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疆密码之血色交州

封疆密码之血色交州

第26章交趾太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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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卫抬着陶璜匆匆进了府内卧房,几个濮越巫师紧随其后,护卫全副武装的守在门外。屋内突然闪出一阵蓝光,接着是阵阵水汽蒸腾的呲呲声,巫师的黑影映在窗格上左右摇晃。突然,屋内一阵白光夺窗而出,护卫虽然背对门窗,但还是被光线晃得闭上了眼睛。顷刻,白光消失,濮越巫师小心的退出房门,旁边军师模样的汉人对护卫吩咐道:“谁也不许靠近。”说完,几名早已守在门外的侍女进入屋内。

红河的朝晖没能掩盖住交趾城外的人间炼狱。城外到处是烧焦的残尸,偶尔有几个活着的濮越人,也目光呆滞,僵直不动。护城河里飘着几具鳄鱼尸首,肚子滚圆,条条裂纹已成透明状。城门打开,偏将狠命抽打着濮越人,催促他们出城清理战场,这些人堵在城门口,面无表情,没挪动半步。

从城门一直到河岸,一路都是爨家兵士的尸体。陶威乘爨军退兵,一路追杀,爨家大军丢盔卸甲,沿着河岸溃退。正当陶威志得意满,杀性正浓的时候,前方来报,爨家军没了踪影。陶威心想,爨家号称十万大军,攻城部队也就万余人,主力部队尚未出现,前有不明,不可冒进。于是命令人马在岸边暂歇,等待天明。

红河的潮汐抚弄着岸边的水草,几个翻浪将浮在水中的军旗冲上了岸。陶威捞起军旗,红河水特有的腐味里透出血腥和烟焦,旗面上的猛虎已被烧穿。陶威丢下军旗,抬眼望了望晨辉,便扶鞍上马道:“继续追!”

眼前的惨状让陶威倒吸一口凉气。追击的二十余名先锋骑兵全被吊在空中,两边是茂密高深的丛林,兵士全被竹梭镖穿透,梭镖像是从两边林子飞出,两边树干上还戳着几根梭镖。陶威沾了地上的血迹,嗅了嗅,起身对偏将道:“刚中的埋伏,这种陷阱不像爨寇所设。”偏将回道:“禀将军,交州濮越人都会设这种竹枪阵,猎捕大象用的。”陶威突然拿过兵士的弓箭,“嘣”的一声,两具尸首应声落地,陶威收了弓,从牙缝蹦出一句“白龙三部”。说完将弓丢给兵士道:“继续追!”

远处传来潺潺水声,一条溪谷截断了官道,溪流沿着斜坡蜿蜒汇入红河,溪谷上的木栈道已被毁,人马无法通行。溪谷两边的沙土坡上布满了裸露的树根,一排排斜插进溪谷底部,从官道看下去,整个溪谷像是被剖开的牛腹。陶威带着人马沿官道马不停蹄,人不歇脚,跟踪到了这里,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陶威看着横亘眼前的溪谷,心生疑惑:攻城部队少说万余人,交趾城外虽败下一阵,但没有伤了主力,剩下的数千人撤退得如此迅速又有章有法,如何做到的?正在陶威费思量时,前方探子打马来报:“将军,上面有吊桥。”

陶威带着人顺着溪流往上,穿过崎岖的山林,爬上一道悬崖,下边急流滚滚。陶威接过兵士手中断口处还在滴水的藤条问道:“多久修好?”兵士回道:“两个时辰。”陶威续问:“为何这么久?”兵士回道:“将军,这里崖陡水急,两边藤条连接不易。”陶威一摆手,偏将得令正要退走,陶威突然叫道:“回来,这里就在官道近旁,何时有的吊桥,为何我们不知,爨家的人却知道。”偏将楞了一下,回道:“末将不知,这里是白龙三部与艾罗部分界的地方,按说不会有吊桥。”陶威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难道咱们交州出了内奸!”偏将应道:“应该不会,白龙三部毕竟是濮越人,爨家的部曲多昆明人和僚子,濮越人跟他们敌对已久,没理由帮南人。”陶威不再言语,只是望着对面不远的悬崖发呆。

兵士们就地取材,一会功夫便隔岸编了一座藤桥。四个弓弩手搬来霹雳强弓,将两根麻绳射向对岸,两个濮越人顺着绳子溜了过去,在对岸将麻绳固定到石桩上,接着便将藤桥两边的护栏拉了过去。濮越人翻山过崖是行家里手,一个时辰不到,两人已将悬崖边上的活藤与拉过来的藤桥护栏编到一起,对岸的两名兵士匍匐着将踏板铺到护栏上,两个时辰未到,吊桥已能行人。

陶威见桥已搭好,急令道:“快追,这里是交州地界,爨家军地理不熟,跑不快。”偏将领命带着一队人跳上吊桥,刚跑到中间,对崖传来四声惨叫,先过去的四名兵士已躺在崖边,没了动静。陶威看得真切:两个黑影从对崖林子里飞出,扯着树枝在峡谷中间荡了半圈,滑过吊桥,落到兵士头上,在两名兵士倒下的瞬间,黑影一个腾挪,跳到另外两人头上。就见四人倒地,却不知他们如何丢的性命,黑影结果了四人,又飞身跳入崖壁的林子,不见了踪影。陶威指着对岸道:“放箭!”弓箭手向对崖一阵攒射,但只听到箭簇扎入树干的声音,却没听到挣命的叫喊。大家都没看清黑影的体型样貌,只是在黑影荡入峡谷的一瞬,见到了两颗尖利的獠牙。

陶威来不及多想,对偏将叫道:“快过桥!”,偏将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挥手带人往对岸跑,可脚下刚一下劲,“噼啪”两声,两根主藤断开。眼看吊桥就要翻转,桥上的兵士和偏将只得拼命抓住护栏趴到竹板上。

陶威望着对岸,自问道:“到底什么人暗中协助爨家军?”刚爬上来的偏将道:“将军,我方才离得近,两个黑衣人居然戴着野猪头。”陶威一惊,皱起眉头,心中纳罕:爨寇兵犯交州没那么简单。偏将不等陶威发话,又吩咐兵士开始搭桥。这回,弓箭手弯弓搭箭,瞄准了对崖。

新昌城本是红河步头道上的一座临时码头,正是东吴加重对交州濮越夷民的掠夺,所以慢慢成为了红河的水上关隘。从两边原始森林砍伐的木材还有各类原矿都在这疏运,久而久之新昌城也成为了濮越人各部落聚集的地方。陶家备战南中之初,便以新昌为兵马粮仓,苦心经营,为了保证粮草充足,更是将红河水军主力驻扎于此,征粮造船,固守水道。如果说交趾是交州首府,新昌则是交州武备。

爨谷、爨熊兄弟站在新昌城外的码头木栈楼上,看着河面上一队战舰缓缓驶来。交州战舰分两边阵列,驶来的船队从中间慢慢向码头靠近。木栈楼上的传令兵挥动三角令旗,还未靠帮的船队停在了河面上,两艘大船中间划出三条扁舟,中间的舟上站着一员将领。小舟靠岸,将领跳上码头,由一员偏将带领着走进了木栈楼。

爨熊打量着眼前的东吴降将,冷冷的说了句:“都办妥了吗?”,降将回道:“按爨都尉吩咐,人马还未下船,在对岸待命。”爨谷走上前来,对降将道:“乐赫将军辛苦,我已禀明南中大都督,交趾城破,将军居首功。”乐赫拱手道:“谢太守大人,乐赫世居红河,陶家蛮横跋扈,强占我妻女,我与陶贼不共戴天,事成之后,赫只求驭舟红河,护家守业。”爨谷还礼道:“乐赫将军尽管放心,南中兵发交州只因东吴侵犯在先,交州兵息,谷即上奏朝廷,交州汉夷平等,轻赋税、薄徭役,保交州百姓将养生息。”爨熊示意乐赫落座,他与爨谷坐到上首,这才吩咐道:“事态紧急,还有一事劳动乐将军。”乐赫回道:“新昌水军悉数在此,随时听候都尉大人调遣。”爨熊和爨谷对视一眼,笑道:“请将军回交趾。”乐赫一愣,疑惑地看着二人,但不敢发问。爨谷看他面露难色,安慰道:“将军不必担忧,我和二弟自有安排,放心前往就是。”

爨谷看着顺江而下的船队,对爨熊道:“果不出你所料,只可惜陶璜未能引出。”爨熊回道:“大哥放心,如陶威被困,陶璜不会坐视不管,只是此人在东吴军界一直以老谋深算著称,我们不可掉以轻心。”爨谷道:“二弟说的是,新昌、武平还有红河沿岸虽已被控制,但交州主力都被调入交趾,看来交趾城外必有一场恶战。”爨熊略有所思地看着江面,回头对爨谷道:“大哥,我们在交州太顺利,弟总有不祥预感。”爨谷没有回话,只是点点头,爨熊继续道:“连丢两座城池,重兵撤守,留下的都是濮越夷兵,他陶家的部曲均不见人影,乐赫水军虽众,但并非东吴主力,红河至今未发现追兵,不知道陶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爨谷回道:“交州南北纵深虽长,但交趾背后九真、日南都不成气候,交趾是陶璜最后的堡垒,此城他退无可退,决战在此一举。”爨熊没在表明自己的观点,他心里明白,兄长对交州战事做了充分准备,只是直觉告诉他,大军自进入交州便处处藏险。二人又对着舆图一番推演后,爨熊便搭乘一艘大船往对岸去了。

沿途的爨军痕迹越来越少,眼看就要追到新昌城,陶威开始不安起来,十万人马不可能蜷缩在小小的新昌和武平,陶威心想着。红河上难得的风平浪静,往日繁忙的水道一艘船也没见到,陶威明白,爨军封锁了上游河道,陶家在上游经营的据点肯定已被攻陷。经过一片竹林,陶威命令队伍停了下来,派了个十人小队往前侦查。马刚吃完草料,十人小队回营报道:“上游有船队,‘乐’字旗号。”陶威正抱膀危坐、闭目苦思,听到汇报,缓缓睁开眼。队伍的兵士纷纷跑向河边观望,突然听到主帅命令道:“戒备!”一声令下,偏将立刻调度开,河道里的船刚刚露头,弓箭手已沿河岸散开,个个成警戒状对着河中央。

船队完全进入了陶威的视野,他示意传令兵:旗令船队停锚。一通旗语过后,船队里荡出一叶扁舟,乐赫按剑戴甲,立在舟头。

“末将乐赫参见少将军。”乐赫行礼道。

陶威打量着乐赫,手里的马鞭轻轻敲着大腿,许久才开口道:“乐将军这是从何而来,又到哪里去啊?”

乐赫稍一迟钝,回道:“回禀将军,末将率船队从新昌水营逃出,正要赶往交趾,没想到在此巧遇少将军。”

“拿下!”乐赫刚说完,陶威突然下令,旁边的近卫立刻上前将乐赫按在了地上。

乐赫也不挣扎,只在地上叫道:“少将军,这是为何?”

陶威呵斥道:“你船队齐整,全无损伤,根本没跟爨熊交过手;新昌城沦陷多日,今日你才逃到此处,怕是你已经成了爨谷的座上宾了吧。”说完抬手捋了捋残缺的耳廓。

乐赫叫道:“末将冤枉啊!”

陶威咬牙喝道:“还不从实招来,爨熊让你顺江而下到底作甚?”说完,便令卫兵拿鞭子开始招呼。地上的乐赫惨叫连连,船上的兵士不明就里,不敢擅自行动。

一顿鞭子过后,陶威见乐赫还不肯招,又令道:“肉筷子伺候!”

乐赫的额头渗出了汗珠,嘴唇发乌,本已支持不住,听见陶威请“肉筷子”,瞬间浑身抽搐起来。执法兵士兜头一竹筒凉水,乐赫惊醒过来,跪地求饶道:“少将军息怒,末将确实不是从新昌城来,爨军攻打新昌水营时末将船队不在营中,才躲过一劫,后来船队在对岸支流绕行数日,躲过爨军才逃出来,所以今日才到此。”

陶威问道:“家父从未调动过水营船队,你的船队为何不在营中?”

乐赫迟疑着欲言又止,陶威见状,一马鞭抽到乐赫脸上道:“继续打!”

乐赫举起双手道:“我说,我说!”陶威一扬手,兵士收了“肉筷子”。

乐赫呼喘着说道:“末将与艾罗部的敛竽私下交易,调动船队往郁水运青钢木,爨军到时,船队正好运送一批木材出了码头。请将军看在乐家一直对陶家忠心耿耿的份上,网开一面。”

敛竽走私交州物产,陶威早有察觉,只是碍于父亲对艾罗部的重用,所以一直没有追究。没想到这只仓中硕鼠居然阴差阳错地给乐赫留了条活路。陶威心想陆上追击处处受阻,往前要翻过两座险峰,如果爨熊依险固守,没有水军的支持,自己带的人马没有歼敌的把握,乐赫的船队正好可以绕过陆路,到上游堵截爨熊的先锋营队,如果遇到爨军的主力,也可以顺江而下,迅速撤离。

陶威心中有了打算,便问道:“如你所说,可有证据?”

乐赫急忙从怀里掏出羽封的书信递了过去,陶威接过来看了个大概,扶起乐赫道:“大敌当前,这笔账,我暂且放一边,如能戴罪立功,他日追究起来,我便说服父亲网开一面。”

乐赫跪谢道:“乐赫愿为少将军效犬马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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