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商汉生问王志业：“数万人在狭窄的场地上，日夜连台地运土筑坝，是非常容易造成拥堵，严重地影响工程进度的。那么，你有什么办法确保道路的通畅呢？”

王志业笑道：“商主任，请听第四句：六条道路梯级登。”

商汉生摇头道：“不大明白。”

王志业道：“容易明白的。首先，这句话有两层意思：一层意思是‘六条路’，二层意思是‘梯级登’。”

商汉生仍然摇头道：“请进一步解释吧。”

王志业道：“所谓六条路，就是需要开劈六条运土道路，即大坝四角各一条，中间里外各一条，一共六条。进土时，每班一万人，即每条路上平均要行走一千六百六十六人。而运土距离来回平均为三千米，这样算起来，人平距离不足两米远。因此，开劈六条运土道路，是一条也少不得的。”

商汉生道：“哦，是这样的。那‘梯级登’又是什么意思呢？”

王志业道：“所谓梯级登，就是大坝四角的四条路，不仅仅是一成不变的四条；而是要随着坝体的增高，不断变化地、一层一层地往上升。”

商汉升问：“这如何一个升法？”

王志业道：“顺着坝端山坡，按照大坝的设计，预先层层开劈梯级斜路，从下往上，一层一层地登上坝体的不同高度，直到坝顶。”

商汉生道：“哦，这样说我就明白了。”又问：“那，这些梯级进土路，为什么定要预先开劈呢？”

王志业道：“这是因为，二龙口水库的坝址狭窄，两端山坡又非常陡峭；如果进土道路不预先开劈好，到施工时再开劈，就会形成下面万人行走运土，上面有人开挖道路的场面。这样，势必形成双层作业，难免土石大量往下滚落，极易造成工伤事故。同时，一面开挖道路，一面运输土方，场面也极难摆布。所以，必须预先在坝端山坡上，层层开挖好梯级运输道路。”

商汉生道：“嗯，说得有理，说得有理。老王呀，你这一套方案，可算得是丝丝入扣，环环相连，很是周密啊。”

他的思维，已进入施工实际中，因而问：“可是，这项工程若是上了马，施工组织和实地指挥，只怕难度非比寻常。说得难听些，那可能是狗咬刺猪，不晓得从哪里开口呢！”

王志业道：“不错，商主任顾虑得极是。正因为如此，我才有了下面两句话：三大战役分阶段，军事组织显奇能。”

他自问自答：“什么意思呢？这两句话得倒过来，先从后一句说起才好。”

商汉生道：“随你从哪一句说起，只要能让我们明白就行。”

王志业道：“所谓军事组织显奇能，就是说，二龙口水库大坝工程的施工，必须实行组织军事化，一切行动听指挥。”于是，他提出了采用以下组织形式：

工程指挥部设立民兵师，由指挥长兼任师长，县高官兼任师政委。指挥部民兵师师部，设立四科一室，即：工程科、后勤科、安保科、政工科和办公室。

指挥部民兵师下面，以区为单位设立民兵团，由区高官兼任团政委，上工地的区长或副区长兼任团长。

民兵团以下，以公社为单位，设立民兵营，由公社书记兼任营教导员，上工地的社主任或副社主任兼任营长。

民兵营以下，以生产大队为单位，设立民兵连，由大队党支部书记兼任指导员，上工地的大队长或副大队长兼任连长。

所有上工地的社员（劳动力）都是民兵，全部编入相应的民兵组织中；施工、吃饭、睡觉，全都有如军队；一切行动，听从号令，不得有任何的擅自行动。包括所有干部在内，若有违返，都将受到严厉的批评或处罚。

吉星照听了这番话，很是反感，问道：“搞一个水库工程建设罢了，为什么还要搞军事组织，实行这样严格的管理？也太娇柔造作了吧？”

王志业笑道：“吉副主任，二龙口水库工程的施工，不同一般，非得丝丝入扣，一环套一环地严格管理不可。”

他形象地说：“打个比方吧，这个工程的施工战斗一但打响，它运转，就会像一架龙骨水车一样。每个施工单位，都将是车上的一个部件；每一个人，都将如一片片车叶子，共同连结成一整副链条，循环有序地运转不息，从而将水从水塘、或河流中，提输到需要的田地里。”

他直指要害道：“这其中，龙骨水车的车叶子，是靠叶栓连接起来的。如果叶栓坏了——只要坏一个——那水车就会立即无法运转！”

他接着强调：“那么，我们万人龙骨车的车叶链条，靠什么去连接呢？我想，只有靠两样：一样是人心。人心齐，叶栓就不会坏。二是制度，制度严格，叶栓也就会完好。那么，又靠什么保证人心齐和制度严呢？”

他点名问：“吉副主任，你说，还有别的什么方法，能比施工组织军事化更好？”

商汉生见吉星照被问住了，便笑道：“那么，有了施工组织军事化，又该从何处着手呢？”

王志业笑道：“从‘三大战役分阶段’着手吧。常言道，路要一步一步地走，饭要一口一口地吃。二龙口水库大坝枢纽工程的施工时间，虽然十分的紧迫、短促，必须要在一冬一春之中完成；但还是要在周密计划下，分阶段地去实施。我的提案是：分为三大阶段。”

商汉生问：“哪三大阶段？”

王志业道：“前哨阶段、攻坚阶段、扫尾阶段。”

商汉生道：“啊，我明白了：为了适应施工组织军事化，你又把这三个阶段称作前哨战、攻坚战和扫尾战。所以，就有了三大战役之说，是也不是？”

王志业笑道：“商主任在军事上是内行，所以一点就透。只是我老王不自量力，在此班门弄斧罢了！抱歉，抱歉！”

商汉生笑道：“什么班门弄斧又抱歉？你是县委、县革委在水利事业上的张子房和诸葛孔明，一言值千金！别废话，你只说，这三大战役如何打？”

陶震华见商、王二人一问一答，说得投机，渐入佳境；因而心中甚喜，也不打扰，任其款款而谈，以发挥他人难以起到的说教效果。

众人呢，无论是“主建”、还是“缓建”或“反建”者，见商、王二人说到的全是二龙口工程规划中的实际问题，都不便插嘴，也不便反对。就是吉星照等人，也未能寻到插嘴的好时机，因而无人打叉。

王志业见商汉生问他这三大战役如何打，便直舒胸中之见，说道：“首先，从开战时机而言，决不能等到入冬之后，而必须是从秋季（九月初）就开始。这样，我们才有可能赢得时间上的宝贵先机。”

商汉生点头道：“我赞成！你再说。”

王志业道：“从先年的九月初到第二年春汛前的四月初，满打满算，也只有七个月时间。那么，这七个月时间内，各类施工项目如何安排呢？”他搬着指头向大家道：

从先年九月初到十月初一个月，为前哨阶段，完成前哨战；

从十月初到次年二月初四个月，为攻坚阶段，完成攻坚战；

从次年二月初到四月初两个月，为扫尾阶段，完成扫尾战。

商汉生想了想，说道：“你这安排，倒也切合实际，我同意。下面，你再把各个阶段、各个战役的任务说一说。”

王志业道：“前哨战的任务主要有十大项。”他习惯地搬着指头道：

一、开通千工坝至二龙口的进场公路；

二、开通大坝内外各土场至大坝四角山坡、与大坝各个设计层面高度相适应的、梯级土方运输路；

三、提前按计划准备好柴油机和发电机，并架设好照明线路和通讯线路；

四、提前按计划准备好前哨战中所需要的水泥、钢材和沙卵石等器材；

五、提前全面完成大坝坝址上的清瘀扫障；

六、提前完成导流涵管及其卧管的基础开挖和钢筋混凝土浇筑；

七、提前完成东、西输水隧洞卧管的基础开挖；

八、开始开挖东、西输水隧洞，完成计划中的挖掘进度；

九、各有关区（团）、社（营），分别完成各自所需的民兵营房等设施建设；

十、胜利地完成坝基合龙导流。

王志业说到这里，强调道：“打好前哨战，是为攻坚战争取主动的关键一役，也是如期、如质地完成整个大坝填筑工程的基础！因此，这十大任务，都必须在前哨战中全面地、圆满地完成！如果有一项拖欠了，都将会严重地影响下一步的主要战役攻坚战，从而导至整个战役的失败！所以，我们必须十分重视前哨战，一定要旗开得胜，把基础打牢！”

商汉生插问道：“这前哨战，需要上多少人？”

王志业道：“必须上足到五千人。”

要知商汉生和王志业，还要继续问答一些什么，请看下一回：三大战役三部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