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王爷偷心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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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七章:君子立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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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君臣相得,何须一病十二年。”

一不辞官,二不归朝,生生在丞相位置上尸位素餐十二年,再让人敬佩,也难免有人颇有微词。

“先帝曾言送沈相衣锦还乡,享上柱国禄,颐养天年,沈相答先帝,愿以残躯报国,辞而不退。”

“但一病十二年,为国未有贡献,反占位不让与贤,如今归朝,又同摄政王争锋相对,也不知沈相究竟在想些什么。”

看出卷中玄机的士子在私下也曾同人议论过,这些年来,对外摄政王是大岳战神,镇边疆而使敌人不敢轻犯,对内他掌控朝政,使大岳不在先帝山崩而新帝年幼时生乱,百姓仍可安居乐业。

沈相十二年来未立寸功,而起夺权争斗之心……

讲话的士子将“晚节不保”四个字咽了下去,唯余一声叹息。

也是沈相有些不了解现在的一部分年轻人了,文治武功,天下昌平,这是被灌输给他们的理念,也是这些还没有步入官场的年轻人,心底的向往和追求。

同时伴随的是注定要在历史上留下痕迹的万泽一朝,是非功过后人评的奇怪现象。

吃喝闲玩之后,又是轻锣为号,众人收了说笑争辩,转头向岑见看来。

有童子送上一面小鼓,岑见执起鼓槌敲了敲,声响沉厚,能入人耳。

“第三场,吾且问诸君一言:‘君子立世,何谓君子,何以立世?’”

“本侯击鼓为号,以定场中输赢,免得久久分不出胜负来。”

鼓槌在他修长的指间转了一圈,又是一声沉响,如闷雷为号,细雨落珠而下,又有风起雨间,鼓声邈邈。

小鼓被他盘在腿间,净白的手一手按在大红的漆面上,一手将鼓槌捏在手间,起落连绵间举重若轻。

落英缤纷,微风缠绵,面色姣好的青年墨睫微垂,恍惚欲仙。

一奏终了,玉白的脸微微抬起,浅笑远兮,铺开了一身的春光惬意。

“诸位,请开始吧。”

柳丹卿手里捏着杯子,呆怔地望着他,茫然“啊”了两声,终于想起来他们这还是在辩论之中,刚才题目已经出了。

其他人没比他好到哪去,甚至有手忙脚乱摔了杯子和自己的,引来一阵哄笑,也总算将众人拉回了神来。

端肃方正的谢长庸也不好意思地握拳抵唇,低低咳了两声,想要当先站起。

谁知蹭到岑见对面去的那位,稳坐了一上午的柳丹卿一手负在身后,施施然又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

他满含笑意、温文尔雅地行了一礼,在岑见颔首之后漫步走到了场中,环视一圈众人,隐晦地对谢长庸扬起了眉头。

“君子者,立身修心,心怀一则而推敬他人,不必以框条规之而自言行无越,仁善是为其待人,守则是为其待己,怀锋是为其待恶,心中无锋者,不称君子。”

“何以立世,赤子之心,长求一念,若为心之所真,万死不辞。”

谢长庸沉思着没有动,一个青年傲然站起,摇着手中还有些早了的折扇,平和地笑了笑。

“柳兄之言,某有一点不解。”

“君子见恶,不以教化,而以锋刃待之,何也?”

“天下之人,君子有几,人心善恶,一念之间,若以一时一事善恶而一概论之,对其何其残忍。”

又有一人摇着头拢袖而起,拱手施礼。

“君子立世,当辨善恶之别,如此方可严以自身之行,而既知善恶,见恶而念其善,因其未见之善而容其恶,被其伤者如何能平?”

“既言君子,持身为正,虽可宽以待人,但怎能为显己之宽,而对他人之苦视而不见?”

那人神色肃然,眉头微皱又是摇首。

“此等行径,不过为沽名钓誉,难言君子。”

“此言差矣,君子各有不同,其行而难一,要论君子,终须观其行,而非见其心。”

执扇的青年合扇敲着自己的掌心,口中答的是那人,眼睛却看的是柳丹卿。

柳丹卿仰首望着枝头的花团锦簇,慢悠悠地举杯饮酒,岑见身边的童子上前,替他将空掉的杯子倒满。

“世间君子,非以君子之名而定,而以其心而定,伪君子之行岂非君子之行,真小人之径,才见小人之心。”

“然若欲为君子,此身当有立世之能,大丈夫立世顶天立地,君子亦当如是。”

柳公子懒散低目,映着桃色淡华飞尾,若说他半醉了,眸色又是清明无比。

“无能者,纵心中满是善念,行难达也。”

“以身为量,当知立世之处,强做君子,害人害己。”

“三省当在后,临事自见性,假仁之名,优柔寡断,不过诸事不成,碌碌而终。”

……

他一人站在那里,伴着他的是一树一杯一酒,席间人来去,赞他者驳他者,皆未能比他。

谢长庸似是第二场说得累了,只端坐着垂首品酒,或观花缀云间,流云舒卷。

岑见笑意未变,手下随意敲击着鼓面,细碎鼓声断续不成调,也窥不出他的心思来。

向亭吃着点心听得津津有味,不时低声评价一番,陆柮和陈显悉几人也在颔首或摇头,但看着已经就地坐下的柳丹卿,都是眸色深沉。

“……君子立世,若皆黑白分明,这世上也不过只有君子同恶人能存了。”

“他人做不到,为何要以他人之不能,而使自己不能?”

一身薄袍的书生眉头紧皱,和另一人争锋相对毫不退让。

“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此方是行事之则,而非以普通人为则。”

“我等可如此要求自己,却不该以此框规天下之人。”

那一人也坚持己见,唇枪舌战半日了说得口干舌燥也半点不留情。

“心怀天下是君子,仁爱天下也是君子,天地有阴阳黑白,君子既说爱世,既要立世,怎可不容天地之间本有之物,而要凭一己之见否定相生之物。”

谢长庸见岑见手下的鼓点渐渐归于平缓规律,屈指敲了敲桌子,沉吟片刻后站了起来。

他一动身,场中的争论就弱了下来,托着下颌许久没有开口的柳丹卿也将眼睛转了转,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

“天地有是非善恶,有黑白阴阳,有日夜交替,此为天地不可分割之理。”

“然人行世间,明之辨之,当知何为该行,何谓不该。不该者辨而改之,见恶当止恶,见善当扬善,非独为君子之道,而为人之道。”

“君子不脱轮回,身在世间,何以超脱之态而视天地。”

柳丹卿起身拍了拍衣摆,轻笑一声,谢长庸眉心微蹙,向他拱手示意。

“不知柳兄有何见教?”

“柳某只是觉得,诸位的君子,未免都太心慈手软了一些。”

“恶者当报,君子怜恶,谁人怜善。若持身立世只为独善其身,见天下只见眼前之天地,妄称君子。”

谢长庸双唇抿起,微微眯起眼。

“眼前天地尚且不可顾及,何谈天下,君子之道,修身为首,以小而见大。”

“我等一介凡人,目所极处,不过眼前,心所观处,不过一方,又怎可真将善恶从头到尾辨个分明。”

“不能辨,便要不去辨吗?”

……

柳丹卿眉梢斜飞入鬓,双手负在身后傲然而立,心中热血犹未熄,身如赤子尚未失。

两人对峙场中,端得是少年风华意气高,未染纤尘初心炽。

岑见斜倚在席上,屈起一腿半垂着眼,簪花戴粉,将酒盏在鼻端晃了两晃,不再入口。

在童子提醒下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香炉中的那一柱香,举起鼓槌在鼓面上重重一击,提鼓起身,又是几下轻敲,成了不成调的闷雷。

满场的士子停了杯盏,也随之而起,垂首恭立。

柳丹卿和谢长庸齐齐住了口,转过身来拱手躬身。

“今日之论,无有对错高下,不过是为使诸位明心见性,自省其身,不必过多挂怀。”

“君子立世,何谓君子,人也,何以立世,踏地而顶天,不偏不移,一身而立。”

“此为吾之君子,吾之立世,与诸君共知。”

童子接下鼓,举托而退,岑见振袖叠掌,俯身而礼。

“且望诸君,今日之后,能行言中君子,能做心中君子,此身磊落而来,磊落而去。”

“可求名达声震,可有权势滔天,可得桃李天下,然终时回首,唯愿诸君可言此生无愧于心。”

满场接连拜伏而下,各人心中所思旁人无所得知,但今日之言,今日所思,必将在其心中留下痕迹,只是不知能留下多久,又能将人送往何方。

夕阳挂在山头,将落未落,彩霞层叠而散,如水面涟漪,向亭半趴在陆柮的肩上,低声叹息。

“善恶之事,连我们都是辨不清的,唯有从心而已。”

“不求做君子,也不惧骂名,只为了心中所愿罢了。”

陆柮和陈显悉对视一眼,两人当即果决地一人架上一只手,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喝了酒的人架离了现场,离人群越远越好。

但这一次的向亭表现得很乖巧,等岑见那边散了宴席,带着剩下的四个人和一群侍卫找过来时,向亭已经抱着桃花树睡得迷迷糊糊了。

“这是喝了多少?”

“从我杯子里倒了一口去,还好今天也是用的桃花酿,不是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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