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儿女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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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回过家门误认恩爱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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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金玉龙进入江南航校学习,又成为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不料,此后他波折接连不断。先是在航校读到第三学期时,因学校实行精简,他以一个共青团员的身份,响应号召,为党为国分忧,带头申请下放而回到农村。

三年后,他受公社推荐,又考入省武陵农校学习。但读到临近毕业时,他又延误了许久,白白地浪费了宝贵的年华。

为此,他烦闷不乐,想到自己已是二十三周岁的人,尚不能自食其力,如何是好?家中父母年岁已大,而弟妹们又大都尚未成年,我怎能再要父母负担呢?

着急之中,他又想到:坐等毕业无期,我何不回家去参加生产队的农业生产,也好争些工分,以减轻家里的负担?于是,他在路费难筹的情况下,没有坐车,而是步行百余里,一日赶回家中。

在生产队整整参加了一月的劳动之后,他问队里的会计兼记工员李春生:“这一个月,我一天工都没有掉,给我记了多少工分?”

李春生笑道:“给你记了多少工分?你不晓得吗?当年你去农校读书时,粮、户关系已经迁到学校去了。如今,你的粮、户关系又没有迁回来。所以,你在队里参加劳动,是不能记工分参加分配的。”

玉龙道:“哦!依你说,我是白劳动了?”

李春生道:“怎么不是?当然是白干了嘛!”又关心地问:“这也不是个长法啊?你到底要几时才能毕业分配工作?”

玉龙道:“谁晓得?”又叹口气道:“唉!春生,我这怎么办呢?”

李春生道:“你这样一个人,自己都没有办法了,我能有什么办法?”顿了一会又道:“我看,你不如这样吧,如今不是每人还有两三分自留地吗?你家人口多,包括菜园在内,大约还有一亩半。你就种种自留地,余下的时间,做做家务事。这样,一方面可以得些收入,二方面呢,可以让家里人腾出手来,在队里争些工分。你看我这主意怎么样?”

玉龙一笑之后,默默无语。此后,他便听李春生的,在家一面多做家务事,一面种家里那些自留地。其间,隔那么一段时间,他便回到学校去打听一下。见无消息,他又回到家里,实践李春生教给他的主意。

就这样,好不容易才又过了一年多。直到一九六八年四月初,他方意外地接到了山阳公社办公室的通知,叫他到公社农业中学去教书。

原来,山阳农业中学招收了一个新班,尚缺少一名老师。为此,公社几位老干部,记起了推荐到武陵农校去读书的金玉龙,早就应该毕业了,便问他父亲金茂生,方知他因为特殊情况,现正闲着等毕业。于是,他们就叫他不要等了,先到农业中学教书;等学校恢复正常了,再去办理毕业手续。

玉龙接到这个通知后,喜之不胜,立即回到公社先报到,然后就到农业中学去教书——属于代编人员,月工资二十九元。从此,他方有了自己的经济来源,放下了一个沉重的经济包袱,或者说是一个思想包袱。

金玉龙在山阳农业中学教书,还算顺利。那是因为:第一,他身高接近一米八,眉清目秀,落落大方,仪表不俗;更加一方面是性格随和,很有人缘,因而与老师们的关系不错。另一方面,他人品端方,不怒而威,因而很受学生们的敬畏。

第二,他虽然不是教书的科班出身,却也凭着他的天分和本事,把堂语文课和农业基础知识课,讲得学生们听了津津有味。

第三,他是从曲曲折折、坎坎坷坷中走过来,好不容易才得了这分代编老师工作的;因此,他十分珍惜,努力工作,深得领导的信任和器重。

也是金玉龙时来运转,来到农业中学教书不到三个月,桃花运又降临到他的头上。

一日,他在山阳镇上,与区地段医院一个名叫文小凤的年轻医生,偶尔相遇,一见钟情,感情发展飞快。到年底,他两人便到公社民政办打了结婚证,于新年正月初四举行结婚典礼。婚后,他二人十分恩爱,叫同龄人十分羡慕。

这一年,他可是双喜临门,事业婚姻双丰收,略有那“金榜提名时,洞房花烛夜”之感。

然而,金玉龙婚后的工作调动,却是极为频繁。先是因为条件的限制,公社拆了农业中学,与设在当地的仙源县第八中学合并,他也随着被调入八中教书。

半年后,因为区联校开展审干工作,缺少外调人员;于是,他又被调去参加审干。又半年后,审干工作结束了;同时县八中也恢复由县教育部门管理,代编人员需要退出。因此,他又被调到山阳红云小学教书。再半年后,联校又将他调到红星中学任教。

对如此频繁的工作调动,金玉龙丝毫无有怨言,只是默默地服从,默默地工作。他最现实的考虑是,他不能失去那份来自不易的工作。

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工作的频繁调动,并没有就此打住。他被调到红星中学仅八个月,又开始异动了。不过,这回的异动,对他倒是有所好处。

那时节,已是一九七0年十月。仙源县革委会计划组(含劳动局的职责范围),面向全县招工。sy区联校,乘此安排金玉龙随之转正。

招工过程中,县计划组作出分配决定时,却没有让金玉龙回山阳红星中学去当老师,而是将他分配到县物资公司(县计划组的两个直属单位之一)去工作。

可是,到招工结束的那天,他又被告知,已改分到县档案馆工作,暂为以职代干人员,行政二十五级,月工资三十四元五角。从此,他便在县档馆安安稳稳地工作了近三年。

金玉龙对于这份工作,更加看重和珍惜。所以,他工作十分积极和努力,同时也十分细心和谨慎;因而得到同事们的一致好评,也得到领导的信任和看重。为了锻炼和培养他,一九七三年年初,组织上又将他抽调到县委农村工作队燕儿窝工作组去工作。

前面已经说过,他在那里工作的八个月,是成绩辉煌的八个月,因而群众的反映和领导评价都比较好。

八个月后,他又被抽调去二龙口水库工程建设指挥部工作。对此,他又是闻风而动,招之即来,可算得是一个难得的年轻人。只是,因为接听通知的人,因故而延误了他回县的时间,致使他将要受到组织上严厉的批评和处分。

如今且说金玉龙奉命去二龙口水库工地,搭乘开往龙沄区的客班车,坐在那视线最好的一号坐位上。忽然,他独自暗笑。因为,他想起了儿时与小伙伴们看牛时,玩那“兴修水利、开垦良田、种植水稻和棉花”的儿戏。不想,如今长大成人后,真的要去参加修建水库,真的要去弘扬那大禹精神!

暗笑过后,他将他那起伏飞扬的神思收了回来,望着车窗外面,只见客车即刻就要到达中途站山阳车站。如果在此下车,向西北行走十二里,就能到达他的家金盆塆。由于在工作队工作很忙,他常常几个月不能回家;因此,此时此刻,他是多么地想下车回家,去看看父母、奶奶、弟妹、妻子和女儿!

可是,不能啊!工作不允许,纪律不允许啊!

正当他深情地思念家中亲人时,客车在山阳站停了下来。只见车站卖票接车的那个男子张站长,站在车门口,背靠在车门的一边门框上,伸一脚蹬在另一门框上,拦住车门外拥挤着要上车的人们,大声叫喊道:“别挤,都别挤!挤也没用!没票的上不了车,请让开些!买了票的,听我喊号子,一个一个地上!”

他喊是那样喊,可是谁听他的?那些人,无论有票无票,都在那里放势地挤。有票的,要先挤上车去,想站个好地方;无票的,想挤上车去再说,到那时,还怕你不补票么?

车外那些人挤是那样挤,可谁也别想乱挤上去——那张站长很有经验,车未停稳未开门,他就叫车内旅客关好了所有车窗,防止人们从车窗里爬进去。他很有力气,站在那车门口,真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有那些买了票的人,听他在乱轰轰的嘈杂声中,叫着号子,然后一个个使出吃奶的力气来,才挤到车门口,再从他让出的缝隙中挤上车去。

这时,有一个女孩儿,一手提着一个铺盖卷,一手提着一个行李袋,也在那些人后面焦急地拥挤着。

金玉龙在车内一转头,突然瞧见了那女孩儿,心中猛然一动,一声“小凤”,早已蹦到了嘴唇边。原来,他见了那女孩儿的身影,以为是他媳妇儿文小凤。但是,他又生生地把那叫声吞了回去。因为,他仔细辨认时,只见那女孩儿不是他媳妇儿,只是太像了而已。

不过,这一错觉,极大地引起了他对那女孩儿地关注。他扭头对左边驾驶坐上的司机,指着下面道:“师傅,你看,那个女孩儿,看样子有急事,只怕也没有买到车票,如何上得车来?”

司机听了,顺着金玉龙手指的地方一看,惊叫道:“呀,那是县人民医院的医生周小鸾!她怎么也在这里,要到哪里去?我去看看!”说着,他打开驾驶室的车门下了车,随即反手把门关上,从车头前面转到那里去了。只听他叫她道:“小周医生!”

那周小鸾听见了,扭头一看,也惊喜地叫道:“哟!张师傅,是你开的车?”

张师傅笑道:“对,是我开的车。”又问:“周医生,你怎么也在这里,这是要到哪里去?”

周小鸾笑道:“我家就在这山阳。因为我奶奶病了,请了三天假回来看她。谁知,昨天前脚刚踏进家门,后脚就接到通知,要我到二龙口水库工程指挥部医务室去工作。还说,今天必须要赶到,否则,就要挨批评、受处罚!”

张师傅问道:“买到票没有?”

周小鸾说:“哪里买到票?我刚刚赶到这里。哪里知道,这么多人这么挤,还买不到票!要是上不了车,那可怎么办啊?”又向司机道:“张师傅,遇到你就好了。你要想办法帮帮我!”

这时,金玉龙早已将他坐位旁的车窗打开一小半,注视着外面,早已听清了他两人的对话。他张嘴正要帮那周医生求司机帮忙时,只听司机对她道:“没问题,你跟我来吧。”

张师傅说着,伸手接过她手中的铺盖卷,带着她上前就走,依然从车头前转到驾驶室门边,打开车门,先将铺盖卷塞了进去。

金玉龙一见,探过身去接过手,往那发动机盖上,与他自己的背包放在一起。接着,他又接过张师傅递过来的提袋,也放到他自己的网丝袋一处。

将行李放上来之后,张师傅又让周小鸾先登上车来,然后自己才上车。他坐在驾驶座上,指着发动机盖前沿的一点空处说:“周医生,没办法,只好委屈你坐在这上面了。”

周小鸾笑道:“你帮我解决了大问题,我还没谢谢你,怎么反说委屈了我?”说着,弯腰就要坐下去。

玉龙站起来后,一直没有坐下,这时忙说道:“不!周医生,我们两个调换一下吧!你坐我这坐位,我来坐发动机盖。”说着,连忙相让。

周小鸾连连摇手笑道:“不行,不行!这是你的坐位,坐得好好的,我怎么能要你让座呢?”说着又要坐下去。

玉龙笑道:“什么你的我的?这车上的坐位,谁适合坐就谁坐呗!不是说女士优先吗?我是个大男子,你是个女孩儿,这坐位就应当让给你坐才是!”说着,便一手牵着她的手臂,往那坐位上带。

不料,周小鸾被他这么一带,竟站立不稳,往那坐位上倒了过去。

玉龙一见,知道自己用力不慎,忙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用力大了些。”说时,连忙伸出一手,扶稳了她。

张师傅见他二人互相推让,便道:“周医生,人家也是一番好意,你就别客气,让来让去的了,坐下吧。这位金同志,也是到二龙口参加修水库去的;你们认识了,还是个伴呢。”

那周小鸾听了,这才向玉龙说声谢谢,坐到了他的坐位上。玉龙也落座在发动机盖前沿上的空隙处。

这时,张站长已满头大汗地上完了车,关好了车门。他从车头前面来到驾驶室门口,给周小鸾补了票,并填好了路单,交给了张师傅,然后做了个发车的手势。

于是,大客发动了,继续向西行驶而去。车里增加了十多个人,走廊里都站满了,车子显得摇摇晃晃的。

车尾则传来了叫骂声:“妈的个x!人家先来的你们不卖票,后来的倒让她爬上车去了!见了个女伢儿就开后门!老子通你的娘!”

要知后事如何,请看下一回:上工地相帮同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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