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霭是背着钱老三把地契交给钱老四的，钱老四自觉责任重大，路上连口水都没喝，一路风尘仆仆赶回家中。

他一脸担忧地看着老太太，李霭说老太太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更害怕他娘被牵连。

“行了，你那是什么表情？”

老太太太原本还没觉得有什么，见钱老四那副担忧到极点的样子，不觉也跟着心跳了一下。

李家究竟是什么人，老太太可以不去管。李家这左一份聘礼，右一份嫁妆的，老太太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坏就坏在李家的事没有终结，老太太心中有点打鼓。

上回李家的杀手事件，依旧让老太太心有余悸。晚上做梦还时常会梦到那一日的场景。

都说平日里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可那人就死在老太太眼前，死得……

老太太不敢想，加上李氏远走，这些都让老太太难以接受。

但好就好在，李霭和银瓶留下了，他们是李家的延续，哪怕到了最后那一步，他们也得安然无恙。

船到桥头自然直，老太太也不想那么许多。总归，对钱家是无害的。

老太太收起房契，瞥了眼钱老四，言语警告:

“既然是银瓶的嫁妆，你们可都不许惦记。”

李家愿意信任她，那是老太太的颜面。可若是钱家把人家李家花钱买的东西据为己有，老太太丢不起那个人。

钱老四这才回过神来，忙道:

“娘，您说的这是哪的话。我们哪敢惦记？”

这就和那偷东西的小贼一样，一文两文嫌弃不够，真要偷个千八百两，小贼也心惊胆颤，装作贤人。

呸呸呸，他才不是贼。

钱老四将这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海中剔除，凑近老太太，压低声音问:

“这李家到底是什么来路，怎地……”

钱老四一向是个踏实肯干的老实人，他也从不去传别人家的闲话。可李家不是别人，是他们钱家的亲家，还是邻居。这件事眼瞅着要牵扯到钱家，钱老四不得不挂心。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太太打住。

“儿啊，娘教你一句话。”

老太太现在越来越有当娘的派头，一副沉稳模样，让人不敢小觑。钱老四顿时噤了声。

“不该自己知道的事，别打听那么多。”

老太太瞥了眼看似老实的钱老四，对于这个儿子，她以前还真没在意。

一来他是女主一派，未来的命运自不会差。二来，他也确实老实肯干，又不像钱老三那样不得钱老太待见，除了无子，钱老四没有毛病。

可就是这个看似没有毛病的钱老四，却牵扯到了钱喜儿的命运。

老太太把目光投到他身上，语重心长。

“李家以前如何，咱们管不着。李家今后如何，咱们更管不着。”

老太太算是看出来了，钱家这个几个儿子，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钱老大、钱老二自是不必说。

便是最为老实巴交的钱老三，也是个愚孝之人。

至于钱老四……他更聪慧着呢。

“咱们安分守己做好自己的事，真要有事来了，作为男人得把这个家支撑起来。可别让老婆、孩子冲前头，自己反倒像个缩头乌龟似的躲在后头。”

老太太这话说的颇有些指桑骂槐的意味，钱老四不笨，他怀疑他娘在骂他。

可是，他做了什么事？

“娘，咱们钱家就没有缩头乌龟的男人，您这是从哪听了闲话？”

钱老四问得小心，生怕自己哪里做错了事而不自知。

“闲话？”老太太不满，这话从当事人口中说出，还是闲话吗？

“老四啊，你二哥没有亲生的孩子，我曾问过他，要不要休妻。你猜，他是怎么答的？”

老太太决定给钱老四好好上一课，以前这些个命运好的人，老太太从未放在心上。

钱喜儿的事情发生，让老太太意识到，她这只蝴蝶效应的产生已经让书中人的命运发生了偏移。

曾经的厄运能变成好运，可是同样，曾经的好运也会变成厄运。

她若再不兼顾着点，这些女主阵营里的人怕是都将走上万劫不复之路。

老太太的疑问来得突然，钱老四也是头一次听说老太太居然还钱老二休妻。

休妻啊……

钱家上上下下就没发生过这种事。

但这事是老太太起的头，钱老四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二哥自是没答应。”

钱老四答得坦然，若是钱老二答应了休妻，秦氏就不会被他接去城里住了。

老太太点点头，“对，你二哥就是认准了秦氏，哪怕秦氏没给他生个孩子，他也要她。”

老太太便是从这件事上改变了对钱老二的观念，一个野心勃勃又阿谀奉承之辈固然令人讨厌，可这人却有一颗柔软的心，一颗疼爱妻子的心，总让人的讨厌之中加了份迟疑。

再者，钱老二的改变也让老太太多了份思量。

她不是钱老太，钱老二也没有一如书中那样对钱家人不管不顾，这人是有不好的地方，却也无法磨灭他好的地方。

“后来，娘退而求次，要给你二哥纳个妾。”

老太太一瞬不瞬盯着钱老四，不放过他任何一点反应。

“秦氏毕竟年纪大了，便是现在开始备孕，有孕的几率也比不得年轻女子。你猜，你二哥答没答应？”

老太太嘴上说着钱老二的话题，可钱老四总觉得老太太这是在说他。

钱老四不像钱老二那般会揣测人心，也能感觉得出老太太对他的不满。若是把老太太的话换到他身上……那……

钱老四赶忙摇头:

“娘，咱家就没有纳妾这一说。”

钱老四感到惶恐，暗自猜测老太太这样说的用意是什么。只是和他说说钱老二的闲话？

若是以前，钱老四会这样觉得。可是现在，他觉得老太太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其独特含义。

他没有直接回答，老太太对他的不满更多了。

“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你还没回答。”

老太太今日势必要问个明白，就算钱老四要躲着答案，老太太也有法子逼他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