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路引这次顺利离开镇子。本来准备漫无边际瞎逛荡，结果看大部分人都向一个方向走，她想打听人家去哪儿，她刚凑近人家，人家就有多快跑多快了。

这两天，她也在水潭边看了看自己，她觉得挺好的:威武雄壮、与众不同。无奈正常人都不认可她。

眼睛乱瞟看见一个小男孩正在吃一块饼。突然觉得饥肠辘辘，原来自己也需要吃东西。摸遍浑身上下，除了有个小石子啥都没有。主持和她都以为她餐风饮露就行了。略微想想也明白:以前扎根地下，从地下汲取水分和营养，现在到处走，走路需要的力量不可能凭空产生，肯定得进食。

用钱换食物的道理还是明白的，不过问题是没钱。怎么办？

只好忍饥挨饿，晚上化成树吸收点营养。消耗得多，吸收得少，她日渐瘦弱下来。

又这样坚持走了四天，她晕倒在路边。朦朦胧胧觉得很多人经过都不理她。

等她醒过来时天已经黑透了，一个小男孩满脸灰泥、身上的衣服都碎成条，他正往自己嘴里塞一个有异味儿的菜球。她忍住恶心吞下去，他又要塞一块，她赶紧说:“我饱了，你留着自己吃吧。”www.tuxu.org 不格小说网

小男孩看到她醒了，自己一口把剩余的更脏的部分吞进肚子，可能吞得太急，他脸都憋红了。她伸手在他背后紧敲几下，他“哇”地把东西喷出来。她寻思他就扔了，不想他拾起来略弹几下就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她忍不住哭了。眼泪像晶石一样滚落下来。

小男孩大笑:“哭啥，等进城要个肉包子给你吃！”

“咱俩就不能干点赚钱的活挣个肉包子吃，何须别人施舍？”

“你说得靠谱，不靠天、不靠地、不靠别人，就靠自己！”小男孩声音很大，豪气干云。她更被鼓舞了。

俩人喝了一点儿水，钻进草垛子紧挨着睡着了。

大约卯时，他俩就起来结伴赶往城里。下午未时就进城了。

小男孩约七八岁，对城里很熟，领着她走到一条繁华的街道上，在路边蹲好，摘下比较完整的帽子就拉着她一起坐下。

不大一会儿就有人往帽子里扔半个白馒头。小男孩熟练地塞进怀里。一个白胡子老头看见他的行为摇摇头，不过仍然往帽子里扔了一枚铜钱。这次小男孩没收起来。到街上没有几个行人的时候，帽子里有俩铜钱。

小男孩领着她走到城南一个荒凉破败的小屋告诉她:“这里就是我家，不过没人了，前一阵子这里爆发了瘟疫，穷人没钱治病大都死了，我侥幸逃过一劫，这里没人打扰，都害怕瘟疫，别的叫花子也没人抢我的，他们也怕我身上有毒。”没心没肺地笑着。

她心里酸得难受，又不想再让小孩嘲笑就忍住不哭。小男孩把馒头分给她一半多点。她默默吃了。

第二天睡醒了，小男孩又拉着她去要饭。她摇摇头问:“有能做工的地方吗？”小男孩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我今天去街上打听一下。”

“我和你一起吧？”

小男孩拉着她的手又去昨天那地方。今天等了半天啥也没得着，却听到一个很瘦的男人说:“李财主家里给他爹修坟墓，要求我今天必须找四十个人给他干活。”

另一个矮的说:“这年头给钱人有的是，一百个也不愁！”

“李财主你不知道吧，有名的吝啬鬼，最多给俩馒头！”

桃几道赶紧喊住瘦子:“大叔，我要去。”

那个大叔已经走远了，又回来从头看到脚打量她，也分辨不出男女，个子挺高的，反正也不给钱也找不到正经人家干，就说:“你跟着我走吧！”

小男孩也想跟着去，瘦子说:“去去去，你个小孩能干什么，混饭的不要！”

小男孩只好重新坐下，桃树跟着走了。一路走下来凑了不少人，不过都是像桃树这种奇怪的或者特别丑的歪瓜裂枣大约能有三十几个，领着出了城，往北奔着荒郊野岭走。

走了一个时辰，又上了半小时的山，看到很多人在挖山。瘦子分给他们每个人一个铁锨，这帮人也找个地方开始挖。等太阳都直射下来，也没人说吃饭，又干了半天，大家见没水、没饭，都坐地上不干了。

这时，一个四十多岁的婆子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小子一起抬着饭过来分。

每个人一个馒头，馒头挺大的，比她的手大，估计最少有四两，带一半的芙糠。桃树早饿过火了，只觉得浑身汗出如浆，一口力气也没有。喝了两碗水吃了一半馒头才好些，又歇息小半个时辰接着挖泥。

下午一直干到天黑了，这才每个人给一个馒头让走。走早了连馒头都不给。桃树真不想回城，但怕小男孩担心，她跟着众人疯狂往城门口跑。老远看见城门已经徐徐关上。她突然把腿拉长两步就跨到门口，俩胳膊塞门缝使劲把门又分开，幸亏没上拴。

天黑，众人都急着回家，也没人看出异常。能顺利回家都非常高兴，哪顾得其他。

正愁着她不记得去小男孩家的路怎么走，结果看到小男孩在城门口旁边探头探脑的往这儿看。从人群中看到她时咧嘴笑了。扯着她的手就回家。

小男孩不好意思地说:“今天我没啥收获，你如果也没吃饭，咱就去买馒头吃！”

她非常感动:尽管这个孩子一无所有但却不吝啬，总是尽其所有帮助自己。

她拿出晚上那个有些温热的馒头给他，自己把中午留下的那一半吃了。小男孩也没舍得都吃，也只吃了一半。她逼他吃完，他告诉她:“明天早上吃吧，我两年了没吃过早饭，明天我想体会一下。”

桃几道这次实在忍不住了号啕大哭。小男孩笑着说:“姐姐是女的，女人都是水做的。”

她“扑哧”也笑了，又哭又笑结果岔气了，难受地捂着右肋按压。按了好一会儿才略微好一受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