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小姐，你醒啦？早饭我做好了在桌上放着，你自己吃啊，别见外。”

“谢谢阿姨。”石瑶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问道，“今天怎么没见到顾长安？”

“顾小姐今天一早就出发了，好像是今天和朋友有约。没事，她说让你就把这里当自己家，你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就直接跟我说。”

“好的好的。”石瑶应着，为了缓解尴尬，又喝了一口水。

她今年刚大学毕业，出来找工作。被骗子溜了两次，实在是很没有安全感，幸好遇到了顾长安。平心而论，她和顾长安甚至算不上是朋友，只是萍水相逢而已。当时顾长安赶来，她还是蛮感激的，和她说了自己的事情，顾长安就说，让她住到自己家来。

本来她还以为顾长安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机缘巧合，她倒是真的在顾长安家里住了。说起来她感觉还是蛮幸运的，遇到顾长安，还让她省下了一笔住宿的钱。顾长安倒是没在意，说让她放心住下，别想其他的，等到她找到工作了，请她吃一顿饭就算两清。

今早和顾长安的父母打了个招呼，他们似乎对女儿带了个外人到家里没有什么很大的反应，甚至有些冷漠。两个人看起来非常忙，只是急匆匆地和她照面，然后拎着包就出了门。

下午还有一个电视台的面试，要是能过就好了，一直在别人家借住可能也不好。等到自己的面试结果出来了，就可以就近找个地方租房子，也就不用考虑这么多。

“哦对了，石小姐，顾小姐说你要是无聊，可以去书房拿点书看。”阿姨拿抹布擦着灶台，又开始清理着水池里滤下的残渣，看起来工作十分认真，甚至让石瑶感觉自己有点碍事。

书房里的书可以看对她来说再好不过，一个人在这个大房子里乱逛实在是不太合适，但是总是赖在房间里又觉得闷得慌。顾长安还蛮体贴，为她解决了这种难题。正好可以去书房看看有没有自己感兴趣的小说读本。

石瑶端着杯子，走出厨房，回头笑了一下：“谢谢啦阿姨，我去看一看。”

顾长安的家本就不小，书房的面积也很可观。三面墙被顶着天花板的书架挤得满满当当，让本来挺大的书房却又有了一种并不算空旷的样子。不像是空荡的礼堂，反倒是更像音乐厅坐满了观众，森森地望着舞台中心。

此时这个舞台中心应该是属于石瑶的。

石瑶在书房里慢慢地走，脚步很轻。书房应当也是请了专业的设计师设计，与客厅那种自然现代的风格相符，又摆了些绿植，更有静谧安宁的氛围。

一面墙和窗的角落里还摆上了一个吊椅，窗边也乱而不杂地放着几个造型别致的藤椅。

顾长安家里可能是有人喜欢看书，倒是想得周到。坐在这里，阳光正好洒在窗前，既不会直射书本刺眼，又不会让人觉得阴暗。

石瑶心中赞叹着，目光掠过书架上整套整套的书籍。

书籍看起来有些历史了，立在架子上也能看出书籍的沧桑。

石瑶快要走到书架的尽头，她准备转身看向另一面墙，可能是转身的幅度太大，一本书落了下来。

那本书算是中等厚度，砸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石瑶被突然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她捡起书，正要放回原处，想到顾长安家里的架子都把书分门别类了，还是得看看内容才知道该放回哪里。

这么考虑了一下，石瑶打开书。

出乎她的意料，这居然不是一本书，而是做成书外壳的一本相册。

石瑶在惊讶中已经翻开了第一页。第一页的照片已经泛黄，上面是两个人的合影，一男一女，男的叉着腰，女的双脚交叉站着笑。

石瑶不确定这个是不是顾长安的爸妈，她只和顾长安爸妈打了个照面，两位中年人的面貌已经记不太清了，但是从相片上看，这两个人眉眼之间和顾长安也没有什么相似之处。

石瑶继续往后翻，照片的年代可能更接近了些，清晰度也变得更高了。但是相片里面出现的人也越来越多，从石瑶的角度看，有大胡子带着方片眼镜叼着烟斗的男人，也有高昂着头如同天鹅的舞者，还有一对夫妻抱着孩子的结婚照……

这给石瑶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这本相册是把很多人的照片收集到了一起，却不像一个大的家族。更加奇怪的是，这里面的人有哭有笑，甚至有暴怒的——如果是一个回忆类型的照片，难道不应该是一些笑着看镜头的画面，再或者，是一些家人朋友之间的合影吗？

比如刚刚那一对抱着孩子的夫妻，两个人面无表情，脸色苍白，看起来根本不像是结婚照，但是那个女人穿着婚纱，又说明确实是婚礼的照片。

很奇怪。

所有的照片都在诡异和让人摸不着头脑之间反复，让看的人也感觉满腹疑云。

有一张照片似乎是一群人在聚会，有一个头发油亮的人站起来敬酒，坐着的人被另一个人挡住了一半身影，只看见手上一块硕大的表。

这是拍摄时的背景，而最前面的人指着镜头，像是在骂些什么，没有脸，只看见半个身子，啤酒肚被窄窄的裤腰带勒着，甚至能看见某个器官的形状。另外一边的人似乎是听到了动静，回头惊恐一瞥，那浓眉和离得很近的眼睛，和石瑶的老爹在某些程度上有些相似。

翻着翻着，石瑶的目光被吸引。

“哇，好帅。”

这张照片应该是拍摄于某个医学生的教室，照片的主人公眉毛修长，鼻梁高挺，最漂亮的是他的眼睛，睫毛细密如刷，让石瑶自愧不如。

他好像是在和别人解释什么东西，也许是上课的内容？

就算只是一个侧脸，那种张扬和自信也是无法被遮盖的，那种独特的光芒从照片中传递出来，让石瑶翻页的速度都似乎有一秒变缓。

石瑶继续往下翻着。

一对穿着破烂的姐弟，姐姐大约七八岁，靠着水缸站着，弟弟蹲在另一边，没有抬头，只看见头顶的一个发旋。

翻到了最后一页。

灿烂的笑容。

顾长安。

石瑶一下子就认出了女生。

顾长安不笑的的时候，嘴角也是向上微微扬着的，鼻头微微圆润，有点像小兔子。

而这一张照片，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都是弯弯的，让人十分想亲近，隔着相册都能感觉到那种甜，像是花香混着蜂蜜，让人情不自禁地也想微笑。顾长安扎着高马尾，两边留了少许的发丝，更让人显得温和。

旁边的人……

两个人有些相似，不管是眼角还是眉头。

按年纪来看，应该是顾长安的妹妹。妹妹的嘴边有两个酒窝，但是眼神更冷一点儿。这张照片她也是笑着的，但是让人觉得她似乎有话要说，笑容似乎有些收着。

顾长安的妹妹……

石瑶想到之前黄阿姨和她说，这个家里最不能提到的，就是妹妹。

想到这一层，她不自觉地用手轻轻碰了碰相片。

说不定顾长安的妹妹和他们分开了，还有可能是出了什么意外。

呸呸呸，怎么就不想着点好？

石瑶有些愧疚，关上相册，一张折叠着夹在末尾的纸掉了下来。

她捡起来，准备放回去，结果那张纸在掉落地面的时候微微露了一点儿，石瑶看到那张纸上的一小部分内容，有些惊讶。

这是一个……合同？

……

顾长安走进医院。

本来今天和夏恪约了看电影，但是昨晚临睡前，她妈妈让她今天去医院取个报告。虽然挺反感这种临时的安排，但是看了一眼医院和电影院相隔不远，还是应了下来。

顾长安翻着手机消息，按照她妈的指示，终于找到了那个科室。

到了门口，里面的医生声音听起来很年轻。

似乎有些耳熟。

顾长安还没细究这份“耳熟”从何而来，门里的人告诉了她答案。

无巧不成书。

平时看的帖子都是怎么说见到前男友来着？

当然说前男友可能也不太恰当，要是想给他安个名号，大概就是顾长安学生时代的单恋对象。

“谭安阳，你怎么在这？”

“你认识我？”

那个人坐在桌前，头发应该是刚刚修剪过，虽然穿着严肃的白大褂，但是仍然阳光清爽。顾长安看着他，就好像看到高中那几年篮球场上驰骋的影子。

“我是新来的实习医生，请问女士你有预约吗？”