

赏金猎人“啧”一声,转而说:“反正你帮了我这个忙,以后还需要什么魔物材料,我会顺手给你捎上。”

听这个意思……

水鹊眨了眨眼,问:“不要钱吗?”

赏金猎人皱起眉头,“听不懂吗?”

他重复道:“不需要,只是顺手。”

炼金术士追上来,但是和水鹊告别来的。

“我有些急事要处理,今天不能送你回去了。如果你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都可以来找我。到城北外面的郊野,在那里有一队流浪马戏团的帐篷营地,我们会一直待到仲夏节的。”

仲夏节……

水鹊莫名想起了昨晚的梦,忽然出声问:“你们要偷圣器吗?”

炼金术士哈哈笑了两声,“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没有正面回答。

水鹊狐疑地多看了炼金术士两眼。

关郃已经看不下去他继续和这两个怪异男子讲话了。

他现在迫切地想水鹊回家去,远离其他男人,只有他和水鹊在小木屋里捣鼓魔药。

关郃可以继续给水鹊试药。

赏金猎人见炼金术士走远了。

装作不经意地问:“你家在哪?他之前一直送你回家?”

水鹊还没回答。

赏金猎人又自顾自地说:“算了,我不在意。”

人家都说不在意,那就没有必要再回答了。

水鹊合上唇。

赏金猎人没听见他声音,又问:“刚才给你的材料,是要今天就用来炼药的?”

他也不看水鹊的眼睛,转向街景,“我今天刚好有空,可以勉强帮你试试药效。”

第116章 骗氪养崽游戏里的崽(33)

早上水鹊出门的时候,天气还是好端端的,太阳升起的时候又红又炽烈。

只是初夏的天气变换得太快。

中午时候,积雨云飘过卡州托城,瓢泼大雨让天地全是白茫茫的,水鹊和赏金猎人不得不滞留路边的旅舍,在旅舍大厅里享用午餐。

水鹊用刻着银莲花纹样的叉子戳了戳奶酪牛肉饼,面前还摆了许多肉食,都是些烤全鸡、炖鹿肉,几乎没有谷物制品和素菜,不难看出来大约全是坐在对面的赏金猎人点的。

犹豫了一会儿,水鹊还是抬眼,斟酌了一下措辞,询问:“那个……这些不用我付钱吗?”

他没有要挫伤赏金猎人自尊的意思。

水鹊只是觉得,人家每天要击杀魔物,收集好乱七八糟的魔物材料,也只能挣两百个先令,挺不容易的。

不像他有一个一直帮他爆金银币刷高软饭值kpi的守护灵。

相对来说……

水鹊觉得自己付钱好像更合适一点。

抬眼却见对面的人锐利眉峰挑起弧度,以一种有些匪夷所思的神情看着他。

水鹊紧张地问:“怎、怎么了?”

他刚刚问的方式太直白了吗?

小梦魔唇边还沾着点馅饼的酱汁。

赏金猎人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收回视线,切割鹿肉时低声快速说了句:“你和别的男人约会,也会自己付钱吗?”

他说得太快,还含糊。

水鹊根本没听清。

水鹊:“啊?”

赏金猎人斜睨了他一眼。

到嘴边要重复的话,打了个转,又和烤鹿肉一起,咽了下去。

看起来过分天真的梦魔。

和那些乱七八糟的男人约会时,是不是不仅会抢着付饭钱,还会连上楼到旅舍房间里……睡觉的住宿费也一并付了?

算了,他又不在意。

不用想也知道,梦魔会有数不胜数的露水情缘。

水鹊到底有过多少个约会对象,他根本就不在意。

线条凌厉的下颚抬起弧度,伯尔尼酒入喉,赏金猎人的视线再度向对面瞟过去。

吃了半天了,连块牛肉馅饼也没吃完。

白金色发丝垂落,发尾湿漉漉的,是刚才找旅舍避雨时斜雨打湿的。

鼻尖有点红,眼角圆钝。

低着头用午餐还挺认真的。

只是长得可爱点,顶多算是漂亮,仅此而已。

………

“走啊。”

赏金猎人不耐烦地回望。

雨过天晴,小梦魔出了旅舍,又罩起了那件灰扑扑的斗篷。

说实话,那斗篷太老气了,一看简直就是深林里的古怪老爷爷才会穿的。

水鹊盯着眼前道路上的大泥潭,好像在做什么强烈的思想斗争,小脸紧紧绷着。

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向赏金猎人求助。

“那个……我今天穿的靴子是低跟的。”

他提起大斗篷的下摆。

露出底下的小羊皮靴,短短的,只到脚踝上一点。

之前的积雨云流过卡州托城,大雨加速了花草树木的脉搏,也把郊野泥巴路上干涸的水洼填充丰盈了不少。

假如水鹊走过去,他的靴子不仅会进水,靴子底下还会沾上一团一团的湿泥。

水鹊站在原地,眼中映着赏金猎人的身影,不乏期待。

“……”

赏金猎人面无表情。

肌肉绷紧的脊背压上一点重量,赏金猎人双手各自托起水鹊的膝弯。

泥潭的水一经踏过,搅动得更加浑浊。

赏金猎人在路边涨起来的清澈河流倒映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子,还有背上安心趴着的小梦魔。

……今天是什么蠢人节吗?

他中计了?

布费亚村离卡州托城有那么一段距离。

赏金猎人还傻傻地按照水鹊的指示,在小木屋的溪流边,清理了沾着泥浆的靴子,才能踏入小木屋前的花圃。

鹰目盯着兴冲冲跑回家的小梦魔。

……算了。

他路过花草繁茂的小院子,蜜蜂在花叶间嗡鸣。

“这些都是你种的吗?”

“嗯?”水鹊正在开门锁,头也没回,“嗯嗯。”

完全在敷衍他。

只会仗着长得可爱点而已。

赏金猎人跟着小木屋前的木头阶梯拾级而上,空气中有雨水打湿过的木质香。

“咔”的一下,门锁打开了。

困在家里无聊了大半天的小精灵们,一拥而上地扑到水鹊身上。

害得人手上挂着两只,腿上攀着两只。

往后倒在赏金猎人硬邦邦的胸膛。

水鹊收拾了一下,退开,和赏金猎人拉开距离才说:“抱歉,每次出门回家它们都很热情。”

他一个个摸了小精灵们的脑袋,算作是安抚,“好了好了,我这次回来比较晚,因为路上下雨耽搁了一阵子。”

小精灵们叽里咕噜地松开他,跳下来。

水鹊回头,唇边旋出一个小梨涡,“请进来吧,家里可能稍微有点乱。”

赏金猎人:“嗯。”

他踏入小木屋内,进门的地方垫了一块淡黄色的地毯,赏金猎人低头,上面绣着小雏菊纹样。

他一边进入屋内,一边四处打量。

药草扎成一小束一小束的,用细细的小绳子串起,悬挂在窗上。

桌椅和三脚小凳整整齐齐,全铺着色彩温暖的软布或披巾。

工作桌之上的橱柜放了彩色的瓶瓶罐罐,贴了标签,字迹端端正正的。

桌面摆放了清新的花束,上面还滴着晶莹晨露。

屋里是雪松、丁香根和安息香等药草的淡香。

赏金猎人余光瞥见水鹊正踮脚把灰斗篷挂到门边的树状挂衣架上。

一只小精灵守在脚边对水鹊叽叽咕咕地说话,时不时警觉地看房屋内陌生的男人一眼。

搞什么?

赏金猎人皱眉。

“你是公主吗?”

住的小房子这么……

总之不像那些阴暗的巫师会住的。

他这次仍旧说得低声又迅速。

没让水鹊听清楚。

水鹊从厨房里出来,递给他一杯柳橙酒,赏金猎人接过来,低声道谢后抿了一口。

酒味淡得尝不出来,只有酸涩微甜的果味。

赏金猎人低眸,盯着自己抿过的杯沿:“这杯子你用过?”

水鹊解释:“没有用过的,这是放在柜子里留给客人备用的。”

他担心赏金猎人有洁癖,会介意,还补充道:“之前没有人用过,我洗过了,是干净的。”

赏金猎人沉默了一瞬,“哦。”

他偏头,示意水鹊看屋内的阶梯,通往阁楼的。

赏金猎人淡声礼貌问道:“我能上去看看吗?”

水鹊点点头,“我要去准备一下材料,你可以随便转转的,屋子也不大。”

确实不大。

赏金猎人想。

生活设施什么的,应该只够水鹊一个人住。

哦,还有讨人烦的小精灵。

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上楼,监视着他,就好像他会做什么一样。

赏金猎人冷冷嗤笑一声,没有理会身后的小精灵,他环视了一圈阁楼的卧室。

木质百叶窗应该是雨过天晴后重新打开的。

因为卧室内没有斜雨飞入的痕迹。

靠着窗边的小床铺温暖干燥,羽绒蓬松,光是站在几步远的距离,也能闻到干净被子里全是小梦魔的味道。

赏金猎人目测了一下,这张床换做他平躺,估计不仅放不下脚,而且翻个身就会掉下去。

两个人睡大概就只能叠着抱着睡了。

小木屋内也没有客房。

看起来房子的主人不会留约会对象过夜。

“哈。”赏金猎人扯了扯嘴角,提眉朝身后监视自己的小精灵看去,突然发问,“我不会是你家主人带回来的第一个……客人吧?”

大约是察觉到自己的语调暗含的得意将要明摆出来,赏金猎人又重新压下嘴角,沉声得像是自言自语,“毕竟你家主人,看起来人缘也不是太好的样子。”

整天披着个灰色斗篷,躲着在小木屋里生活,只有小精灵和花草当朋友,甚至之前没有人帮他收集魔物材料。

也没有人会在雨天背他淌过泥潭。

人缘估计挺糟糕的,真可怜。

赏金猎人的想法有些奇怪了。

他一边想着作为梦魔的小巫师之前不知道会有多少约会对象,一边又想着人家没朋友,可怜巴巴的。

水鹊正在捣鼓他的配方。

之前增智香膏因为材料总用别的替代,这次他准备改良一下,按照正统的药剂配方来做。

“叩叩。”

有人敲门。

谁会来找他?

炼金术士?

可是他们明明在城里告别过了的。

水鹊拍拍手,放下手上的活。

连连的敲门声,好像有急事。

水鹊:“来啦。”

他从里拉开门,侧着探出脑袋,“谁啊?”

一只毛毛虫摊开在来者的手掌中。

水鹊眉头蹙起,小脸染上愠色,“特恩?!”

又是村庄里那群特别无聊的青年。

几个高大黝黑的青年堵在门口,眼中只见到那张雪白小脸一闪,小木屋的门就又要关上了。

为首的特恩手疾眼快,虫子往外一抛,手堵住那扇门。

水鹊看见门缝的那只手,有点害怕直接关上会夹到,他就这犹豫的一瞬间,抵不过人家的力量,被迫往后退了两步。

小木屋的门大咧咧敞开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见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水鹊,和他身边晾在挂衣架上的灰斗篷。

特恩的另一只手上,还拿着在村庄揭下来的羊皮纸。

是圣廷张贴的告示。

抬头是“辨认巫师的常用方法”。

他看了看手上的羊皮纸,又诧异地看了看水鹊。

第一,丧偶。

虽然对方看起来那么年轻,但是……谁知道有没有、有多少死去的亡夫?

第二,话多、爱吵架。

好吧,对方连被他用毛毛虫吓唬了两次,都不会骂人的。

只像现在这样……

气得小脸粉洇洇,瞪他。

特恩猛地晃了晃脑袋,清醒了。

第三,长相奇怪。

是、是挺奇怪的,睫毛好像有点太长,嘴唇好像有点太红了……

第四,因滥交或不道德行为而闻名。

还好吧?

特恩想,他每次见到小巫师,人家都是一个人的。

木质阶梯吱嘎吱嘎,承受了比往日要重的重量。

赏金猎人缓步下楼,冷声问:“水鹊,有人来了?”

不安的小巫师听见问话,跟看到救星一样,一溜烟跑到赏金猎人身后藏起来。

特恩和他的同伴们哑然。

清早出去了一趟的小巫师,从城里钓了一个男人回来。

第117章 骗氪养崽游戏里的崽(34)

“不、不要在我的房子里打架!”

只是电光火石间的,水鹊反应过来的时候,赏金猎人已经像是怒发冲冠的鬃狮一样,揪住了为首者的衣领。

拳头高高扬起——

被水鹊抓住了手肘。

他瞬间松了力道,顺从地任由水鹊的动作,把自己的手臂扯下来抱住。

水鹊死死抱紧了赏金猎人的右侧手臂,闷闷地说:“不要打架,更不要在我的房子里打架。”

手臂被抱着,初夏的衣物料子又薄,严丝合缝地贴着,赏金猎人不确定自己发力紧绷的肌肉是不是……

压迫到了一点点柔软的小弧。

这个猜想让他浑身像是碰过维斯山脉的雷电草一般,酥麻的通电感从手臂一路窜上头顶。

气血上涌,赏金猎人的喉结不自觉地下压一瞬。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强装镇定地松开提着特恩衣领的手,推了这个村庄青年一把。

转而低头,清了清嗓子,“我不打架,现在能松开了吧?”

“嗯?噢。”

水鹊好好地松开了,不再挟抱着赏金猎人的手臂。

惘然若失,赏金猎人觉得又有点心里不太是滋味,“真是的,你刚刚扯住我,让我侧身听你讲悄悄话,不就是想让我帮你出气吗?”

不然为什么这群人一来,就和看大英雄一看期待地看着他,一溜烟躲到他后面,还非要让他偏过头微躬身,轻声细气地和他说这群人用毛毛虫吓他?

身上的香绵绵密密,全染他身上来了。

表情又可怜得要死。

不就是在向他撒娇吗?

最好让他教训一下这群人?

水鹊不敢置信地看着赏金猎人。

他怎么把什么都竹筒倒豆子似的抖搂出来了?

那这群人不就知道刚刚他在和赏金猎人说他们坏话了?

他刚才……

就是想提醒赏金猎人,这群家伙不是什么好人而已。

虽然他们之前还在马道上设置了陷阱,害他被倒挂起来。

但是炼金术士刚巧路过,一下子就给他救下来了,他没什么闪失。

假如让赏金猎人报复人家……

以这人的实力,对面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要见血的。

水鹊没想这样。

赏金猎人看他眉眼间神色犹豫,就知道这个天真的小巫师又开始大发善心了。

对他来说有点多余得可笑的善良,但并不令人厌烦。

余光一瞥,赏金猎人迅疾地抽走特恩手中的羊皮纸,已经捏得发皱干瘪了。

水鹊好奇地往上凑,他习惯性地轻声念出来:

“辨认巫师的常用方法……”

羊皮纸的落款是圣廷。

静默了一会儿,水鹊眉眼耷耷。

他们要把他举报抓走吗?

赏金猎人冷笑了一下,他盯着村庄青年们的视线,如同附骨之疽一般钝刀子割肉。

说话时一字一顿都透露出寒意,“圣廷的猎巫运动又开始了——”

他对水鹊道:“你觉得你被抓了会怎么样?即使我帮你出席法庭斗剑,审判法庭还是极有可能为了鉴别,把你放进水中,但凡你浮在水面上,你就是巫师。”

“对于巫师,圣廷会怎么对待?枷锁和火刑柱?鞭刑或者绞刑?”

他说的每一种,都极端残忍可怖。

赏金猎人语气阴翳,声音丝丝缕缕往外冒冷气,“就算能够避开,整整几个月,在无罪释放前,你都会被关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老鼠从每个黑暗的角落窜出来,还有,对巫师嫌疑人用刑,可是巫魔法案特许的。”

赏金猎人越说,不仅是水鹊的脸色发白,外面的村庄青年们的脸色也愈发惨白。

鹰目扫过,大约是看水鹊被他的话吓得不敢吱声,赏金猎人缓和了语气,“你现在还觉得他们可以原谅吗?”

特恩辩解:“不!我们没有准备指控揭发他!”

他们还只是好奇,一直躲在小木屋里的,整天披着灰斗篷的阴郁男生是不是巫师。

但显然,这个人和羊皮纸上的内容大相径庭。

他们也不会……

把这个人指控到审判法庭。

对方看起来完全不适合待在那种漆黑阴冷的环境里。

五个村庄青年垂下头,又小心翼翼地抬起视线,偷觑水鹊的脸色。

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

水鹊紧紧咬着唇,湿粉的唇瓣中央下陷一点白痕。

他站出来,压低声音维持声线平稳,问道:“如果我是巫师……你们会揭发我吗?”

特恩领头,竖三指发誓,“我发誓!我们不会指控揭发你的!不然……不然就立即下地狱,永生永世背负赎不清的罪孽!”

对于圣灵教的教徒来说,这是极其严重的惩罚了。

水鹊踌躇了一会儿,“好吧,暂时相信你们,不过还需要考验一下。”

他让五个人全都进来,立即把本就不大的客厅塞得满满当当的了。

水鹊家里没那么多椅子凳子,没有椅子坐的人就立即摆摆手,安慰水鹊自己站着好,刚好消食。

水鹊也就客套一下,才不管这些人。

小精灵已经在工作台旁边烧起了火,大坩埚里的水咕嘟咕嘟响。

水鹊一点点按照配方的来。

双角兽的角粉末十克、树蛇切碎的皮五克、毒角兽的尾巴一根、狮子鱼的脊骨粉十五克……

还有……?

水鹊翻了一页眼前的配方书。

还差了一份。

之前没看到,没有收集。

“特恩?”

特恩听到水鹊叫他,立刻抬起头来,对方招招手,他就屁颠屁颠地过去了,“怎、怎么了?找我需要我做什么?”

水鹊撇了撇嘴,“毛毛虫呢?”

特恩:“啊?”

他没明白水鹊什么意思。

“我丢……丢在院子里了,在门外,绝对没带进你家里来!”

水鹊瞟了他一眼,不大满意地说道:“捡回来。”

特恩:“啊?噢噢。”

他被人家俏生生的一瞥,弄得晕头转向,只会老老实实听水鹊的话。

跑到院子里,在花草中找了好一会儿,才碰着个毛毛虫回来。

水鹊有点嫌弃,指使他:“丢进锅里。”

特恩犹豫了一下,听话地扔进锅里。

缺的最后一个材料也解决了!

水鹊满意地点头,指了指厨房,让特恩去里面用木勺舀木桶里的水洗手,顺便再从橱柜上拿五个茶杯出来。

厨房里响起水声,特恩很快取了茶杯出来,他一个人拿五个,将近是手臂抱着茶杯出来的,路过赏金猎人的时候还不被待见,遭到冷嗤一声。

水鹊一杯一杯地用锅里煮好的黑糊糊魔药装满了。

他分发给等待着的青年们,独独漏过了赏金猎人。

赏金猎人啧了一声,水鹊和没接收到提醒一样,只是翘首以待地看着其余五个人,期盼他们喝下去的反应。

茶杯里深紫色深到黑乎乎的,黏稠的液体表面还在时不时冒出一两个气泡,像是一片烂泥的沼泽地,喝下去就会拽着人的器官疯狂下陷沉没。

怎么看都……

村庄青年面露难色。

水鹊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们:“喝呀。”

双目一闭,比那些被绑上桨帆船为海军舰队做苦力活的农奴还要决绝。

茶杯的容量不大,足够一口闷。

水鹊凑到他们前面,期待地问:“怎么样?”

凑的太近了。

睫毛和彩蝴蝶的翅膀一样,扑闪扑闪的。

呼吸时有绵绵香气往他们脸上飘。

特恩咽了咽口水,“好……好喝!”

其余四个青年连声附和,点头如捣蒜。

水鹊狐疑地看了看他们的反应。

为什么看起来笨头笨脑的?

他做的明明是增智药剂。

最后失望地打发他们走了。

院子里传来不知道是谁走路撞到树上的声音,好像远一点的声响是有人扑通摔了水里去。

赏金猎人这才出声:“不是说让我来试药效的吗?”

水鹊不好意思地回答:“因为我做的魔药药效不太稳定,我就让他们先试试……”

“看起来药效不太好。”

他心虚地翻了翻配方书复盘。

哦。

赏金猎人想。

原来是心疼他,怕他喝魔药喝坏了。

压下的嘴角牵起来,赏金猎人上前,他看了眼配方,逐渐皱起眉头,“最后一份材料不是天蛾兽的鳞翅吗?”

水鹊对了对手指,接着嘴硬道:“其实也差不多的吧?反正毛毛虫长大后也有可能变成飞蛾啊……”

赏金猎人:“……差太远了。”

………

可耻的赏金猎人终于离开了。

不过关郃松了一口气。

幸好今天没有帮水鹊试药。

未来的巫师界之光还在苦恼,捻着剩下的药草,时不时搅一搅坩埚里的糊糊,“奇怪……明明每一步都按照步骤来了……”

关郃现出灵体来哄他,把人抱离工作台,“好了。天色不早了,吃了晚饭洗澡就早点休息吧,你不是还答应了那个赏金猎人明天要帮他召唤死灵?”

一边说着,一边使眼色,让小精灵赶紧去把坩埚里的魔药倒掉。

水鹊失落地坐在守护灵怀里。

他好像做魔药从来没有成功过……

虽然以前是故意的,是为了让关郃在养成人物时受挫,故意弄得一团糟,但现在认真起来发现仍旧失败了,还是会稍微有点灰心。

关郃哄他吃完饭洗漱休息,睡前还说,过几天给他送一把新的飞天扫帚。

水鹊才满意地躺好入睡。

【根据人物[水鹊]的梦魔身份,可选择今夜是否安排:梦境冥想?】

【每一次成功安排梦境冥想后,第二天人物的魅力值与健康将各加一】

【夜间行程不消耗行动点】

【请选择:是/否】

关郃已经不会再中计了,他狠狠地点了“否”。

什么垃圾策划,垃圾游戏!

月亮升起,高悬夜空的时候。

水鹊翻了个身,床板太硬,硌得背部生疼。

不对……他明明整张床铺塞满了羽绒。

水鹊睁开眼,和原本平躺着,此刻偏过头来的红衣主教对上视线。

西尔卫斯特?!

水鹊一个激灵坐起来。

有了之前的经验,不用77号提醒,他也很快意识到自己是在西尔卫斯特的梦境里。

对方梦见了他?

可是……他们这个周目没有见过面啊?

水鹊环视一圈,简朴的卧室,木板床很大,完全的修道院清修风格,一贯是西尔卫斯特的作风。

连成为了红衣主教,也不放弃对自己的严格要求。

水鹊哑然。

灰蓝色的眼睛锁定了那心形尾巴尖,正在无意识地拍打西尔卫斯特的手背。

“梦魔?”

他皱眉。

梦境的周围环境正在和散沙一样飞逝崩塌。

水鹊想起77号之前说过的,一旦梦主人意识到自己在梦境里,梦境就会清醒过来,而这样会对梦主人的头脑造成损害。

西尔卫斯特之所以猜测眼前是梦境,是因为……

水鹊一个激灵,把软弹的桃心从对方摊开的温热掌心里收回。

他转过来压到西尔卫斯特身上。

“我不是梦魔!”

“我……我是压身鬼!”

水鹊灵机一动,冲他做了个鬼脸。

嘴巴吐出的红舌湿洇洇的。

第118章 骗氪养崽游戏里的崽(35)

灰蓝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定定地盯着水鹊看。

被压身鬼整个趴着压在身上也毫无反应。

水鹊尴尴尬尬地放下做鬼脸的手,西尔卫斯特却出乎意料地用双指捻住了那湿红的舌尖。

软嫩的,湿溻溻的,因为想要说话而在指腹当中小幅度地颤动。

是真实的触感。

西尔卫斯特视线从红舌移转到霜白的牙齿上,齐齐整整的,边缘钝圆,如同含贝。

水鹊狼狈地说话,话音含糊。

“你干嘛?”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于是他去掰扯西尔卫斯特的手。

好在对方轻易地让他扯开了。

水鹊不自在地用舌尖磨了磨上颚。

他今晚睡觉因为要防备着莫名其妙入梦的事情再次发生,所以特意在洗澡后穿了长袖的上衫,短裤也换了过膝的。

只差把鞋子都穿着来睡觉了。

不知道是不是西尔卫斯特相信了水鹊的说法,梦境周围的环境重新凝聚成实体。

卡州托城的中央钟楼敲响了,足足五下,从靠床的窗外望出去,暗淡微明的天色中,鸽群是唯一的白颜料,受到惊动后从钟楼顶上振翅往外绕了一圈,敲钟人停下来之后,才重新回到钟楼顶尖的塔歇脚。

小压身鬼被西尔卫斯特轻易地翻过来,放置到一边。

“现在是早晨。”按照作息起身的红衣主教淡淡道,“请你晚上再过来吧。”

一个迟到的压身鬼,分明应当在午夜就潜入人类的住宅,压得床上的人整夜不得翻身。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知道在哪里潇洒了一整夜,破晓时分才知道爬上床来。

水鹊的脸颊和饮多了果酒一样,洇出晕粉。

可能是刚刚趴在梦主人身上,阴差阳错触碰到了梦魔的进食方式之一。

他自己摸了摸仍旧平坦的肚子,不知道为什么隐约有点饱腹感。

红衣主教完全不避讳房中还有另一个人,他将睡觉时穿着的衣物换下来,水鹊才发现西尔卫斯特不像那些文弱削瘦的普通圣职者,对方背对着他,脊背上劲拔的肌肉起伏,线条流畅。

盯着别人看不太好,水鹊礼貌地移开了视线。

等到西尔卫斯特重新穿好了一如既往的大麦提袍,水鹊才从床上下来,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像小尾巴一样。

还好奇地时不时打量用圣水洗漱中的红衣主教。

待西尔卫斯特整理完毕,窗外已经晨光微熹,偏头问水鹊:“你不走吗?”

水鹊摇摇头,“我要跟着你呀。”

梦魔当然要跟着梦主人了。

这是红衣主教的生活中一个普通的日子。

西尔卫斯特需要晨起后简单进食,接着举行星期天的弥撒,后面还有别的行程。

他倒没有对忽然出现的压身鬼要跟着自己有什么异议,只是低头看了看水鹊光裸的小腿和足背,眉心微不可察地皱起。

西尔卫斯特从衣柜里找出一件带披肩的半圆形斗篷,上面的刺绣表明这显然是具有一定地位的圣职者才能穿着的。

他帮水鹊系上。

衣摆能够遮到脚踝。

西尔卫斯特比划了一下大小,让房间外等候的低等执事为他找来这样尺码的鞋子。

低等执事只会顺从地遵守命令,不说话,也不敢违背。

很快找来了适合水鹊尺码的鞋子。

让他不用光着脚来跟着人了。

西尔卫斯特的梦境就和他本人一样无聊。

早餐是清汤寡水的蔬菜汤以及黑麦面包。

提炉焚香主持弥撒,倾听迷惘者的忏悔,去名为“圣灵之家”的卡州托城医院探望朝圣者。

水鹊无聊得打哈欠。

然而神奇的是,梦境里的其他人全然看不见他。

只有西尔卫斯特由于关注水鹊是否还跟着自己,时不时投过来的目光,能让水鹊意识到自己仍然与他们存在在同一片时空。

真是奇怪……

水鹊小声嘟囔。

晚餐前,水鹊跟着西尔卫斯特巡察了宗教法庭的情况,形销骨立的巫师从阴暗地牢里押上来,由于这一年猎巫运动加大了力度,数百名疑似巫师者羁押在地牢里,法庭的法官人员紧张,处理不过来,眼前的这名巫师已经在开庭前被羁押了将近百日。

没有人作为斗剑代理人替代他参与法庭斗剑环节。

在最后用水鉴别时,伤痕累累的巫师沉入郊野的大池塘底,再也没有浮起来。

水鹊吓得背后因为斗篷闷出来的热汗,都一点一滴成了冷汗。

沉底的话不是巫师,但再也浮不起来了……

没有沉底的是巫师,接下来再关押一段时间还要面临鞭刑火刑……

那、那不是横竖都是死吗?

代理法官职责的牧师正在义正辞严地陈述死者生前的恶事,谴责其行为对圣灵的背离叛变。

水鹊悄悄咽了咽口水。

西尔卫斯特将他的样子纳入眼中,语气平淡道:“走吧。”

这里的郊野已经距离卡州托城教堂很远了,水鹊跟着西尔卫斯特上了前往圣城圣廷的马车。

大概是对方作为红衣主教,在圣城还有其他事项要处理。

四轮马车缓缓行驶,车窗外两侧的蓝橡树林不断倒退。

车内也飘着弥撒焚香时周围肃穆的沉香。

水鹊看了刚刚的审判,如坐针毡。

他的双手撑在膝盖上,整个人呈现出一种不安的拘谨。

西尔卫斯特却忽然启唇问:“你认为圣灵存在吗?”

几乎不可能从一个圣职者口中听到这样的疑问。

他们绝大多数从小在修道院培养,被苛刻地要求保持身心的洁净与对圣灵虔诚的信仰。

质疑圣灵是一件不可饶恕的错事。

水鹊差点不敢说话,但看西尔卫斯特神情轻淡,不像是在说什么严肃话题,才嗫嚅着小声回答:“我不知道……我只是一个压身鬼而已。”

所以不要为难他了……

水鹊的心思很好猜,因为大多数时候都写在了脸上。

西尔卫斯特和他对上眼睛,薄唇压成一道直线,缓缓出声:“如果不是以眼前的身份,而是作为——曾经的安抚骑士,来回答呢?”

他的语气仍旧平缓,好像只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不错。

水鹊这下真的直冒冷汗了。

什么……什么意思?

男主不是开了二周目的新存档吗?

原存档没有覆盖干净?

水鹊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没听懂你说什么……”

似乎是看他脸色发白,太可怜,西尔卫斯特叹了口气,抬手抚顺了水鹊耳边乱翘的碎发。

比四年前的外表还要稚嫩。

脸颊仍旧只有那么点软软的肉。

哪怕是不死族,四年的时间也会有所变化。

只有水鹊,好像是特殊的,困在了这个世界的时间里。

他会一直循环往复吗?

西尔卫斯特盯着水鹊,重复问:“你认为,圣灵存在吗?”

叽叽咕咕,叽叽咕咕,声音吵嚷如同在耳畔。

水鹊顿时从床上惊醒坐起。

他的动作太突然,让那些上床来担忧地围着他看的小精灵们人仰马翻。

呼吸紊乱,胸前起伏着,水鹊惊惶未褪,揪紧被子,一时间分不清楚昨晚是他在做梦,还是他进入了西尔卫斯特的梦境。

可关郃分得极清楚。

直播间的观众同样看完了全程。

【等等——这个意思是npc的存档没清干净?】

【红衣主教对宝宝余情未了……鹊骑士的魅力太大了……】

【只有我觉得好恐怖吗?!这个npc什么意思?他要觉醒了吗?!】

关郃正在和游戏工作室的人反映情况。

他早该猜到的!

这个什么西尔卫斯特的,从一开始就对水鹊好感度为零,一直没有波动,看npc面板的具体数值也看不了。

关郃本来以为是对方太没品的原因。

后面又出现了一个巫魔会阵营的魔术师,好感度和npc面板数值也是和被屏蔽一样,完全看不了,他以为是因为这两个是对立阵营里的特殊npc,没多大在意。

结果这两个npc说不定都有问题!

自带bug,连新存档也覆盖不了。

关郃在向塞米工作室的人疯狂输出。

后台挂着游戏。

反馈完情况,他打开了之前已经剪辑好,但没有找到合适时机发出去的宣传视频。

把刚刚的录屏也补充剪辑进去。

漂亮得过分的养成人物,疑似npc觉醒的异常情况。

……还有整场酣畅淋漓的骗氪。

足够在星网上出圈了。

关郃的效率高,动作很快,他切回游戏内的后台时,游戏内时间才到第二天傍晚。

水鹊的死灵召唤仪式失败了。

正失落地垂着脑袋,还要委托者反过来安慰他。

赏金猎人不会哄人,但看水鹊可怜兮兮的样子,还是生疏地尝试安慰他:“算了,失败就失败吧,意料之中。反正我也没要你赔偿那些魔物材料……”

他不说还好,一说什么“意料之中”,就太打击人了。

哪有这么说话的?

水鹊抬眼瞪他,“你的意思是,如果失败了,你原本是打算让我赔偿的吗?”

赏金猎人的意思被他曲解,百口莫辩,“我没这么说!喂,你不会要哭了吧?”

77号把好消息告诉水鹊:【恭喜宿主,男主已经把游戏的宣传视频发出去了——!讨论度很高,一下子就飙升星网热门了!】

【虽然他好像并没有在视频里吐槽你花瓶……】

不仅如此,还把水鹊夸得天花乱坠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并且把有一个算一个的npc全部踩了一遍。

77号把好消息说完:【但是剧情进度已经因此涨到85%了!】

后面的百分之十五应当是得不到了。

毕竟连剧情里最后的视频都补充上了,该走的剧情点已经全部走完,剩下的百分之十五,完全是因为男主没有对水鹊这个角色发表负面言论。

不对……

其实还有一个剧情点。

【水鹊】没有成功在内测后上线。

但这个事情的前因是男主的吐槽视频引得角色被全网喷,工作室看风向不对才封档删除这个角色的。

但现在前因都没了。

水鹊本来还由于最后一点希望而高兴起来的情绪,重新跌落了。

看来他注定拿不到年度新人职工推优了……

赏金猎人看他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不高兴的,简直莫名其妙。

梦魔的心思都这么难猜?

一只雪鸮衔着羊皮纸信件飞到树梢头。

交给水鹊后,蹭了蹭他的手背,振翅离去。

赏金猎人得到许可,偏头来看信件内容。

“你也收到了……巫魔会的仲夏夜邀请?”

圣城每四年举行一次的仲夏花柱庆典就在两天后。

而巫魔会的选址与时间,在那一夜的圣城郊野,就在卡州托城与圣城共同接壤的森林里。

对于赏金猎人的问题,水鹊点点头,问:“你也要参加吗?”

他们两个已经逐渐熟络了。

水鹊知道赏金猎人其实一直没有答应与巫魔会的魔术师他们合作。

合作的事情……

是盗取圣器?

联系之前的梦境,和那天炼金术士的反应,水鹊猜测。

而关郃肯定会在那一天的行程上安排参加巫魔会的。

就算男主不主动安排,游戏系统肯定也会作为养成任务来推荐。

毕竟,如果能在巫魔会上展露头角,这对一个巫师未来的发展不可估量。

赏金猎人看了他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假如你参加——我也不是不能去。”

说完,他移开视线,耳朵可疑地红了起来,难以启齿似的,一字一顿问:“还有,你们巫师,不是都会在参加巫魔会之前浑身涂香膏吗?没人帮你,应该会很艰难吧?”

听说小巫师都会在巫魔会临近的时候,悄悄钻到带烟囱的杂物小屋,或者是无人的厨房里。

一边小声念咒语,一边涂抹魔法香膏,要从粉白的脚趾尖,到胸前薄薄的起伏,至于白金色的头发梢儿,剥了壳的蚌肉似的雪腻肌肤,上下都要仔仔细细地擦一遍。

虽然赏金猎人觉得眼前的小巫师已经够香的了,但涂魔法香膏却是保证巫师能够成功骑着扫帚起飞的必要步骤。

“需要帮忙吗?我也只是那天刚好有空。”

赏金猎人瞥一眼水鹊,他暗示得极其明显了。

第119章 骗氪养崽游戏里的崽(36)

关郃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好在水鹊摇摇头拒绝了赏金猎人的帮忙,不好意思地说:“这种事情我自己就可以做了啊。”

虽然后背会有点难涂,但严格来说,水鹊是一个比较保守的小男生,他连泡公共浴池都因为感到不好意思而至今没有尝试过,更不用说赤裸地让人家帮他擦香膏了。

水鹊脸一红。

那不是耍流氓吗……

怎么能在别人面前不穿衣服呢?

这种事情对保守派的小梦魔来说,有点太那个了。

他可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赏金猎人斜瞥他一眼,神色说不上是失望还是什么的,无所谓道:“哦。自己能干是吗?我还以为你笨手笨脚的,会打翻香膏罐子。”

水鹊不满地反驳:“我没有笨手笨脚的。”

为了证明,他说:“家里的大小事情都是我自己在打理。”

和小精灵们。

……以及守护灵。

水鹊一边辩驳,一边在心里补充。

好像生气了。

赏金猎人多观察了水鹊一下。

一生气嘴巴就会紧紧抿起来,压迫着唇珠。

唇珠大约压扁了一点,颜色挤得红殷殷的。

赏金猎人一时恍惚,产生了迫切的要亲一下、舔一下那唇珠的想法,试试小梦魔的嘴巴是不是甜的。

他晃了晃脑袋,想要把这个想法甩出去。

“白天的仲夏节,有花柱庆典,你去吗?”赏金猎人尽量让自己的邀请不会和约会这个词联系到一起,“就在圣城举行,傍晚就可以顺道出城,到郊野参加巫魔会。”

仲夏节是阿拉提亚大陆上白天最长、阳光最充足的一天,圣城的中央广场会立起一座扎满鲜花的花柱叶仲夏花柱,十字型,用香雪兰、白银莲、天蓝尖瓣木等各种花叶花环装饰。

人们将围着花柱跳起欢乐的舞蹈,并且适龄男女会在节日里寻找合适的意中人。

这个传统其实来自阿拉提亚的某个遥远传说,据说歌舞之后,到田野去摘下七种不同颜色的花,当夜放在枕头下面入睡,会梦到未来的伴侣。

赏金猎人对这些虚无缥缈的情爱传说不感兴趣,他只是最近入夏没有安排,尤其空闲,所以找水鹊去逛一逛消磨时间而已。

这一次水鹊倒是没有拒绝他。

不然……

不然赏金猎人也不能这么样。

他总不能强行把小梦魔要挟抱走,非要逼迫别人和自己参加仲夏节。

赏金猎人潇洒地摆摆手,对水鹊告别,“到时候我来接你。”

………

月上中天。

水鹊不死心,跪坐在床上,又重新念了一遍咒语。

“造物主啊,群魔!来倾听我的召唤!”

他手上捏着丝柏树枝,朝东方拜了一拜。

阁楼的地面被他用白垩粉笔涂满了神秘的五芒星和三角形符号,把整个床铺当做召唤魔鬼的圈阵中心。

是他今天在魔法书上新学的,召唤魔鬼的仪式。

死灵召唤不成,魔鬼也可以吧?

作为一个巫师,这一辈子总要召唤点什么的……

午夜静悄悄,一楼的小精灵睡熟了打着小呼噜,除此之外,什么声音也没有。

水鹊有些灰心泄气了。

他床头柜上供奉着召唤用的材料,是白天尝试召唤死灵用下来的边角料,想一想可能是魔鬼看不上这点供奉吧。

他闷着一口气,把一旁放着的魔鬼契约书,塞到枕头底下。

灰溜溜地踏到地上,准备把魔法阵的痕迹擦掉。

他一蹲到地上,过长的衣摆边缘都沾到了地面的白垩粉。

夏夜的清凉冷风从百叶窗外面推进来。

呼呼地撩动衣摆。

月光照耀下,墙壁升起一个黑影。

水鹊惊喜地发现了墙上的倒影,他猛地抬头,仰着脸高兴地问:“是魔鬼大人吗?”

影子的主人正缓缓立起在他床铺上,兜头盖脸蒙着被单,看不出来原本的样貌。

风吹动被单,撩出一个大字形的框架。

水鹊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

魔鬼大人粗哑着嗓子,“没错!是我!我是你的专属魔鬼,记住我的名讳——”

水鹊不耐烦地把被单一把扯下来。

“你干嘛呀?”

嘲笑他很有意思吗?

水鹊气鼓鼓地瞪着半夜闲得发慌的守护灵。

关郃只是看他这么晚了还在不懈努力,想逗水鹊开心,哄人睡觉而已。

怎么反而把人弄生气了?

“不、不好笑吗?”

关郃忐忑地看着水鹊。

“我还没说完呢,记住我的名讳——”

关郃脑子活泛地转了两圈,“叫‘水鹊的走狗’,这个名讳怎么样?”

弹幕无情吐槽。

【怎么办,感觉煮波会是那种根本不戴墨镜口罩,直接坦坦荡荡,星网实名发视频,深情朗诵“水鹊,我是你的狗啊”的人。】

【立刻录一个看看实力】

弹幕的反馈并不怎么样。

好在水鹊感到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会儿之后,噗嗤笑了出声,“怎么会有魔鬼叫这种名字啊?”

他好像是被关郃的样子笨到了。

【养成人物[水鹊]心情值+3】

【恭喜玩家,养成人物[水鹊]对玩家好感度+10】

关郃……

关郃头一次收到这么多的好感度,往常都是+1+1地涨,只有扣的时候才-10-10地扣。

他整个人被惊喜砸晕了。

能哄水鹊开心,还能加好感,他就是一天亲水鹊一百次、给水鹊当狗,他也愿意啊!

【不是……水鹊宝宝你怎么还真吃这一套啊……】

【主播乐成傻狗了,没眼看】

【感觉宝宝只是单纯喜欢狗,而主播刚好说走狗提到了狗字、、】

时候不早了。

关郃赶紧借机哄水鹊去睡觉。

掖好薄被子,水鹊闭上眼睛之前,还提醒关郃:“不要忘了你之前答应过我要送我新的魔法扫帚的……”

他的剧情进度估计只能卡在那里了。

再让男主多氪点金,骗点软饭值怎么了?

水鹊翻了个身,在美梦里哼哼两声。

………

仲夏花柱庆典异常热闹,圣城的中央广场是将近水泄不通。

赏金猎人状似无意地牵起水鹊的手。

发现水鹊疑惑地抬眼看自己时,他才慢腾腾地回答:“怕你走散了。”

其实不全是。

庆典上的男男女女太多,即使水鹊习惯性地套上了薄款的灰斗篷,可没用大兜帽盖住脸,就引得许多人频频回头看那张粉白的小脸。

赏金猎人觉得自己还是牵着水鹊比较好。

小梦魔一看就是那种会被哄两句就随便跟着别人走的。

过分热烈的太阳在天上灼烧着,只偶尔才有一两片云朵掠过。

水鹊有些后悔套着斗篷出来了。

虽然他挑的是薄薄的透气的一件,但在烈日下还是闷得他沁汗。

赏金猎人注意到他的不适,“要不然你先到树荫底下等我,你想喝的那个薄荷蜂蜜酒,我去替你买?”

薄荷蜂蜜酒是一个游商小贩贩卖的,酒味淡,只有清新的柠檬和薄荷味,很受欢迎。

在举行庆典的广场支了一个摊子,前面就排起了长龙。

赏金猎人怕水鹊跟着自己去排队,在太阳底下晒化了。

他把水鹊送到老橡树底下,这边人少一些。

赏金猎人:“你别和陌生人说话,也不许和其他人走。”

水鹊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很想说自己还是有基础的警戒心的,最后还是敷衍地,“嗯嗯。”

赏金猎人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水鹊就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休憩了一会儿。

一道熟悉的声音骂骂咧咧:“该死的香料行会!连圣城的也是一样!我可是怀着对圣灵的虔诚信仰而来,我的香料怎么可能有问题?!”

水鹊睁开眼睛,树荫缝隙投落光线,是上次他推销增智香膏没有推销出去的那名客人。

他第三次改良了增智药剂的做法!

这次的一定是有效的。

水鹊眼睛亮晶晶地向对方推销,“先生,你还记得我吗?这次我配制了增智药剂,药效比之前的要好多了。只需要两个便士就可以……”

中年男子因为接连碰壁,正在气头上,他没见过眼前这张漂亮的脸蛋,但是他记得灰扑扑的斗篷。

他立刻扬手,向远处巡逻经过的圣廷骑士叫嚷:“骑士先生!这里有个邪恶巫师!上次就是他,企图用一个没用的玩意欺骗我的一点五便士!”

骑着高头大马的圣廷骑士,铁叶甲在阳光下粼粼闪光,听到呼唤后转过头来。

只看见匆匆逃离的小巫师,那斗篷衣摆飘然扬起在风中。

他一扯驯马的缰绳,往小巫师逃离的方向追捕。

灰色身影和蝴蝶似的,蹁跹飞入街巷。

圣廷骑士追到转角已经看不见人影了,附近只有一间服装铺。

缝纫学徒正在一楼午睡打盹。

圣廷骑士环视一圈,并没有在一楼挂着的层层叠叠的各色成衣之间看到灰色人影。

他踏步走上二楼。

二楼的一整层都是隔开的小房间,供大主顾试衣用的。

铁靴踏在木质地板上沉闷闷地作响,极有压迫感。

圣廷骑士抬起头盔的护面甲,露出红棕短发与蓝色眼睛,面部线条凌厉,轮廓峻深。

作为圣廷骑士团团长,阿瑞德在追捕巫师的时候少有失手。

浓眉压着眼,他一间一间打开小房间。

都是没落锁的。

里面只挂着少许成衣,空无一人。

铁靴踏至走廊最后一间。

他冷声警告:“开门!圣廷骑士团巡察!”

无人应答。

阿瑞德拧动门把手,内里反锁着的,他抬腿,铁靴轰然踹开房门。

木屑和尘埃在午后的空气中飘飘洒洒。

里面的人受到了惊扰,正持着折扇遮挡在半张脸上,露出双澄澈的眼睛,怯怯地侧身看过来。

宽大的帽檐,装饰着香雪兰、鸽羽和百合花。

薄绸银裙刺绣着睡莲花,湖蓝色的花边像裙面荡开在池塘,大裙摆随意垂坠呈现流畅的线条。

椭圆形的宽领口两旁几乎要掉出粉润的肩膀外头。

相对比的是过于窄小的紧身束腰,束得人呼吸艰难,腰掐得只有那么细一点,却把平薄的胸脯强行挤出了一点点雪色软肉来,挤在领口的下缘。

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热的,肩颈隐约沁出汗来,绵绵密密的香气仿佛填充了整个小房间。

人简直是和薄绸银裙一起,在窗外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水鹊紧张地扇了扇折扇,扬起清风。

他也不敢出声提醒,怕一说话就露馅了。

骑士团长整张脸“腾”地涨红,急忙低下头不敢再看,握住门把手,连连道歉,“为我的擅自闯入感到非常抱歉,小姐……”

他动作忽地停顿。

门边的角落斜掉出一件灰色斗篷。

阿瑞德猛地抬起视线。

却见魔法扫帚悬浮停在窗外,水鹊正小心翼翼地要坐上去。

第120章 骗氪养崽游戏里的崽(37)

窗沿不高,但提着大裙摆跨过去还是有难度。

水鹊一边战战兢兢地攀着窗子的木框,一边小心又小心地坐着,要抬腿将身子彻底转向窗外的一侧。

阿瑞德终于看清楚了那张原本被折扇遮住的脸。

纵然眉眼再怎么秀气得像是五月花二月雪,只要仔细去看,也能让任何一个人辨认出来,眼前的是一个长得过于漂亮的小男生,不过是穿了不合身的裙装而已。

更何况,余光瞥见圣廷骑士重新踏入房间内,坐在窗边的水鹊立即警告:“不、不许过来!”

一出声,把圣廷骑士任何犹豫的猜想都打破了,小巫师嗓音是清清润润的,悦耳的,但怎么听也不至于让人错认了性别。

阿瑞德担心他掉下去。

虽然这里是二楼,但底下是石板街道,摔下去还是会受伤。

他一边试着靠近水鹊,想要寻找机会出其不意地把人揽下来,一边开口劝导:“小……”

小姐的称呼又要不由自主地冒出来,阿瑞德把话音吞回去,差点咬了舌头。

“小先生,请你先冷静。”阿瑞德的脸色重新调整过,冷肃下来,“请配合圣廷的调查,不然即使你逃到维斯山脉,我们也会寻找到你的。”

信他不就成笨蛋了?

水鹊还记得自己在西尔卫斯特梦境里见到的场景。

被抓住的疑似巫师者,横竖都是死。

突然,水鹊眼睛瞪大了,瞳孔紧缩,指向圣廷骑士的身后,“快看!你后面……!”

阿瑞德闻言下意识地回头望。

空空如也,唯有门口角落堆在地上的灰色斗篷。

意识到自己中计了,他迅疾地回过头来。

迎面正好接中了窗边直直摔过来的折扇,打在阿瑞德额头上。

水鹊坐在魔法扫帚上,得胜的猫儿欢似虎,他单手冲阿瑞德做了个鬼脸,乘坐魔法扫帚离开前,语调轻松地说道:“抱歉,再见啦!”

风声呼呼响。

把服装铺和圣廷骑士抛在后头了。

幸好男主聪明,在他上二楼后给他送来了新的魔法扫帚。

而他刚好今天出门的时候,在斗篷内兜里塞了香膏。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水鹊迎风哼哼歌,他跨坐在魔法扫帚上,大风把他的鸽羽宽边帽扫落了也不知道,白金色的发丝如同海藻在风里散乱着。

裙摆拢住风的形状,被迫鼓起来,他不得不用手压住,隔着裙摆的衣料,再把持着扫帚棍掌控方向。

水鹊准备先前往城外的郊野避避风头。

他这么招摇地飞在空中,怕有其他圣廷骑士在城内搜寻他,城里不安全。

飞出城没多久,由于很少尝试飞行,水鹊是不敢飞高空的,他一直是低空飞行,因此地面重重的马蹄声很容易传入耳。

水鹊往后瞥一眼,不知道对方是这么做到这么快追上来的。

骑着马追风逐电般的速度。

额心还有被水鹊一扇子砸出来的红印。

他有点心虚。

转过头来要专心逃命,以摆脱后面穷追不舍的骑士。

魔法扫帚却掉了链子。

像是那种坏掉的烟囱时不时才能喷出一口烟,魔法扫帚也时不时顿一下抽一下,在空中行进的路线抽搐着。

糟糕了!

水鹊刚才匆匆忙忙的,擦香膏是随便涂了两下糊弄的。

这就像燃料不够了一样。

操纵者再怎么反复念咒语,也没办法驱动魔法扫帚了。

他真是个倒霉的小巫师!

撞进层层叠叠的枝桠树叶当中时,水鹊想。

他刚刚还得意地和圣廷骑士说再见,这下真希望再也不见了。

狼狈的小巫师挂在粗大的蓝橡树枝桠上,简直像柔软搭着的面条。

还要圣廷骑士红着脸把他抱着救下来。

由于太过丢脸,水鹊决定假装自己被树撞晕了。

好心的阿瑞德不仅帮他捡了宽边帽,还要帮他把魔法扫帚也捡起来。

当然前者是物归原主还给服装铺,后者是要扣押交给圣廷,到时候法庭调查时拿出来当做实物证据。

水鹊被抱着安置在圣廷骑士胸膛前,因为已经捉住了人,阿瑞德回程驱赶马匹时明显速度慢了下来。

日影从树梢漏下来,逐渐随路程行进偏移。

水鹊小心翼翼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儿,圣廷骑士脸也红,脖子也红。

天气真的有这么热吗?

阿瑞德目视前方,错过了怀中人眼皮不断颤动的异状。

薄唇压成绷紧的直线。

阿瑞德的脑海不断闪过刚才冒冒失失,不小心看到的画面。

薄绸银裙的大裙摆凌乱,还沾着两三片绿叶,人塌着腰挂在树上,来者从地面向上一抬头,根本无法避开白晃晃的腿肉,膝盖粉润。

灯笼裤的用料好像过于清透轻薄了,裹紧了圆鼓鼓的饱满粉弧。

阿瑞德心脏嘭嘭,和此刻的蝉鸣一样吵得要突破了耳膜。

再继续返程,就要到重新进入圣城里去了。

水鹊装不下去了。

他得想个办法逃脱。

下意识喊出圣廷骑士的名字:“阿瑞德……”

圣廷骑士低头,“你……知道我?”

水鹊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他只希望男主没有留意到自己刚刚的异常。

毕竟按照这个周目来说,深居简出的小巫师是不会见过圣廷骑士团长的。

他赶紧改口,转移话题,“那个,你能先停下吗?”

阿瑞德双眉皱起,看水鹊面露难色,关切地问:“怎么了?”

水鹊装作困窘的样子,局促不安道:“我想……那个……”

阿瑞德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扯缰绳,驯马停下在大道边。

周围两侧还都是密林,很好逃脱。

水鹊赶紧跳下马来。

结果身后的圣廷骑士也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水鹊捏紧裙摆,如临大敌似的,提防道:“你干什么跟着我?”

跟得这么紧,他还怎么跑?

阿瑞德耳畔通红,看着水鹊垂坠的、长而宽的薄绸银裙,相当麻烦。

“你不需要人帮忙提起裙摆吗?我会闭目,不会偷看的。”

不知道他这句话哪里惹小巫师生气了。

总之对方瞪了他一眼,气汹汹地又回到了马背上。

阿瑞德讷讷的没说话,这时才反应过来,对方应当是想要借机逃跑。

………

不清楚阿瑞德怎么安排的。

也可能是正碰上仲夏花柱庆典,圣廷有格外的恩典。

总之水鹊并没有被押入阴冷潮湿的地牢。

但因着有巫师的重大嫌疑,所以还是被关起来了。

像是圣廷内部好一点的禁闭室。

开着天窗,光线敞亮,室内明净,只有一张床铺。

水鹊坐下来。

床铺上的垫子,里面估计缝入的是稻草。

他不会真的要被丢水里进行审判了吧……?

水鹊坐立难安。

天窗漏下的日光很快变得昏黄,甚至他再一抬头,天空都变成深蓝色了。

星子闪烁起来。

这间禁闭室是铁栏杆的门,内外可以看见,室内没有烛台,全靠走廊墙壁的牛油蜡烛照明。

水鹊听见了跟赏金猎人那场梦境里一样的声音。

仍旧是在大圣廷。

第一次还只是在梦里,这一次是真的在圣廷禁闭室了。

兵荒马乱,干戈扰攘。

无数铁靴纷沓至来,与大理石地板碰撞轰轰然作响。

金属、刀剑相接发出一连串声音,铿铿锵锵。

好好的仲夏夜,本来全城人应当围着中央广场的篝火,跳着欢欣愉悦的舞蹈。

现在却一个个瘫倒在空地上,街巷寂静无声,唯有篝火仍旧哔哔剥剥。

水鹊扒着铁栏杆,想要察看情况。

然而禁闭室处于大圣廷的内部深处,除了尽头漆黑的廊道,摇曳的火烛,他看不见别的事物。

白色长袍的高大人影飘然而过。

水鹊被他吓得心脏都漏了一拍,“啪嗒”一声地面掉落了什么物件,他再看,人影已经不见了。

禁闭室外的地面遗漏了一把钥匙。

这么好运……?

还是圣廷里有内鬼?

专门来救他这个被冤枉的可怜小巫师。

水鹊隐隐觉得那长袍有些眼熟。

现在的情况容不得他多想,得赶紧趁乱逃出去才行。

水鹊蹲下来,伸长了手要去扒拉那把钥匙。

抓了两下都抓了个空。

显然丢钥匙的人没有估摸好距离。

铁靴踏踏,水鹊急忙抬眼去看,眼中出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穿着铁靴、盔甲,提着铁质尖头长矛的……

扑克牌卫兵?

水鹊微微眯眼打量。

确实是等人高、双臂展开宽大的扑克牌,还是红桃K。

高大的黑影从栏杆外投进来,把水鹊整个人都笼罩了。

他站起来,不安地咽了咽口水。

红桃K用它和纸牌一样扁平的手,捡起地上的钥匙。

“哒”的一下,铁锁坠落在地上。

铁门大开,红桃K优雅地向他行了一个礼。

水鹊忐忑地小小声说:“谢谢……”

他刚踏出禁闭室,廊道的尽头赏金猎人一人抵挡着三名圣廷骑士,刀光剑影,边战边退至这边。

红桃K提起寒芒闪闪的锋利长矛,势如破竹地刺入战局。

赏金猎人掀翻了其中一个圣廷骑士,终于有了空隙,他转身往水鹊这边跑。

“先跑出去!”

赏金猎人一边冷声说,一边牵起水鹊的手,带着人穿过黑暗的廊道,抛下身后疾风骤雨般的恶斗。

水鹊的裙摆长,不好跑动。

在跑动时裙边像睡莲花一样绽开。

后面的刀剑声好像更多了。

他们再不跑快点,就要陷入永无止尽的缠斗了。

赏金猎人这时才注意到水鹊的装束,问:“你怎么穿成这样?”

也没等他回答,就直接长剑抛了,拦腰将人抱起。

赏金猎人跑得像风一样快。

水鹊只好双手紧紧揽住他的脖子。

原来从这边廊道出去,再转过两个十字回廊,就到了大圣廷中央相对空旷的庭院。

雪片莲在银白的月光中,静静盛开着。

青蛙鸣叫,池塘漾开圈圈水纹。

赏金猎人忽然难以置信地说:“哈?魔术师那家伙在搞什么?”

他们商量好了,他负责救人出来,魔术师安排马车在这里接应,先把水鹊送到巫魔会去。

马车?

赏金猎人盯着停在庭院中的南瓜马车。

在萤火虫飞舞之间,车身还闪着幽幽光芒。

他低头,和怀里的水鹊对上视线。

小脸雪白,歪了歪头,疑惑地回应他,“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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