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北疆。

黄沙漫舞的荒野间，秋老虎卷着滚滚热浪，扑天盖地地袭来。

大燕的将士，已然顶着烈日，行军了整整两日。然而，突厥王庭所在之处，依旧漫漫无期。

这般情形下，就连当日巡侦报告这边发现了突厥王庭迁徙踪迹的将领与骑兵们也开始犹疑起来。

会不会，他们真的搞错了？

又或者，这是什么诡计？

长途跋涉的疲倦怠热让将士们的精神意志悬于一线。

兵卒们彷徨地望向夫长，夫长们迷惘地望向将军，而将军们则是齐齐望向了那骑于那乌黑骏马之上，与他们同甘共苦着的统帅。

还撑着大家没有垮的，只有他们对他的信任与景仰。

数日的风沙暴晒，让程景宗原本小麦色的皮肤此刻呈现古铜色。此刻的他并不比普通士卒们好多少，盔甲之下，汗水早已浸透了衣衫。但他却巍峨地端坐于马上，面部即使大汗淋漓，轮廓依旧坚韧卓绝，看不到半点儿疲乏烦倦，

也找不到任何动摇胆怯。

粮草官上前报告:“王爷，我们携带的口粮与水只剩下三四日的量了。这样的天气下，如若供应不及，后果不堪设想。”

一个副将闻言，忍不住提出可能:“程帅，有没有可能这踪迹只是伏念用来迷惑我们的？”

程景宗沉吟。他看着之前巡侦兵在周边指出的痕迹。

牛羊骏马的蹄印，零零散散，不论说是故意留下的，还是风沙掩盖了些许，都说得通。

营帐搬迁丢下的许多杂碎不少，若没有一定规模，不大可能出现，但若硬是有意要伪造，也不是做不到。

一切最终都取决于他的一念之间。

是撤退，还是坚持？

撤退，那这几日行军便是徒劳无功，还有可能真的放过了近在眼前的敌军。

坚持，众将士们在这等恶劣的环境下劳师袭远，口粮和水本就比往日用得要多，若是用尽，士气必然衰颓。一旦遇袭，还会变得极为脆弱。

程景宗环望四周，所

有将士们都专注地看向他，等待着他的决定。

他知道，这个决策，将决定十万将士的生命和大燕的国运。

他扪心自问，他真的有一个清楚的答案吗？

似乎并没有。

但是，他举起手中红缨长枪，烁烁银光在骄阳下煜煜生辉。

“敌人就在前方，我辈儿女当一鼓作气，直捣黄龙，予我大燕北疆十年安定！”

是的，他没有一个十拿九稳的计划。

将士们所能依赖的，只有他。而他所能依赖的，只有自己的直觉，那是无数大小战役中积累下来的经验所辅助，无数次被验证过的直觉。

十万将士闻言，不再问什么，拔足向他剑锋所指而去。

他们的眸光中再次燃起了赤焰。

没有人再质疑，没有人再猜测，没有人再不满。

他们信任眼前这个人所做出的决策，信任到可以交付自己的生命。

如果摄政王说敌军就在眼前，那一定就在眼前。

前进！前进！

突厥王庭一定就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