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疆密码之血色交州

封疆密码之血色交州

第24章交趾太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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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河由西到东,一路滔滔,势不可挡地冲刷着两岸的山谷河床。进入交州,本源清澈的河水渐渐染上了风尘和沧桑,当它流经武平、新昌的时候,已是浑黄泥浊的颜色。爨熊眼前的红河与往日不同,暗黄的河水和熊熊的烈焰互相叠加,末日地狱的景象几乎点燃了他花白的髭须。

南中大军势如破竹,兵分红河两岸,日夜兼程,连克武平、新昌,交州大门轰然大开,首府交趾,旌旗在望。一路上,东吴虽有抵抗,但面对名震天下的“飞军都尉”,东吴守将几乎都作了关二爷护嫂寻兄途中的“五关六将”。正是出奇的顺利,让黄沙穿甲的爨熊心头有些不安。东吴军队在三分天下时素有威名,陶家部曲也非等闲之辈,滩竹水寨、前锋营地的严谨布局,还有陶威的勇谋都印在爨熊脑子里没有消散。每克一关,败退的东吴将领都将两岸的壮木林和作物田火焚殆尽,不让爨家大军立足。面对眼前的红火盈天,还有满面焦灰、四处逃窜的濮越夷农,爨熊眼前浮现出一片血色的交州。

交趾城中慌乱不堪。往日人声鼎沸的市集只剩下破败的竹筐,一些海产的残肢败腿被晒成了干货,几个濮越人赤脚踩在上面,险些滑倒。不明就里的城中百姓向匆匆进城的人打听:爨家大军打到哪里了?还有的抱着跑进城的兵士求问:林子是不是都被南中人烧了?里面还有屋里人在伐青钢木。

陶府。一身便服的陶璜站在堂前的水池边,眼睛盯着池子里的鳄鱼,脸上不时露出逗宠的欢悦表情。旁边的侍女怯生生地将一只整鸡丢进池子,鳄鱼扬起长嘴,瞬间逮住,囫囵个吞了进去。没抢到食物的爬了过来,两条鳄鱼在池子里翻滚撕咬,激起的水花溅到陶璜脸上,瘆人的浅笑不经意地露出来,空气瞬间凝固。

“父亲,爨家连克武平、新昌,守将几番求救,您为何不发兵?”陶威捂着残缺的耳廓,忍不住问道。

陶璜头也不回,信手拈起一只整鸡,手臂轻轻一甩,鸡飞入池中,然后拍了拍手道:“慌什么,你刚逃出虎口,先歇一歇。”

“父亲,孩儿的腿不能白丢!”陶淑在一旁哭嚎道。

陶璜猛地转身抡了陶淑一巴掌道:“蠢材!爨熊雕虫小技就让你乱了方寸。瞧瞧你们两兄弟,一个瘸子,一个烂耳朵,为父苦心孤诣,经营多年才建起的滩竹水寨、前锋营地被爨家老小毁营拔寨。哼,可惜我陶家后继无人。”说完一甩手,气冲冲地随谋士进了书房,陶淑揉着火辣辣的脸颊不敢出声。

陶威望着父亲的背影,脸上表情复杂。他在原地愣了愣神,转身扶着陶淑的竹车道:“你与爨熊交过手了,该知道此人绝非浪得虚名。”

陶淑泣愤道:“也就乘我水军不在营中,要不然,我必折了他无挡飞军的名声。”

陶威在陶淑身后笑了笑,把一支竹筒递给陶淑道:“这是白狼人的龙尾膏,对你的伤有好处。”说完,便吩咐下人备马,随后独自出了陶府大门。

敛竽站在青钢木堆积成的小山旁,前面的濮越人还在不停搬运。堆场周围全是敛竽部的夷兵,有的挥鞭监工,有的干脆对力夫拳脚相加。挨打的力夫嘴里细声嘟囔着:“千杀的敛竽部,打着陶家的旗号欺负同族。”一声嘟囔被看守的夷兵听见,上前就是一顿鞭子,边打边骂道:“啰嗦什么!等南人来剁了你们喂鱼“

手下一边数着竹签,一边笑嘻嘻的对敛竽道:“头领,汉家要的数目够了,还搬吗?”敛竽听完,卷起皮鞭抽到手下身上,还一边东张西望,一边骂道:“谁说够了!要打大仗了,这哪够,叫他们快搬,搬完了再到林子去伐。”手下揉着肩应道:“头人,林子都按您的吩咐烧了,再往深的去,都是巨蟒鳄鱼,每个部落都有人被吃了。”敛竽瞪着眼,嘴角一跳一跳地回道:“你胡说什么,林子是南人烧的,记住了。”说完敛竽捋直了鞭子抽了过去,手下哀声应道:“是,是!”

这时,一个账房模样的汉人悄悄走到敛竽身后,在他脑边耳语了几句,敛竽听完眉开眼笑,跟着账房往木料堆后面的一处茶楼走了过去。

呐央双脚用力搓着地面,挣扎着扭动身体,由于反绑的双手使不上力,在地上磨蹭半天,只滚到墙角勉强坐了起来。老虎窗透进几缕光,光亮照着呐央的眼睛,两行泪顺着她绯红的面颊滚落,到脖颈处和汗水合成一滴水珠,慢慢滑进了她晃动起伏的胸谷。

地牢里闷热难当,看守的兵士不停擦着汗,其中一名看守推着竹车,一旁的侍女摇着蒲扇。竹车上的陶淑望着牢里的呐央,眼珠几乎掉出眼眶,热气裹着津水从他微张的嘴里淌出来。牢头上前道:“二少爷,您当心啦,这夷女子烈着了。”陶淑讪笑道:“烈,她能烈得过父亲喂的鳄鱼。”说完,他边笑边接过侍女手上的毛巾擦了擦脸。

迷迷糊糊中,呐央似乎看到了幽云谷的杲日,一股暖意在她浑身徜徉。一丝栈香钻入她的鼻孔,她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精致的牙床上,身上盖着锦被。她动了动身体,想坐起来,这才发现四肢被绑,眼下的情形让她一下子想到了五马分尸。呐央拼命地挣脱,房间的门开了,两个仆从抬着一脸淫笑的陶淑进入屋内。旁边巫师模样的濮越人对陶淑道:“我有一味灵药,可助二公子采阴补阳、长骨生肌,这夷人女子体质寒凉,又有龙尾膏护身,是难得的采补对象,我已用药于她净身,今晚二公子只需与她媾和,便可行通血脉,假以时日,新腿可期。”说完递给陶威一个油亮的竹筒。

陶淑支退下人,双手拄拐向床边走来,口里念道:“小美人,委屈你了,待我重生新腿,再娶你过门,到时候我不会亏待你们白狼人的。”说着,便扬手掀开了锦被,陶淑看着只剩下贴身羞衣的呐央,呼吸急促起来。他丢掉双拐,扯掉衣服,向呐央压了过去。呐央将头侧向一边,疯狂地喊叫,陶淑舔着嘴唇,捏开呐央的嘴,将巫师的药丸拍了进去。呐央使劲摇着头,瞅准机会一口咬住陶淑的手指,陶淑疼得连连哼叫,呐央稍一松口,陶威迅速将手抽了出来。手刚抬起,呐央奋力将药丸喷出,正好打在陶淑脸上,陶淑一时重心失稳,从床上摔了下来。

陶淑咬牙切齿地从地上爬起来,拿起鞭子抽打起呐央。呐央的叫声,还有鞭子抽打的声音,惊得门口待侍的下人心惊肉跳。其中一人颤巍巍地抬手擦汗,手刚放下,脸上的表情瞬间呆住。

一个黑影从房顶飘落,正好落在下人眼前。来者浑身上下一袭黑袍,头部四周一圈鬃毛,根根竖起,在夜里泛着寒光,硕大的鼻子高高隆起,嘴里伸出两颗锋利的獠牙。更可怖的是,脖子以下还淌着鲜血。

下人见到“野猪头”突然出现在眼前,吓得瘫坐在地上,翻了白眼。其他人连滚带爬地跑到房前,拼命地拍门道:“少爷,有妖怪!”“野猪”冲着叫唤的下人一龇牙,鲜血顺着牙缝流了出来,两个下人没等陶淑开门便撒腿跑没影了。

陶淑一蹦一跳地推开门,刚准备开骂,脏字还没出口,猪头黑影临空降下一掌,正中他胸口。陶淑窝着身子弹回屋里,撞翻了圆桌,嘴里喷出一口鲜血。

这时屋外喊声大作,一对守卫向黑影围了过来,陶威执剑挡在门口。黑影一转身,冲着屋内嘶吼一声,接着浑身狂抖,四周顿时散开一阵灰烟,周围的人急忙掩住了口鼻。

灰烟散尽,黑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陶威跑进屋里,看到牙床上已昏迷的呐央,还有在地上咳嗽不止的陶淑,立刻扯下衣服盖到呐央身上道:“呐央姑娘,你没事吧?”呐央眼中淌出两行泪,将头扭向一边,没有作答。

陶威抓起陶淑教训道:“这夷女有用,别肆意妄为。”陶淑哼叫一声,指了指胸前,随后吐出一口黑血。陶威扯开陶淑衣服,一个黑掌印正拓在胸口,陶威大吃一惊,急忙叫手下召汉医。陶威扶着陶淑坐起身道:“一天到晚胡来。整天跟府里的巫医混在一起,这些人妖言惑众,专使淫邪歪道,父亲迟早将他们赶出家门。”陶淑咳着血,不能争辩,只能勉强坐稳。不一会,汉医赶过来,陶威命两名侍女抬着呐央离开了房间。陶淑双眼鼓胀,呼吸急促,汉医拔出银针,扎在黑掌印上,一丝黑血顺着银针滋出。

陶璜披着睡袍坐在牙床上,床上跪着一胖一瘦,两名披头散发的侍女,屋内充满了不可名状的古怪味道。陶威和巫师站在床前,陶威开口道:“父亲,打伤二弟的人掌力非凡,而且掌上有剧毒,幸好二弟服了龙尾膏,才无大碍。”

陶璜顺了顺睡袍,横了陶威一眼道:“那个只会煎草戳针的汉医治得了你弟弟吗?”

陶威回道:“淑弟胸口的毒被银针排出,正在恢复。”

陶璜下床走到屋中间,突然转身喝道:“什么人这么猖狂,是爨家的奸细吗?”

陶威回道:“刺客行止怪异,头戴野猪头,还能施幻术,不像汉人。”

陶璜坐到竹椅上,呷了口茶,嘴上“嗯?”了一声。陶威续道:“据孩儿所知,南中、交州的夷人中没有哪个部落是这种装扮。”

陶璜看了看旁边的巫师,两名巫师都点头称确实没见过。陶璜说道:“这么多人居然放跑了刺客,多派些人手。还有,那夷人女子是给你弟疗伤的,你给他送回去。”

陶威回道:“父亲不可,此女子还有大用。”

陶璜不耐烦道:“一个夷女,有什么大用,你是不是又要反对为父的巫医。”

陶威忙回道:“孩儿不敢,只是此女子关系重大,可助陶家入主南中。”

陶璜楞了一下,一摆手支退了屋里的其它人道:“你说来听听。”

陶威走进两步道:“孩儿此次出征,虽然历经凶险,却有意外所得。现如今南中已降曹魏,所以霍爨两家才敢大兵压境,父亲想拿下南中,光靠交州兵力只怕难成。何况父亲苦心构筑的滩竹水寨已被爨熊踏平,当初父亲与孩儿定的奇兵之计已不能施行。广州援兵至今毫无踪影,要破眼下困局,就在这女子身上。”

陶璜惊奇地看了陶威一眼,冷然道:“白狼人会为了这个丫头听你调遣吗?何况他们那点人马够什么用!”

陶威回道:“父亲有所不知,白狼人的兵力虽不值一哂,但幽云谷有一物却可以扭转乾坤。”

陶璜问道:“何物?”

陶威道:“爨家十万大军中夷人占大多数,夷人皆迷信鬼神,有一物可令这些人俯首听命。”

陶璜不耐烦道:“到底何物?”

陶威道:“龙生夷图!”

陶璜听完,怔了半天,笑道:“诸葛孔明的奴化之道,蜀汉兴盛时还勉强起些威慑,如今蜀汉降魏,南中的昆明、僰、僚哪还将一幅过期的教唆图谱放在眼里。”

陶威回道:“自父亲叩指南中始,孩儿便暗中派人潜入建宁,广搜夷汉民情。据孩儿所知,当年诸葛赐图绝非单纯教化,图中定有所隐藏,对此各部落只有头领才知道一二,而且个个讳莫如深。昆明、僰人、僚子部落还有各大家族都在暗地争夺,但是此图二十余年来毫无踪影,哪知碰巧被孩儿发现藏在幽云谷中,若不是这夷女太精怪,孩儿已将图带回交州。”

陶璜素来对夷人的宝物感兴趣,忙问道:“图中藏着什么?”

陶威回道:“孩儿不知,只听说此物出世,天地变色、鬼神膜拜,夷人部落莫敢不尊,尤其昆明九部更是对此图奉若神明。”

陶璜听完,默不作声。陶威进而到:“父亲,当年诸葛平定南中,人言对孟家头领‘七擒七纵’,孩儿与南中夷人打过交道,绝非如此不堪一击。南中各部落一开始誓死反蜀,到后来,蜀中大军没费多大军力,各部落便个个俯首称臣,而且往后的五十余年,汉人豪族崛起,汉夷平安无事,其中必有因由。”

陶璜泠然道:“如此重要的图谱应该在南中世代庲降都督手中流传,如今应归霍氏所有才对,怎么会流落夷部?”

陶威回道:“父亲说的在理,孩儿也没想明白。如今只要我们拿到龙生夷图,爨家大军里的夷人必定不攻自散,到时候单凭他爨家的部曲,如何抵挡我陶家的虎狼之师。如能按图索骥,号令群夷,父亲便可控制交州、南中,效当年刘玄德,与孙、曹三分天下。”

陶璜听完,仰天狂笑,最后神秘地一抿嘴道:“你如何让白狼人就范?”

陶威站起身道:“父亲放心,只要这夷女在,龙生夷图迟早会主动送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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