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周小鸾听金玉龙讲，他也接受过医药卫生技术的培训，并成为半个赤脚医生，还协助他们大队干了两年的合作医疗工作，便饶有兴趣地问他：“啊，你也干过医疗卫生工作？在哪里接受的培训？难道也是在武陵卫校，我们还是未曾见过面的校友？”

玉龙笑道：“呵呵，我哪有这样的缘分啊？”

小鸾问：“那是在哪里，莫非是县卫校？”

玉龙摇头道：“说来话长，不妨告诉你吧。年底，我和我媳妇儿高高兴兴，正准备要结婚的时候，不料我们两人的工作，双双发生了很大的变动——山阳农业中学突然被撤销，我被留守起来，暂时一人看校。她呢，也在这个时候，因为山阳地段医院贯彻上面有关的指示精神，被下放到我们大队去当‘赤脚医生’，立即开办‘合作医疗’。”

小鸾道：“这么说来，你们夫妻两个，双双被‘发配’了？”

玉龙小声道：“小鸾，说话注意些，莫开这样的玩笑。”见她做了个抱歉的表情，又道：“上级安排，必须服从。我们什么话也没有说，便一面走上新的工作岗位，一面在正月初结了婚。”

小鸾羡幕地说：“有情人终成卷属啊！婚后的甜密日子，自然不必说了。”

玉龙道：“婚后，我还算好的，留守看校嘛，有单位，有工资，工作又比较轻松，日子蛮好过。然而，她的问题可就大了。说是开办合作医疗，却事先无有一定的基础和准备，除了人以外，一无房屋，二无设备，三无药品，四无资金，竟然是名符其实的一无所有，白手起家。”

小鸾道：“那，这合作医疗如何办？我们又不是神仙，给人看病治病，只要吹口气，喷口水就能解决问题的！”

玉龙道：“谁说不是？所以，她当时十分焦急，和我说：‘区、社和医院领导规定，要我们必须在两个月之内，赶在春季流行病发生之前，把合作医疗办起来。如果到时办不起来的，就要受通报批评。现在，我们什么也没有，这两个月的时间，如何办得起来？’”

小鸾道：“是啊，这还不急死人？”

玉龙道：“光急有什么用？于是，我便一面安慰她，一面带她找大队党支部书记老余汇报。当时，老余已结束靠边站的状态，在‘三结合’中，被结合到大队领导班子中，正式主持工作。他认为，开办‘合作医疗’是一件大好事，又是伟人亲自号召的，因此非常重视，立即召开领导班子会议。会上，他大力宣传，积极赞成，并力排众议，当即做出了六项决定。”

小鸾问：“六项什么决定？”

玉龙道：“项项都是实用的决定。”他一项一项地说：

第一，当即成立开办大队合作医疗领导小组，由他亲自任组长。

第二，由各生产队共同筹集木材，并平摊木工；同时，由全大队两个技术最好的木匠师傅，各自带领一名徒弟，即日分工，打造两品中药柜和一品西药架、以及桌子板凳等医药器材和用具。

第三，从全大队挑选了三名思想好、身体好、有技术基础的社员，即日集合，开始采挖、种植和炮制中草药。

第四，以生产队为单位，平均每人筹集10元钱，作为开办合作医疗室的垫底费用，以便购置必备的常用设备、器械和药品。

第五，原大队部的三间正房和东、西两偏，即日空出东头的一正一偏，用作开办合作医疗室。

第六，建立合作医疗室门诊制度（当时未能完善，次后方才完整）。”

小鸾笑道：“呀，好啊！看来，你们夫妻两个时运来了，遇到了贵人！”

玉龙笑道：“的确是遇到了贵人。这六条决定一经做出，在老余的亲自督办下，除了第六项先搁置着外，其余条条都行动非常快，进展也很顺利。”却又苦笑了一下，说：“可是，虽然遇到了贵人，但我夫妻的时运究竟还是不好。”

小鸾道：“怎么啦，又遇到什么麻烦了？”

玉龙道：“麻烦倒没遇到。只是，当我们正热火朝天地忙着开办合作医疗的时候，这年刚一开春，流行性感冒就突然暴发了，而且来势又非常地凶猛。”

小鸾道：“这我知道。当时我还在武陵卫校读书，听老师讲课时，还把以仙源县为重点疫区的这次疫病情况，作为案例讲过呢。”

玉龙道：“可惜，你没亲历亲见过。那场伙才令人焦急、忧心、着忙呢！突然一下子，我们全大队十几个生产队，到处都有人患了病，几乎一个病症：头痛身痛，高烧咳嗽；男女老少都有，有的还一家几个、甚至全家病倒。那喊叫出诊的，这个没走，那个又来了，一天到黑不断纤。出诊到一处地方，一般都要看几家病人方罢。”

小鸾道：“那你媳妇会要忙死去？”

玉龙道：“她一人哪里忙得赢？因此，天天从早跑到晚，给人看病、打针发药，有时深更半夜还要出诊——她一个女儿家自然胆小，又兼新到我们大队，生地码头的，出门、尤其是夜里，很不方便。因此，我只得请人代我看校，尽量抽空给她引路、打伴，两人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有时，竟一天只能拦腰巴中地，吃上那么一餐，还不觉得饿呢！”

小鸾道：“这倒难为你们小夫妻两个了。”

玉龙道：“难为不难为，那倒没什么要紧。只是那时节，合作医疗室还未筹办好，药品尚未调进来。赶急去调吧，连放都没放处。不调吧，治病又用什么？无奈之下，经过商量，我们便把临时医疗室设到了我家里——流感属于急性病，当以西药治疗为主，故先向山阳地段医院，借调了一批西药救急。于是，我们的新房变成了药房，衣柜变成了药柜，茶桌变成了诊断桌。这一来，我家门前，越发地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了。”

小鸾笑道：“说起来，你们两人的蜜月倒也浪漫得很啊！”

玉龙笑道：“浪漫是浪漫，只可惜，后来我们都精疲力竭了，两人都瘦了一大圈。好在，功夫不负苦心人，或者说，老天爷也可怜起我们来——大约个把月后，凶猛的流感终于被压了下去。我们大队的合作医疗室，也正式开办起来。从此，全大队的社员群众，三病两痛的，一般都不需要上公社医院和地段医院去了，也不需要掏现钱了，在大队合作医疗室就可以基本解决。”

小鸾笑道：“你们夫妻两个，也就成了许仙和白素贞了！”

玉龙笑道：“我们哪有许仙和白素贞的本事？尤其是我，在医药知识和技术上，不过是棒槌罢了，哪能比得许仙夫妻，能起死回生，或说妙手回春？不过，我原先就有心于医药卫生事业，在那次帮助开办大队合作医疗的过程中，又越发看到了医药卫生的重要性；再加上看到她一人在疾病高发时忙不赢，便更加地热心于学习医药知识——尤其是中医药知识。”

小鸾道：“对了，讲了半天，你还是没有说到，是在哪里接受的培训呢？”

玉龙笑道：“在哪里？告诉你吧，就在山阳红云寺医药自修大学，接受的培训。”

小鸾一听，张了张嘴，笑道：“哦，原来你是自学的？”

玉龙笑道：“怎么，你瞧不起？”

小鸾怕伤到他的自尊心，从而影响到他的疗伤，因此连忙道：“不是，不是，我怎么会瞧你不起呢？我只是想，自学太废神废力、也太辛苦了。”

玉龙道：“想要以医药卫生技术，救死扶伤为人民，不去废神废力，不去含辛茹苦，又如何办得到？所以，从那时起，我就觅购了一整套中医基础学、中医诊断学、中医临床学、中医内（外）科学、中（草）药学、中医方剂学等书籍，一面在校值守，一面细读这些中医、中药学的书本。同时，还得便向熟识的老中医求教。”

小鸾道：“你那么自觉刻苦？”

玉龙道：“不自觉刻苦，哪能学到技术？不久，我就基本上掌握了这些基础知识，并熟记了三百多个常用方剂汤头。从而，懂得了如何利用望、闻、问、切四诊看病，如何利用阴、阳、表、里、寒、热、虚、实八纲辨证，如何利用汗、吐、下、和、温、清、消、补八法立方。同时，我还在帮助她处理一些事务的时候，请她教会了我辨认四百多味常用中药饮片，教会了我肌肉注射、制作和使用敷料，从而使我能发药、打针、处理小伤和疮疖等等。”

小鸾笑道：“小龙哥，你真是个肯学肯钻的有心人，只怕我们有些学习这个专业的人，也没你这么用功。”又佩服地问他：“你这肯学肯钻、勤学苦练的自觉性和毅力，是从哪里得来的？”

要知金玉龙如何回答周小鸾，请看下一回：勤学苦练为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