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先救人啊。”

“啊？”洛初一个激灵，连忙解下水囊送到那少年嘴边，许是倒的猛了，那少年喝了两口便被呛到，分明说起话来没啥气力，咳嗽起来倒是响的很。

这两口水让少年恢复了些力气，借着洛初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大哥你是想呛死我吗......”少年刚一坐起，便幽幽说道。

他说话还带着一丝沙哑，但跟先前比起来，起码能正常交流了。

洛初于是指了指他手腕的伤口，确认道：“你这是被捕夜蛛咬伤的吧。是在什么时候？”

“捕夜蛛？”那少年神色一怵，颤问道，“那玩意是蜘蛛？！”

“不然呢？”洛初反问道。

少年的反应让洛初感到奇怪，捕夜蛛是崤山里最常见的猎手之一，山林人应该很清楚才对。

见洛初肯定，少年嘴角抽了抽，回答道：“我昨夜采药草的时候被咬的，夜里看不清，直接拿短匕钉死到那儿了……喏。”

洛初顺着少年指的方向寻去，拨开一丛杂草，就在不远的树下找到了少年口中的短匕。

短匕钉在地上，捕夜蛛的尸体却早已被虫雀啄食一空。

洛初心下了然，把短匕拔出。这短匕倒是颇为精致，不只是用何种金属打造的，倒是比洛初曾经常用的骨刀趁手不少。

他目光在四下稍一搜寻，就找到了他想要的目标——一株花苞微含的青绿植株。

那被他们山林人称为幽香草，有捕夜蛛活动的附近往往就有这种药草。或者说，正是它所具备的吸引虫雀小兽的幽香，才引得捕夜蛛在此觅食。

这药草的叶子便是洛初此行寻找的药草。

......

林雪竹强撑着坐在地上，浑身麻软无力，只紧紧盯着他离开的方向。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她现在确实有些慌乱，也许是中毒后的虚弱所致吧。

林雪竹摇摇头，强令自己记忆着此刻的症状。

脑海中的药草一株株闪过，能有效治疗的有好几种，但身边都没有。

任她医术再高明，此时也是一筹莫展。

嘴唇干得很，林雪竹拿起水囊又喝了几口，这才镇定了一些。

水囊还在这里，他应该还会回来。

脚步声传来，林雪竹松了口气。

没被丢下。

......

“这腰包是你的吗？”洛初刚一回来，就见少年神色慌乱，紧紧盯着自己，不由失笑，宽慰道，“这蛛毒也就让人难受了些，不致命的，你别害怕。”

“这我知道。”林雪竹点点头，回应道，“腰包给我。”

“喏，这腰包还挺沉。”洛初把方才寻药时从旁捡到的腰包搁到少年面前，翻手拿出数枚幽香草叶递给少年，“把这个嚼碎了，敷到伤口上就行了。”

林雪竹依言把叶子送进嘴里，只是嚼了两下，眉头便紧紧的皱了起来。

洛初乐呵呵的看着，补充道：“就是有点苦，别停啊，嚼的越碎越好。”

林雪竹瞥了他一眼，干脆闭上眼恶狠狠的嚼着草叶。

嚼着嚼着，她眼神忽的一亮，嘴上动作又加快了几分，脸颊鼓鼓囊囊的，像个仓鼠一样。

她能感觉到力气的恢复，林雪竹抬腕看了看伤口，咬咬牙，深吸了一口气。

接着，便在洛初惊讶的目光里，狠狠撕掉伤口的血痂！

她的力气到底还没完全恢复，估摸错了力度，那血痂只被掀起一半，整个身子都是一激灵。

“你干啥？不用撕开的！”洛初忙说道。

林雪竹瞥了眼洛初，没吭声，又嚼了两口，咬牙颤栗着清理掉全部的血痂，这才停了动作。

她抹了把脸，忍住抽涕，原本灰扑扑的脸上深一道浅一道的脏痕，滑稽得很。

洛初却看的揪心，暗自怪自己没说清楚。

林雪竹抬眼看了下洛初，模模糊糊的，只能分出大概方位，瓮声道：“你别看了，帮我找找腰包里的药匣。”

“是这个吗？”洛初打开腰包稍一翻找，就找到一个两掌宽、一指高的木匣。

“在就好，呼……你翻翻，是不是有个木塞的瓷瓶。”

“什么是瓷瓶？”洛初疑惑道。

“就那个白色的，不对是另一个，哎呀你急死我！”

药匣里的瓶瓶罐罐是真的多，洛初接连翻找了两三个都不是，好歹白色瓶子没几个，总算是在少年急死前找到了。

“对对对，就这个！”林雪竹有气无力的说着，“里面是药粉，你帮我撒一些，别太多，撒匀……”

瞧着戳到自己脸前的皓腕，上面原本凝固的伤口又淌出血来，洛初拿着瓷瓶迟疑道：“这是什么，你别乱用药，”

“你只管上药就是了。”林雪竹不耐烦道。

怪不得她心焦，手腕的伤口现在是火辣辣的疼。

洛初无奈照做，雪白的药粉从瓶口倾洒而下，薄薄一层盖在伤口上。

“多了……你让开点，”林雪竹从嘴里唾出嚼好的草叶糊，朝伤口呼地一吹气，只留下浅浅一层，被药粉浸染成淡红色的伤口表面。啪的一下，把草叶糊盖在上面，肩膀随之一颤。

她从包里翻出窄布和细草绳，正要继续，一旁的洛初连忙上前。

“这个我来吧。”

洛初的手法颇为粗糙，窄布缠了两圈，拿细草绳在两头狠狠一扎，便大功告成，看的林雪竹直皱眉头。

“你平常就这么包扎吗？”她嫌弃道。

“不然呢？”洛初疑惑道，“你放心，我给自己包扎过不下数十次，这么绑牢靠的很。”

“是挺牢靠的，”林雪竹捂面道，“那就这样罢。”

她倒是知道更好的绑法，不过一时半刻说不清楚，自己又不方便，只能先这样将就。

林间虫鸣渐稀，鸟雀争鸣，从老石离开到现在，旭日已然升起，晨光勾勒出血红色的朝霞，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狩猎铺垫。

洛初看了眼天色，自然知道苍灵鹰已经出猎，但他却依旧守在草丛里，没有动身的意思。

他夜里曾跟老石确认过，围墙那边的树林更为稀疏，猛兽也更多，他脚崴了下，现在虽然已经可以走路，但却肿胀的很。他从决定救人的时候，便有了打算。

与其翻过围墙再被捉回，倒不如在这墙里拼一把，借着这儿的遮掩，避过苍灵鹰的搜猎，再等入夜，择机逃出生天。

“对了，”洛初忽然想起，还没问这少年的名字，回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雪竹。”

旭日初升，朝霞作衬，少女脏兮兮的小脸被清水洗净，露出姣好的面庞。

“女的？”洛初脱口而出。

少女嘴角刚扬起的微笑僵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