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周小鸾对金玉龙肯学肯钻、勤学苦练中医药知识十分佩服，因而问他：“小龙哥，你这学习的自觉性和毅力，是从哪里来的？”

玉龙没有马上回答，微笑着略略沉默了一回，好像在回忆他那难忘的往事。接着，他才有所感悟地笑道：“一个人能自觉地、坚持不懈地去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必然会有一种动力。我学习中医药知识的自觉性和毅力，也是因为有一种动力在推动我。”

小鸾问：“那，这推动你的动力是什么呢？”

玉龙道：“很简单，那就是我要以中医药知识救死扶伤，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以这一方式，实实在在地为人民服务。”

小鸾又问：“那，当时你就能利用自学的中医药知识，给人看病治病了？”

玉龙道：“你是学习这个方面的，自然知道，给人处方治病，是非常不容易的，更不可儿戏的。这正所谓，‘人命在笔尖’是也。当时，我虽自信已初步掌握了处方治病的基本知识，但我仍不敢草率行事。于是，为了实现我的理想，我又创造机会，频繁接触地段医院一位姓林、家住邻近大队、很有名望的老中医；取得他的认可后，拜了他为师。他很看重我，在他的指导和带诊下，我大有进步，这才开始独立给人处方治病。”

小鸾笑道：“到了这一步，你很高兴了吧？”

玉龙道：“是！不但我自己很高兴，你嫂子也为我很高兴。不过，我没有沾沾自喜。因为我知道，中医药学是一个伟大的宝库，也是一个学无止境的事业。要真能得心应手地用其为人民服好务，还得更进一步地勤学苦练，一直到老。”

小鸾道：“可以肯定，你的技术一天比一天得到提高。”

玉龙道：“只要勤学苦练，自然会有所提高。更令我喜自不胜的是，我在无意之中，毫不费力地得到了一本奇书！”

小鸾问：“什么奇书？”

玉龙道：“中医药书！叫做《精校医方一盘珠》。此书由大清xx氏乾隆十四年冬月编著、上海广益书局一九一五年仲春印行。”

小鸾问：“它奇在哪里？”

玉龙道：“它有四奇：一、纵观全盘，简明扼要。二、有主有次，变化无穷。三、一册在手，了然于胸。四、医方灵验，屡试屡效。所以，我得到此书之后，突然感觉到自己心中，十分清爽、明白了许多。”

小鸾笑道：“看你那高兴的样子，如今说起来，还像捡到了一个宝似的！你是怎样得到那本奇书的？”

玉龙笑道：“说起来，还真是天助我也！那年农历二月间的一天晚上，大队有人查抄‘四旧’物件，将一堆不知从哪里抄来的破旧風雨文学里，准备烧掉。他们有事离开后，我去关门时，打着手电察看了一下那旧书，只见上面露出一本与众不一样的旧书，封面上印着《精校医方一盘珠》的题目，心中不禁砰然一动。我立即将那书拿起来看时，只见那书不过二十公分长，十一、二公分宽，一公分多厚。内中，果然是中医药知识。”

小鸾笑道：“当时，你觉得是捡到宝了？”

玉龙笑道：“不错，当时的心情的确像是捡到了宝一样。因此，我平生第一次做了‘贼’——将那本书一卷，塞进了我的棉衣袋内；然后，立刻关了门，回到我们的住房里。我见外面无人，只有她在外面药房里收拾，这才定下心来，小心地把它从棉衣袋里掏出来，放进书桌下的抽屉里，并锁了起来。”

小鸾笑道：“你害怕什么？孔乙己说过的，读书人偷书不算偷。”

玉龙笑道：“可是，你知道吗，这书是‘旧书、黑书’，在那时属于‘四旧’的范围，应当扫除和销毁。而我却偷偷地将其拿了出来。这要是让查抄人知道了，那是要惹上麻烦的。所以，我不得不小心。”

小鸾道：“后来，你惹上了麻烦没有？”

玉龙笑道：“还好，天助我也。那堆破旧书籍，是他们用麻袋胡乱搜了来的，没有详细登记过；所以，我悄悄拿了一本出来，根本就没人察觉。过了一会儿，他们回来后，便把那堆破旧东西，一齐搬到外面，点了一把火，全部烧掉了。就这样，我暗自庆幸，做‘贼偷书’的事，从此没有了蛛丝马迹，再也不可能有人知道了。”

小鸾笑道：“你倒好手段，‘偷书’偷得了无痕迹啊！”

玉龙笑道：“是的。当时，等闲人散尽之后，我便开了锁，打开抽屉，把那本偷来的书拿出来，在灯下翻阅。只看得几行字，我就被它吸引住了。而且，我越看越有味，越看越喜欢，看得我爱不释手，忘却疲倦，还不时地叫好。她见我看得那样津津有味，笑道：‘你捡到了一本什么宝书，看得那么入神，连觉也不想睡了’？”

小鸾笑道：“得了一本破书，就把人家丢丢在一边了，该打！她没有揪你的耳朵？”

玉龙笑道：“女孩儿家，开口就是打呀揪耳朵的，结了婚那还了得？”又道：“她才不是那种河东狮吼呢，只是劝我道：‘夜深了，也累了，该睡觉了。再好的书，也等明天去看吧。’我口里答应她‘是’，眼睛却不离书，屁股也不离板凳，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竟然一气儿看到天快亮，书也看完了，方才睡觉。”

小鸾笑道：“那本书那么好？竟然令你那样崇拜？”

玉龙道：“崇拜倒谈不上，但它的确令我受益非浅。从此，我以中医药看病治病，除疑难杂症之外，竟有些得心应手了。”

小鸾笑问：“有案例吗，说个出来，分享分享？”

玉龙道：“有啊。例如，一日傍晚，我刚从学校回家时，遇到一个六十余岁的老者（临近我们红云大队边界上的外公社人），前往看病。他痛苦地诉说，头晕头痛，非常厉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壳里拱一样，吃不进，睡不下，故前往就诊。当时，到我们合作医疗室来看病、点药、打针的人不少。她一人忙不赢，便叫我替她给那老者看病。”

小鸾道：“好啊，有你帮忙，你媳妇儿就不会忙乱了。”

玉龙道：“一举多得呢，一是她有人帮忙，自然不至忙乱。再者，主要是病者能得到及时的诊疗，不至久等而摸黑回家。”

他继续道：“当时，我给他脉诊时，诊得他六脉俱实，属于三焦之脉象。但从望诊和根据他自己的口述看，却是肝阳上亢的症状——头晕头痛非常厉害，尚有面红耳赤、舌红苔黄、口苦、烦躁等等。一时间，我诊断不定：说他是肝阳上亢吗，脉象却直指三焦之病。说他是三焦实证吗，症状却又直指肝阳上亢。如何是好？我一时感到为难了。忽然，我记起《医方一盘珠》中说：‘六脉俱实者，凉隔散下’。”

小鸾问：“何谓凉隔散？”

玉龙道：“凉隔散是一个泻下的主要方剂之一，由大黄、芒硝、甘草、炒栀仁、黄芩、连翘、竹叶、薄荷、白蜜八味药组成。其功用为清热泻火，通便解毒；适用于急性热病，邪在上、中二焦，或三焦积热。如大便闭结，口渴烦躁，胸隔满闷，面赤唇燥，口舌生疮，咽痛衄血，小便短赤等。治疗小儿热厥急惊的效果也不错。若使用得当，每每灵验非常。”

小鸾问：“适用于那老者的实际病症吗？”

玉龙道：“当时，我断定他的病证为肝阳上亢——八成为高血压病——当时，因合作医疗室经费紧张，尚未来得及购置血压计，不能确诊。故此，不可用西药之降压药给他治疗。但若用中药凉隔散，又有两大矛盾：一是用泻三焦实火的方剂治疗肝阳上亢之证，是否合适？二是凉隔散为泻下的虎狼之剂，又是否适用于一个年过六十旬的老者？”

小鸾道：“那你是如何处理的呢？”

玉龙道：“我想，既然他六脉俱实，就不妨用凉隔散一试。他虽然六十多岁了，人也较瘦，但观其体质尚还结实，服一剂虎狼药大约也无妨。于是，我便决定给他服用凉隔散，并叮嘱他：回去就用井水煎服。单包的芒硝和白蜜不入煎，直接用汤药冲服。煨好即服一次，半夜再服一次，明日服完再来。服下如有不适，立即停服，重新再诊。他回去时，我又叮嘱他那陪他来就诊的儿子，路上好生招呼他，千万莫让他跌倒了。”

小鸾问：“结果怎么样？”

要知金玉龙用凉隔散治疗老者的病，成败如何，请看下一回：三番两次求从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