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卿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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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槚楚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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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月明星稀。

小斡披上衣服起身,转头看了眼正在熟睡的楚材,便悄悄地走到窗前打开窗户,静静地望着小小院落里洁白如雪的梨花。

“你厌倦了?”心里有个声音,温柔而低沉,像一颗沉重的羊脂玉珠。

小斡微微颔首:“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子,纵使我喜欢他的开朗可爱,也无法接受他的一切。”他抬起头,看向天空中冰轮般的明月:“更不要说我接近他的初衷只是为了获取情报,喜欢…不过是个插曲罢了。”

心里的声音轻轻笑道:“窝阔台,不能接受他的一切,就不算真正的喜欢。”

“是吗?”小斡唇角微勾,含着一丝苦涩,一丝愧意:“如果我真正地喜欢上他,应该会感到很愧疚吧?还有他,如果他知道我的那些花言巧语只是在利用他,如果他知道医巫闾山上的那几只狼是我放的,他又会作何感想呢?是会讨厌我,还是会恨我?”

“不要告诉他,只要你不告诉他,他就永远不会知道。”心里的声音再次向小斡发出警示:“你绝对不能让他讨厌你,更不能让他恨你,他没有这种资格,你也一样。”

小斡疑惑道:“可是你说过我们会再见的,你还让我给额齐格写信举荐他,如果我们再次相见,他迟早会知道的吧?”

那声音骤然变得有些严厉:“我已经说过了,哪怕你们上下十八辈子每回都见,只要你不告诉他,他就不会知道。”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因为这是我的使命,关乎你的一生。”

“我的人生我自己走,不用你操心。”

“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后悔。”

………………

窝阔台拉开窗帘,和煦的阳光尽数透进幽暗的卧室里,金灿灿黄澄澄的,恍若九天仙境上无边无际的神光。

“我们争执了很久。”他微微垂首,自言自语着:“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金国皇宫,宁德殿。

从嘉正坐在罗汉床上指导守绪练字,不久思中从外头走进来,朝他作揖道:“圣人,元妃娘娘求见。”

守绪大惊失色,连忙扔开笔从床上跳下来,径直躲到了帘幕后头,像只小松鼠一样探出半个脑袋暗中观察。从嘉不仅没拦他,反而快速地收拾起桌上的纸笔,父子俩就跟约好了似的,一个比一个怂:“让她进来吧。”

少顷,元妃王云大步流星地从外头走进来,一脸严肃地行礼道:“妾请圣人金安。”

“起来吧,坐。”从嘉指了指方才守绪坐过的地方,因为软垫上余温尚存,心细的王云刚刚坐上去,就立刻察觉到了不妥:“圣人,方才是不是有人来过?”

从嘉收拾纸笔的双手一抖:“是啊,方才真妃来过。”

“真妃很少到宁德殿来,圣人休要哄骗妾身。”王云微微一笑,朝着附近的帘幕大声喊道:“宁甲速,我知道你在这儿,出来吧。”

躲在帘幕后的守绪被吓得浑身一激灵,只好可怜吧唧地低着头走出来,向王云行礼道:“儿臣给阿者请安,阿者万安。”

“起来吧。”王云轻抚髻上的绢花:“那天我让你阿玛告诉你的事,你可应允了?”

守绪不知道是什么事,就不知所措地看向从嘉,圆溜溜的小脸儿上写满了疑问:“阿玛,什么事儿啊?”

被老婆孩子同时注视着的从嘉百口莫辩,只好摊手道:“那个,国事繁忙,朕忘了。”

“唉,真拿您没办法。”王云无奈地叹了口气:“宁甲速,你阿玛忘了给你说的是定亲的事儿,你如今大了,也是时候把媳妇儿的人选定下来了。”

守绪惊愕不已:“阿者,儿臣才十二岁,离成亲还早得很呢!”

王云道:“不早了,你那两个哥哥结婚的时候也才十四五岁,差不了几年的。”

守绪不自觉地后退一步:“那就等到儿臣十四五岁的时候再选不迟啊?”

王云固执己见:“你是皇子,为了延续皇家血脉,娶亲宜早不宜晚。你要是不想娶一个完全陌生的媳妇儿,就给本宫乖乖地去选,听明白了吗?”

守绪虽然畏惧自己的母亲,但他还是要坚持本心地去搏一搏:“大哥和二哥已经足够延续完颜氏的血脉了,不缺儿臣一个,儿臣不想结婚,以后也不会想,就算您给了我们时间相处,儿臣也绝对不会喜欢上那个女孩。”

王云化有精致妆容的面上逐渐升起一抹怒色:“本宫说这些都是为了你好,你若不想延绵子嗣,那就选一个家世好性格好的女孩儿,让她和她的家族在将来成为你的助力——”

“阿者,咱们还是以后再讨论这些事儿吧,眼下还是大哥的病最要紧。”守绪飞快地拒绝了王云,只向她作个揖便自顾自地离开了,后者见他不再似从前听话,正要利声喊他回来,就被从嘉拦住了:“算了算了,随他去吧。”

王云斥道:“圣人,您儿子已经叛逆到连妾身的话都不听了,您还惯着他?!”

从嘉拿起桌子上的茶杯:“你不要老在他身上挑毛病,想想你自己,从前是不是对他过于严苛了?宁甲速如今正是叛逆的时候,反抗你再正常不过了。”

王云却不以为然:“妾又没把他整天关着,不过是犯错儿的时候用槚楚1打几下而已,哪里就严苛了呢?”

从嘉惊叹:“元妃,宁甲速可是皇子,你用槚楚打他还不算严苛吗?你就不能像皇后那样对他好一点儿吗?”

王云看着自己昨天新染的大红指甲:“妾可不愿把宁甲速变成像霓哥儿那样优柔寡断的人,若与她相比,妾的确更严厉些。”

从嘉哼了一声:“岂止是皇后,就连朕也比不过你,虽然朕在学业上对宁甲速很严格,但朕绝对不会像你一样动辄打骂他!”

“但这就是妾的风格,从前妾在闺中是怎么教育霓哥儿的,圣人应该有所耳闻。”无论何时,王云总是比从嘉有理:“这些皇亲贵胄皆溺爱于宁甲速,可他是个男孩子,如果妾身也随波逐流,他迟早会被大家的娇生惯养毁掉。所以不管您怎么说,妾身都会用槚楚教育宁甲速,在他变成一个坚强沉稳识大体的人之前,妾是不会罢休的。”

“元妃,想法是好的,可宁甲速不领情也没用啊。”从嘉拿起守绪写的字前后翻看:“你是不知道,那日宁甲速在皇后面前说你是母老虎,朕亲耳听到的。”

王云怫然作色:“什么?!”

从嘉并未意识到自己已经闯下大祸了:“瞧,能在你背后说出如此不孝之语,足以见得宁甲速对你的詟惮。”

“他居然会说这种话,这个不孝子!”既生气又担忧的王云倏然起身,向从嘉颔首道:“妾要去找宁甲速问个明白,先行告退了。”

从嘉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言,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元妃,你不要冲动啊!快回来!”

后宫,福清殿。2

“主子,这是菊花糖杏仁酪,从前小姐姐最爱吃的。”斜哥儿把一个如意纹白釉盅放到桌上,打开了上头的盖子。

守绪看着面前的一幅梅花工笔,是他昨儿新画的:“你是想让我睹物思人吗?”

斜哥儿机敏:“不,我只是想劝您把这幅画儿收起来,不要睹不该睹的物、思不该思的人。”

守绪瞥了他一眼,唇角微勾:“好惊人的洞察力,不愧是王家人。”

斜哥儿又问:“主子是因为他才不愿意选妃的吗?我想您应该明白的,你们之间不可能。”

守绪小心翼翼地收着画儿:“不是因为他,是我本来就不想订婚。你觉得像阿者那样的母老虎会纵容我选一个真正喜欢的人吗?我不过就是她的一枚棋子罢了,更不要说大哥病重,宫里正是忌讳喜事儿的时候呢。”

斜哥儿道:“也不一定就是忌讳,元妃娘娘是何等聪明之人,许是她念在您与太子殿下兄弟情深的份儿上,想用订婚来冲喜呢?”

“我与大哥兄弟情深,那阿者与先皇后呢?”守绪把卷好的画放进画缸里:“先皇后是怎么被废的,不用我多说吧?急匆匆地把安布3扶上皇后之位,如今又要催我订婚,只怕她心里巴不得大哥死了,这样她的儿子就能登上太子之位了。”

“怎么,你不想当太子吗?”

女人的声音成熟而锋利,像一把极有重量的□□,守绪急忙带着斜哥儿迎上前来,俯身作揖道:“儿臣请阿者安。”

王云掸掸裙子坐下来,板着脸沉默不言。守绪知道她在等自己的回答,便道:“儿臣当然想当太子,但这个位置只能是大哥的,儿臣不敢高攀。”

王云抬眼盯着他:“守忠已经病入膏肓了,守纯的生母真妃庞氏,出身也不及我们姐儿俩好,所以只要守忠薨了,无需本宫出手,你迟早是大金的新太子。”

这是解释,对守绪方才那番误解之语的解释,奈何在自己亲生儿子的眼里,她一直都是一个不值得信任的人,因为她的工于心计和不通情理:“太医明明说过大哥会慢慢地好起来,怎么到了您这儿就变成病入膏肓了?这件事情到底是无需您动手,还是您早就已经动过手了?”

王云心头倏地一冷,屏气敛息道:“守忠是皇子,我没那么大的胆子害他,也不忍心害他。”

守绪嘴上梆儿硬,心里却忐忑不已:“不忍心?原来阿者的不忍心,就是让一个无辜的孩子失去他的生母?”

王云仍旧耐心地解释着:“这是两码事儿,先皇后是她有错在先,我才趁机利用的,归根结底还是为了你和你安布,她是你的养母,只要她当上皇后,你离太子之位就会更近一步。”

守绪接二连三地质问着自己的母亲:“您何必编出这套说辞来?先皇后被废至今还不到两个月,那时大哥的郁症已经很严重了,您在这个时候可巧不巧地除掉先皇后,真的不是一箭双雕吗?儿臣是想当太子,但儿臣既不是您的棋子,也不愿用下三滥的手段去残害兄长,儿臣会光明正大地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无需阿者插手。”

“哈哈哈,光明正大?你拿得出光明正大的手段吗?”失望又愤怒的王云只能用哭笑不得来表达自己此刻极为复杂的心情:“宁甲速,你知道你为什么孤僻吗?因为这偌大的皇宫容不下你这朵高傲的兰花!本宫真是没想到,自己含辛茹苦十二年,居然养出了你这么个不懂人情世故的不肖子孙!你有什么资格顶撞我?又有什么能耐反抗我的命令?你真就这么自命清高,连你阿者的话都不听不信了?!”

守绪狠狠一咬牙:“那就一定要变得和这里一样肮脏吗?儿臣就不能以自己的方式彻底抹杀这些肮脏的东西吗?!”

“你不能,因为只有你一个人!”王云唰地站起来,大声喝令道:“去取槚楚来!”

候在外面的下人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听到这一声熟悉的喝令,他们还是遵循从前的规矩拿了槚楚和长凳来,看着守绪面无表情地主动走到长凳前趴下,几个人一脸心疼却又不敢开口说话,只好退到一边,低下头保持沉默。

起初都是下人负责行刑,因为王云嫌他们打得不够狠,所以从守绪十岁开始她就亲自上阵了。后者自然也习惯了这样的教育方式,何况今天还有斜哥儿陪在他旁边,一点儿疼,咬咬牙忍过去便是。

事情可没有那么简单,单单是顶撞母亲这个大错就足够他受了,更别说那些掺杂在话里的别的东西,若是换做平常,起码得挨两三顿打。王云越想越气,索性就把这几次合为一体,对着守绪清瘦的背脊上去就是一挞,啪嗒一声打得震天响。

守绪根本没想到王云会下这么狠的手,只一下便打得他细嫩的脊背皮开肉绽,火辣辣的疼痛直往心眼儿里钻。他想喊,但咬牙忍住了,谁知王云居然对着他的伤口使劲儿打下了第二挞,剧痛难忍的守绪当即大叫出声,连忙攥紧了跪在自己身边斜哥儿的手,额上涔涔地冒出冷汗。

“顶撞母亲,是为一错;胡言乱语,是为一错;蠢钝无知,是为一错。此三大错,只怕六十槚楚都不够你受的!”王云一边在守绪背上狠狠抽打,一边哽咽地训斥着他,常言道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守绪的叫声越凄厉,王云的身子就越发颤抖,可即便如此,也丝毫不见她有停手的迹象,甚至比方才打得更重了。

守绪本就纤弱,前前后后才打了不到二十下,他就已经失去叫喊的力气了,昏昏沉沉地卧在长凳上,活像一纸脱了线的风筝,半梦半醒,单薄而无力。斜哥儿虽是王家人,但究底是个奴才,没资格为主子求情,除了握紧守绪的手,他半个字儿都不能吐,只盼着此刻能有一个人进来救场,这样守绪就能少受点儿苦了——

“姐姐!姐姐!”温柔似水的声音伴随着匆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女子一袭朱衣飘扬地闯入内殿,只一把便夺过了王云手里的槚楚,转而挡在守绪身前道:“姐姐,我不是叮嘱过你吗?宁甲速已经是有封号的王爷了,他就是犯了天大的错,你也不能再用槚楚打他了,这会让他颜面扫地的!”

“母亲教育儿子,怕什么颜面扫地?今儿我要是不打到他下跪认错,誓不罢休!”王云说着就要去抢那柄槚楚:“你不要护着他,快让开!”

王霓侧身跪在地上,扬手覆住奄奄一息的守绪,回头道:“若真是宁甲速的错,撑死让他跪一两个时辰、认了错便好,何苦又用这种不长眼的玩意儿打他?从前打臀股倒罢,如今却打起脊背来,你这不是存心要他的命吗?!”

王云心疼妹妹,见她一脸伤心,只得甩手叹道:“霓哥儿,宁甲速是我的儿子,我怎么会要了他的命呢?但他既不孝又无知,若不打他,实在难解我心头之恨!”

“宁甲速对姐姐一向极为孝顺敬惮,事出反常必有妖,你们母子俩应该和和气气地坐下来谈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硬碰硬!”王霓低头看了看守绪脊背上的那片血红,大声吩咐道:“你们几个把宁甲速抬到床上去,剩下的都去传太医!”

下人们应声行事,先把长凳稳稳地抬起来放到床边,再把几近晕厥的守绪轻轻地挪到床上趴好,最后则搬来两个崭新的圆凳,让王氏姐妹就坐。

“你知道这宫里我最降不住的就是你,只要碰见你我就会心软,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王云一边看着斜哥儿为守绪擦汗,一边执帕拭泪:“如今想来,倒的确是我太过激了,只顾着孩子说了我什么,却从未想过自己对孩子做了什么。”

王霓浅浅一笑:“我也是被你从小打到大的,你是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吗?宁甲速这孩子更是面上温和心里倔,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你要是像我一样对他好点儿,也不至于闹成今天这样。”

守绪的衣服已经被鲜血黏糊在了身体上,见他如此惨状,王云又忍不住掉下泪来:“所以宁甲速才和你更亲呐,我这泼皮性子,下手又没个轻重,只怕这孩子早已在心里把我骂个千遍万遍了。”

“你也是为了他好,虽然下手是重了点儿,但等宁甲速长大之后,他会理解你的良苦用心的。”王霓凑到王云身边,话锋一转:“不过,你们方才到底争执了什么?从前你就是打得再狠,也不见流这么多血啊?”

王云还未开口,两个下人就急匆匆地带着太医进来了,后者向王氏姐妹行过礼,就走到床前跪下,用剪刀慢慢地剪开守绪的衣服,熟练地为他上了药:“元妃娘娘,您切记以后不要再下这么狠的手了,幸亏没伤到遂王殿下的筋骨,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王云连忙颔首应下:“多谢大人医治,本宫以后再也不敢下狠手了!”

太医向她作个揖,喟然道:“娘娘,恕微臣直言,您用槚楚笞责遂王殿下这件事,满宫上下本就人尽皆知,如今殿下长大了,为保全颜面,您还是多少收敛些吧。”

王云既自责又愧疚:“本宫知道了。”

守绪一直迷迷糊糊的,就像感觉不到疼一样,内殿里烧着地龙和炉子,阵阵暖意把他熏得极为困倦,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了,王氏姐妹守了他半晌才离开,顺便遣走了内殿里的其他下人,只留下斜哥儿在床边陪着,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天色渐暗,俄而擦成泛着红的乌黑,循循冒出了几颗星点子。醒来时感觉背脊上阵阵微痛,守绪睁开一双惺忪的瞳眸,入眼皆是模糊朦胧,依稀能看到一个身穿紫袍的男子站在附近,正在同另一个人说些什么。

因为男子的身形很像辨才,守绪一下子就清醒了,他揉着眼睛欲要看清来者,很可惜,此人仅与辨才有五分相似,气质也完全不同,比起辨才乍眼望去的冷若冰霜之感,他更像绵绵春日里的一缕阳光,连微挑的眼角都含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温暖和煦、蔼然可亲。

“呀,主子醒了。”斜哥儿注意到守绪睁眼了,就走到床边附身问道:“背上可还疼吗?”

“有一点儿疼,但我忍得住。”守绪抬眼看向旁边的紫衣男子,浅浅笑道:“善才大人安好。”

善才略略一惊:“殿下认识微臣?”

守绪点点头:“大人忘了吗?我曾与您有一面之缘,那日令兄也在。”

善才的确忘了,也没空叙旧,就拍了拍刚才放到斜哥儿手里的一包药,恭声道:“殿下,大哥不方便进后宫,这是他托微臣给您送来的药,是漠北的方子,专门对付这种皮肉伤。每日外敷两次,不出半月就能见好,敷上去也不会很疼。”

闻言,守绪难掩心头喜悦,嘴角轻扬:“有劳大人了,等我痊愈,一定亲自向令兄拜谢。”

“大哥担心殿下的安危,这才让微臣偷偷送了药来,您千万别去向他拜谢,会露馅儿的。”善才向守绪作了个揖:“此地不宜久留,微臣先从后门走了,殿下晚安。”

守绪本想留下善才和自己说两句话,既然如此,就只好放他走了。善才走后,斜哥儿揣着药包坐到床边,问道:“主子,现在敷上吗?”

守绪摇摇头,心里暗自盘算着:“天色不早了,还是等明日再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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