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秦氏倒没什么惊奇，还对秦氏解释:

“大嫂时常来这里，她的眼光好，还给喜姐儿挑了不少花样。”

小秦氏与曲氏之前也少有走动，可自从她搬来城里住，曲氏从第一日就十分照顾她。

每日都派人上门送些吃食不说，自己也时常过来。两个人同为书香门第的女子，一来二去倒真聊了起来。

抛开原本的观念，小秦氏发现曲氏是有真材实料的，小秦氏喜欢博学之人，她与曲氏的关系就这么亲近了起来。

秦氏可不觉得如此，她默念了句:

“无事献殷勤。”

曲氏可不是什么好人，当初老爷子还活着的时候，曲氏没少闹分家。那会儿钱老二的手艺还没学成，若是分了家，连个家都养不活。

幸亏老爷子是个有主意的，如何也不肯松分家的口。

而今钱家的日子好了起来，曲氏又这般作态，不过是趋炎附势之辈罢了。

连秦氏这个乡野村妇都知道钱家的第二季稻谷种子被朝廷看上了，以后会有莫大的福气。

她就不信曲氏不知道。

曲氏这个人一惯的趋炎附势，她会对小秦氏好，在秦氏看来，就是为了钱家的利益。

秦氏的默念，小秦氏听在耳中，不自觉就想为曲氏辩解一番。

“大嫂也是苦命人。”

“她有什么苦命的？”秦氏话音刚落，想到钱老大那好高骛远的性子。以曲氏那样清高的人，居然有钱老大那样的夫婿，想必这些年曲氏过的也憋屈吧。

从这个角度看，她的确苦命。

“走，咱们去见见大嫂。”

小秦氏挽着秦氏的胳膊，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际，拉着她出了门。

“大嫂。”

小秦氏喊了一声。

秦氏不情不愿也喊了声:

“大嫂。”

不过一个称呼的事，秦氏不会在这上面做文章。

曲氏刚和钱老二打过招呼，还没怎么说话，就惊讶于秦氏的出现。

“二弟妹也来了？”

秦氏在城里住的时候，除非不得已才见曲氏一面，而今在这里见到她，曲氏也有些尴尬。

“瞧这肚子比之前又大了不少。”

曲氏随口感慨了一句。

秦氏回乡下之前，两个人还曾见过面。那时候秦氏看起来瘦不拉几的，压根没有怀孕的模样。

这才几个月罢了，秦氏的肚子就和雪球一样滚起来了，看来，在钱家的日子养活的不错。

秦氏皮笑肉不笑回了句:

“可不是嘛，孩子一日比一日长得快。”

两个人不尴不尬聊着，旁边的人都替他们着急。

曲氏与秦氏也没太多话可聊，随意打了个招呼，就把话题延伸到了钱喜儿身上。

“我爹搜罗了些花样来，我送给喜姐儿瞧瞧。”

曲氏的女儿都已成家，不同于钱明珠与老太太的关系亲密，甚至婚后还能住到家里去。

曲氏的女儿在嫁人之后甚少回家，钱老大是个不管事，曲氏在生了钱书修之后，也把所有的精力用在了儿子身上，对女儿并不上心。两个女儿对她并不亲近，嫁人之后更是能不回家就不回家。

曲氏见到钱喜儿与小秦氏之间的亲密关系，想到自己的女儿，爱屋及乌也对钱喜儿有了爱护之意。

她时常来这里，主要还是为了看一看钱喜儿。

“多谢大嫂。”小秦氏看到了女儿脸上的笑容，知道钱喜儿是高兴的，对曲氏的有心更为感激。

曲氏见到她们高兴，自己也高兴。

“喜姐儿的手艺不俗，连绣楼的掌柜都十分夸赞，说不定啊，咱们家以后会出个大绣娘。”

曲氏从未发现钱家人还有这种潜力，除了钱书白那是个念书的苗子外，钱喜儿才让她看到了女子的潜力。

曲氏会这般喜欢钱喜儿，除了爱屋及乌外，更多的还是因为钱喜儿本身的能耐。

曲氏一高兴，连以后都想到了，秦氏在旁嘲讽:

“大嫂，喜姐儿以后再不济也是个秀才娘子。哪有抛头露面的道理？”

她在暗讽曲氏嫁给了秀才还在外抛头露面做生意，这在城中是极少见的事情。

若非有曲秀才那么个爹在，凭曲氏自己，有什么能耐让钱老大忍让至此？

气氛微妙，小秦氏又怎会看不明白？

不过一个呼吸间，小秦氏已经笑盈盈解释:

“现在不想那么多，喜姐儿手里的不少花样还是宋公子从临安给她网罗到的。”

她这是在告诉秦氏，也是在告诉曲氏，宋清词并不介意钱喜儿刺绣。

曲氏开心了，秦氏的脸色阴沉。

得了赞同的曲氏也不忘回敬:

“是嘛，女子若能有些本事，便是男人也得高看一眼。这世上的男人啊，都喜欢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女人，有了真本事，谁都不敢小瞧。”

如秦氏这般依附男人而活的女人，曲氏是看不上的。

依附也就罢了，偏偏还自作聪明。

曲氏以前就觉得钱老二脑子不好使，若钱老二是个精明的，他如何会看上秦氏？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为了避免将事情扩大，小秦氏忙从中周旋。

“大嫂，之前你送的茶我怎么泡都不是大嫂泡出来的味道，快教教我是怎么回事？”

曲氏知道小秦氏爱茶，便把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茶也分了些给她。而今小秦氏提及茶艺，正投曲氏所好。

看在小秦氏的面子上，曲氏没再和秦氏计较。

“这可是我的独门技艺。”

两个人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进了屋，独留秦氏在那生闷气。

不过秦氏的闷气也没生起来，还有钱老二为她纾解。

进了屋，曲氏就不端着了。她直问:

“老二来干什么？”

不怪曲氏多想，钱老二为了秦氏的身子连生意都不做了，按理说这个时候为了秦氏的身子，钱老二也不该再有动作。

他会带着秦氏来这，其实是出乎曲氏预料到。

小秦氏心不在焉，见曲氏问，便也直说:

“妖孽找到了。”

她在这里并没朋友，通过这些日子的交往，曲氏算她半个朋友。

对于和离，小秦氏也想问问曲氏的意见。

“找到了？”曲氏拿茶的动作一顿，当初小秦氏搬来城中说有什么妖孽她就不信，没想到如今连妖孽都现形了。

曲氏的反应只有一顿，而后便该干什么干什么了。

小秦氏见她并不畏惧，这才又开口:

“说是附身在我身上。”

若是细听，便能听出小秦氏话语中的颤抖。

她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