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真能回家一趟......

或许，她便能找找家人。

就在这时，殿门帘动，一身戎装甲胄的程景宗走了进来，来到灼华身边，旁若无人地搂过她，在她鬓梢落下轻吻。

燕灼华头一次见玉液这般热切的神情，推开程景宗，拍了拍玉液的肩:“咱们摄政王这些年屡破突厥，想必这次也不例外。朕想着，也该趁此机会修筑新的城墙，拓土安疆，将边城巩固下来。边关的百姓能过几日安稳日子，也有归属感。这么总打来打去的，总不是个办法。”

玉液适时福了福身，退了下去，不再打扰。

走出大殿，她沉重地靠在门柱上。

人生头一次，她从心底里发觉，自己是那样真挚热忱地期盼着大燕将士的得胜。

抬头，不远处，大燕的玄色王旗迎风飞舞，之上的龙纹、狼头、鹰羽光华四射。

玉液忽然想，如果从前这王旗便一直像如今这般坚定不移地竖立在她的故里——

那或许

此时此刻，阿爷、阿嫫、阿爹、阿娘、阿兄、阿姊、阿弟、阿妹，都还在她的身边吧。

她应该是早已嫁为人妇，身边环绕着两三个孩子，又或者老在家中，被爹娘兄嫂疼爱呵护着，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渐渐，一种奇异的感觉攀缘而上，填满了她的心。

”“她说不清楚那具体是一种什么感受，但是——

她从前不知自己究竟该算是大燕人还是突厥人，但是此时此刻，她希望、也选择，自己是大燕的子民。

殿内，灼华掸了掸程景宗铮亮银甲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准备得怎么样了？”

“一切按部就班。”程景宗拎起燕灼华身畔书案的椅子，转了个方向，冲向她，姿势豪迈地坐下。“灼华，出征之前，军中有些事情，我想给你交代了。”

燕灼华对于这带有交代后事语气的话，下意识地抵触:“等你回来再交代不成吗？”

程景宗眸光中的柔软平添几分无奈，从怀中抽出一个

修订得整整齐齐的册子。

“灼华，听着，我是认真的，我不认为我会输，但是...我将这些年军中的经验与各态势、各将领的特征、大燕军种的长处与弱点、我针对性的革新与训练，全都写在了这之中。你现在不想读也好，但教给了你，我能安心。若是我回来了，我会不断更新这上边的内容。若是我回不来，你要亲自驾驭这帮人，我也能知道，我没有留下你赤手空拳地上阵。”

燕灼华翻开来，从头到尾快速地扫了一圈，当机立断合上册子。

“那你可一定要回来，手把手地给我答疑。别人肯定教不了你的东西，而我最讨厌自己去钻研兵法了。”

她的眸光盈盈，攥着他的膝，写满了坚定。

程景宗唇角微微上翘。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渐渐，能读懂她的心意了。

这个带给了他一种难以言喻的愉悦。

程景宗轻轻拍了拍自己右侧的大腿，声音有些莫名的浑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