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儿女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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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回生离死别汽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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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胡玉芬听了金玉龙幽默地巧辩,越发忍笑不住,说道:“还说你没变坏呢,连脸皮都变得越来越厚了!”

玉龙道:“倒是你越说越错了!这一个月来,我的脸皮,不但没有变厚,反而是薄了好些,薄得不能再薄了;只怕风儿一吹,就要被吹破。不信,你摸摸看,好薄好薄的,还隐隐地发烧作痛呢!”说着,便拉着她的手儿,贴到自己脸上。

玉芬的手儿摸到他的脸,真感到热烫烫的;细一看,还觉得有些儿发红,便抚摸着道:“呀!玉龙,这是怎么搞的?不会是什么原因过敏吧?”

玉龙怪怪地笑道:“过什么敏?难道,你还不晓得这其中的原因吗?”

玉芬反问道:“这又奇怪了,我哪里晓得,其中有什么原因?”

玉龙笑道:“那我告诉你吧。”向她附耳俏言道:“还不明白?都是这一个月来,你脸挨脸地使劲亲我,擦呀擦,擦呀擦,擦成这样了!”

玉芬未听完,便又气又笑地一面举手要打他,一面笑道:“你这脸,得用鞋底板打才好!”

玉龙封手儿抱住她,笑道:“别打,别打!再打,就真要被打坏了!还是老办法,互相用脸儿擦的好。”说着,又与她亲在一起。亲了一会又道:“好了,我们下楼吃饭去吧。”

玉芬素以温柔善良著称。对金玉龙的话,她更是习惯性地顺从。如今,他们又处在密月之中,自然秉性更显,哪里还有不依顺他的?

旅游了一大圈回来,他二人对这“512”房间,竟产生了一种回家的感觉。先前在这里住了三晚才出去,如今回来又要在这里住三晚,不免感到亲切。

可是,不知为什么,后来这三晚,他二人却不及先前三晚那样的欢乐和喜悦。

头一个晚上,二人虽然睡得很早,那亲密程度和儿女之事的高频率也自不必说。但胡玉芬给人总有一丝强颜欢笑的感觉。而且,她还有些儿一反常态,不再半推半就,而是不推而就。这令金玉龙很有些不解,未免因心中怜惜而不大放势,也不大尽情而欢。

第二个晚上,头一晚上的毛病依然存在。更令金玉龙不解的是,她不但在消魂后的片刻间会睡着,竟然还两次入梦,并惊叫:“玉龙,金玉龙,!”当金玉龙摇醒她问时,她却含含糊糊地,只说:“没事,不要紧”。或说:“我怕我们会分手。”

你想,面对此情此景,金玉龙又怎能畅怀而欢呢?

到了第三个晚上,情形更差了。胡玉芬像是过了当晚再难相逢似的,抱着金玉龙就不愿松手。那儿女之事,也竟然大反常态,像是再也不能团圆似的。在此情形下,金玉龙一面忙碌,一面心疼,那愉悦欢畅,自然逊色不少。

金玉龙是个常为他人着想而著称的人,对胡玉芬就更不用说了。因此,对于她的这些一反常态,他一面心疼不已,一面尽情抚慰。他总以为,这是因为,两人暂时还要分居两地,她有些接受不了的缘故。所以,他便总总只从这方面去开导,叫她相信,他一定会尽快解决这一问题。

胡玉芬听了,也无话可说,只是黯然点头而已。

时间是无情的,决不会因为有情人不忍分离而止步。对于金玉龙和胡玉芬来说,一九六七年十一月一日这天,是最无情的一天。可是,它偏偏天亮得特别早,早早地就东方发了白。

金玉龙不太情愿地和她说:“玉芬,我们该起床了。”说着,便欲坐起来。

胡玉芬忙拉住他的手臂道:“急什么,才五点过呢。”

玉龙道:“我急着回去把事情办好了,才好接你回去,一起生活啊。”

玉芬笑道:“看你急的!此刻着急有什么用?住宿费昨日就结了帐,你的车票也打了,要十点才上车。至于我,你是晓得的,下午四、五点,还有短途班车从我家门前经过,何必着急?睡到七、八点起床也不迟嘛。”说着。

洗漱之后,他便提了她的手提行李箱在前,她提了他的行李袋在后,双双走出房间。来到门外,她回头望着那房间,眼神里流露出无限的留恋。

玉龙也回头看了一眼,不舍地说:“走吧。如果你喜欢这“512”,以后有空了,我们再来这里,好好地住上几天就是。”

玉芬没有回言,只是默默地跟在他后面,一步三回头地往前走。

他们简单地用了早餐,来到汽车西站时,已是九点半。车站服务员已经开始整队,要为十点整去仙源县城的旅客检票上车。

金玉龙和胡玉芬来到候车室,互换了手中的行李箱和行李袋。

此时的胡玉芬,面上虽然仍带笑容,但看得出,心中却是万分地不舍。

金玉龙自然也是一样,但此时再也没有话可说,只是迅速地拥抱了她一下(这年月,在公共场所,是不得有这种“资产阶级”思想和行为的),然后又轻拍轻按她的肩背。

胡玉芬自然明白,他这是叫她放心:他回去后,一定会尽力而为,尽快解决好两地分居的问题;不会做那牛郎职女,分别生活在银河两岸。

服务员开始检票了。

胡玉芬迅速从行李箱盖内的小袋中,拿出一个厚厚的、封了口的信封来,一面递给他,一面郑重地说道:“金玉龙,这封书信好生拿着吧,千万别失落了!你回去后该怎么办,我的心里话全都写在了这上面,你千万要看清楚,想明白,照着我的话去做。不然,我会感到心疼的。还有,这信你千万不能现在看,也不要在路上看,一定要回到家里后,等消停了再慢慢地看!听清楚了没有?”

玉龙道:“听清楚了。”

玉芬道:“记住了吗?”

金玉龙一面把她那书信揣进怀中衣袋里,一面回答:“记住了!”

他二人手拉着手,怎忍分离?金玉龙尚可,那胡玉芬的两行热泪,早已滚了下来。

这时,只听服务员大声叫道:“后面的,啰嗦什么?快赶上队伍,检票上车!”

他二人无奈,只得洒泪而别。

胡玉芬又从内衣袋中掏出什么来,放入金玉龙衣袋中,说道:“还剩几十元钱,我用不着了,你拿着吧。”

金玉龙越发泪流不止。他检票后,跟在旅客队伍后面,走一步,回头望一眼。

胡玉芬则站在入口处,倚在那粗粗的、用木枋制作的栅栏上,眼泪双流,哽咽无声地望着他一步步离去。

金玉龙乘坐的汽车开动了,驶出站门了。

胡玉芬望着车后扬起的灰尘,早已泣不成声。好不容易,她才挪到她放行李箱的板凳上,瘫坐在那里,悲伤不已。她强烈地感到,她与他的这次分别,并不亚于生离死别。

此刻间,这个人品极好,温柔和顺,善良美丽的女孩儿,独自承受着他人所不知、也不能理解的悲伤和痛苦。

就在此刻间,有一个与金玉龙同样年轻、标致的男儿家,按照他们事先约定的时间,来到她身旁,接她来了。于是,她拭干眼泪,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着,强颜微笑,点了点头儿,算是回答了那人的问候。

那人帮她提起行李箱,笑着要走。

她依然只点了点头,默默地跟随他,走出了候车室。

那么,那人是谁,胡玉芬为什么会跟他走?暂且放下表。

如今单说金玉龙乘坐的班车,开得很快,倾刻间驶出市内,驶过西郊,然后飞一般地驶向前方。可是,他还嫌行驶得慢,只想像孙悟空一样,一个筋斗没打完就到了家。因为,他心里着急的是:到家之后,即刻就看胡玉芬交给他的那封书信。看完了,便好把她的意见和自己的计划融会起来,尽快地解决他两人之间、受银河阻隔的大问题。

其实,汽车真的行驶得很快。公路两旁的树木和电杆,只见一排排地往后只倒只倒。然而,这都难以消除金玉龙心中的着急情绪。

要知后事如何,请看下一回:撕心裂肺桂树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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