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老太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钱老四不得不做出回答:

“二哥……也没答应吧？”

他不确定这件事，毕竟纳妾一说可大可小，便是一顶小轿抬进门，那也算纳了妾。

况且，钱老二带着秦氏去了城里住，也让钱老四觉得纳妾这是或许是真的。

可这是若换到他自己身上，他不能答应，连带着钱老二也不能纳妾。

钱老四心中做着复杂的交割，老太太回他:

“对，你二哥还是没答应。”

老太太自然看出了钱老四的迟疑，但这不打紧，老太太要的只是他的回应。

“秦氏做了何事，不用我说，你们私下也都传开了。你二哥为了那么个人，不肯休妻，不肯纳妾，你怎么看？”

秦氏喝了避子汤的事，小秦氏知道，王氏也知道。

老太太也没拘着她们，不许告诉别人。两个人虽不会出去乱说，但告诉枕边人还是能做到的。

“我……”钱老四自然知道这件事，他也为钱老二打抱不平，还是小秦氏劝他，莫要管闲事。

这不，他就拿小秦氏劝解他的话来回复老太太:

“娘，这是二哥和二嫂的私事，只要二哥愿意，谁也说不得什么。”

说再多，那也是钱老二的媳妇儿，钱老二都不管，他们做兄弟的也难帮忙。

钱老四叹了口气，话虽这样讲，他可真不明白他二哥想干什么。

老太太眉头一挑，就知道这句话是小秦氏讲的。钱老四脑子不笨，却有点迂腐，他只会跟着钱老二上蹿下跳，这般有条理的话他想不到。

“好一句你二哥愿意。那你呢？”老太太索性不再暗指，直接询问钱老四的主张。

“我？”钱老四不解，那茫然的姿态与钱老三如出一辙。

可惜，他不是钱老三。

老太太直接发问:

“你想纳妾吗？”

钱老四的直觉没有错，老太太问了这么多，就是将他代入其中。钱老二说什么也不肯纳妾，那钱老四是否想要纳妾？

“这……”钱老四刚开始还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毕竟钱家从未有过纳妾一事，可老太太就好像认准了纳妾一般，二哥不要，就来问他。

“娘，我，我怎敢……”

钱老四话都说不清楚了，他实在太过惶恐。

纳妾一事可是不小，这是钱老四想都没想过的事。

老太太见他并未拒绝，更火上浇油:

“小秦氏生不出儿子，你便无子。你身强力壮的，她不能给你生儿子，不代表其他女人不能。你比你二哥小了好几岁，小秦氏无错，娘也不跟你说休妻，便是纳妾生个儿子，你愿意吗？”

老太太好像全然站在钱老四一方考量，她也不让钱老四为难休妻，只是纳妾生个孩子的事，钱老四总该答应了吧？

钱老四不算明朗的脑袋瓜子终于反应了过来，他连连摇头，一个劲儿拒绝。

“娘，这可万万使不得。我和淮娘成亲那日便定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约定，怎可中途毁约？”

钱老四意识到这不是玩笑，更不是幻觉。如果他答应了，他真会有一个妾，一个横在他和小秦氏中间的女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老太太一愣，在这可以纳妾的古代社会，钱老四居然有这么先进的想法。他简直堪比情圣一般的钱老二了。

钱家这是什么风水？

专门出情圣的风水宝地吗？

钱老四见老太太没在坚持，赶忙解释:

“淮娘是好人家的女儿，只因遭灾才流落到咱们这里来。当时她小小一个人蜷缩在流民的队伍中，身上狼狈不已，却难掩芳华气质。我便是以此为誓，才得了她的青睐，才能娶她为妻。”

钱老四和小秦氏的结合，是情投意合。小秦氏虽然落魄，却难掩一身气度，她虽将自己隐藏得很好，还是被钱老四看出了端倪。

那时候王氏刚进钱家的门，钱老四的婚事其实还要往后拖一阵儿，是钱老四自己找到了小秦氏，未花一两银子就娶上了媳妇儿。

当时，人都道钱老四有本事，如今老太太方才得知，其中还有这么一段隐情。

老太太见钱老四不似作假，神情渐松，又问:

“那你无子怎么办？”

无论钱老四是怎样娶上的小秦氏，无子才是他的一大隐痛。

以前，钱老四从不明目张胆言说此事，如今老太太把他心中的隐秘直接挑明。

“无……”钱老四都不敢说那两个字，那是他的痛，是他不愿提及的事情。

钱老四深呼一口气，好不容易忍住了情绪的波动。看着老太太一脸认真的样子，他大着胆子把内心的话说了出来。

“娘，钱家族内那么多人，总有人家孩子生得多。我想早些过继一个来，让他承袭四房。”

命中无子这件事，钱老四已经认命了。

喜姐儿也到了嫁人的年纪，总需要兄弟帮衬，过继，这是钱老四思来想去的想法。

“过继……”老太太嗤笑，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钱老四也不承认钱喜儿就是他的“子”。

不过老太太也明白，她不能用现世的道德去约束钱老四。在这个时代，没有儿子便没有继承权。

哪怕钱老四能够从她这里继承到一定的数额，待他百年之后，钱喜儿却无法继承他的家财。

家里的地也要重新归于族内，这不是钱老四一个人的战斗，而是这个时代赋予的使命。

“这件事你和小秦氏说过吗？”

过继倒也是个办法，不过小秦氏那里最好先打个招呼。

钱老四心有迟疑，还是告诉老太太:

“淮娘还是想生个我们自己的孩子，但……我会和她提的，她应该能答应。”

钱老四和小秦氏总是有商有量地过日子，过继这事也是为他们以后考虑，以钱老四对小秦氏的了解，她不会拒绝。

无子，不是钱老四最为担心的。他最担心……

钱老四看了眼老太太，原本木讷的他，这会儿极会说话。

“娘可千万别在她面前提及此事，她这人心思重，无子一事她本身就颇有压力，若是娘再插手，她怕是夜不能寐。”

钱老四是真心喜欢小秦氏，也是真心爱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