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西经·卜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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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火烧凤凰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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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紧抠住石壁空消耗时光,特别是初日渗进林子来时,李星禾想得是,要不就此算了,有那么一刻,他动摇了,想放弃了。

左手食指的指甲硬生生被抗了去,鲜血被流下来的积雪融水稀释、冲散,就像是手指的疼痛与灼热将这黎明的严寒祛退一样,寒风呼啸中,只麻木一种感觉。

胸腔贴着石壁,灼热、冰冷两种浑然不同的温度交替、渗透着,各自负隅顽抗着。

“叫赵斯年活着。”不论是姚师傅、师婆、花清洛或是祖母,最常与李星禾讲得这句话,正一点点啃食着他的胸口,叫他心头发狠。

从未为自己活过,从未忘记过赵斯年,“叫赵斯年活着”,这就是李星禾活着的意义,虽有不甘,但当赵斯年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即便是面无表情,即便是一语不发,李星禾便已知足,且也认定这就是自己存在的意义。

突然顿悟,心甘情愿至此,原来自己胸腔里生着赵斯年另一半心脏。

一半是交予花清洛的火热却又身不由己的遗憾,一半是交予赵斯年的炽热且毅然决然的忠贞。

李星禾是谁?是这冰冷的南山石,冰冷无心。

想及此处,终有一日开化了,那些个忌惮、烦恼豁然开朗,李星禾借手发力,翻身朝南山石顶攀去。

可惜,未登顶便是体力耗尽,只差毫厘之距,李星禾最终还是没能触及到南山石的顶端,只能抱憾带愤地朝地面跌去。

山鸟轻啼,婉转嘲哳,林子在冬季的早晨苏醒,带着不亚于盛夏的活力。

日光纠缠着雾气,升腾回旋间尽是依依不舍。阔别重逢后的似曾相识?或者是人生初见的羞涩欣喜?李星禾在这薄雾朝阳下的眼神,若这深林般莫测,捉摸不透。

似这般轻雾朝阳般,恋恋不舍终究是要烟消云散。

不曾料到,就在李星禾即将坠地之时,忽见三支藤蔓从东、西、北三面袭来,稳稳托住这厮,再借力将其抛出,再跃一次,终攀至南山石顶上。

转脸回视助自己一臂之力的藤蔓,只见红花簇簇,萧条冬日里,牡丹花开,尽是盛世景象。

撷仙草,恋红花,李星禾频频止步,又几次回首,雾横影斜,树丛掩映,望穿秋水,始终未能见得那魂牵梦里人现身,就此蹙着眉头,委屈心慌,含恨别过。

北风萧萧泛崇光,香雾空蒙日游廊,晶莹一片伤心白,南山石前笑一生。

闻有歌曰:若有人兮山之阿,被素衣兮簪绒花。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乘赤豹兮从花狸,持彩面兮结桂旗。被寒兰兮带松萝,折芳馨兮遗所思。

歌歇便又云,“最是人间不值得。”仍旧是阴晴不定,变幻莫测的语调,或娇声责骂,或嬉笑讥讽,或惋惜悲叹。

至于天曦为何假扮花清洛做法,无人能解。

玄蛇接了换心草,不等李星禾有片刻的迟疑或是犹豫,邪魅地笑着,念了几句咒语,食指拨弄挑逗叶子一番,抬手抛了出去。

忽见仙草化成青光缭绕的利箭,戳穿这李星禾的胸腔。

“未必如你所愿,救活一个人,哦,不,他不是人。”那玄蛇笑着,引黄鸟幻影而去,哼哼轻蔑道,“结果,从来不会如人所愿,凡夫俗子,自不量力。”缥缈间言语轻浮。

李星禾才不管他,嘻笑晏晏,步履从容。

近了那赵斯年,坏笑道,“小爷我,去找花清洛了。”

待这赵斯年睁开眼睛时,屋子里暗沉沉的,盈盈油灯残明,窗前的红幔鼓着风,金丝攒动。透过帷幔,再见飞檐走水如幕,看来正是薄暮时分。

赵斯年朱唇微启,双眼半睁,神态间尽显疲倦。

侧脸瞧去,那李星禾只穿一条藏青色的混裆裤躺在自己身边。

风过来时温热,正是盛夏时分的样子,赵斯年看着熟睡的李星禾,嘴角上扬,竟笑了起来。

一切仍是那盛夏时的模样,暑气温热烘烤着林子、宅子、铺子,生命再这温热之中蔓延,欲将时光燃烧一样。灼灼韶光,一切都是未变,心懒意昏,正是午睡方起。

赵斯年又闭上眼睛,闻风铃清脆,与那水滴交叠错落,跌入砖缝的,都渗透进时光去了。风缓缓晃动赵斯年散落在眉梢处的头发,隐隐作痒。

心头猛地收缩一下,胸闷袭来,风铃响得更是急躁几分,忽觉心脏猛得跳动,欲是要撞破胸口一般,再见这赵斯年脸上转换了颜色,额头生纹,眉头紧蹙,紧紧抿着嘴唇,全然一副痛苦的样子。

急促地呼吸一声,赵斯年猛地瞪大了眼睛,正上方黑檀藻井上的莲花纹饰暗哑着,挂着蛛网,旋转着叫人发晕。

赵斯年猛然起身,四下张望,屋子里昏沉暗哑,数十盏芝麻油灯已全然熄灭,只留空空如也的灯盏,窗子里涌进刺骨的北风,红幔纷飞,噌吰乱响。

交叠的帷幔间透露出星星点点白,灰压压的光线透进屋来,不辨时辰。

再看去,只乘黄伏在地板上盯着这边,并不见李星禾的踪迹,方大梦初醒。

空守着这件寂寞的屋子,赵斯年并不想回凤凰台去,悉不知这不肯来凤凰台的花钿,正举着烛龙簪,全然不顾了小姐姿态,与众人对峙争吵,替其死死守着凤凰台。

也不知哪里来得新署长,上任第一日便讲些时代更迭的言论,又说凤凰台居天民正中,如今遭邪气入侵,扰了天民的运势,再不肯留得。

近来凤凰台本就是多事之秋,现下有了这厮的煽动,自然在人心里再也没有了往日庄严、神圣的地位。

因赶上墨山去世,凤凰台中皆忙着筹备葬礼事宜,又恐赵斯年得了这消息生事,所以改建凤凰台的决定便一直拖着,迟迟没有公示出来。

昨天夜里那几个婆娘因急着去赵斯年房中看热闹,一时疏忽,叫那纷飞的纸钱惹了火灾。等那些留在凤凰台中寻找的小厮们慌张着将火灭了,赵斯年住的那间房子已成了断井残垣,残灰余烬。

偏赶上这事,如此倒好,借着这无名火,更有改建凤凰台的由头了,更何况,这赵斯年已全然成了死人一个,司法署这便再无后顾之忧,行事间亦有肆无忌惮的态势。

次日,天刚刚擦亮,司法署的人便派了锦衣过来凤凰台这边,说是接上面的旨意,烧了这凤凰台中的戾气,好改建些书院贡府,造福四方。

总归是一处安身保命之处,乍听闻要毁了这凤凰台,大部分群众还是不依的。也不顾多早晚,且不说没来得及吃早饭的,更有只穿着亵衣,围了件毛绒大氅就赶过来的。

往日里那些嚣张跋扈的婆子们,终肯站在凤凰台这处说话,可是面对官家派来的人,只敢躲在人群中窃窃私语。

见萝依提着大夏龙雀,带着一众带棒提铲的小厮们,义愤填膺的过来,碧春这才有了底气,先站出来嚷道,“师婆刚去了,谁能接到上面的旨意?上面又是谁的旨意?”

“师婆不在,司法署最大,自然是司法署接上面的旨意!”一锦衣呵斥道。

“放你娘们的屁!你们哪通了这本事,不嫌害臊。”不等碧春回话,萝依怒骂间挥刀砍去,只见在那嚣张的锦衣面前裂出一道口子,瓦砾崩散,尘土飞扬,惊得他连退几步后跌倒在地。

萝依复将刀扛在自己肩膀上,往凤凰台正门一横,怒视底下的人群,道,“数典忘祖的混蛋,再往前一步,老娘叫你死。”

其余锦衣见状皆举了弩,对着萝依。

四下弩口直逼,萝依只扬怒气,却不露丝毫胆怯,仍面不改色,傲视阶下莽夫。

是时,只见停在最后面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下来一大腹翩翩的男人,寸头横眉,凶神狠色,遥遥对着萝依微微一笑。

这男人并不急着过来,只在旁点了一根旱烟,猛吸一口,才肯昂首过来。站到那些锦衣前面,冷眼撇着萝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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